突然，门铃声响起。


    是外卖到了。


    苏毓灵思路被打断。


    她正要起身，就听到了陆本略显急切的声音：“灵灵，你不要出来……我来开门。”


    语气恳求，彷佛让他去开门是什么赏赐。


    正好苏毓灵也还没想明白这封邮件，她应了一声，没站起来，算是安了陆本的心。


    陆本松了口气，他在书房门口看着苏毓灵淡定的样子，一步三回头，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送上来的饭。


    等外卖员走了，门也彻底关上了，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头上还贴着退烧贴，但还是慢慢地把餐盒打开摆好，在桌子上摊开，等摆放整齐了去书房喊苏毓灵。


    他站在门口，轻敲两下作提醒：“灵灵，吃饭了。”


    苏毓灵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关上邮箱界面。


    担心陆本看到，还特意把五年前的邮件转发给易若云保管，另外删掉了整个浏览记录。


    陆本见她还没起身，柔声又催了一遍：“灵灵，等下再来看就好了。”


    乍一听语气很耐心很柔和，但下颌紧绷，双眼定定地看着苏毓灵，视线和一缕阴魂什么区别。


    苏毓灵还是双眼看着电脑屏幕，手上飞快动作着，但没起身。


    陆本没忍住又催了一遍，声音带哑：“灵灵……”


    “好了好了，”苏毓灵担心他进来，三下五除二关上了电脑，连忙起身上前拉着他，催促道：“走吧，我饿了。”


    陆本吐气，面上带笑，可手上却强硬地顺着她的指缝进去，和她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一步步来到餐桌前。


    陆本挑剔地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满脸不喜：“灵灵，这些我也可以做，他们的食材……”


    “是空运的。”苏毓灵凉凉地补充。


    “他们的厨师……”


    “五星级大厨。”


    “……”陆本默了默，“他们……”


    “都很好，我都喜欢。”


    苏毓灵夹了一块三文鱼到陆本碗里。


    下一秒，陆本闭嘴了，眉目含笑。


    苏毓灵边吃边思考那封邮件，有些心不在焉。


    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直到夹了一块姜片到碗里。


    无意识地往嘴里送。


    “灵灵。”陆本突然出声，她愣愣地抬头。


    陆本指了指她手中的姜片，不赞同道：“你在想什么？这是姜片。”


    说着，重新夹了一块在她碗里。


    “哦哦，”苏毓灵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


    陆本还是看着她。


    苏毓灵沉默了一会儿。


    想了想，放下筷子。


    决定试探一下陆本。


    “陆本，”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同意入赘？”


    陆本正在给她盛汤，闻言，笑意敛了几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毓灵没回答，自顾自说着：“钟玉的发展前景很好，独立发展也能蒸蒸日上，你的能力又出众，没道理发展不好。”


    “即使没有苏氏，你也可以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所以，你为什么入赘？”


    “苏氏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里很久了，如果单单是为了苏氏的人脉和资源，陆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哄好苏健柏一样也能达成。


    入赘苏家，他不仅丧失了钟玉的管理权，还会有很多麻烦。


    况且，当时的苏氏，堪称棘手。


    从利益角度考虑，不值得。


    从另一角度来说，她和陆本不是旧识，她也没有表露过好感或是倾心，对于陆本而言，就是完全意义上的盲婚哑嫁。


    “……一直都是我最好的选择。”陆本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把温热的暖汤放在苏毓灵面前，小心地放好：“对我来说，没有别的选项。”


    话毕，他定定地看着苏毓灵。


    没有别的选项？


    苏毓灵皱眉，低头思考，这个意思是没有别人找他吗？


    她下意识道：“怎么会呢？”


    “据我所知，很多人在知道你入赘之后都着急地拍大腿，还有不少人和我打听过你钟玉的合伙人有没有也考虑……”


    突然，她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只有我爸最先向你抛出了橄榄枝吗？”


    “……”陆本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是想说，”他无奈道，“我只考虑过苏氏。”


    “也只有这一个选项。”


    陆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无声诉说着爱意。


    不知怎么的，苏毓灵突然不想问后面的问题了。


    她掩饰般地夹了一口饭，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米饭在唇齿间消散，她有了点底气，继续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陆本避重就轻，“你调查过的，我小时候在孤儿院，上大学之前一直在S市，和你都不在一个城市，怎么会见过？”


    他不想说出孤儿院的那段经历。


    本来就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难道还要一次次提醒过去的他是多么恶劣吗？


    虽然苏毓灵已经调查过了，但她去过的孤儿院那么多，绝对不会记得那个怯懦矮小、丑陋可怖的少年。


    这么想着，他自嘲地笑了。


    “哦，”苏毓灵装作被说服了的样子，低头喝了一口汤，浸润了干涩的喉咙，下面的话似乎都更容易说出口了：“小时候我去过很多城市的孤儿院来着，大大小小的，但大多数都不记得了……”


    陆本暗暗点头，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下一秒，苏毓灵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怀念：“但是有个小男孩，嗯，我应该叫他哥哥吧？长得还挺好看的，当时我爸还想领养他，让他陪我一块长大……”


    说着，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吞吞喝着碗里的汤，一下又一下的，不再继续了。


    “……然后呢？”陆本没忍住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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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忘了是因为什么了，应该是一点小事，”苏毓灵半真半假，“最后没领回来。”


    陆本故作冷静，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是不是该庆幸还好没领回来？不然我都没机会认识你了。”


    “嗯……”苏毓灵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


    她也开玩笑道：“毕竟他小时候那么好看，长大也不会丑，我爸说不定会把他按照童养夫的标准培养呢。”


    陆本手上的筷子都要被掰断了。


    童养夫？


    不过是孤儿院里面的小孩，说不准还有什么家族遗传病才会被丢掉。


    他怎么配的？


    到底是什么人，小时候见一面，就能让苏毓灵还在念想？


    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的贱.人。


    他们小时候也见过，为什么苏毓灵不记得他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委屈。


    因为他不够好看？不够漂亮不够聪明？


    陆本脸色阴沉，掩饰不住的戾气。


    一个莫须有的人物都能让他有这么大的火气，苏毓灵挑眉。


    她装作没察觉到的样子继续补刀：“……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可惜，他那个程度的样貌，肯定很容易被人收养走，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边说着，边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很后悔的样子。


    余光瞥到了陆本咬牙切齿的表情。


    心中暗暗感叹，还不说吗？还能憋得住不问我吗？这么能忍吗？


    可刚刚还在咬牙切齿的陆本，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静下来。


    “灵灵，吃饱了吗？”


    “嗯？嗯，差不多了。”苏毓灵很早就吃饱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单纯是为了问问题。


    陆本闻言，开始收拾餐桌。


    苏毓灵：……？


    好像还低估他了，这种程度都可以忍下来，那你什么都能忍住的。


    “哦，对了，”苏毓灵还是没死心，试图再逼问出点什么来：“我记得你是在白寺……”


    “咳咳……咳……”陆本又开始咳嗽了，惊天动地，脸都红了的那种，打断了苏毓灵。


    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面带抱歉：“不好意思灵灵，我忍不住。”


    “……”苏毓灵耐心忍了片刻，等他平静了再次开口：“白……”


    “咳咳咳……”陆本又开咳嗽。


    这次是演都不演了。


    再次被打断的苏毓灵无语，但她也明白了，陆本就是不想听也不想说。


    他小时候在孤儿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甚至钟玉的企业形象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这点，她和楚栖舟调查过这个孤儿院他肯定也知道，那他现在为什么装傻充愣？


    单纯不想和她谈论这个问题吗？


    苏毓灵皱眉看着陆本收拾的背影，陷入沉思——


    那按照他的反应来推断，他们小时候，没准儿，真的见过。


    所以，她那个梦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