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城庄园的时候，他时刻担心着苏毓灵不要他。


    担心他不是最优解，担心他会被替代。


    到现在，他的一颗心更是被架在火上，不停地灼烧。


    他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苏毓灵可以接管公司，新品牌在逐步筹备中，他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就连丈夫这个身份，楚栖舟也可以替代他。


    陆本苦笑。


    一切都失去掌控了。


    或许，从苏毓灵在某一刻对他厌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掌控的能力了。


    他只能无助地困着苏毓灵，装作一切正常。可，苏毓灵已经渐渐对他不耐烦了。究竟能在这个虚拟的牢笼中困住多久，现在也都是未知数……


    医生离开后，苏毓灵也没惯着，干脆利落地甩开了陆本的手。


    解锁手机。


    不出意外，没有信号。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嘴唇微微抿起，能看出来她心情在变好。


    陆本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重新拉住她的手，像个委屈的小媳妇：“灵灵，你饿不饿？我来做午饭好不好……”


    苏毓灵皱眉打断：“你都高烧了，怎么还想着做饭，我又没虐待你。”


    陆本笑了，心中熨帖，只要是苏毓灵给他的感情，无论是同情还是怜悯他都全盘接受，更别说还是久违的关心。


    “老婆，我没事。我已经退烧了。”


    “你想吃什么？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吃点清爽的……”


    “不用，”苏毓灵制止了他起身的动作，皱眉反问：“我们点外卖不行吗？”


    “我今天想吃外卖。”


    陆本的笑容僵住。


    她自顾自地说着：“医生都来过了，送外卖过来也没什么吧……”


    后面还在说的话陆本已经听不清了，他满脑子都是苏毓灵说的“不用”。


    不对。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偏偏在她拿到手机的时候开始这么频繁地见外人。


    理智告诉他，要拒绝。


    对，是这样的，慢慢地，她见得人多了，一定会觉得在他身边很无趣，一定会离开的……


    他回握苏毓灵的手，越抓越紧。


    “痛！松手！”苏毓灵“嘶”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甩开他，抱怨道：“你抓我那么紧干什么？”


    “对不起老婆……”陆本像是听到了指令的家犬，主人的一句话就让他放松了，他嘴上下意识道歉，可明显还没回过神来，一脸惊魂未定。


    “你怎么这个表情？”苏毓灵疑惑。


    她正揉着手腕，陆本见状，轻轻地握上去，帮她放松，满脸讨好。


    “……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没说完，但未尽之意很明显，手贴着她的，一会儿揉捏一下，像是在暗示，又像是提醒。


    苏毓灵福至心灵，突然懂了什么。


    她不自然地顿了顿，顺毛似地随口敷衍道：“……我又没说要走。”


    应该是因为这个吧？表情才会那么惊悚。


    她也不是不想走，是担心他真发疯了。


    到时候压不住，倒霉的还是她。


    不管了，先顺毛安抚下来再说。


    趁着这个机会，先帮他脱敏，等阿云他们过来了，也可以顺利逃走。


    陆本默了默，片刻后，试探道：“老婆，我想，我做饭的话，比较合你胃口不是吗？”


    苏毓灵没否认，但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我现在不想吃。”


    “我想吃外卖。”


    见陆本不动，她又慢吞吞补了句：“你说过，只要我不出门都行。”


    陆本揉着她手腕的动作顿了下，他确实是这么说过，还是在今天医生来之前。


    那时候，他担心极了苏毓灵会趁他没注意的时候离开。


    可现在，他后悔了。


    人都是贪婪的。


    就像他从前想着，能见到苏毓灵就好了。


    可现在，他又希望她爱上他，像他爱她一样。


    陆本舔了舔唇，退烧药的苦涩现在才涌上来，从他的胃，逐步蔓延到喉咙、血管。


    在医生没来之前，他希望苏毓灵不要离开就好了。


    现在，他想让苏毓灵能够在两道门锁都打开的时候，也不离开。


    但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长久的沉默让苏毓灵不满。


    她抽出手腕，毫不客气地命令：“我要吃X家的烧鹅，X家的……”


    “我的手机不能用，你来点。”


    陆本犹豫着解锁手机，恳求道：“灵灵，你不会……离开的对吗？”


    苏毓灵无语望天：“不会。可以了吧？”


    陆本微微放下心了，但还是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


    苏毓灵直接拿了过来，给她喜欢的那个餐厅打了电话，三下五除二就交代了自己想要吃的菜。


    陆本听着她说的那些，明明都是自己擅长的，为什么灵灵不愿意呢？


    但他不敢说出来，他死死抵住牙齿，生怕泄露出一点嫉妒的情绪。


    嫉妒就像野火，哪怕是零星的火种都会把他点燃，然后烧得漫山遍野。


    苏毓灵没注意陆本，或者说，就算是察觉到了她也不在乎。


    挂断电话后把手机还给了陆本，也没提要把她的手机连上网。


    不过，她也没留下来。


    她再次转身回到了书房。


    “灵灵……”陆本开口喊住，想让她留下来陪自己，可又担心自己传染给她。


    苏毓灵疑惑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后文。


    “……”陆本默了默，还是艰涩道：“没事。”


    苏毓灵一头雾水地走开。


    重新打开电脑，继续回复易若云。


    在看到易若云再一次问“现在还只能用邮箱联系吗”的时候，她有些犹豫。


    要不要告诉她现在的处境？


    明示暗示？顺便让她找机会来接？


    转瞬又想到，阿云知道了肯定会立刻想办法过来，那会打乱她的计划。


    唉，还是不让她担心了吧。


    删掉了打出的那一长段话，继续回复着后面的文件。


    未读邮件还剩最后一个。


    苏毓灵熟练的打开。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段奇奇怪怪的话——


    老板，这是您要的苏氏老板及苏家大小姐的资料和生平。


    这不是易若云发的。


    她皱眉。


    虽然能想到陆本和她结婚前肯定调查过她，但亲眼看到了还是有点不爽。


    ……反正也是她的资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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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也没什么吧？


    而且都打开了，偷偷看一下也没问题吧？


    说服了自己，苏毓灵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读了下去，直到——


    “苏健柏，XXX年生，50岁，接受父亲手中的‘苏氏’……”，“苏毓灵，女，20岁，就读于B国……”。


    20岁？这是五年前的吗？


    苏毓灵眉头紧锁，鼠标往上滑，找到了邮件发送的时间，果然是五年前。


    陆本五年前就开始调查她了吗？布局这么久？


    可五年前苏氏也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个普通企业，远远没达到现在的行业龙头水平。


    蓦地，她突然想到之前的调查资料，五年前的陆本好像……还没有创立钟玉吧？


    他还在求学阶段，怎么会想到调查苏氏和她呢？


    尤其是她，几乎没有公开露面过，名字都被保护得很好。


    而且，笼统地翻了一下，内容非常表面，甚至只调查到她在国外读书，连具体是哪个州哪个学校都不知道。


    ——应该是最普通的私家侦探，甚至都谈不上专业。


    苏毓灵判断。


    她从头到尾重新读了一遍，还是觉得，这份资料也就比百度百科多了一个她的基础信息，似乎还是陆本特意要求才知道的，否则，跟网上的信息几乎差不多。


    突然，苏毓灵注意到了这份资料的用词。


    “您所说的孤儿院”，陆本说的孤儿院？为什么调查她的时候要问孤儿院？


    侦探给出的答案是“苏小姐小时候去过很多慈善机构，八岁之后，几乎去了个遍”。


    苏毓灵有印象。


    小时候接受不了母亲去世，再加上母亲那边很多人都说，郑书瑶身体不好，不生育的话，一定不会英年早逝。也不会那么憔悴地被病痛折磨。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自我封闭的边缘。


    苏健柏忧心女儿，在医生的建议下，带她搬来了现在的别墅区，据说同龄人很多，也是在这里，她认识了易若云和楚栖舟等人。


    接着，苏健柏抽出时间每天带她走访各大孤儿院，想领养一个她喜欢的小孩，能陪她长大，和她一起上学，最好是年龄稍大，能够照顾她。


    但她在去过孤儿院之后，身体慢慢变好，性格也变得比之前更开朗了，还主动和他说，不需要领养别的孩子。


    苏健柏这才放弃。


    不知怎么的，苏毓灵突然想到了那个有些荒诞的梦。


    她在陆本小时候出现过……？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瞬间，她简直寒毛直立。


    仔细回忆了一下，可那个梦的影响太深了，就算她脑海中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也分不清到底是先有记忆再有梦，还是因为那个梦，自己才编造了记忆。


    她想打电话问问苏健柏。


    拨出去，传来机械女声提醒了她。


    手机没有信号。


    那怎么知道到底去没去过陆本的孤儿院呢，她不自觉咬着指尖。


    如果陆本是因为这个而调查她的话，那，之前想的都错了，甚至还冤枉了他。


    不对。


    万一，这是陆本故意给她看的呢？


    可邮件发送的时间没办法造假。


    如果是他用技术呢？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左一句右一句，苏毓灵自己都要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