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个楼层之间的通道只有一层电梯写路程而已，但陆本还是紧张起来。


    他甚至在想，会有人这个时候过来吗？


    他们会来带走苏毓灵吗？


    会吧。


    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好不容易看到苏毓灵出来，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的话……


    一定会的。


    一定会趁着这个时候，带走苏毓灵。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变得惊慌，手掌下意识用力收紧，提防地四处查看周围，整个人如临大敌。


    ——尽管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电梯。


    苏毓灵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无奈了：“陆本，我不会走的。”


    最起码今天是不会走的。


    “嗯。”陆本嘴上应着，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放轻，反而越抓越紧了。


    “嘶，”苏毓灵终于忍不住了，她的手都要被他不知轻重地攥出淤青了，“你松开！”


    听到第一声斥责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可指尖还是倔强地勾着她的，不肯放松。


    苏毓灵：……真的无力吐槽了。


    幸好老天保佑，电梯准时到了。


    看着逐渐打开的电梯门，陆本肩膀慢慢放松，表情都不像之前那样凝重了，他语气轻快：“灵灵，我们到家了。”


    总共就一层楼的功夫，到家你就高兴成这样。苏毓灵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当然，在陆本眼里，她什么样都是可爱的，这个白眼也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


    更别说现在回到他的屋子，他更是整个人轻松下来，再也不担心苏毓灵会随时仍下他离开了。


    进屋后，陆本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窗都锁起来。


    苏毓灵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目瞪口呆。


    “……你不是说可以出去了吗？”


    “是可以的，但老婆，”陆本没否认，但他也模棱两可：“你出去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苏毓灵刚要皱眉否认，陆本就继续往下说着：“老婆，我现在还有件事情没解决，等这件事过后，我保证，再也不会以任何理由困住你了。”


    “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毓灵不满，“我不答应。”


    陆本恍然未闻，依旧自顾自道：“老婆，对不起，委屈你只能先和我待在一起了。”


    说着，凑上前亲亲苏毓灵，像是在讨好，但被她躲开了。


    陆本顿了下，轻笑一声，强硬地凑上前，勉强得了一口香吻。


    苏毓灵嫌弃地蹭了蹭他碰到的地方。


    陆本见状，还要凑上去，苏毓灵猛地退后几步，憋屈道：“我最多答应今天，如果明天还不能出去，我就会用我的办法了。”


    陆本笑容僵住。


    片刻后，他不顾苏毓灵的推拒，佯装若无其事地凑上去，含住苏毓灵脸颊上的软肉，在唇齿间研磨：“好的老婆……”


    “明天，明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说完后，转身去了厨房。


    苏毓灵狠狠地擦着脸颊上的那块，像是把对陆本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上面一样。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满意的答案，陆本非要她等到明天。


    不过也无所谓，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联系易若云。


    她的视线越过岛台，看向茶几，那个从楼下拿上来的密封袋。


    袋子里面其实没什么文件，也没什么机密的东西，但楼下那个柜子，才是她真正想要发出去的信号。


    不知道阿云能知道吗？


    苏毓灵托腮，忧心地叹了一口气。


    *


    陆本的厨艺和效率依旧很高，三两下就做好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虽然是苏毓灵钦点的晚饭，但她也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陆本当然又是明里暗里哄骗，烦的她不堪其扰，多吃了几口应付过去。


    陆本这才满意。


    看着他收拾餐具的背影，苏毓灵突然想到，等他出来，还会愿意和她分房吗？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她想到了今天一路上，哪怕是极短的距离，哪怕是短短几分钟，陆本还是要紧紧握着她的手，甚至比之前还要过分。


    似乎，和他开诚布公并没有让他放松？


    那今晚，陆本绝对会想尽借口赖着的。


    她站起身来，脚步轻轻地，仍然保持着和陆本断断续续的一问一答。


    “老婆，今天的鸡翅你多吃了几口，明天还想吃这个吗？”


    “嗯……”苏毓灵一边装作思考，一边悄悄打开了卧室门，一只脚踏进了卧室，同时，她的回答也伴随着关门声传来：“我都可以。”


    尾音落下的瞬间，卧室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关门，落锁。


    陆本正在运行洗碗机，按键摁下去的瞬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他顿住，抬眼，看向门外。


    果然，苏毓灵渐行渐远的声音不是错觉。


    他突然闷头笑了两声，接着像是忍不住了似的，低头大笑。


    可爱。


    实在是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明明可以用难听的话打断他，也可以不顾他的想法直接把他关在门外，但她只是这样把他关在门外……


    实在是。


    又可爱又倔强。


    等他出来的时候，视线范围之内已经看不到苏毓灵了。虽然有些焦虑和担心，但他已经能够接受了，只要确认苏毓灵还在，即使她不在自己面前了，仍然可以缓解内心的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卧室门，尽可能收敛笑容，但含笑的嗓音还是藏不住：“老婆，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苏毓灵听到了他说的，但没在意，也没吭声，装死。


    陆本没听到回音，心里有些打鼓。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蚂蚁啃噬了一样，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敲了敲门，声音变得焦急：“宝宝，你回答我一下好吗？只要一个声音就好了。”


    “宝贝，随便一句话，哪怕是你不答应也可以……”


    ……


    “老婆，你还在吗？”


    苏毓灵听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敲门的人从一开始的不疾不徐到后面逐渐焦躁，哪怕不看到人脸，只从声音也能看出来，他变得怎样的焦躁不安。


    她叹了口气，不回应的话陆本是不会罢休的。


    而且，还有可能会忍不住破门进来。


    从枕头里抬起脸，无奈道：“我听到了。”


    陆本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柔声对苏毓灵说不要担心，放松睡一觉，明天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苏毓灵再次听到了“满意”两个字，她无语地望了望天，颇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陆本哪儿来的自信，自信到认为她一定会满意。


    摇了摇头，再次埋在了枕头里。


    而此时正在书房的陆本，拳头紧握，已经想要收回他留下的那句话了。


    他死死地看着屏幕上的一男一女，看着他们恍若无人之境一样打开了楼下的门锁。


    ——他们知道苏毓灵不在。


    接着，他们在书房各处探头找了找，虽然不知道在找什么，但他们目的很明确，是在找一个东西。


    陆本想到了离开前苏毓灵拿回来的那个密封袋。


    ……是那个吗？


    下一秒，楚栖舟突然望着镜头。


    他狐疑地看着这个小物件，慢慢靠近。


    “易若云，你来看，”说着，他招呼易若云过来，“这个是不是窃听器或者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易若云也走近，两个人的脸交替，挤在这小小的一团镜头上，目光清澈、一眼见得到底。


    “像是摄像头。”陆本听到易若云下了判断。


    下一秒，镜头晃动，伴随着“嘶啦嘶啦”的声音。


    ——是楚栖舟，把镜头直接扯了下来。


    “……是陆本吗？”他突然对着镜头道。


    嘴型标准。


    “如果是的话，”他笑着，紧接着，“噗通”一声，整个镜头陷入黑暗，“你完.蛋.了。”


    砰！


    是陆本把拳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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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法尽可能拖住他们一样，楚栖舟也会想办法让苏毓灵逃离他。


    “不行，”陆本摇头，语气彷徨，可转瞬又坚定了什么：“不行，我不能让灵灵这样走。”


    打印机吞吐出一份文件。


    陆本眼睛渐渐放光。


    他猛地抓起这几张薄薄的A4纸，刚出来的纸张还带着温度，炙热得好像能灼烧一切。


    他捧在怀里，笑得愈发吓人：“是了，只要有这个，只要有这个，灵灵一定不会放弃我的，一定不会的……”


    *


    第二天一早。


    苏毓灵觉得陆本疯了。


    “宝宝，你签下这个好不好？”陆本说着，还不住地往她手里面递笔，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苏毓灵缩着手，满脸震惊：“陆本，你是不是疯了？”


    她一边躲着陆本的手，一边试图叫醒陆本：“你要是没睡醒你就去洗个澡清醒一下，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不怪她这么说。


    现在的陆本，满脸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一看就是没睡好。


    甚至还可能是一夜没睡。


    听她这么说，陆本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他捂着脸，低下不敢看她：“宝宝你别看我……我现在很难看是不是？我洗把脸就会好的，你别着急……”


    说着让苏毓灵别着急，但着急的明显是他。


    只见他丢下那几页纸，笔都来不及放下，三两步走去了洗手间。


    紧接着，刮胡刀的声音响起，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苏毓灵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陆本拿过来的这几页纸。


    她一醒来就看到陆本拿了几页纸给她，说什么只要签字就好了，签完字这些都会是她的，不管他们未来是怎么样的，他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


    吓得苏毓灵登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忙摆手。


    结果陆本更疯了，“宝宝你是不是担心我耍手段，你别担心，宝宝我明面上和私下的财产都在这儿了，我没有任何手段的，这些都是律师见证过的……”


    苏毓灵满脸惊恐：更吓人了好不好。


    谁知道你私下是不是有见不得光的生意。


    总之，一个追一个逃，一个说你签字吧我求求你了，一个说你走远点你是不是疯了，两个人僵持不下。


    如果不是苏毓灵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估计现在还在鸡飞狗跳。


    趁着陆本收拾自己的功夫，苏毓灵终于好好坐下来看了看这份文件。


    很详细。


    她的第一个想法。


    陆本一定疯了。


    她的第二个想法。


    这确实是陆本所说的包含了他名下所有财产的转让协议，全部都是无偿赠与，甚至考虑到公司会有亏损，钟玉的分红给她，亏损他来担。


    非常有诚意的一个协议。


    这就是他说的“会让她满意”吗？确实很满意。


    “……喜欢吗？”不知什么时候，陆本已经收拾好了，他不仅刮了胡子洗了头，还……抹了遮瑕？


    苏毓灵古怪地皱鼻，不然他眼下的青黑怎么没了？


    陆本轻咳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现在确认没问题了吧，可以签字了吗？”


    苏毓灵还是不解：“为什么这么突然？”


    “理由是什么？”


    “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陆本避而不谈：“这些能证明我对你没有恶意吗？”


    苏毓灵皱眉：“陆本……”


    “如果不够的话，还需要我做什么？只要能不离婚，我做什么都行。”


    陆本恳切地，满脸乞求地看着她。


    苏毓灵眉头皱的更紧了：“陆本，我和你提离婚不是只因为这一件事……”


    “任何事，我都能改。”陆本打断，垂着头，满脸坚定。


    突然，他的身子渐渐变矮，他……


    跪了下来。


    从一个站着的姿势，到蹲在苏毓灵脚边，再到双膝下跪。


    苏毓灵不知怎么的，眼前突然发晕。


    是被陆本吓到了吗？


    清醒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陆本着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