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在江边散步的两人，此刻互相抱着难以分开。


    好在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有些还被转瞬即逝的火花吸引了目光。


    始作俑者肖停语一脸莫名，轻拍他的后背，与他解释，语气里不掩神气，“师父将焱的那块石头提炼到了我的丝弩里，怎么样？我厉害吧？”


    在冯住云和苏漓的指导下，近几天，她一直都在钻研技艺，只是碍于地方狭窄，没办法施展。


    这还是她第一次展示。


    方遇安紧紧搂着她，大脑早就被那团惊喜的火花儿烧成了一团糨糊，轻轻嗯了声，淡淡道，“好厉害。”


    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改牵着她的手，揉了揉，揣在了衣兜里，两人继续散步。


    因着刚才的成功，现在肖停语满脑子里都是消灭锦的计划以及怎么揪出内奸，“林非答查过了，大致推算出了几座山刚开始出现异动的时间。”


    由此可以得出山都怪被解禁的大致时间。


    而解禁山都怪的地方又是由百泉山的保卫人员专门守着，无论怎样，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解禁需要什么钥匙之类的吗。”方遇安没去过百泉山，不了解里面的构造：“那是不是就可以根据值班人员的名单，找到解禁的内奸。”


    “不需要，之前不好查是因为监控的密钥被破坏了，修复需要时间。”


    “那现在查到具体人了吗？”


    肖停语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了挡风，神情冷肃，沉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还没查到。”顿了顿，她又说，“但我把在那几天巡逻的人员名字都记下了，一会发给你，你到时候注意一点。”


    “监控乐佳的人员除了至诚的几个师兄弟还有保卫部的几个人，无论如何还是小心行事得好。”


    方遇安顺从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散了会步，等江边的风终于将方遇安混乱的情绪冷却下来，他思考了会，问道，“内奸曾在悬几山偷袭过我们，那几天，部门里有没有人不在？”


    肖停语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在那几天下山的人和那份值班名单里的有重合，那么，那个人就有很大的嫌疑，她如实答道，“林非答在私底下查过了，那段时间很多人都不在，就连两个副部长都不在。”


    方遇安停下步子，惊讶道，“都不在？”


    “对，都不在。”肖停语挑了挑眉，同他说，“很奇怪吧，就连师父说的，经常足不出户不爱下山的苏漓副部长，他都不在山上。”


    “那段时间部门正乱，先是我们得知山都怪被解禁，师父又带着人去十字山，恰逢大师兄也不在，没人去注意到那些细节。”


    “目前能查到的在那段时间下山的人员，这还都是在明面上的，百泉山本就不会限制人员下山，要想通过这种办法找到内奸有点难。”


    方遇安沉吟片刻，轻轻叹了声，“副部长呀。”又突然好奇，“早前就想问你们了，山都怪被解禁时你们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像是报警铃响之类的？”


    肖停语无奈地摇头，“没有，这事确实是保卫部疏忽大意了。”


    思路一时走到了死胡同，当下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山都怪以及捉到内奸，如此，那么接下来的路就会通畅很多了。


    再聊了会，一个小时转瞬即逝，两人提前折返，打算回到商场。


    晚上八九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回程所走的路是宏川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圣诞节的缘故，街上被堵得水泄不通，游客摩肩接踵，都处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方遇安被挤得烦躁，索性把两人交握的手从自己兜里抽出来，改护着肖停语的肩膀，仗着个子高，侧着身开路，但一路仍走得艰难，到最后，每个人都像被粘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地方，只能原地待命。


    周遭的热乎气围着，附近的人时不时擦着自己的肩膀，让他感觉自己正待在洗衣机里边儿，都要转吐了，闷躁的窒息感比待在玩偶服里都难受。被挤得没了脾气，方遇安的眉心拧成一个疙瘩，怎么都化不开，又觉得一直有人在背后怼着他，反反复复，终于忍不住，他不耐烦地回过头，倏地顿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停语落在他的身后，不停地用食指戳着他的肩膀，见他回头，微仰起头，双眸映照出街边的斑斓的灯光，看向方遇安时熠熠生辉，她扯着他的衣服袖子，清亮的声音藏在混乱的动静中，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我想到一个找到那人好办法！”


    方遇安静静地看着，心跳蓦然漏了半拍，连番几轮的心动持续刷新着他的阈值，聪明的，可爱的，机灵的，一浪接着一浪，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


    他突然觉得，这条路或许还可以再长一点。


    *


    赵虎在部门里任职了将近十几年，一直在安保组织工作，平时的工作相对很清闲，假期也还算尚可。只是近日，沉寂多年的部门终于忙碌了起来，他们组织也是难得获得了一次出差机会。


    平日里都见知行和至诚那批人上山下山，心生羡慕，得巧，这次终于轮到他们了。


    只是一周过去了，有点腻歪了。


    他们此行一共几十人下山，分到宏佳市佳乐商场的算上他得有十几个人，此外，一同的还有至诚部门里的两个人，另有一个名叫方遇安的编外人员。


    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装作客人，每天游荡在商场里的各个角落。


    有的干些零散活，方便内外沟通。


    至于剩下的那批，为避免引起商场内部人员的怀疑，特意应聘上了商场保安和环卫工人，其中就包括他。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被安排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今天轮到他值夜。


    已经过了零点，目前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六楼的电影院还有人，也不知道夜场电影有什么好看的，他深深打了个哈欠。


    其实这个夜班相对清闲，就是有些熬人。


    此外还有....


    值夜班当时不能是单纯值夜班，他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今天好不容易轮到他。


    只等那批看夜场电影的走光，才好行事。


    地下二层的气温要低很多，又是在冬天，精神和身体上双重折磨，让他对这份工作心生厌倦，但好在方遇安晚上特意告诉了他们，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就可以撤走。


    等明天递交辞呈，就不用守在这个又阴又冷的地方了。


    到时候，他们只需专心守住一处。


    目前大部队都集中在了丰润商场。


    为什么会去丰润？他思考了会，就不再多想，反正自己只是个劳力，只等坚持过了今夜，之后怎么安排就随人家了。


    他又打了个哈欠，这里又阴又冷，还是有些不习惯，那会开始，肚子就有些不舒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晚上那口饭吃得有点凉了。


    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


    沓沓沓，


    静悄悄的地下车库竟然响起了诡异的脚步声。


    谨慎的脚步声缓缓，不似正常的走路声。


    多年的职业素养令他条件反射地精神一振，想到最后一场电影好像还没结束放映，又是在这么个冷淡的时间点，赵虎的眸光一冷，朝着声源望过去，低呵一声，“是谁在那？”


    脚步声倏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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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寂的地下车库又静了下来。


    过后，终于传来一道胆怯的声音，“是我，赵哥。”


    微小的声音四散开来，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车库，冲淡了几分音质，听声音有些熟悉，很快，一个人的脑袋从角落露出了头。


    看清那人，赵虎大舒口气，心安定下来，他先是望了望四周，而后才与来人打招呼，“是你呀，孙契。”


    孙契算是他们部门新人，才没来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出任务。现在孙契左脸写着不习惯，右脸画着睡不着，哀怨地瞅着他。


    赵虎看了看时间，问，“怎么还没休息？”


    孙契是值白班，按理说，早就没他的事儿了，这会儿应该在宿舍休息才对。孙契丧气满满，低声低气，“睡不着。”


    想想小伙子也才不过二十来岁，加上第一次出任务。


    虽然还没真的遇到山都怪，一想到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山都怪怪闻，就连赵虎都不由得心惊，听说悬几山的那位将人塞在树干里，被活活吸走了精气。指不定这位又是什么变态的主儿，他环顾四周，冲孙契招了招手。


    左右现在没人，可以开导开导他，其实也主要是唠唠家常，宽慰一下，转移注意力。小伙子年纪小，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家的情况秃噜个七七八八。


    可越聊时间越长，对方越聊越上瘾。


    “赵哥？赵哥？”孙契提高了音量再次喊了声。


    “啊？”赵虎像是如梦初醒，缓了缓神，迟钝眨了眨困眼，他伸手使劲抹了把脸，“怎么了吗？”


    孙契小心翼翼地问，“赵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赵虎下意识否认，但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两人待在小亭子里有段时间了，顺带低头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孙契眨眨眼睛，有点好奇赵虎的状态，又重复了遍，“据说今天要上部新电影，电影院到早上六点才关门。”


    “这么晚吗？”赵虎突然来了点精神。


    “嗯，毕竟这会已经元旦了。”


    “这么快？”


    “对呀，赵哥你怎么了呀？还有几个小时咱们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赵虎懵懵地看向他，问：“现在几点？”


    孙契心说你不刚看了手机吗？但还是老实回答，“凌晨三点了，赵哥你要不喝点水醒醒盹儿。”说着把放在桌上的水杯递给他。


    赵虎接过，小啜了口，低声说了句，“原来都三点了呀。”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后又恢复正常，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但又过了会儿，赵虎突然捂着肚子，横眉拧了起来，“哎哟，不行不行，那会就不太舒服，怎么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赵哥你怎么了？”


    等不及回答，他慌忙站起身，叮嘱孙契，“不行，你得替我盯会儿，我去去就来。”打开保卫亭的门就要冲出去。


    环顾这块令他发毛的空荡荡的地界，孙契小声催促，“那...孙哥你赶紧的啊。”


    不算上厕所的时间，从这到卫生间来回也得个三五分钟，他现在这个状态更不可能太快，但赵虎还是远远应了声，直奔上楼了。


    孙契咕哝了句什么，随即老实坐好。


    急促的脚步越飘越远，连带人影直至消散。


    这边赵虎急赤白脸地大步迈上通往地下一层的台阶，又在拐角处突然停住，半晌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头顶的光压下来，双目转而变得阴郁又锋利，脸上的急切也全无。


    他直起身，手搭在楼梯栏杆，向下望了望，确认无人后，转而又轻步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