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骨咒术
作品:《被嫡姐未婚夫救了后》 半日闲茶坊二楼,临窗而坐的两个男人正饶有兴致交谈着。
“梁大夫怎得有空来我茶坊?”齐玉举起茶杯,浅浅一笑:“早说你来我便教人去恭迎了,知你不饮酒,齐某在此以茶代酒,敬你!”
他和梁平林是多年好友,志趣相投,两人的商铺相距不远,却已数月未见。
瞧他将珍藏多年价值连城的杜仲茶都送来了,想必是有事求他。
“莫要打趣我了,齐兄,我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事找你。”梁平林开门见山道。
两人已十分熟稔,他索性不客套了,毕竟寻药事态紧急。今日无论如何言说,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劝动这位吝啬鬼朋友帮忙。
“说吧,能帮的我定当尽力而为。”齐玉面上没什么大的表情。
说到底,齐玉其实算的上是文人,在将半日闲茶坊做大之前,他曾满腹才学立志考取功名,却始终郁郁不得志。
最终转变想法转身从商,令梁平林惊奇的是,齐玉在经商方面有卓越的天赋,仅此半年,半日闲茶坊平地而起,成为安封最繁华的茶楼。
此地情报流通,是最大的客源地和信息流动市场。回冥藏红花的下落,他或许不难打探到。
齐玉坐拥万贯家财,人却算计的很,极为吝啬。虽为半日闲茶坊东家,大部分事情却总是亲力亲为,没有好处的事,他从不做。
两人对视而笑,举起茶杯共饮。
同是温润如玉的文人风雅,若论周身气度,梁平林更甚。齐玉眼里,总夹杂着几丝商人的算计。
“我欲寻一味草药,”梁平林话尽量说的轻松,眼神紧盯着齐玉,试探道:“回冥藏红花。”
齐玉摩挲茶杯的手微不可查僵了一瞬,眼神自下而上抬起,眼底幽深,停顿片刻后道:“哦?你寻回冥藏红花做甚?”
梁平林为他斟满茶,平和道:“自然是有要紧事。”
齐玉眼神自他手上扫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这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却也算不得轻而易举。不过赔本的买卖他极少做,回冥藏红花不说价值比杜仲茶高几百倍,更是生在南冥高山,极其难得。
他要这药作甚?看他羞于启齿,想必的确是有非得不可的要紧事。
回冥藏红花有异常滋补之效,身体健康之人承受不得。可安神养颜,延年益寿,生津壮阳,等等……壮阳……
齐玉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细细打量他腰腹部往下,又想起他今日看起来蔫蔫的,应该是没错了。他医术高超却无法自救,病情应是很棘手,朋友有难,自己再谈钱仿佛太过凉薄。
“可以,”齐玉颔首,看他的眼神带了分怜悯,爽快应道:“我去寻。”
梁平林未曾想到,齐玉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不愧是茶坊东家!
他想了想,又道:“刻不容缓,齐兄可否今日便启程。作为回报,从今日起,每月十五仁义堂会向茶坊送我亲自挑选晾晒的杜仲茶。”
“茶倒不必,我茶坊不缺这点东西,”齐玉扶额闭眼暗暗忖度,这么急,一刻都等不得,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遭,倏忽睁眼道:“好!我即刻启程,这种忙只要你说了我定会帮,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且放宽心。”他宽慰梁平林道。
这还不算大事?那可是回冥藏红花,或许他还是小瞧了齐玉的本事。
梁平林立即站起身,作揖道:“多谢齐兄!”
“无需客气。”齐玉复拱手拜了拜。
他不是很想再回南冥,不过朋友有难,总该去一趟。
那个带给他无尽痛苦回忆的地方,却也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
南冥那边,织暖提心吊胆过了几日,何事都未发生。
虽说住的环境不咋样,饭食却出乎意料的丰盛。昨日有烤猪蹄皮,油焖大虾,椒麻鸡,清蒸花椰菜,鲫鱼汤。
或许对官家姑娘而言只是寻常,对织暖来说,却是连过年都吃不到的大宴。
她和任若水尝试破解过树笼枷锁,牢固的很,压根解不开。四处高山林立,士兵巡视,她们怎么可能逃得了。
若无力改变,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今晨一早,她无比期待着早膳。
人生在世,什么都不如吃喝重要。
今日的早膳,是一道鸡汤,且仅有一道汤。
肉质酥烂,香气浓郁,汤汁奶白,其上飘着一层薄油,一个鸡头。大汤碗其旁摆放着葱花香菜,胡椒面辣椒油醋汁一类的调味品以及两个小碗。
大早上的便要吃的这样补吗?
织暖搓搓手,用汤勺在碗里搅拌几下,才注意到汤碗竟不是瓷器。金色镂空莲花底座上托着形状并不算正圆的汤碗,汤碗边缘并不平整,若不是内里乘着汤,她才看不出这竟是个碗。
“你看,南冥的汤碗跟我们那里不一样哎。”任若水也注意到了这点,饶有兴致的俯身打量着汤碗,眼底满是新奇。
“是啊。”织暖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昨日的餐具通通是瓷器,和大兴用的并无区别。她仔细打量着汤碗,发现汤碗边缘有深陷进去的一道褶,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沉思着,那边的任若水已舀出白汤,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这汤碗不是瓷器,呈暗乳白色,质地又不像泥土,不像木质品,不是金银器,不是玉器,而有些像……骨头。
心里才起一丝这种念头,浑身的毛孔便竖了起来。骨头!对,看样子是骨头没错了,什么动物能有这样的骨头呢?
骨头是个没那么圆的凹槽,看其大小,像是大型动物的头骨。
无论是何动物,用其头骨做碗,在织暖看来都很恐怖,她走向前夺过任若水手里的小碗,道:“若水别喝了,汤碗好像是用动物骨头做的,说不定是某种法器。”
在她来南冥之前,曾在各国风俗册子中瞧见过南冥擅制各式各样的法器,与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相应,外形以及摆放的位置皆很有讲究,有时起祈福之意,有时则反之。
何况刘尚仪也曾教习过,与骨头有关的……骨咒术。
任若水抹抹嘴角,不以为然道:“我说鱼儿,都到如今地步你还计较这些呢,骨头?骨头又怎么了,人家不是还有用骨头熬汤的。”
或许是一连几日吃的讲究,她并没往刘尚仪教导的方向想。
她试图伸手去抢织暖手里的碗,自己不吃还碍着她吃,突然瞥见汤碗边缘的褶皱凹陷。
“这怎么陷进去一块啊?”任若水好奇道。
织暖视线扫了过去。
浑身犹如被雷劈过般发麻,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是夕颜,夕颜额角用鬓发挡住了凹陷的伤疤,与汤碗边缘凹陷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是夕颜的头骨!
织暖捂着嘴后退,泪珠滚在眼睑几欲坠落,身子撞上树墙不受控的跌坐在地,长睫一眨,热泪便簌簌滑落,眼前被一片水意浸染。
她的心情很复杂,惊恐、难过、惋惜、愧疚、恶心一袭涌了过来。
任若水神色茫然,她怎么如此大的反应,中邪了?
织暖小脸瓷白,虽然她和夕颜并不熟,可她确实不得不承认,夕颜是为自己挡了灾。若不是夕颜出头,恐怕死的便是她,即便侥幸苟活也落得个失了清白的下场。
她只能劝自己,是夕颜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即便在张独寒的魔爪历练下,她坚强了更多,但她本质上还是无法改变自己易心软内耗的性格,夕颜的死无全尸深深刺痛了她。
有时人不止要敢拒绝,更要聪明。
人行于世,步步若行于沼泽,愈挣扎陷得愈深,愈放松反而愈自得。
“那是……夕颜的头骨……”织暖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她语速本便不快,如今更是像从堵塞的通道里一字一字挤出来那般。
四周雾蒙蒙一片,竟让她短暂生出是在做梦的错觉。
任若水愣了一刹,反应过来便干呕出声,蹲在一旁不住的吐,半晌才直起身,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冷血,“你说南冥皇帝是不是有病,人都死了,还把人头骨做成汤碗,我呸,也不怕遭报应!”
话至于此,她终于想到了什么。
她瞥见织暖哭的梨花带雨后又道:“你哭什么?喝汤的是我又不是你,中骨咒术的亦是我,我还没哭呢,呕……前日嘴上说着不怕的人不是你吗?还摆出一副要拯救大兴的架势,怎么,这点事就吓破胆了?”
她性子还算的上自私凉薄,不关乎自身安危之事皆为浮云,唯一的软肋便是她的家人,故而当日听夕颜猜测送自己出来是父亲应允,心里难受到极点。除此之外,谁的死和她都无关。
织暖心底生寒。
她的心里有难过有愤怒,此刻却像被强行压下,心头乱糟糟作痛。
“你前日不是也哭了,”织暖不服气,那日任若水脸上挂着的泪痕可显眼的很。她抹抹脸上凉渍渍的泪,“我不是害怕,我只是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夕颜是你亲友吗?”任若水言辞犀利,“处处心疼共情别人,你会日日难过,人生在世要活的肆意,那就得自私一点!赶紧想办法救我吧!”
说完蹲在地上仔细研究起头骨来。
她明白了,织暖远没有她看起来那般坚强。得,本来还指望她能帮衬自己逃离,如今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织暖突然觉得这语气有些熟悉,张独寒也曾这样对她讲话,凶巴巴的,却又有些歪理。
不过好像心里的难过是少了几分。
情绪一少,思绪便清晰起来。
织暖忖了忖眉,眼神缓缓瞥向头骨,莲花底座和头骨相连处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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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在晃动,她擦擦眼,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正要靠近仔细查看时,身旁突传来阴测测的声音。
“织暖,你瞧我美吗?”
这声音分明是任若水的,只是语气诡异,尾调上扬,听起来怪怪的,教人不寒而栗。
她侧目,任若水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正挑眼瞧她,勾起兰花指抚抚鬓角,挺着胸脯妩媚妖娆,腰窝深陷,努力做出娉婷万种的姿态。
她的动作,像及了夕颜。
眼见着任若水即刻要起舞,“若水,你干什么,别吓我啊。”织暖知她中了骨咒术,心里有谱,却仍觉骇人。
这副做派和她那张圆脸极其违和,稚嫩的脸庞像个孩子,动作却又像歌舞伎。
织暖看向汤碗,这才看清正有几只肥胖的白虫子蠕动着从莲花底座与头骨相连处往外爬,汤碗绝对有问题!
那日在军营见的腿骨制成的法器八成也是人骨。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是不敢相信南冥邪术会如此离谱邪门。骨咒术名不虚传,当务之急是救任若水。
想都未多想,织暖举起法器重重摔在地上,白汤洒了一地,毛毯上爬满扭动着的白虫,法器仍完好无损。
再看任若水,她正木讷着转圈圈,神情呆滞,犹如提线木偶。
织暖捡起法器,重重砸向树墙,直到莲花底座摔出裂隙,底座与头骨彻底分离,任若水还是毫无反应。
她拿起头骨欲砸毯子上的白虫,愣了片刻又缓缓放下,用莲花底座猛砸白虫。
直到最后一个虫子被砸的汁液四溅,任若水的动作才缓缓停了下来,胳膊僵停在空中。
还好,还好,织暖长舒一口气,若水没事便好。
任若水茫然的愣了愣,望着满地狼藉,她这是在做什么?
“若水,你方才失了心智,一直在模仿夕颜。”织暖喘着粗气,声音不大却带着坚定。
“什么?”
任若水不可置信,可她奇特的动作确实很难解释,她拖着下巴努力想了想,对方才的一切仍是毫无记忆。
树牢不大,毛毯几乎无处落脚,避开地上的满地狼藉,她纵身一跃盘腿坐在桌上。
任若水恢复如常,胳膊却隐隐作痛。
“狗皇帝给我们下骨咒做什么,他想夕颜了?后悔了?昨日杀人时可没见他犹豫啊!”她咬着嘴唇,挠挠后勃颈,不解道。
此话一出,树屋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极其默契的迅速捡起莲花底座和头骨,整理好满地狼藉。
既然是慕容暏堇的意思,那自然不能叫他们发现她俩没喝。
织暖眼眸微阖,语气异常冷静,道:“能有什么目的,像刘尚仪说的,拿你我当玩物,要我们狂狼放荡,丢大兴的人呗。”
话音才落,正此刻,树屋门前传来开锁的声音,锁链牵动碰撞哗啦滑落在地,圆形树门被拉开。
门前立着一身形健壮的婢女,那婢女模样凶巴巴,神色倒是恭敬的很,眼神在矮桌上逡巡一番后行礼,“美人,天皇有请。”
织暖、任若水面面相觑。
“知道了。”织暖回道。
才踏出树屋,红梅树上的灯盏瞬间熄灭,空中漂浮的羽毛缓缓消失,不见踪迹。
原来树屋没人时,灯盏会熄灭。
隆冬时节,山洞外,寒风凛冽呼啸而过,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摇晃落下。寸草不生的地面,万里无云的天幕,一片寂寂。
二人跟随婢女穿过大半军营,来到一处方形营帐前。营帐呈长矩形,不时传来觥筹交错举杯碰撞以及男人交谈的声响。
织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眸子一沉,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思绪。
她们要装作喝了鸡汤吗,可她怎么有那个本事能模仿夕颜呢?
既然鸡汤端给她们,慕容暏堇自然是希望她们中邪术的。已经死了一个夕颜,若是再不称他的意,她还想不想活了?
若是不模仿,慕容暏堇发现未达到目的,会不会恼羞成怒?
“美人,请吧。”正想着,婢女轻声提醒道。
这句催促若赶鸭子上架,来不及再想,织暖迅速做了决定。
她朝任若水阖眼点点头,豁出去了!
四周薄纱自帐顶垂下飘飘摇摇,地下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奇异灯火,营帐中间是一盏巨大的镶嵌夜明珠的琉璃宫灯,流光溢彩,宫灯除朝门的方向外三面皆连桌。
主座上是慕容暏堇没什么好稀奇的,东侧边是蔡子敬倒也不算意外,蔡子敬身旁一身披铠甲之人是陌生面孔,瞧着长相像是南冥人。角落处有一拿着鸟尾笔捧着册子之人,应是史官。对此织暖心间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可西侧桌前那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冷漠脸,望向她的目光又阴又沉。
又见面了,张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