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也是感慨万分，说来孟工来研究所也没多久，而且刚来的时候还得罪了研究所下属中心的一个主任。


    那王恩选可是研究所的老人了，在所里的关系那叫一个盘根错节。


    好在新新研究所的钟振国主任也不是好惹的，很护着手下的人，着意要和王恩选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孟工也没有辜负钟主任的看重，改善了不少制糖的步骤，帮着钟主任都当上了副厂长。


    也是差不多的时候，钟副厂长在从前和王恩选混一派的人的围攻下，力挺孟颂英，提拔他成了副主任。


    李茂便笑道：“新新中心的主任快要退休了吧，往后还得看孟工的呢，孟工去帮扶下边也算是个资历，那就提前祝贺孟工能得偿所愿了。”


    孟颂英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日的绿色展会举办得十分成功，光是糖业一项，就比从前几年统计的交易额多出了两百多万美金的涨幅。


    那可是一个月的总交易额，而现在，广交会还剩下二十多天呢！


    不仅如此，除了糖业这个有王水桃尽心尽力唱吆喝的，获得了最大涨幅外，其余的食品以及手工艺品都签下了更多更大的单子。


    这也让这些厂子的领导们看到了除了薄利多销外的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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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的广府火车站人来人往，这会儿虽然不年不节的，但外贸交易展览可比一般的节日要吸引人。


    更何况许多人都在政策的吸引下，大胆南下。


    好在来广府的人比离开得要多，准备提前离开的一行人还是买到了卧铺票。


    还是软卧的，至于套房，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这还多亏了周素芝，都忙得灰头土脸了，还抽出空来托了关系买到两张火车票。


    不过她是绿色展厅的负责人，最近也是春风得意，累并快乐着。


    张琴被王水桃留在了这里，要是能继续签单，那就签，大头已经到手了，剩下的零碎单子刚好让她练手。


    当然，王水桃也摆脱了瑞典公司的三人照顾一下张琴，别让她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外商骗了。


    别看许多来这里进货的外商顶着看不起这边的嘴脸，可要是能骗人换点儿好处，别提多乐意了。


    至于她和孟颂英要先回去处理收购厂子的事情，压在政府那里也够久了，不能一直拖下去。


    软卧是个四人间，里头已经有一男一女在了，那男的三四十岁的模样，穿着中山装，脖子上露出了小白领，不知道是真的衬衫，还是假领子。


    他等孟颂英和王水桃一进来，就快速地把门关上了。


    然后才一屁股坐下，他俩来的早，都选择了下铺的位置。


    中年男人名叫刘多行，他解释道：“待会儿外边的人会越来越多，有的人不好相处，会自顾自进来坐在床上，到时候大家都休息不好。”


    剩下的女子年纪比较大了，穿着也比较简朴，不过能买得起软卧的票，估计也就是老人特有的节俭而已。


    她叫周丽红，听了这话也是点点头：“是啊，人一进来就不好赶出去了，显得咱们特别……似的。”


    中间的话说的小声而含糊，不过王水桃耳朵灵，听见了，说的是“享乐主义”。


    到底是宽松了，这种话以前哪怕是小声也没人敢说的。


    路程有个二十六小时多，孟颂英先是把行李都放在了床底下，然后往床上抛了个小包裹。


    这天气不热，一天一夜不换衣裳还没什么，只需要把准备的食物拿出来就行了。


    王水桃买了广府的一整只烧鹅带着，还有五笼虾饺，别的就没有多带了，饭菜最怕捂着了，容易发馊，她可不想在火车上吃坏肚子。


    到时候上厕所也太不方便了。


    反正还有盒饭能买。


    她也尝尝从婺省发往广府和广府发往婺省的两条路线上盒饭有什么不同的。


    烧鹅还残留着温度，王水桃让了一下，礼貌性询问下铺的两人要不要吃。


    现在食物金贵，纵然烧鹅香得煞人，也没谁说要吃，只是也掏出了自己包袱里的食物。


    巧合的是，刘多行和周丽红都买了包子带上来。


    只不过刘多行是肉包子，周丽红是菜包子，王水桃在上面还看见了不少馒头在周丽红的饭盒里。


    她就用鹅胸脯肉换了两个肉包子，两个馒头来，正好换换口味。


    几人交谈起来，顺便还了解到刘多行是去京城的，周丽红则是去鲁省，都比王水桃和孟颂英要后下车。


    这倒是不用担心中途换的人不好相处了。


    有外人在，王水桃和孟颂英也没多说什么关于厂子的事情，吃了饭之后就小憩了一下。


    等醒来，外边也都已经彻底黑了，盒饭自然也是叫过了头，只能等明天。


    软卧间内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王水桃看不清时间，只知道安静得很，想来是大家都睡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孟颂英板板正正地躺在对面，不曾有过什么动作，可王水桃莫名觉得，他也是醒着的。


    她没有出声，只是在月光洒进车厢时看了对面许久，直到困意再次翻涌，才闭上了双眼。


    孟颂英也暗自松了口气，这样被心上人盯着看，实在是叫人受不了。


    睡饱之后的王水桃醒得很早，不过外面已经有了动静。


    “让一下，让一下。”


    “借过，我去上个茅房。”


    “茅房在排队呢，你去了也上不了。”


    “早饭怎么还没来叫卖，肚子都饿瘪了。”


    ……


    人声鼎沸。


    下铺的两人也已经坐在了床边，孟颂英正在床上盘坐着双腿，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书在看。


    王水桃打量一眼，发现封面是两个外国的一男一女。


    正好孟颂英也朝她看来，王水桃侧过身去朝他一笑，做出夸张的口型：孟工好勤奋啊！


    孟颂英嗔她一眼，又作怪！


    但还是把书合上了，从包袱里掏出一瓶水，沾湿帕子后递给王水桃：“擦擦脸。”


    王水桃擦完又打了个哈欠，这才爬下床，邀请孟工和她一起去上厕所。


    人再多也没办法，不趁着现在去，待会儿人只会更多。


    她捏着鼻子进去又捏着鼻子回来，倒也不显眼，人人都和她一个模样。


    心心念念的盒饭也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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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早上有肉沫面条，叉烧包，半个拳头大的小面包和牛奶，还有茶叶蛋。


    面条吃起来不方便，王水桃就要了叉烧包，和茶叶蛋。


    照理来说，为了少上厕所，她不该要牛奶的，但乘务员说她们的牛奶是加了炼乳的，王水桃一个心动，孟颂英就付钱了。


    味道不错，很是甜蜜。


    中午的饭装在铝盒里头，王水桃得知餐车那边的菜色会提前供应后，便拉着孟颂英拨开一重重人群去了餐车。


    正好再过几个小时他们俩也该下车了，两人就索性拿着行李过去了。


    王水桃要了一道炒豆芽和一道番茄滑牛肉，孟颂英加了一道红烧鱼块，又拿了两碗饭和两个大馒头，这就是中饭了。


    下了火车又是转大巴，下了大巴再是转公交车，这才终于到了珍珠糖厂。


    王水桃先是召开大会，宣布厂子接到了外商的单子，至少五年内都不用担心倒闭的问题了。


    众人的欢呼下，又宣布了孟颂英会作为省城研究所的指导过来给厂子的制糖流程更新一下。


    有了前景，工人们对政府说的股份合作制改造总算是不再抵触了。


    这个方法是针对资债相等或者资大于债的厂子提出的，就是全体职工以内部持股的形式，将生产经营性资产全部买下，成立股份合作制企业。


    厂子的估值是七十万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每个员工都买，那也要一人一千多。


    王水桃有一部分是管理入股，除此以外，又用几个未来的营销点子从那些外商手里赚到一笔快钱。


    好在他们的结算都是用美金，换成如今华国境内的钱，汇率相当高。


    王水桃手里拿着34%的股份，为此还签了借贷协议，承诺往后会用外汇还给他们，才贷出这么一大笔款项。


    当然，也是多亏了现在很多规定都还不够严密。


    对于那些家庭的确困难拿不出钱来的工人，以及对这种新形势不看好的工人，就先签好合同，从孟颂英那里拿钱，认购股份后转给孟颂英。


    出乎意料的是，厂子里有余钱的家庭还不少，看见孟颂英这么操作后，还有工人挤出钱来从不想要的朋友那里买的。


    甚至还有签下借条收购股份的。


    王水桃看着眼前的场景叹了口气。


    孟颂英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他收购到的股份约莫在20%上下。


    至少这五年内，厂子是必然盈利的，盈利就会有分红，很可能这些购买股份的家庭第一年就能做到回本。


    他从不怀疑桃子的本事。


    但到那时，厂子又会是什么情形呢，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其乐融融。


    那些没有买股份的人会不会认为这是被占了便宜呢，特别是被用借条买走股份的人，他们会不会想要反悔呢。


    大概率会的吧。


    而他，也会是被攻击的一员，甚至桃子也是不能幸免的。


    理论上，想太多驻足不前的人享受了安稳，当然也要承担损失更好的未来的风险。


    可谁又能在大笔的钱财面前保持理智呢。


    王水桃反握住他的手，不管未来如何，总归现在的难关已经过去了。


    关关难过关关过，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