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马定国渐远的惨叫。


    随着一声巨大的“砰”。


    这让云岁晚清楚意识到，她不是小说主角，悬崖下面也不是水潭。


    云岁晚本能地环住扶景沅的脖颈，感受到他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的腰背。


    在死亡的恐惧下，两人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下坠的速度快得惊人，云岁晚的胃部翻涌，眼前景物模糊成一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扶景沅竟还能调整姿势，用背部朝向下方，将她整个护在怀中。


    “砰——”


    一声闷响传来时，云岁晚感到一阵剧震。


    紧接着是树枝断裂的噼啪声。


    粗壮的枝干在冲击下断裂，但也因此减缓了下坠之势。


    他们继续下落，又接连撞断几根树枝。


    云岁晚感到身体被什么东西重重抽打，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


    扶景沅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替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云岁晚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直到他们最终停止下坠。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到扶景沅那双明亮的眼底划过淡淡的迷茫。


    剧痛。


    然后是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云岁晚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分辨出自己躺在一片碎石滩上。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拆散重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


    云岁晚在心里叫1213，只得到一片死寂，坠崖导致她与系统暂时失联了。


    但她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两只山雀的对话。


    “那两个人类居然还活着！”一只灰翅山雀惊讶地说。


    “多亏了那几棵老松树，”另一只黄喙山雀回答。


    灰翅山雀歪了歪头，“三个人里就一个倒卖鬼，只有他一个直接摔在石头上，已经变成肉饼了。”


    云岁晚心头一凛，“扶……景沅……”


    她试着呼唤扶景沅，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然无人应答。


    只有山风穿过松林的呜咽。


    云岁晚缓了一会，强忍疼痛撑起上半身，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


    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坠落的地方是一片松树林的边缘。


    几棵古松的枝干断裂，树皮上沾满血迹，显然缓冲了他们的坠落。


    而十几丈外，马定国运气没他们的好。


    尸体像一滩烂泥般摊在岩石上，已经不成人形。


    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朝下趴在乱石中，墨色的长发散开，被暗红的血迹浸透。


    “扶景沅！！”


    云岁晚拖着受伤的左腿爬过去。


    她颤抖着将扶景沅翻过来，手指触到他后背时沾满了温热的液体。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他背后那道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的狰狞伤口，皮肉外翻，隐约可见白骨。


    她颤抖将手指探到他鼻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才稍稍安心。


    常识告诉她，必须立即止血，否则他很快也会因为失血而死。


    1213失联，没有现代药物，感染的风险极高。


    云岁晚咬紧牙关，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袖口，小心翼翼地清理扶景沅背上的伤口。


    血仍在不断涌出，她的手指因恐惧而颤抖，动作却尽量轻柔。


    “会没事的，一定会……”她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安慰扶景沅还是自己。


    天色渐暗，山间的温度急剧下降。


    现在必须尽快找到避身处和草药。


    “请问……”她声音嘶哑地朝那两只在断松上跳来跳去，好奇地打量他们的山雀道，“这附近可有避寒的洞穴？”


    两只山雀惊得扑棱棱飞起，在空中盘旋两圈才落回枝头。


    两只山雀惊得扑棱棱飞起，在空中盘旋两圈才落回枝头。


    “她、她在和我们说话？”灰翅山雀吓得结巴。


    “不可能！人类听不懂我们的语言！”黄喙山雀瞪圆眼睛。


    云岁晚强忍疼痛挤出一个微笑：“我就是在和你们说话，我确实能听懂。”


    “我的同伴伤得很重，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云岁晚有点紧张问道，“你们知道哪里有无主洞穴吗？”


    两只山雀交头接耳片刻，黄喙突然飞到她面前三尺处悬停：“告诉你有什么好处？我们山雀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云岁晚摸了摸身上，从腰间摸出半块没摔碎的芝麻糖。


    她小心掰下一小块放在掌心：“这是人类的美食，比野果甜十倍。”


    黄喙山雀率先飞到她掌心旁，却突然警惕地后退，“人类最会骗鸟了！”


    云岁晚掰下一小块，当着两只山雀的面吃下一小块，“没毒，你看。”


    她又掰下两粒黄豆大小的芝麻糖粒放在干净的石面上，“这是定金。”


    灰翅忍不住诱惑，低头啄食起来，随即兴奋地扑扇翅膀：“太美味了！黄喙你快来尝尝！”


    等两只山雀分食完那小块糖，云岁晚又取出剩余部分：“带我去安全的洞穴，剩下的都给你们的。”


    灰翅高兴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成交！”


    “他活不成了。”黄喙突然说，糖渣还粘在它的喙边，“去年有只苍鹰摔在同样的位置，伤口还没这个大，三天就死了。”


    云岁晚的手猛地一顿：“他不会死。”


    黄喙没有继续和云岁晚讨论，转移话题道：“往东三十步，岩壁下有处熊洞，老黑熊上月搬去南山了。”


    云岁晚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们带我过去，天太暗了。”


    在两只山雀引路下，云岁晚很快发现那个被藤蔓半掩的洞穴。


    “给你们的报酬。”她将剩下的芝麻糖块放在洞口平整的石面上，自己退后两步以示诚意。


    两只山雀警惕地观察片刻，黄喙突然一个俯冲，精准地叼起糖块飞回枝头。


    灰翅急得直扑棱翅膀：“分我一半！说好的！”


    “急什么！”黄喙用爪子固定住糖块，熟练地啄成两半，“喏，这块大的给你总行了吧？”


    云岁晚将扶景沅安置在山洞角落，小心翼翼让他侧卧，避免压到背部的伤口。


    可当她刚准备起身外出寻找草药时，却听见一声闷声。


    她俯身检查，才发现扶景沅的伤口竟因刚才的拖动再度裂开，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并且此时扶景沅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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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岁晚甚至每隔一会儿就探他的鼻息，生怕那微弱的呼吸会突然停止。


    寒风从洞口灌入，云岁晚浑身发冷，牙齿不自觉地打颤。


    若不生火，两人很可能熬不过今晚。


    火光会引来野兽，尤其是在这血腥味浓重的情况下……


    赌一把了。


    她深吸一口气，摸出火石，又拾了几根干燥的松枝，在洞内避风处堆成一个小堆。


    火光中，扶景沅的脸色惨白如纸，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脆弱。


    云岁晚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一沉。


    扶景沅发烧了。


    必须尽快找到草药，否则他必死无疑。


    可就在她准备起身时，洞口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啪嗒！”


    几片深紫色的叶子被丢在她脚边。


    云岁晚猛地抬头，只见黄喙山雀站在石壁上，歪着头看她，黑豆般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


    “紫珠草。”它骄傲地昂起头，“止血用的。”


    灰翅紧随其后，丢下几根带着泥须的白色根茎：“白芨根，嚼碎了敷上，伤口不会烂。”


    云岁晚怔怔地看着这些药材，喉咙突然哽住：“谢谢你们……”


    “别误会，”黄喙跳到扶景沅染血的衣襟上，歪头打量伤口，“我们山雀最讲信用。收了报酬，自然要帮忙。”


    云岁晚没再多言，立刻将白芨根嚼碎，小心地敷在扶景沅的伤口上。


    药汁渗入皮肉，血渐渐止住了，但扶景沅的体温依旧高得吓人。


    还缺退烧的药材。


    她正思索着，灰翅却突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们也有事想让你帮帮忙。”


    云岁晚抬眼：“什么事？”


    “我们的巢里有颗发光的石头，“灰翅凑近她耳边，“自从捡到它，我们总感觉不舒服，你能帮我们看看那是什么吗？”


    “现在太晚了。”云岁晚按住扶景沅又开始渗血的伤口，“他随时可能、等明天一早……”


    “石头就在洞口上方的鸟巢里！”黄喙急不可耐地打断，“看一眼又不费事！”


    云岁晚抬头望去，果然在洞顶岩缝里发现个精巧的鸟巢。


    她踮起脚，忍着左腿的剧痛伸手探去，摸到个冰凉坚硬的物件。


    当她把那东西拿到火光下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块鸽卵大小的玉佩，通体莹白，精致的云纹缠绕着中央一个小小的“云”字，边缘处有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裂痕。


    她九岁不小心摔出来的裂痕。


    云岁晚盯着玉佩，心跳陡然加快。


    老神棍消失，陪伴了她十三年的玉佩也不翼而飞。


    而现在，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谷底。


    “你们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三个月山洪冲下来的，”灰翅跳到她肩头，“从很高的地方，带着杏子的味道。”


    “你脸色很差，”黄喙注意到云岁晚看到玉佩后的变化，“这东西你认识。”


    玉佩紧紧攥在掌心，坚硬的边缘硌得她生疼，“我没事。”


    她最终选择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故人之物，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