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西的巷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扶景沅的靴底碾过潮湿的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侧身贴在墙边，目光锁定了三十步外那座不起眼的小院。


    “就是这里。”云岁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扶景沅身侧，鬓角的碎发被夜雾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扶景沅点点头。


    过去七天，他们循着线索从码头追到商船，又从商船追到这座偏远的院落。


    那些被拐的孩子像货物一样被几经转手，要不是他们轮流着死盯赵爷，根本不可能猜到小孩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院墙不高，墙头插着些碎瓷片。


    扶景沅蹲下身，双手交叠给云岁晚当踏脚。


    云岁晚踩着他的手轻盈一跃，双手攀住墙头，瓷片在她掌心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有侍卫吗？”扶景沅低声问。


    云岁晚摇摇头，眉头却皱了起来：“实在是太安静了。”


    扶景沅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翻上墙头。


    院内，十几个孩子被关在铁笼里，最小的不过一两岁，最大的也不超过五岁。


    他们蜷缩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幼兽。


    没有守卫，没有巡逻，只有两个打着瞌睡的杂役靠在廊柱下。


    “不对劲。”扶景沅轻声道，“赵爷他们费这么大周折，不可能就这么点防备。”


    云岁晚已经翻进院内，像静悄悄的已经靠近里墙角最近的铁笼。


    扶景沅紧随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此时月光被云层遮蔽，院子里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笼子里的孩子感觉到有人靠近，惊恐地往后缩。


    “嘘，”云岁晚从怀中掏出有点干粮，从铁栏间递进去：“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一个胆大的男孩接过干粮，小声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吗？”


    “算是。”扶景沅蹲下身，检查着铁笼上的锁，“这里一共有多少孩子？”


    “三十个吧。”男孩掰着手指，“前天来了四个，昨天又来了两个……”


    云岁晚：“看守你们的人呢？”


    “白天有好多人，晚上就剩这两个了。”男孩指了指廊下的两个杂役，“听那群坏人头头说是今晚有大人物要来……”


    扶景沅的手一顿：“什么时候？”


    “不知道。”男孩摇摇头。


    云岁晚趁两人对话的空隙，已经摸到了杂役身后，手刀精准地劈在两人后颈。


    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先救人。”她取下杂役腰间的钥匙串，丢给扶景沅。


    铁笼一个个被打开，孩子们怯生生地钻出来。


    扶景沅数了数，确实如男孩所说，正好三十个。


    扶景沅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云岁晚一把拉过两个杂役的衣裳，扔给扶景沅一套。


    “换上。”说完，云岁晚利落地套上了杂役的外袍。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赵爷那熟悉的嗓音：“……大人这边请。”


    扶景沅和云岁晚背对院门站好，低着头，将帽檐压得很低。


    院门被推开，灯笼的光照了进来。


    赵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独眼龙和几个陌生面孔。


    灯笼的光照在他们脸上，映出一片狰狞。


    赵爷点点头，转向身后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守大人，您看……”


    被称为守大人的男子缓步上前。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儒雅，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书卷气，与这肮脏的院子格格不入。


    云岁晚从帽檐下偷瞄，发现这人的手保养得极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青玉扳指。


    “都准备好了？”守商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只是随口问今天的吃什么般。


    “准备好了，都是按上面那位的要求精心挑选出来的。”赵爷谄媚地笑着，腰弯得更低了。


    守商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在扶景沅和云岁晚身上停留了一瞬。


    扶景沅感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但面上仍保持着木讷的表情。


    守商很快移开了视线。


    “带我去验货。”守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掩住口鼻，嫌恶地皱了皱眉。


    赵爷正要引路，守商突然抬手：“慢着。”


    “怎么了大人？”赵爷疑惑道。


    守商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扶景沅和云岁晚：“你们两个，过来。”


    扶景沅低着头快步上前，余光瞥见云岁晚的指尖已经按在了袖中。


    他们低着头，规规矩矩走到守商面前。


    “抬头。”守商命令道。


    两人缓缓抬头，目光却依然低垂，像是不敢直视贵人。


    “生面孔啊。”守商轻笑一声，“新招的人？”


    赵爷眯起三角眼：“不是我的手下。”


    空气瞬间凝固，守商突然轻笑一声：“赵三，你手下混进老鼠了。”


    话音未落，独眼龙暴起发难。


    扶景沅闪身避过，衣袍下的长剑出鞘，直取独眼龙咽喉。


    独眼龙仓促后仰，剑锋在他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


    “找死！”独眼龙啐出一口血沫，从腰间抽出把弯刀。


    云岁晚一脚踢翻最近的灯笼，燃烧的火油瞬间点燃了院角的干草堆。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大半个院子。


    借着混乱，她如鬼魅般闪到独眼龙身后，匕首刺其后背。


    “当心背后！”守商突然出声提醒。


    独眼龙猛地侧身，云岁晚的刀锋只划破了他的衣袖。


    但这一分神给了扶景沅机会，他的剑尖精准地刺入独眼龙持刀的手腕。


    弯刀当啷落地，独眼龙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带小孩先走！”扶景沅挡在云岁晚身前，剑尖指向围上来的其他打手。


    云岁晚刚转身，守商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机簧弩。


    “嗖”的一声，弩箭破空而来。


    扶景沅挥剑格挡，却见那箭矢在半空中突然分裂成三支！


    两支被剑锋挡开，第三支却直取云岁晚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她侧身闪避，箭矢还是擦过左胸。


    “！”


    扶景沅剑势陡然凌厉，逼退围上来的敌人。


    他一把揽住踉跄的云岁晚，触手一片湿热。


    “没事……”云岁晚咬牙按住伤口，却摸到了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


    温润的玉面沾了血，竟隐隐发烫。


    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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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龙趁机抄起弯刀劈向扶景沅后背。


    云岁晚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刀锋划破肩膀。


    “唔！”她单膝跪地，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扶景沅刚要救援，却被独眼龙趁机一棍打在膝窝，重重跪倒在地。


    扶景沅挣扎着要起身，三四把刀立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守商缓步走来，靴底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弯腰拾起云岁晚掉落的匕首，指腹轻轻抚过刃口。


    “好一对亡命鸳鸯。”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瞳孔骤缩，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久违的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系统1213强制激活……】


    匕首冰冷的尖头贴上她颈侧跳动的血管，守商俯身：“谁派你们来的？”


    【1213？！】她在脑海中试探性地呼唤。


    【确认宿主身份：云岁晚。】


    扶景沅被独眼龙反剪双臂按跪在地，弯刀横在他喉前，刃口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甚至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断其气管。


    他却仍死死盯着云岁晚流血不止的肩膀。


    “放开她。”扶景沅挣扎着要起身，独眼龙膝盖猛地一顶他脊背，将他一脚踹回地面。


    守大人把玩着匕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真是感人。”


    而守商把玩着她的匕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刀尖从云岁晚颈侧移向眉心，他慢条斯理地压下一分，一粒鲜红血珠立刻从雪色皮肤间渗出，像雪里点朱砂。


    “不说也没关系，”守商微笑，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独眼龙闻言，弯刀又往里送了半寸，扶景沅闷哼一声，血顺着颈侧染透衣领。


    云岁晚的呼吸急促，视线掠过扶景沅颈间猩红，在脑海里几乎尖叫：【不管「瞬移」需要多少信仰力，现在立刻马上帮我兑换！】


    云岁晚的视线死死盯着独眼龙。


    独眼龙狞笑着加重手上力道，鲜血顺着扶景沅的脖颈流下，染红了衣领。


    1213：【检测到宿主当前余额不足以兑换「瞬移」技能。】


    云岁晚：？？？


    云岁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积分怎么可能不足？】


    1213罕见地停顿半息，像在斟酌措辞：【三个月前宿主坠落悬崖时，本统自动消耗信仰值兑换「高空缓落」，救下宿主……及扶景沅。】


    【又因信仰力不够，因此我被强制休眠。】1213说到此处变得很激动，【不然那么高的让你们掉下来，必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难怪当时马定国明明是拽着她一同坠落，扶景沅飞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三人本该一起摔得粉身碎骨，最终他们俩竟然那么凑巧受到松树缓冲。


    现实骤然回笼，守商的刀尖在她眉心轻轻旋转，像要刻下一朵梅花。


    他垂眸，欣赏她血色褪尽的唇：“看来是不准备说了。”


    “不过没关系，”他叹息似的笑，眼底却结着冰，“很快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匕首高高扬起，刃尖对准她眉心，一线寒光映得他眼底杀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