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残缺的灰烬和四处乱跳的圆球晶体都停下动作，她喃喃道：“余一……原来是余一……”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灰烬的脸庞滑落，她又哭又笑：“该死，我们要被詹姆斯的记忆毁了！他害得我们无法对XM68的人下手，我们才转到了后勤部！我们完蛋了，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隔壁余一挂个号吧。


    孟雨微静静地看着她发疯，灰烬有些慌张：“喂，怎么不说话了，你去吃午饭了？”


    “还没吃。”孟雨微说，“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给你指条明路，接受詹姆斯的全部，你就不会痛苦了。”


    这样感觉余一只要招招手，灰烬就会叛变。


    “怎么能接纳这种软弱的家伙？！如果是我们，我们绝不会放弃加入‘白鹰’，也不会与帝国之刃为敌，我们不会当逃兵！”


    “软弱？我倒是觉得詹姆斯是因为勇敢才当了逃兵，他比你们都要强。”


    灰烬一愣，已经完全搞不清孟雨微的逻辑了：“为什么？”


    “解答这个问题是另外的价钱，我去吃饭了。”


    “别走！你要多少钱？我们转给你。”


    真给啊？原来钱是这么好赚的东西。孟雨微说：“上一个咨询者给了五万，你们人多，我给你们打个折，就给我三万吧。”其实刺鲨只给了五千。


    “三万八？这么便宜吗？好。”


    可恶，竟然是个有钱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七个半刺鲨的存款，早知道多宰一点了。


    账上余额从六万五千多摇身一变成十万出头，孟雨微说：“那我先去吃饭了，你现在脑子很乱，先好好思考吧，想好你要问什么。”


    这招叫同学们先自习，有问题先查手机问同学，查不明白再问老师，但老师我这时候应该下课了。


    通讯挂断。


    灰烬怔愣地对着墙，沉默地弯腰捡起水宝宝，这次共生组织们没有与她相融。她以前不会解体，但直到吃了詹姆斯的那堆垃圾，“她们”产生分歧，有了不同想法，“她”作为主体组织，已经压不住共生组织们的意见了。


    对一名潮合人来说，不合等于死亡。


    “我们喜欢詹姆斯，我们同意接纳詹姆斯”“不要，詹姆斯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会拉低我们平均水平的”“我们本来也没多厉害吧”“我们不管，我们要喜欢余一”“喜欢喜欢喜欢”“不准喜欢，我们不是詹姆斯”“我们可以是詹姆斯呀，喜欢喜欢喜欢”“詹姆斯喜欢”“喜欢余一”“那刺鲨大人呢”“我们更喜欢刺鲨大人”“可他伤害了余一”……


    主体组织及时阻止了这场分裂：“别吵了！已经花钱咨询杖毙了，她会给我们答案的。”


    共生组织们接受了这个说法，散落的圆球们不再抗拒主体，重新融回了身体里。


    灰烬精疲力竭，封死的门底部却传来“笃笃”声，像是在挖掘。


    XM68还有噬铁鼠？还是虫族？


    灰烬警惕起来，门板接近20cm厚，被凿出了一个小坑，灰烬看清似乎是一把小刀在削铁如泥，刚想跳起，不久前才听到的声音隔着洞传出：“我是杖毙，监控在你头顶，别看过来，不要引起怀疑，不然我们都完蛋。现在听我说。”


    “……”


    “刚才我怀疑小丑鱼在监视我们通话，所以很多话无法直说。你已经被他们放弃了，只有我能救你。如果你想活，丢一个球给我，就是组成你身体的东西。”


    一粒水宝宝从洞内滚出来，孟雨微拿起，摸起来也是水宝宝的韧劲手感。


    “第二个问题，我想和你讨论方案，方案一比较过激，刺鲨小丑鱼可能会受伤，但成功几率大，方案二成功几率小，但不会伤害刺鲨小丑鱼，如果你想要过激的方案一，丢一个球，如果想要和平的方案二，扔两个球。”


    她在试探灰烬态度，万一灰烬选了和平的方案二，她就要怀疑这人会给海葵小丑鱼通风报信了。


    “那船上的其他人呢？”孟雨微手中的圆球开口了，灰烬声音的幼年版，“他们会受伤吗？”


    孟雨微有些惊讶水宝宝能说话，这算是分身吗？像孙悟空的猴毛和孙悟空那样？


    好特别的种族天赋，普通智人在星际过得也太没意思了。孟雨微本想问选择题与判断题，但既然水宝宝能说话，就方便多了。


    孟雨微想起灰烬突袭余双时，大吼的那句“别过来！我们不想伤害你们！”，灰烬有在乎的东西。


    “他们可以不受伤。”孟雨微说，“方便问一下你和刺鲨小丑鱼的关系吗？”


    “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只是后勤而已。”墙内的灰烬苦笑，“刺鲨大人只记得我们四百斤时的强大样子，可能现在的我们对他没用了吧。”


    “我听小丑鱼说，你是炼金术士？什么等级？”若说强攻单兵是战士，炼金术士就是法师，炼金术泛指操控元素与物质的技术。


    灰烬惋惜：“之前完整体的时候有A级，现在只有B级。”


    有总比没有强。


    “好吧。”孟雨微说，“你当年为什么要加入这艘护卫舰？”


    “因为刺鲨大人很强。”水宝宝稚嫩地开口，“我想追随他。”


    海葵怎么连招聘都挂刺鲨的名字，孟雨微真的要收海葵版权费了，正主月薪八千好不容易攒了五千还被骗，海葵一个侵权者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如果有人比现在的刺鲨还强，你是不是会换人追随？”


    “你是想说你吗？”水宝宝没有眼睛，但孟雨微觉得她在上下打量，水宝宝说，“光是强大还不够，传闻中的刺鲨大人勇猛，强壮，忠诚，随心所欲，不畏强权，他不曾向公务署与和平军低头，还剿灭了很多阴险狡诈的狐人。我收集过有关他的小道消息，就算是角斗场时期，刺鲨大人也不对老人和孩子动手。他是完美的群体意识。”


    孟雨微满头黑线：“能不能别说你们潮合人的黑话？群体意识是什么？”


    墙内的灰烬本体说：“潮合人为了‘结群’，会树立吸引共生组织的群体意识，它类似一个信念，或是梦想。刺鲨大人是为战而生的阿瑞斯人，他就是主体组织设立的梦想。”


    “我们向往他的强大，渴慕他的暴力，我们想成为他的战士，为此，我们曾一度变得非常强大。不过……算了，人都是会变的。”


    原来潮合人是拉老乡入伙的追星团体，追星发现传言与实物不符，其实是找错实物，团体里许多人还准备爬墙余一。孟雨微怜爱灰烬了。


    无论是余一粉还是刺鲨粉，都没关系，她这边两人都有，她想不出灰烬不叛变的理由。


    “先别急着失望，我有办法带你见真正的刺鲨。”孟雨微说。


    墙内灰烬和墙外水宝宝异口同声：“真正的刺鲨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孟雨微进入正题，“你说你知道这艘船的所有房间，那你知不知道一间纯白的，应该是关犯人的房间？”


    水宝宝：“我知道。”


    “替我指路。”


    水宝宝：“我可以离开本体差不多100米的直线距离，能带你去。但是走廊监控怎么办？”


    孟雨微拉开外套，丑陋扭曲的机械甲壳虫般贴着她的外套内侧。余双出品的信号干扰器，中用不中看，之前没用完。现在正有一只虫黏着走廊监控。


    孟雨微：“我有信号干扰器，如果它自动巡航找监控找的不准，就你手动贴上去。”


    “那我多喊几个共生组织来。”


    水宝宝们从洞口排队钻出，在孟雨微手心聚合成了一个大球。大球三两下跳上身，蹲在了孟雨微头顶，史莱姆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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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弹壳头绳。


    大球边盘，边出声给孟雨微指路，路过余一的牢房，门上的铁栏窗被封住。酸奶味营养剂原封不动地堆在角落，说明里面关的人一口都没吃，全退了回来。


    灰烬分身：“隔壁关的是谁？”


    “是我们的同伴，之后的行动也要救她。”


    “那我们分一部分共生组织保护她。”


    “先别打扰她，她在怀念死去的同伴，让她休息吧。”孟雨微不想让灰烬现在见到余一，她感觉余一的情绪不适合见人。


    灰烬分身表示了理解，作为前后勤部长，她忍不住道：“浪费了这么好的酸奶味。”


    “你饿了？可以拿一根。我的同伴不会介意你吃掉的。”孟雨微准备掏出收款码，“要是过意不去，可以找我买。”


    “虽然我们很想，但还是算了。”尽管水宝宝的表皮光滑，并无类似眼睛的结构。但孟雨微感觉到灰烬分身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营养剂上收回，“你的同伴得吃东西。”


    现在是午饭时间，大家要么在护卫舰外抽烟吃饭，要么在中层生活训练区的宿舍偷懒，下层只有监控在工作。


    灰烬分身好奇：“你消失这么久，不会有人注意到吗？”


    “我安排了替身。”


    灰烬分身不再问了，带着孟雨微七转八拐，走近上次小丑鱼拦着她的那条路。有机械狗在走廊里巡逻。


    “从焚化炉左数第二间和第三间，中间的墙就是。”头顶的灰烬水球拉成长条形，垂挂在她耳边低语，“锁在第二间右侧，看见密码按键了吗？密码没用，这是虹膜锁，只有刺鲨和小丑鱼大人有打开的权限。”


    孟雨微心中有数了，刺鲨就在这里。她正在脑内构建护卫舰的地图，墙壁忽然向两侧打开，浑身血腥气的海葵从里面走了出来。


    操！


    孟雨微屏住呼吸。海葵到底什么人啊，每天早中晚都见一次刺鲨吗？打卡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吧。


    海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身往孟雨微所在的墙走来。墙后没有东西，他左右环视，走廊两侧空空荡荡，精神力感知伸出去，只有机械狗照着固定规律巡逻。


    因为海葵挡在巡逻路线上，要在墙角转弯的机械狗停在原地，它的眼睛散发着监控摄像头般的红光。


    原来是机械狗。


    海葵收回感知，边往外走，边拨通小丑鱼的通讯：“看见杖毙了吗？”


    小丑鱼调度监控：“我看看……她趴在余双旁边的桌子上睡觉。”


    “把她叫醒。”


    “是。”小丑鱼有些不是滋味，“大哥，你有事想和她说吗？”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做就去做。把她叫醒了去教沙鼠。”海葵挂断通讯，消失在走廊转角。


    过了大概三分钟，机械狗巡视去了另一侧，一成不变的走廊里，孟雨微松开了握住的通风口栏杆，一脸震撼地踩着墙上的灰烬分身们下来。


    灰烬分身具备一定黏性，贴着墙能增加摩擦力，刚才她就踩着水球们，挂在了天花板上。海葵如果抬头，就能看见她。好在有机械狗把海葵的注意力引走。


    灰烬分身见她震撼，得意地说：“我们就说我们很了解这艘船吧。以前船上查违禁品，我们的部分共生组织就抱着大家的烟藏这里，也亏你身体小，能挂住栏杆。”


    孟雨微震撼的是：我刚才怎么猴子一样跳上去，还手脚并用地挂住的？


    算了，这里是小说世界，不管了。


    原主这种身体素质都能被少女按着打，这个世界好危险，不给普通人活路。


    孟雨微忧心忡忡，不知道刺鲨的情况怎么样了，海葵这样每天打卡，阿瑞斯人应该也受不住。余一说强效恢复剂有用，不知道能不能在护卫舰上搞到。


    而且，沙鼠应该也快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