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夫人她每天都在扮可怜

    沉沉夕暮,绵雨蒙尘飘然,湿冷一片。


    官道内轰轰阗阗,车马声的打近让山间静谧粉碎彻底。放眼望去,十几名车夫正陪同在一银顶轿子旁侧,踏过泥泞不堪的水洼,亦步亦趋的往前行进。


    泥花飞溅出深深辙痕,嵌在了车轱辘里。雨丝痴缠,饶是这寂寂黑夜来得急促,天也依旧暗得深沉,似有暴雨将至。


    刻着‘瀛洲’二字的青色碑石甩至身后,婢女明夏见状,内心叹了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缎帘。


    转头。她黛眉微蹙,看向了窗牖前的少女。倏尔轻轻开腔:“姑娘,您真的决定好了吗,若是反悔,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倘若……”


    “真到了那侯府,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说得忧心。盖因身前坐着的这位少女,并不是她真正服侍的小姐祝瑶。


    落到这会儿的局面说起缘由也是错综复杂。小姐祝瑶乃定远侯祝垣二房妾室戚氏所生,是为庶女。戚氏犯七出被休后,便带着她回京投靠娘家。可娘家人嫌她休弃之身,无意庇护,处处针对。只有外祖母怜悯,间或会给这对孤儿寡母一些接济。


    这一接,就接了十几年。年初祖母病逝,皈依佛门修行的戚氏也漏尽钟鸣紧随而去。祝瑶还未服满二人孝期,戚氏旁支便来霸占祖母遗留家产。


    不仅将祝瑶与明夏剔除在外,还想将她们卖至青楼。也就是在这狼狈万状时,她们幸而结识了眼前这位姓慕的姑娘和一位江湖游医。


    一个替她们打退恶霸,拿回家产,一个分文不取替她们治伤。


    困境得以解决,祝瑶和慕行雪金兰结义,和那位江湖游医也情愫渐生。不想在这关头,远在千里之外的侯府却传来急信,要接她回瀛洲。


    虽信中未提,前来报信的小厮也说漏了嘴,透露侯府意欲与那谢家三子谢青珏联姻,这才把她喊去。


    那谢家三子虽说正行冠礼连中三元大魁天下,名号响亮,可他面无人色,终日怏怏的坐于轮椅之上,已是病骨支离。如今提及婚嫁之事,也是意欲冲喜。


    又有谁会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若非不是祝垣和那谢玄早就指腹裁襟,他到底也不会愿意。


    眼下祝家四女其中两个年纪尚小,一个又已早早许下人家,只得把早已忘在上京的祝瑶推了出来。


    如今祝瑶孤苦伶仃,侯府接她回祖宅,也是气壮理直。就算推拒逃闪,祝垣有钱有势,靡计不施派人押寻也是轻易不过。


    一筹莫展。可这时,这位慕姑娘却胆大的说,她愿意冒名替嫁。


    缘因是,她心悦谢家三子已久。


    此番相见也并非偶然。而是她半路听闻风声才为这事特意前来与她们结识。


    …


    马车内熏着淡淡暖香。少女面色如霜,般般入画,正恣意散漫坐立中央点着药材。


    闻言,知道明夏在顾虑什么的她答得轻巧,“我不会反悔,也不喜欢走回头路。放心明夏。”


    “对付那群人,我有办法的。”


    她指的,是当初赶戚氏祝瑶出侯府的那群姨娘伯叔。


    明夏忧心的就是这个。这次以孤女祝瑶的身份回府,失了依靠,出嫁前指不定被他们怎么欺负。这本不是慕行雪应当承受的。


    遂听此,她却并未稍稍宽心。咳嗽了几声。


    天真不解问着,“姑娘莫不是想遭欺时,朝他们亮出刀子?”


    她见过慕行雪的功夫,精湛又行云流水,招式极其精妙,已是出神入化。余外只知她的功夫是自小漂泊,拜师高僧铢积寸累而成的。


    瞧明夏小脸犯愁,有些憔悴。慕行雪拿起自己的大麾,“我的刀只斩恶人,要看他们到什么程度了。”


    她将大麾盖在明夏身上,“觉得怎么样?”


    “咳咳。不打紧的。”


    明夏伤未好全,又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早晨开始就有些不适。


    可她闻言却推却抱歉,“对不起姑娘。”


    “您与我家小姐结拜姐妹,按理明夏应当服侍照顾您才是,可如今一路走来,却反倒劳烦了您。”


    嗓音有些哑。


    慕行雪拢拢她身上的大麾,“明夏乖。别说这种话,我与祝瑶情同姐妹,你又何尝不是。”


    “宽心些,你我私下不分主仆,这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没什么劳不劳烦的。”


    明夏望着她与祝瑶七分相似的面容,眼根微湿。


    慢慢颔首。


    慕行雪和那些车夫商讨了下,决定今晚露宿最近的客栈。


    雨下个不停,黑云厚实,怕是再晚些会下大。现下虽离侯府还有十几里,但明夏抱恙,所以她并不打算和那群人先打照面。


    想着还是先到前头的客栈,让明夏休憩下来,服帖煎药再说。


    马头斜斜向东,还在行进。偏这会儿明夏想照顾她,也不敢睡,脑里浑浑噩噩的。


    正混沌间,她倏尔看见了慕行雪把压腰的锁麟囊拿出,将里头大小不一的碎石子和针线悉数倒在了妆奁里。


    见状,明夏清醒了不少,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不解问她,“姑娘这是做什么。”


    慕行雪动作未停,轻声回她,“不曾习武的人手上是不会出现厚茧的,所以我得磨茧扮得再像些。”


    风闻谢青珏洞若观火,断案极其擅长抽丝剥茧,有着惊人的敏智。不管是真是假,若是在他身边,她总要小心提防每一处才是。


    明夏闻言了然。


    小姐虽然自小处境艰难,可到底是大家闺秀,没舞过刀枪,手上自然不会出现练武的拳茧。慕姑娘心细。竟然连这个也考虑到了。


    回神见慕行雪已经用碎石和针线将茧子挑破,沁出了血。明夏皱紧了眉。


    不由慨叹,“若是谢三公子知道姑娘心意,知道姑娘您为他付出良多,定也会不忍的。就连明夏都为此撼动了。”


    为他?


    慕行雪闻言,握紧那砾石的手一顿。腕上的琉璃银珠缠丝双扣镯上的铃铛发出了细微声响。


    垂眼。


    她轻轻颤了颤眼睫,不置可否:“也是。为了嫁他,我这一路可是煞费苦心呢。”


    瞳底一片红色。半年前她大婚当日,慕家漫天大火血流成河、死气沉沉的景象又恍若再现眼前。


    红绸浸血。那夜独独留了她和妹妹鹤怡。慕行雪不会想到,慕府上下九十口人竟然会被那狼子野心的谢家悉数屠尽。连武林至宝镇魂铃也被夺走。


    九十口人铺路,那拿到镇魂铃如愿坐上盟主之位的谢玄,亦是不会想到她夜夜做梦,都梦见自己身坠阎罗,身处一片血海。里头几十位亲人同她哭诉。


    每每梦醒,面对那种窒息绝望,慕行雪也只能强忍着内心痛楚,在夫婿江令舟怀里沮丧懊悔。并不能做其他。


    由此,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只剩妹妹和江令舟,以及隐姓埋名寻仇谢家,势必也让谢玄尝尝灭门滋味的,


    雪恨决心。


    ……


    慢慢握紧的掌心血肉模糊。反复研磨下的厚茧已然隐匿了踪迹。


    温热顺着皓腕淌下,血珠与袖口融合的瞬间,外头忽现马儿的嘶鸣和阵阵惊恐之声。


    马车在颠簸起了大弧度,也急急停住——


    慕行雪手比脑快做出反应,在那刹那便冲去堪堪扶住掉落座位的明夏。


    两人双双跌落在柚木地板。她问,“没事吧?”


    明夏摇头,“我没事姑娘……咳咳。”


    见她无碍,慕行雪唰的拉开了帘子,车前的兽头銮铃动了几动。


    正欲向车夫问询情况,不想入目,就看到了一群颧骨高耸,持着大砍刀的生人。


    部分人在驭驹,与车前马儿相冲,将她们的去路截断,紧紧包围,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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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散在马车四周。


    随行的一些车夫有的逃窜,有的被大砍刀抵住脖颈,跪在了泥地里,搜刮身上的钱财。


    有的在哭喊,“求求大爷放过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求饶声不绝于耳。


    见来人一袭黑衣,还是黝黑面恶,一脸恶霸相貌,明夏颤抖着声音,低声道,“是土匪。”


    慕行雪安抚的拍了拍怀中她的肩膀,那双漂亮的眼睛逡巡了一圈儿,很快便数清了人数。有十八个。


    素闻夜里官道地界遭抢之人尤其多,可一路她们却无恙,没想到现在果真碰上,在这等着呢。


    雨丝刮过。那土匪头头见到她们,脸上出现垂涎之色:“方才听到几声娇响,还以为是我刚劫来的笼中雀,不想原来是两位小娘子发出的动静。”


    慕行雪听他话里调戏之意,与明夏一同下了马车。


    话里天真,“大爷要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把那吓人的砍刀架到人家脖子上?”


    “小女子和这些车夫日夜兼程舟车劳顿也不容易,请大爷们发发善心,就放我们过去罢。”


    话语间,她已经拿出了钱袋子,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碎银。


    这会儿车夫们身上的银子也被搜刮的差不多了。手下来报劫的这辆马车并无油水,那土匪头子也不气急。


    兴致依旧,对着慕行雪和明夏就露出了色相,说,“他们走可以,但你们两个小娘子,可得留下。”


    “虎头寨还缺着女人哩。”


    他尾音一落,有人开腔,


    “寨主,和她们两个外乡人多说作甚。直接掳去寨子里头,她们不从也得从呢。”


    那三个驭驹的人多添了把火:“就是!等生米成熟饭了,官府都管不着!”


    说得也对。土匪头头心想,同样应和,“两位小娘子,听到了么。”


    “兄弟们都想要你们呢,还是跟了大爷罢。”


    尾音一落,他的手就不安分的想要摸来。


    下一秒,一柔软仿若无骨的手抓住了那只硕壮臂腕。土匪头头抬眼望去,那小娘子眼似秋水,正瞧他。问着:


    “大爷您刚才说得可真?”


    “莫不是劫了我们,转头就杀了这些车夫罢?”


    他笑:“小娘子真是心善,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别人呢。”


    闻言,慕行雪半阖下眼,“实不相瞒,是小女子年初失恃,娘亲临终前嘱我身上不可多背血债的缘故。”


    “她早早一走,现下孝期六亲惦记,想逼良为娼,小女子和妹妹这才流落至此。倘若大爷们都是真心,去那虎头寨安定下嫁个人家,也是未尝不可的事。”


    语气顿住,她转头还问身侧明夏,“对吧,妹妹?”


    “…是。”明夏亦是乖巧回。紧紧的牵住她手。


    两人荏弱乖顺,好声好气,看来像是认了命。天真的脸完全没有一丝的攻击性。


    “真心?那当然真心了!”见慕行雪这般顺从真诚,土匪头头当即大手一摆,示意道,“来来,兄弟们,别杀人了,快快把那群车夫放了,改拉小娘子上马!”


    他们说着。旋即剩余的六个车夫被警告了一句别多舌,就全都连滚带爬的跑了。


    眼见他们走远,土匪头头也跨上了乌骓马,朝她们伸出手,“这回够有真心罢,小娘子们。”


    “快些握住我上来。”


    雨下慕行雪将看车夫的视线挪到土匪头头脸上。


    没伸出手,反而问他:“大爷,那虎头寨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哩,不远。”瞧她急迫,土匪头头乐呵着回。


    “原来如此。”


    慕行雪了然轻声。


    纯真灵动模样惹人怜爱。旋即,她弯了弯眼,朝他看来,语调依旧清浅:“那大爷,改让小娘子我送你们回去,”


    “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