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赔罪
作品:《小青梅她不开窍》 言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幅样子了。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垂眸看向身量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女,鼻尖红红的,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一动不动盯着他。
他忽然忆起在青州捡到过一只漂亮的狸花猫,平时张牙舞爪,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一旦在外面跟别的猫打架输了,受了委屈,就躲在一旁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示意他出面去教训那些猫。
当时他便觉得,若纪棠看到这只小猫,一定会觉得跟她很投缘。
见言清迟迟未说话,纪棠心下一慌。
毕竟,当初拒绝的是她,现在来求他的也是她。
昨夜实在是没睡好,以至于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皱着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可怜又焦急地问道:“可以吗?”
言清动了动手臂,但纪棠仍未松手,重复道:“好不好?”
静止半晌,言清缓缓开口:“不是说不愿意?”
“可惜,我已经寻了新的画师。”
“你动作可真快!”
说好的三天考虑时间呢!
纪棠忍不住低呼一声。
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她把昨晚遇到采花贼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个遍。
言清依旧没有情绪,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纪棠委屈极了,又不敢说他什么,怎么说也是有求于人,她软声道:“我看到他的脸,他会杀了我的!”
“你也不希望你背上人命吧?”
“将来千古留名,京兆府言大人逼死儿时玩伴,对她不管不顾,弃如敝履......”
她越说心里越没底,声音渐渐如蚊呐般细小,最后消散不见。
言清终于对上她的祈求的目光:“那你有何想法?”
纪棠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想来他这样问,此事定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拍了拍胸脯:“换我来吧,我比他能干,吃得还少!”
言清道:“官府并不差一口饭。”
“我七岁学画,师从大家!”
“可那位公子五岁便启蒙了。”言清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还有吗?”
纪棠一噎,喃喃道:“还有什么呢......”
论力气,她肯定比不上人家;
论才能,顶多只算不相伯仲。
这样看来,她确实没什么太大本事足以让言清爽约把她留下。
想着想着,拉他手臂的手悄然松开,失落地向后退了几步。
纪棠抿唇,又抬眼看向他受伤的地方。
脸上的伤痕渐渐淡化,可心里的伤痕,应该很难愈合吧。
亦或者是......
她突然想到昨晚话本子里写的内容,互通心意的男女往往喜欢以亲吻表达爱意,第一次亲吻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只能留给心爱的人。
当初言清为救她落水,他们二人唇瓣碰了一下,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下,而他又有心上人......
原来如此。
纪棠豁然开朗。
也许言清计较的根本不是他破相,而是被她亲了,所以才会捉弄她。
破相只是他的借口,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清白没了,也就意味着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几乎都是错的。
她打算最后为自己争取一下:“能否给我们二人一个比试的机会?”
未等他开口,纪棠又道:“至于落水一事,你若实在介意,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
言清正欲答应的话到嘴边转成了疑惑:“嗯?”
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纪棠得到他的回应,暗自稳了稳心神,挪着小步又拉回了两人的距离:“那说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
“以后你就不许针对我了。”
言清不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纪棠紧握拳头,盯着他的唇瓣看了一会儿,大声道:“我要开始赔罪了啊!”
声音大得,生怕旁人听不见。
不远处的抱竹揽着驻守在一旁的冷面男人肩膀:“褚大人,我们到那边去巡逻看看......”
须臾间,只剩他们二人。
言清终于察觉出她的意图,面色不太自然地阻止道:“你多心了,我并非......”
剩余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的少女攀着他的手臂,吻上他的唇。
不就是碰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纪棠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静静地贴上去,希望可以弥补他受伤的心。
跟上次好像不太一样,但她分不出来差在哪里。
不过还挺软的。
许是踮着脚尖有些吃力,两唇相贴没多久又很快抽离。
言清身形一顿,还未反应过来,纪棠已经跑到离他几步之远的草地上,喘着气道:“这下我的第一次亲亲也没有了,我还给你了。”
在她简单的小脑袋瓜里,落水那次是言清为了救她而主动,那现在换做她主动,两人就扯平了。
很好,他们现在互不相欠了。
言清沉默,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都没眨。
纪棠又跑回来,重新站在他面前:“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了吧?”
言清目光灼热:“嗯。”
“太好了!”
纪棠眼睛亮亮的,满心沉溺于自己的欣喜中,全然未注意眼前男人红透的耳尖。
早知如此,她早些赔罪就好了,何必拖到现在呢。
紧接着,言清声音古怪,道:“明日辰时我到你家接你。”
“等等——”纪棠扯着他的袖口:“那今晚呢?”
“那采花贼若是又来了怎么办?”
“无妨,我会加派人手。”
“可将军府的护卫也不少。”
念及方才已经赔罪过,纪棠胆子也大了不少,开门见山道:“我想住到官府里,可以吗?”
纪棠分不清是对当官的信任,还是对言清的信任。
她觉得只要待在这里就很安全,连偌大的将军府都能轻而易举被闯破,贼人很可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言清终于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抽离,冷静道:“你是姑娘家,不方便。”
“我可以女扮男装啊!”纪棠见他神情松动,乘胜追击道:“要不然,你也来陪我好了。”
“大人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气宇轩昂......贼人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有了这尊大佛,料想那采花贼也不会胆大包天到主动自投罗网。
说罢,纪棠眨巴眼睛,试图用柔弱引起他的同情。
言清没了脾气,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稀里糊涂应下了。
刚走出两步,发现自己走反了,又故作镇定返回去。
一个时辰后,纪棠背着两个包袱,在抱竹的指引下来到她暂时居住的小院。
纪夫人起初并不赞成她的行为,在听闻言清也会在官府一起陪她时,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句:“勤快些,少给人家添麻烦。”
纪棠懵懵的。
娘亲这是在说她懒,不会看眼色吗?
她没有多想,只收拾了几套换洗衣裳,简单安顿后敲响言清的房门:“大人,你在吗?”
房间里无人应答,她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又唤了一声:“大人?”
还是没有声音。
纪棠不禁有些害怕。
月黑风高,圆月高悬,正是采花贼出没之时。
一道疾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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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身后一道阴森的目光在盯着她。
纪棠急忙拍门:“你不说话我就进去了啊。”
没等里面人出声,她推门而入,背靠着门缓了一会儿,又转身扒在门缝那里偷看。
确认门外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对上男人白皙赤裸的上半身。
紧实的腰腹线条一览无遗,冷白的胸前挂着一枚红色的玉老虎,纪棠没眨眼,像是认真观摩一遍,从上往下扫了一眼,又回到他的脸上,疑惑道:“你在沐浴吗?”
言清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袍:“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个时间过来。”
他的动作格外缓慢,房间内充斥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很好闻。
纪棠一边看着他穿衣服,一边戳戳手指,没有避讳的意思:“我饿了。”
“想吃什么?”
纪棠盯着他的脖颈不语。
那个老虎,他还戴着。
他没有说谎。
言清拢了拢衣襟:“这个不能吃。”
什么啊!
纪棠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寻了椅子坐下来:“我想吃面,可以吗?”
很快,门外的抱竹给她端上来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
吃饱饭后,纪棠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几次想要出去,又被那道疑似黑影吓了回来。
“大人,我能跟你换个房间吗?”
言清:“这里没有你的房间大。”
纪棠:“我就喜欢小的,小房间有安全感。”
言清没有拒绝,拿好自己的东西便认真检查好窗户,替她关上房门,确认没问题后这才离开。
临走时,朝院子西边看了一眼:“纪不理去哪里了?”
抱竹道:“这个小没良心的,自打回了汴京以后,它每天都会跑到外面跟小野猫打架,赢了就霸占人家的老窝,输了就灰溜溜跑回来。”
言清浅笑一声,收回视线:“那便由着它吧。”
“是。”抱竹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不过大人为何要给猫起名叫纪不理?”
还跟纪姑娘一个姓氏,若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些?
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言清偏头看他:“采花贼的事有眉目了?”
抱竹讷讷道:“还未。”
“没头绪就去找。”
“哦——”
送走言清后,纪棠没敢沐浴,洗漱后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就这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传来“嘎吱”一声巨响。
像是梦醒,又像是没睡着,纪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道,言清走时竟然没帮她关窗吗?
她迷迷糊糊走到窗边,发现支摘窗关得很紧,并无任何松动的迹象。
纪棠不困了。
她睁圆了眼睛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响。
是她疑神疑鬼了。
纪棠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睡,可这声音在她快要睡着后,再一次响起。
她放平呼吸,提着油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顺着门缝探去,果真见到了那团黑影。
纪棠又害怕又憋闷,她到底作何惹上了这位采花贼大人,非要缠着她不放?
她抄起屋子里的油纸伞,紧咬下唇推开房门,一举砸在那团黑影上。
“大胆贼人!”
“喵——”
一只黑乎乎的小狸猫从那人身上窜出来,扑到她怀里。
纪棠被吓了一跳,视线在看清面前之人后,忍不住惊叫:“言,言大人,怎么是你?”
言清闷哼一声,揉着被戳疼的肩膀,面色冷淡:“忘记提醒你这里养了一只猫。”
“怕将来千古留名,说我逼死儿时玩伴,对她不管不顾,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