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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封神]你们怎么都不是人啊》 第31章 玉虚昆仑慕姚与白鹿被困山河社稷图中……
看来玉虚宫中藏着许多秘密嘛。
慕姚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睡过去,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浓郁灵气令其有些迷醉。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透着雾色的蓝。
慕姚盘腿打坐,感受天地灵气如风卷残云般形成道漩涡,疯狂涌入灵台。
难怪修仙之人俱想入昆仑。
只是玉虚宫周围时间流速便与凡间不一样,越近天门,就是真正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慕姚估摸着她在昆仑山上待了一天不到,凡俗间恐怕已经过去一个月。
此处灵气虽浓郁,但慕姚觉得实在冷清,只想快快拿了法宝领了任务回陈村去,不知不觉间她都已经对那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打开房门,只见白鹿已经在外面等着。
“小师叔,早安。”
他依旧是一袭文武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俊美清正。
然而,慕姚目光一顿,察觉到不对劲——白鹿的脸色苍白,额角甚至隐隐渗出冷汗,连往日清明的眼神也有些涣散,整个人透着一股大病未愈的病态美感。
慕姚眯起眼睛,蓦地伸手在他耳边轻轻一拍,故意吓他:“白鹿,喂——”
白鹿竟没料到这忽如其来的动作,身子一晃,竟然失神般往后倾去,慕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借力将他稳住。
白鹿缓过神,耳尖泛起薄红,立刻直起身,轻咳一声,强撑着道:“没事……只是昨夜歇息得不太好。”
这副勉强逞强的模样,倒是令慕姚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几眼。
明明是个光风霁月的寡言青年,如今这般病态柔弱,倒像是能随手欺负的模样,令人忍不住生出几分作弄的心思。
不过她没继续逗他,抬步往前走。
一路行至玉虚宫,元始天尊已在座上等着。
今日他幻化成一老者模样,鹤发鸡皮着实吓了慕姚一跳。
“师尊你今日为何要化作这老头模样?”
元始天尊勾起唇角:“自是怕被小辈欺面嫩。”
慕姚:“???”
是在内涵她吗?
老头未再多言,拂尘一挥,空中悬浮的三样法宝令慕姚眸光熠熠。
第一样是霓裳流光衣,可随意变换款式材质,轻盈如烟,可根据主人意念瞬间千变万化,甚至还可御风飞行。
天知道慕姚抱着这柔韧光滑的料子,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修仙人也是不会做衣服的,她又爱洁净,衣服都快被洗破了!现在换衣服这事终于一劳永逸了!
第二样法宝则是一条缥缈若雾的丝带。
“此物又唤烟霞丝,看似普通纱带,实则坚韧无比,可柔可刚,可捆仙缚灵,亦可作绞杀,适合你这小滑头。”
烟霞丝自动化作发带系在慕姚墨黑如瀑的发间,清新缥缈,慕姚很是喜欢。
只是这师尊的话怎么回事,她哪里滑头了?
明明很乖巧啊,认识的人谁不说她乖巧?
“至于这最后一样,则是这乾坤袖炉,已生出器灵,你可不要薄待人家。”
如拳头大小的玉炉缓缓落到慕姚手中,炉中自动扬起一簇红莲焰火,似有神志般亲昵地吻了吻她的手背,奇迹般地不觉得疼。
元始天尊顿了一下,眼神幽幽地看向她,“给你乾坤袖炉,是让你学会炼器,莫要什么都来找师尊要,年纪大了些就该自己动手了。”
慕姚:“???”
怎么感觉师尊一夜之间嘴毒了这么多?
而且瞧瞧瞧瞧,他说的是人话吗,她才二十呢!
但看在他给了这么多法宝的份上,她也懒得多说什么,收起法宝后笑眯眯地直接问:“师尊,那接下来的第二个任务呢?”
元始天尊敛了敛袖,似乎懒得多说,只是随口道:“先好好修炼,剩下的交给南极仙翁考核。”
慕姚闻言点头,随即被白鹿领着前往等待南极仙翁的房间。
那是一间静室。
门推开后,屋内并无过多装饰,通透玉色,唯独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几乎铺满整面墙壁。
画中描绘的是一片浩渺天地,山峦叠翠,江河蜿蜒,远方的苍茫云海间,更有金乌旭日升腾,氤氲仙雾萦绕四方,仿佛天地万物尽收其中。
灵韵流转,画面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踏入其间。
真漂亮啊!
慕姚不由自主地走近,仰头欣赏这幅瑰丽画卷,目光被那波澜壮阔的景象深深吸引,忍不住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自画卷中涌出!
她只觉身子一轻,耳边骤然卷起狂风,整个人竟毫无防备地被卷入画中!
“慕姚——!”
白鹿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画卷之中,来不及思索便立刻伸手抓去,然而下一刻,那股吸力毫不留情地一并将他拖入其中——
画卷微微一颤,涟漪扩散,室内归于寂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慕姚与白鹿,已经不见踪影。
一阵失坠感袭击了慕姚,然后掉落在柔软的物体上,她被巨大的冲击撞的有些耳鸣,耳边似乎传来风的轻吟,海潮滚滚拍击着崖壁。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一片瑰丽而静谧的世界。
远山巍峨,云雾缭绕,碧蓝海洋无垠蔓延,几座孤屿点缀在水天交接之处,苍翠欲滴,海面倒映着霞光,如一片未被凡尘打扰的净土。
然而这个世界虽美,却透着一股不真实的寂静——
没有虫鸣鸟啼,也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像是一幅完美绘制却失去生机的画卷。
她愣了一瞬,随即低头,才惊觉自己正骑坐在一具温热的身躯之上。
……还是直接坐在某个男人结实鼓胀的胸肌上。
慕姚顿时瞳孔地震,浑身一僵,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站起身,仓促间踩到一片柔软的衣摆,险些摔倒。
而她身下的白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眉间仍带着一丝虚弱,他半支起身,轻轻喘息,眼神昏沉却带着些无奈。
“……小师叔,你倒是快些下来。”
慕姚干咳一声,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咳咳,我不是故意的。”
白鹿按着额角,似乎还未完全回神,半晌才低声道:“这里是山河社稷图的内界。”
慕姚一怔,脑海中迅速回溯,方才在屋内她不过是伸手碰了碰那幅画——结果便被卷入其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惊愕,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白鹿抿了抿唇,似乎略显无奈:“想要离开这里,必须有阵锁钥匙,又或者努力找到世界阵眼。”
“钥匙?”慕姚皱眉,“那东西在哪?”
白鹿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在我师父手里。”
慕姚顿时沉默。
她忽然感觉事情不对劲。
按理来说,师尊不可能不知道山河社稷图的特性,可他还是让她来这里,还恰好让白鹿同行……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可能是有意为之?
她下意识地试图往深处去想,可理了半天,也想不出元始天尊为何要特意把她困在这里。
慕姚捏了捏额头,眼神微微一凝。
该不会是元始天尊不会是嫌她不好好修炼,直接把她扔进来关禁闭吧?
她正思索间,余光瞥见白鹿正扶着额角,脸色仍旧苍白。
他本就长得清隽俊美,惯常沉稳内敛,哪怕此刻身体虚弱,依旧透着几分挺拔俊逸的味道。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那股寡言老实的模样,竟无端透着一丝……可欺负的气息。
慕姚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他半敞的衣襟——在虚弱的病态之下,他的身体却极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宽肩窄腰,腱子肉分明,
肱二头肌线条流畅。
看上去比较胸大无脑,确实不像会解阵的人啊……
那也就是说,想要离开这里,就只能靠她去找阵眼了?
“所以……”她缓缓收回目光,幽幽道,“意思是,咱们可能要在这里待很久?”
白鹿顿了一下,轻轻颔首。
慕姚嘴角一抽,她看了看这片如画般的世界,再想了想自己可能被“圈禁”在这里的未来,心情顿时复杂得无以言表。
看来,她是真的得好好修炼了。
可这感觉……怎么真的像是在坐牢啊?!
她皱着眉接过一枚缓缓飘下的金黄落叶,蔓延的金色令她想起某个灿烂笑着的家伙,小金龙会着急的吧?
……
金色树叶在水中打着旋儿,落在地上,与一坛子酒液粘在一块。
东海龙宫,海树下躺着个面目醉红的金发少年,他醉眼朦胧,身着还未换下来的金色甲胄,手指来回摩挲着叶子,神色沮丧至极。
他散落的金发凌乱,却也没什么心思整理,甚至连胸前铠甲的缚带微微松开,他也毫不在意。
敖甲手中那片金叶已被揉得卷曲变形,他忽然冷笑了一下,将叶子一掷。
“她爱我……”
又拾起一片,盯着它看了许久,缓缓捏紧。
“她不爱我……”
金叶再次飘落。
“姚姚去哪了……”
少年嗓音低哑,语气飘忽,像是困在心事的旋涡里无法自拔。
他向来自负,生于龙族皇族,自幼便是四海艳羡的龙太子,天资不凡,风采卓绝,向来只有别人敬他、爱他、奉承他……
可如今,姚姚竟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六个月来都未见踪影!
妖族与人族之间矛盾愈发壮大,不可调和,他只是迟疑了一会要如何介绍给家人,再加上三弟出生忙不过来,她就不见了。
她……是厌倦了他吗?是嫌他不够坚定,不够勇敢,所以才不辞而别?还是……她身边已经有别的人了?
想起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想起她曾经无意间提起过的那些男人——给她塑像的,信仰她的,还有送她鸟妖的……
该死,怎么这么多人!
她是不是已经转头去爱别的男人了?这一念头宛如恶鬼般攀附在他的心上,让他痛苦不堪。
他心绪翻腾,低头看到一旁倒落的酒坛,酒香弥漫,破开的瓷片割伤了手,鲜红血滴落在金叶上,晕开一抹艳色。
“唉……”
不远处,敖广与宣骊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愁色。
敖广皱眉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宣骊叹了口气,目光复杂:“你没看出来?甲儿这是有心上人了。”
敖广一怔,旋即满脸惊愕:“谁啊?!”
“可问题是,这个心上人显然不怎么待见他。”宣骊叹息道,“他这副模样,已经持续六个月了,心神恍惚神情落寞,时而愤懑,时而惆怅,怕不是那个女子将他抛弃了。”
“抛弃?”敖广瞪大了眼,“能让我儿如此痴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我何尝不想知道?”宣骊扶额,“他死活不肯说。”
敖广皱眉思索片刻,终究是叹息了一声:“罢了,不管是谁,只要他喜欢,我们都会接受。”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
两人回头,就见一道修长俊逸的青发身影缓步走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
那婴儿不过几个月大,蓝发如丝,眼睛澄澈透亮。
此刻正咬着小手指,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敖甲,圆润脸颊鼓鼓的,雪白的屁股露在外头,光溜溜的,显得又软又萌。
青发少年俊美冷峻,步伐沉稳,神情间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站定后,微微皱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丙儿,千万别学你大哥。”他的语气嫌弃又无奈,对着小宝宝道,“为情所困,实在是没出息。”
蓝发小宝宝咬着手指,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但下一秒,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咿呀”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哥哥。
一瞬间,整个沉闷的气氛仿佛都被这笑容点亮了几分。
敖甲听见动静,回过神来,看着那笑得天真烂漫的小东西,微微怔住。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金发,嗓音低哑,似是自嘲地喃喃道:“唉……要是能像你这么无忧无虑就好了。”
第32章 玉虚昆仑慕姚窥探到白鹿过往……
山河社稷图内。
慕姚过上了十分规律又艰苦的日子,摒弃了口腹之欲和睡觉这件事。
反正修仙之人不不吃不睡又不会死,只是精神状态就要美丽上许多!
一日十二个时辰,花上四个时辰吐纳灵气,再花上三个时辰研习阵法术诀,尤其是空间阵法她都要看吐了!最后再花上四个满世界寻找山河社稷图的阵眼。
结果根本找不到!
恍惚中慕姚以为自己回到现代,又变成了每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但就是忙得要死的大学生。
好在山河社稷图内灵气浓郁,时间流速与昆仑界内不一样,反倒与人间是一致的,不会令人太过焦虑。
尤其山河社稷图内拥有许多虚幻试炼关卡,那些山野精怪仿佛被抽来一缕魂魄,在这图内安了家,安居乐业的安居乐业,害人的害人,栩栩如生,如一出折子戏。
慕姚的战斗经验激增,实力更是日行千里。
今日这一出戏十分精彩。
大阳山内有一独居老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然一天获得七色葫芦藤。
他将这七色葫芦藤在肥沃土壤中种下,经过风雨浸润,不久后七个神奇娃娃呱呱坠地,将为祸乡邻的蛇蝎夫妇狠狠教训一顿。
慕姚:“……”
这其实是葫芦娃剧本吧?
可这并非是戏的结局。
那蛇蝎夫妇屡败屡战,竟然新生毒计,既然打不过这神奇娃娃变要从内部瓦解他们。
于是她用蛇毒炼制出一种情丝迷魂毒,这毒能令吸入者情感错乱,爱上不该爱的人。
此等毒计令白鹿瞪大双眼,他俊秀面庞阴沉着,双手发颤,似是极为憎恶这种行为,竟想直接用箭射死。
“只是虚影而已。”
慕姚拦住了他,倒是十分期待这后面的事。
……只是看着看着她也逐渐失去笑容。
大宝莫名奇妙地开始关注二宝,整天围着他:“弟弟,你的眼睛十分迷人。”
二宝直呼受不了:“哥,你冷静点!我们是兄弟!”
三宝一开始只是有点迷恋自己那反光的肌肉,没想到很快就对五娃产生了兴趣,认为他的水技能让自己刚柔并济。
五宝无奈:“……多给你水别缠着我。”
七宝竟然对爷爷动了心,每天偷偷观察爷爷,然后留下一些暧昧的小纸条:“爷爷,你拄着拐时真有气质。”
爷爷吓得差点魂飞天外,赶紧躲进葫芦藤里避难。
最离谱的还属六宝,他竟爱上蛇夫人,甘愿做蛇夫人的好大儿。蛇夫人一开始自是喜悦,可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六宝对她占有欲十分强,整天暴打蝎子精试图上位,还囚禁了她。
慕姚:“……”
乱成一锅粥了,大家快喝了吧。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去采摘了重楼、紫萱再加入致死量的雄黄,制成解毒粉末,随着烟霞丝灵动飞舞,漫天烟尘顺着呼吸弥散入中毒者体内,解了这凶残的蛇毒。
七宝们恢复理智,撞墙的撞墙,惭愧的大哭,十分怀疑人生,在白鹿和她的帮助下,将大阳山那密密麻麻的群蛇毒蝎全部射死。
慕姚再不敢小瞧这山河社稷图,哪是坐牢啊,这比小说还精彩啊!
日光高悬。
两道身影在群山间相对着,使出浑身解数对练。
白鹿凌立于空,漆黑发丝在风中飘扬,他身形精壮,肌理流畅,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恰似一柄蓄势待发的神兵,透着凌厉之美。
手中握着射日弓,弓弦被拉至极致,箭矢化作万千道流光,激射而出,仿佛神明操纵着天罚。
这样的场景慕姚应对地已经游刃有余了。
她脚尖一点,烟霞丝已然舒展开来,宛若漫天云彩,将那些箭矢尽数吸入吞噬,然后翻手一扬,便将所有箭矢尽数反弹回去。
形式瞬间倒转。
白鹿眸光微颤,似是有一瞬恍惚,他惯于操控射日弓,早已百发百中,可今日竟被自己的箭伤了脸颊和肩膀!
他被强大动能掀翻终究还是稳不住跌落在地。颧骨处也多了道血痕,殷红的血珠缓缓渗出,
慕姚落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声音奇异中带着戏谑:“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还在回味刚刚那出戏?”
白鹿撑着地面,抬起袖子遮掩住狼狈姿态,精壮的身躯微微颤动,额间汗意未散,“没什么。”
这个没什么,慕姚听得太多了。
他们在山河社稷图里困了不知多久,她对这位师侄也算是彻底摸透了。
这人外表沉静温润,实则心思深沉,谨慎得像一只时刻绷紧神经的鹿。
慕姚早已觉出点味来,让他与她一同被困定是她那师兄或者师尊的手笔,可他也未曾露出半分怨怼之色,反倒默默担起她的陪练职责,兢兢业业得令人心生怜惜。
多可怜的小鹿啊。
哪里像小金龙,敖甲那小子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任性得很。
而白鹿不同,他性子沉稳,心思细腻又敏感,被这样安排,竟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相处这些日子也算有了朋友之情谊,慕姚微微眯起眼,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将他向前一拉,逼得他不得不抬头直视自己。
白鹿显然没料到她的动作,手指微微一紧,薄唇微启,却终究没有挣开,反倒是因为姿势的关系,他的气息落在慕姚的脖颈间,带着淡淡的冷松香气,令人心悸。
“真的没什么?”慕姚歪头,眸色悠远,“可我觉得你神色不太对,尤其看见那蛇蝎夫妇,恨得演都演不下了,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白鹿呼吸一滞,眸色微暗,终究还是轻声道:“我只是走神了。”
慕姚便放开了他,懒洋洋道:“那随便啦,我可要去炼器了,得给小金龙炼个礼物才行。”
她的袖子却瞬间被人拉紧。
低头瞧去,白鹿耳根微微发热,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抬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神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
“我曾经住在秀越山,父母兄长姐妹俱在,家庭和睦……直到一对蛇蝎夫妇搬进了秀越山,那对夫妇为占山头繁衍生息将我父母亲族全部屠戮,变成蛇山。”
密密麻麻的蛇翻滚着,吐着蛇息,又腥又臭,漫山遍野地交缠,子又生孙,孙又生子,无穷尽也。
白鹿淡淡说着,尽管已经过去许久,他仍旧眉头紧缩,似乎对那段过去无法忘怀。
“阐教收留了我做弟子,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我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又见到了那对夫妇。”
慕姚也感到十分震撼。
敢情这伦理版葫芦娃剧情并非完全杜撰,艺术来源于现实,高于现实。
不过用人家的伤疤做素材是不是太缺德了?比她还缺德呢。
白鹿失去父母后,所幸得善良的阐教仙人收他做弟子,倒有了个光明去处,然后在这阐教修炼千年他见了太多。
慕姚疑惑:“比如呢?”
风将白鹿额发吹起,他眨了眨眼:“世间多是丑陋事,贪心不足蛇吞象,妖与人都一样,只是妖更蠢些……”
他侧过脸来,细碎阳光落在漆黑眼瞳中,被完全吸收,似有千言万语:“小师叔,接下来的考核不难,你只要不去多想,必能通过。”
慕姚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提前透点题呢。”
“斩恶妖除邪魔,其余弟子不能多说。”
“切!没意思没意思,我去炼器啦!”慕姚撇撇嘴,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
一个两个话里有话,却又如锯嘴葫芦,不行不能提葫芦,现在一提脑子里只有七彩葫芦……
总之,无论如何前方有何汹涌波涛,她必定披荆斩棘,不惜代价通过考核。
少女衣袍翻飞,墨黑青丝柔顺垂在脑后,哼着轻松小调,难得采摘了些花环嫩芽,阳光落在细白清纯脸颊,仿若神之宠儿。
无忧无虑的身影渐渐远去,消逝于他瞳孔中,黑发男子静默在原地,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明明同处一片阳光下,他却仿佛被拉到烈阳下暴晒的虫豸,金线密织的衣袍热得发烫,几乎快将其烫熟。
他冷眼瞧着慕姚满心欢喜地为那妖龙炼器,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俩关系破裂之日的到来,又不忍见她太过悲伤。
没关系,他会安慰小师叔的。
人族与妖族之间无法善终……她最终会理解的。
阴暗心思被这暴阳晒得全部被展露。
黑发青年缓缓露出个病态的微笑来,黑瞳隐横过来,显出妖异之像。
慕姚擦了擦脸颊落下来的汗,掏出乾坤袖炉使其悬浮于半空,炉身华美,缭绕着流动的玉纹。
忽然一簇炫丽火焰自炉口腾起,隐隐跃动,这火焰可有灵智。
之前慕姚初炼器时扔了寻常木头进去,火直接熄灭罢工,非灵品不接纳。
今天嘛,她要做对链子。
温润剔透的水精玉,千年桃木,以及敖甲的龙鳞被她投入其中。
火色由幽蓝渐渐转为赤金,仿佛烈日凝焰,炙烤着炉中未成形的器物。
待炉内灵气骤然沸腾,慕姚毫不迟疑地咬破指尖,一滴殷红血珠落入炉中,与里头的材料交融,透出隐隐的生命力。
最终逐渐凝练出两条灵气氤氲的链子,可变大小,其中一条链心镶嵌着金色龙鳞。
她美滋滋地将龙鳞那条挂在脖颈间,指尖轻轻摩挲时,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残存温度。
这不是错觉,她从书中习得一炼器术法下了咒,戴上便能体会到龙鳞主人的身体情况,似是……紧张、难过?
嗯,怎么回事?莫不是太想她了?
慕姚有些疑惑。
另一条则是呛着一抹血色的水精玉,桃木温润简洁,带着生机自然而然地缠绕于手腕上,宛若活物。
她对这个礼物十分满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小金龙的生辰啊,想到此处,慕姚也有些焦躁起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寻找山河社稷图的阵眼,可这都不知道多久了,按着结绳记日都得有一个月了,她连小石头都找过了却仍旧找不到这阵眼。
水晶玉嵌于链心,反射着头顶炽烈的日光,泛起一层金红色的光晕。慕姚看着它,目光微微一顿,心中灵光骤然一闪——
可若说生命之始,日月星辰中最具生命力的,不正是这太阳吗?
思绪通透,她再不迟疑,立刻召来白鹿。
白鹿赶来时,正见慕姚双手翻飞,灵力流转间,竟然开始操控头顶那轮灼灼烈日!
原本高悬于空的太阳在她的灵力引导下缓缓挪移,光影扭曲间,一道漆黑的裂缝在天地间缓缓张开,如同黑暗深渊,吞噬一切。
——出口找到了!
慕姚仰头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我啊!快走吧!”
白鹿目光微顿:“嗯……”
慕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跃入那道裂缝,白鹿也紧随其后。
这灵力阵仗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南极仙翁正半倚着竹榻,品着琼瑶玉露,悠然地听弟子禀报外界局势。
忽然,他袖中法印微微震颤,山河社稷图猛地一颤,吐出了两个人影,正是被困在图里的白鹿与慕姚。
南极仙翁的目光微凝。
这小女娃,竟比他预想中还要快一步破阵而出?
更让他在意的是,白鹿稍稍落后于慕姚,低垂着眼眸,十分乖觉。南极仙翁看着,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捋着胡须,眼底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你们竟然跑到那山河社稷图
里去了,真是顽皮!“南极仙翁装作惊讶般,笑呵呵道,“师妹这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层,真是少年英才啊。”
慕姚笑眯眯道:“哪里的话,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这样的法器乱摆,害得我中招还连累了师侄,罪过啊罪过。”
南极仙翁僵了一下,只笑眯眯地当没听到这话中话,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鹿一眼。
他示意慕姚可以先回家,接下来考核的消息很快就会通知她。
慕姚也不愿多留,马不停蹄地踏上归途。
等跨越过千山万水,风尘仆仆地回到陈村时,她脚步微顿,眼前的景象让她微怔。
村子热闹繁荣,仿佛比她离开时更安定了许多。街道间人影穿梭,孩童们在溪畔嬉戏,炊烟袅袅升腾,连村口的石碑上都新添了几道刻痕,记录着来往的香火信仰。
——这太熟悉了,但又太陌生了。
记忆中的陈村,离立秋已不远,夜里已微有寒意,可如今,她站在村口,却能感受到风中透着盛夏的热浪。
她穿过泥土路来到熟悉的山洞内,小海夜叉一抬头,便看到了许久未归的慕姚。
“师父?”
它的怔愣片刻,满眼惊愕地看着她,随即表演了一个,圆圆大眼一秒间完成瞬间积蓄着泪水并落下来的奇迹,给慕姚看待了。
慕姚此刻的模样,仙气缥缈,气息精纯,隐隐已不似凡人,仿佛站在天地之间的一道灵影。
墨瞳怔然片刻,忽然红了眼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慕姚一怔,刚想开口,便听墨瞳声音颤抖地道:“师父一年未归,也没有任何信件消息,徒儿着急的要命!”
“一年?”慕姚猛地一震。
她明明只在山河社稷图里待了才一两个月,外界竟已过了一年?
这要命的时间差真是害死人了!
墨瞳孺慕地望着她,絮絮叨叨地道:“这一年来,陈村越来越兴旺,妖兽都不敢轻易来犯,周围许多村落都来投奔,大家都敬仰师父说您是‘慕娘娘’,信慕娘娘便会永生……”
慕姚:“……”
这就有点扯了吧?
但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若外界已过一年,那敖甲……岂不是急疯了?!
“敖甲,你在么?”她立刻翻出传音海螺,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心跳微乱地等待回应。
与此同时,深海之下。
敖甲拖着满是血痕的甲胄,刚从战场归来。天庭与四海的纷争已到僵持阶段,和谈的风声渐渐传来,可他却只觉心力交瘁,沉默地往龙宫深处走去。
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稚嫩少年,这一年里,风刀霜剑,让他彻底蜕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龙太子。
可他心中那道空缺始终无法填补——慕姚,到底去哪了?
忽然,传音海螺微微一震。
熟悉的声音透过海水,带着一丝试探:“敖甲?”
金发少年的心猛地一颤。
他几乎是瞬间拽下海螺,声音都发紧:“姚姚?!”
听到她的声音,他眸光骤亮,连忙翻身而起,顾不得方才战斗的疲惫,急急向外奔去。
这一幕落在身后抱着敖丙的敖乙眼中,他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便抱着蓝发小宝宝,悄然跟了上去。
第33章 龙族往事敖乙窥伺大哥与女子亲昵
一年未见,敖甲本以为能稳住心绪,可越靠近陈村,他越是心跳如擂鼓,血液仿佛在耳边轰鸣,连呼吸都被焦灼情绪填满。
所谓近乡情更怯莫过如此。
他一年来不知来过陈村多少次,每次都希望而去,败意而归,可也未像此刻这般忐忑,踌躇不定。
他一路潜行而至,隐去身形,生怕一切不过是梦。
可当视线真正落在山洞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上时,他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
——她就在那里。
洞外青竹依旧,山泉涓涓流淌,而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立于晨曦之下。
黑发少女衣袂翩然,身着素白留仙裙,气质清冷,似乎有点陌生非人之感,可阳光洒下层淡金色光辉,那熟悉的明朗模样,似乎从未改变。
可她却没有发现他,还在专注教导着身前的小海夜叉。
“墨瞳。”慕姚负手而立,审视着自己收的小童子,微微颔首,“不错,五禽戏和气导术练得越来越好了。”
小海夜叉刚刚展示完这一年所学,听到夸奖黑色的眼珠一亮,立刻挺直了小小的脊背。
慕姚却笑了,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被教导主任训诫的模样,有样学样,语气沉稳道:“修炼静心最为重要,不能一惊一乍。基础打好比一时的猛进更重要。”
她缓缓地抬手,指尖在半空划过一道灵气涟漪,语调戏谑:“为师自有使命和道路要走,你以后要自立自强。若是闯了祸,或者日后为师惹出麻烦……记住,别把彼此的名字说出去就行啦。”
墨瞳似懂非懂地点头。
慕姚微微一笑,内心思索怎么敖甲还没来,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粗重喘息。
她一怔,循声望去,正见那道高大的金色身影站在几步之遥,敖甲也怔怔地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如潮。
敖甲变了,身量又长高了些。
金色甲胄锃亮,贴合着高大结实身形,比记忆中更加成熟稳重,肩背宽阔,手臂肌理分明,透着刚烈而不羁的力量感。
他怔然望着,妖冶面容出神,若纯良被抛弃的小狗,眼眶微红,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指尖泛白。
慕姚刚刚扬起个笑脸,下一瞬便被一股蛮横而炽热的力量紧紧拥入怀中。
“姚姚……”敖甲的声音低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压抑了一整年的渴望。
他的怀抱炽热,胸膛宛如燃烧的火炉,将她整个包裹其中。
力道紧得让慕姚喘不过气来,像是怕她再一次消失,这小龙干什么吃的!
慕姚脸色发红,却被他一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背,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贴在男人滚烫颈窝处。
“你去哪了?”敖甲的嗓音喑哑,像是在压抑什么,带着一丝哀恸的质问。“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胸膛起伏剧烈,连手指都微微收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这一年里,他找她找得快疯了。
慕姚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敖甲——曾经那个嚣张肆意、热烈张扬的金龙太子,如今却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害怕她会再次离开。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你啦,只是事出有因。”她唇瓣张了张,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去。”
敖甲像是被她的触碰安抚到,埋首在她肩窝处闷闷嗯了一声,灼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滚烫高温烫得空气发软。
至于墨瞳瞧得脸色通红,吓得早就溜走了。
两人换了个说话的地方。
阳光如练,碧波海涛拍在沙滩,两人在初识沙滩边行走,任由浪花将脚印润湿拂去。
慕姚细细地向他解释在昆仑中意外被困住,因为时间流速不一所以才花了近一年才出来。
可敖甲只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她,她的手心热乎得很,被敖甲牢牢攥在手里。
慕姚用手背贴他的脸:“到底怎么了嘛?为何觉得我是生你气才
抛下你走的?”
他的眼中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撕扯着——
一边是欣喜若狂,一边是深深的委屈和酸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情绪失控,可眼眶还是微微泛红,像只被遗弃了太久的幼兽。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喉结滚动将所思所忧全部道出,半晌坚定道:“姚姚,最近四海尤其不太平,我怕……不过我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其他人反对与否,我只要你!”
慕姚闻言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小金龙竟是在担心在这个,不过她也能理解。
从古至今多少故事俱在描写人妖殊途,而她现在身份作为阐教准仙人,与海族更是言语意义上的仇人,若他俩在一块指不定被世人唾弃而死。
她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别担心啊,你不是说你父王母后对人族没甚偏见,只是其他海族可能会有些意见,且现在天庭昆仑一脉有意与海族和谈签订和平契约,这是大势所趋,我也会试着多出几分力,你就不用再担心啦。”
黑发少女又揉揉他的脸,将自己的脸颊与他贴在一起,如小动物交颈亲昵,在她的好一番安慰下,金发少年眼中浓雾终于散去,再度展颜欢笑。
他黏黏糊糊地拥着她:“姚姚,我好想你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吃不下睡不着,一顿都只能吃五斤鱼了……”
慕姚:“……”
说的是人话吗?
她敲了敲他的头,将精心准备的手链拿出来,取代了那被他当宝贝似带在手上的缚仙绳,一开始敖甲还有些不满,嚷嚷着不许摘——
直到他感受到什么眼睛倏地睁大。
慕姚莞尔一笑,勾起圆圆眼眸望他:“你感受到了什么?”
那桃木手链似有生命力蜿蜒缠上他的手腕,中间水精玉被一抹血珠晕开,如渐变的宝石,还散发着好闻的姚姚味,凝神去听。
似乎有心跳声顺着那手链传来稳稳的心跳声,带着喜悦和恋慕,这心跳十分耳熟,他似乎受到惊吓般望向她,结结巴巴地有些说不出话。
“这、这是你的心跳?”
是了,曾经夜幕深沉之时,黑发少女早已沉沉睡去。
他激动地睡不着便趴在她身上,头颅放在她胸膛中去听她的心跳声,也是如这般。
慕姚微微一笑,“是了,从此你心似我心,只要这手链在你就知道我是否安好了。”
金发少年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两人抱在一起,空气都粘腻起来。
唇齿相贴的瞬间,炽热温度自两人交接处蔓延开来。敖甲的亲吻带着龙族天生的掠夺性,霸道而缠绵,唇舌交缠间,似要将她尝个彻底。
慕姚有些抵抗不能。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颈,一手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带着被压抑一年的深切渴望,亲得她微微仰起头,连脚尖都踮了起来。
她本想反驳什么,却被他堵住了所有言语,只能微微喘息,被他吻得发软,唇间牵出细细银丝,湿润而旖旎。
远处,一双隐秘的眼睛正悄悄窥探着这一幕。
青发少年震撼地说不出话来,躺在哥哥臂弯中的敖丙被颠簸一下醒过来,嘴巴一瘪似是要哭,他连忙晃了晃将其哄住。
敖乙原本跟踪敖甲上岸,只是想看看他这没出息的大哥骤然失态是为何,可他没曾想居然会撞见这一幕——
海风吹拂,银丝交缠,女子的红唇娇艳如玫瑰,被他大哥含着舔着,轻轻啃咬着,身形微微发软地靠在他的怀里,雪白手指甚至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金发。
敖乙脑中轰然炸开,仿佛有千万道雷霆在他脑海中劈过。
这简直是丑闻!他大哥竟然和人类女子有染?!
敖乙的呼吸微微紊乱,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阻拦,或者至少应该转身离开,非礼勿视。
可他却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心脏跳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唇瓣,鲜蕊嫩红,竟无法挪开目光。
为何……为何人类能令大哥露出这般沉溺又愉悦的模样?
他大哥虽然天真单纯了些,可也是东海龙太子,面对兄弟笑得呆傻了些,可面对敌人从不留情!
此刻却因那个人类女子而露出如此痴迷神情,仿佛心甘情愿被她驯服。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掌心竟有些汗湿。
敖乙不懂这种情绪。
他向来冷情,对人类更是厌恶,人类孱弱愚昧,妖族才是天地主宰。
可此刻,那唇齿交缠的暧昧画面却让敖二太子心底猛兽唤醒,某个从未觉醒的角落微微战栗。
一股奇异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像是被某个触手撩拨着,他甚至微张开嘴唇,想让海风吹散体内那股莫名情绪,却只觉得更加干渴燥热。
“唔……”
那人类女子低低地喘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被吻得意乱情迷的娇软。
他狠狠咬了咬牙,心底暗骂一句不知廉耻,抱着小龙崽敖丙转身就走。
敖丙本还懵懵懂懂地咬着自己的小爪爪,欣赏着大哥抱着美女姐姐的画面,顿时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
海滩上。
敖甲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脸蛋红红地抵着黑发少女的脸,约好在慕姚第二次考核前下东海见一见龙王龙母。
他一顾三回头地走了,慕姚嘶了一声,摸了摸有些破皮的唇角,暗道这小金龙的力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一年未见,他真是生得愈发俊秀,身子肌肉美硕无比,她笑眯眯地想。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刚刚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算了。
慕姚转身回了陈村,告之薯婆婆她回来的消息,又获得小小震动,浓浓的信仰之力结合灵气被吸收,她有种天地尽在手中的感觉。
要怎么说服龙族呢?
慕姚其实并不觉得是个多大问题。
现在天庭人族势众,海族中也就龙蛟鲸鲨等大妖有一战之力,其余大多只是骚扰人类村庄不成气候的小妖。
依照敖甲所言,他和他父亲都主张和谈招安,那么她作为阐教一方愿意出力充当调和中间人的话,便能使这和谈顺利进行,所以不必担心他父王母后会不同意。
另一头,龙宫深处。
东海龙王敖广与龙母宣骊正坐于玉珊瑚雕琢的王座上,处理着四海局势,殿内氛围肃穆而凝重。
“天庭的使者已经数次派人前来,意图招安我四海龙族。”敖广身披银鳞甲,目光如炬地扫过一封刚刚送来的文书,“可鲨族、螭吻一派皆不肯顺服。”
龙母身着碧海云纹长裙,闻言冷笑一声道:“鲨族一向凶戾,他们不愿意和谈,便让他们去反抗好了,不过也无需理会,毕竟蛟族已表明支持天庭,这便足以稳住局势。”
她手中拈着一颗东珠,指尖轻轻转动,语气淡然:“至于那些顽固反对者……若执意不肯归顺,便杀一儆百,这样才能保全龙族。”
话音未落,忽然大殿外一道急促的水流声响起,随即敖乙的身影疾速掠入殿中。
这位向来冷静自持的二殿下,此刻却神色异样,眉头紧锁,像是经历了某种冲击,整个人透着一股少见的茫然不安。
他脚步匆忙,一进殿便恭敬行礼,却未等敖广和宣骊开口,便紧紧抿着唇,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
龙王与龙母交换了一个眼神,皆觉得有些奇怪,但来不及细问,没过多久便又听到一道愉悦而高昂的声音——
“父王、母后,我回来了!”一道耀眼的金色身影踏入大殿。
金发如燃,神采飞扬,敖甲目光明亮,嘴角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整个人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怎么回事?”龙母看着他罕见的好心情,不禁笑道,“你这副模样,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敖甲大步上前,声音洪亮地宣布,“我要带心爱的女子回来见父王母后!”
大殿内一片寂静,敖广与宣骊对视一眼,皆露出欣慰的神情。
“哦?”敖广颔首道,“是何方女子,竟能得吾儿青睐?”
宣骊也笑道:“能让你亲自带回来,可见是真心喜欢她了。””
她自然是我最爱的女人。“敖甲毫不掩饰地目光灼灼,仿佛只要一想到那人,便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她聪慧、勇敢、强大,哪怕身处险境,也从不畏惧,更重要的是……”
他眼底带着一丝骄傲与宠溺,有些紧张似的但还是下定决心,缓缓道:“她是一名阐教仙人。”
龙王龙母:???
一瞬间,殿内原本欣喜的氛围骤然凝滞。
龙王:“……你说什么?”
龙母手中的东珠啪地一下掉落在地,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龙母扶着龙椅的手指微微收紧,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是认真的?”
敖甲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当然!”
龙王捏着文书的手指也顿了顿,半晌后,他深深地看着自己的长子,语气微妙地叹道:“……甲儿,你焉知她不是有所图谋于你?”
第34章 龙族往事敖甲说自己还是童男子……
六月落雨。
东海龙宫,水晶珊瑚熠熠生辉,珍奇罗列,虾兵蟹将们站成两排,气氛凝重而威严,而敖广宣骊端坐于高台之上,皆是严阵以待。
左首坐着龙二太子敖乙,青发少年如冰雕粉砌的玉人,面冠如玉,面目端肃,自有高岭之花风流韵味,瞧不出情绪来。
唯有右首之龙大太子,特地着鲜亮金织衣袍,剃了青色胡茬,双目炯炯有神,蜂腰猿背,自有男子雄壮勇武之气。
在座之人心思皆不同,各个心有鬼胎,龙王龙母担忧单纯烂漫的长子被有心之人哄骗,若是这场会面让他们瞧出些东西来,必定是要棒打鸳鸯。
而敖乙本就厌恶人类,青丝纤长飘散,银饰挽束,垂着青色鸦羽,瞧不出情绪来。
唯有大太子敖甲,喜不自胜,一会抻长脑袋观望,一会隔盏茶功夫就痴痴傻笑,显然是美得不行了!
随着内宫大门传来通报,金发青年一溜烟地冲了出去,没多久便带了个身如玉立的少女进来。
龙母宣骊本用挑剔眼光瞧着,挖骨剔肉,倘若有丝毫不对,必不能逃过她的法眼。
可没想到这帽兜一摘下来,她就微微顿住,少女披着一身银白帽兜和面纱,只露出一双美目,如玉般温润却又坚定摄魄,墨丝随着红绸飘落。
这女子生得可真是漂亮极了。
冰肌玉骨,气质出尘,人族女子少有这神韵与自信,既无惶恐,也无谄媚,落落大方得体至极。
慕姚巧笑嫣兮,拱手盈盈一拜:“龙王龙母安好,在下慕姚。”
龙王的目光也不禁深了几分,他本以为这女子或许是个心机深沉的修士,可此刻看来,确有几分上仙气度,谈吐举止皆不落俗套,毫无攀附权贵谄媚之态,反透着几分潇洒和坦然。
宣骊淡淡开口,语气带着试探之意:“听闻你是阐教门徒?”
慕姚微微一笑,坦然点头:“正是。只是仙途漫漫,修行尚浅,远不及前辈。”
龙王目光一沉,缓缓道:“你可知,如今海族与天庭战事繁多,而阐教一向奉天庭号令。你若与我龙族亲近,日后可曾想过立场如何?”
慕姚目光沉静,笑眯眯道:“阐教虽奉天庭号令,但我慕姚之心,从不盲从规矩。我与敖甲相识相知,非因立场,亦非因利益,只因真情。况且听说已经走到和谈这步,”
她语气温和,嘴里却竟吐出一些情爱啊,在这大庭广众下眼神坦然,仿佛是从那真心肺腑挖出来的,让龙王也微微动容。
敖甲更是美得不得了,望着慕姚的目光愈发深情,忍不住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指腹轻轻摩挲。
龙母瞥了龙王一眼,见他神色松动,便也试探道:“既如此,你可敢发心誓,对吾儿之情当真?”
敖甲在一旁,浓眉立塌就要阻止父母刁难,却遭慕姚拦下。
不就是发个誓嘛。
她缓缓抬起手,指天立誓,语气清澈坚定:“慕姚在此立誓,此情至诚,若有半分虚假,愿道途断绝,五雷轰顶。”
敖甲怔然望着,心中已是震撼,心誓对于修道之人多重要他岂非不知。
雷霆誓言一出,整个龙宫似乎都微微震颤,龙王龙母皆是一怔,随即龙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而龙王的神色亦终于缓和下来。
眼见人类女子被龙王请入书房详谈,敖乙内心更如秋风萧瑟树叶疯狂落下,他内心极为复杂。
原本他还指望着父王母后能令大哥迷途知返,可现在竟然都是徒劳。
别以为龙王龙母是何等高贵人物,其实也难逃龙之劣性,对美好妍丽之事物容易心生好感,若再加之几分甜言蜜语和似有若无的真心,可不就被哄得团团转了。
龙二太子深吸一口气,俏脸若碎玉寒冰,事已至此,揭穿这人类女子之真面目便落到他头上了。
……
结束与龙王的商谈,慕姚在龙宫花苑中等待敖甲。
花苑之中,金色鱼灯摇曳,水汽氤氲,连花瓣都染了一丝莹润光泽。
慕姚悠然伫立,事情进展顺利,心情也颇为轻松。人妖何必对立,和和睦睦相处不好吗?
“咿咿咿呀呀呀……”
不远处传来婴儿稚嫩言语,慕姚转头望去,原是婢女抱着一蓝发婴儿在苑中踱步。
想必这就是三弟小丙丙?
粉雕玉琢的小龙崽子眉眼天真无邪,蓝盈盈眼眸宛若澄澈海水,精力十足地四处张望,仿佛旧相识一般朝她伸开藕臂。
慕姚见了,心头一软,走上前去轻轻逗弄,他便咯咯笑起来,伸出软嫩嫩的小手抓着慕姚的指尖。
她心生欢喜,取出一块由她锻炼出的清心玉锁,亲手系在他胸前,这玉锁通体剔透,隐隐散发温润光泽,并非凡品。
你问她玉从哪来?那自然是玉虚宫中南极仙翁屋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偷玉?
怎么能那么说呢,她不过是炼器时不小心毁坏屋檐,然后物尽其用罢了。
敖丙抱着它贴在自己怀里,满足地蹭了蹭,下一秒竟顺势扒拉着她的胸膛,嘴巴微张,似是寻觅什么,娇嫩的脸蛋贴在她身上,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
慕姚僵住,额角青筋一跳,耳根瞬间泛起一丝红晕,捏住他的小肥脸:“臭小子,我可没奶给你吃,休得痴心妄想。”
蓝发小宝宝似是听懂,委屈地撇撇嘴。
“咳咳……”
一道清冷的嗓音适时响起,伴随着衣袂轻扬之声。
慕姚抬眸,便见一位青发青年立于台阶之上,眉眼冷峻,高华出尘。
他身着一袭海蓝华服,广袖飘然,腰间缀着龙纹玉佩,周身气势锋利而疏离,像是刀削般凌厉,却又透着几分阴柔之美。
正是敖乙。
他神色淡漠,步履从容地走近,伸手接过敖丙低头轻拍婴孩的背脊,修长手指轻抚过敖丙的发顶,然后交给侍女命其退下。
神色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底深藏探究之意。
“三弟似乎很喜欢你。”敖乙语调淡淡,唇角微弯,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慕姚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她只是笑笑,正欲答话,却见敖乙垂下眼睫,指尖一翻,轻飘飘地落下一方帕子。
黑发少女本能地低身拾起,却在接触帕子瞬间,一股极淡幽香蔓延而来,缥缈却直钻进神魂之中。
慕姚怔了怔,指尖略微收紧,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伸手将帕子递还,“你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却见敖乙抬眸,修长手指轻巧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让人避无可避。
慕姚瞬间呆滞,眯起眼睛,“弟弟,你这是何意?”
弟弟这么野的吗,他哥仅不在一盏茶的功夫,就
敢勾搭于她?
敖乙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盯着她——幽深似海,沉静如渊,波澜不兴,却带着隐晦的意味,宛如狩猎者盯上猎物的冷淡审视。
“谁是你弟弟?”
她心头骤然警铃大作。
好啊好啊,她就知道俗话说得好,弟弟不唤姐,心思必定野。
下一瞬,一股无形力量自掌心渗透而入,宛如潮水般卷上她的识海,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蛊惑。
她无论如何想象不到,敖乙胆大包天敢给她下龙族咒术——吐露真言术。
慕姚瞳孔微颤,意识霎时间被抽离,她想要挣脱,却如坠入无形的梦境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直,瞳孔失去焦距。
她无意识僵硬在原地,身长玉立,宛若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艳丽无双,神魂飘忽。
敖乙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涩情绪,指尖缓缓收紧,凝视着人类少女涣散瞳孔,目光幽深莫测。
如此近距离之下,他才终于能细细端详她的模样——长睫微颤,唇色柔嫩,神色空茫,宛若失去灵魂的珊瑚雕塑。
他忍不住想到那日她与大哥亲吻嘤宁的模样。
……当真是个好颜色。
难怪能让他那一向狂傲的大哥为之魂牵梦萦,色授魂与。
敖乙低声笑了笑,声音带着冷意,缓缓开口:“你的真实身份是谁?可是天庭探子?”
慕姚的瞳孔空洞片刻,旋即她的唇微微翕动,声音轻柔却茫然地落下:“我是……大学生。”
敖乙眉头狠皱,眼神骤然沉冷。
“大学?”他声音低沉,透着一丝迟疑,“这是何方势力?”
“就是……”慕姚迷茫地想了想,语气悠悠地道,“一种以学习为主的机构。”
敖乙:“……”
他素来冷静镇定,此刻却难得生出一丝荒谬感。
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要怀疑这女子是在戏弄自己,可她被施了吐露真言术,绝不可能说谎。
他的目光更冷,语气更重:“你可曾受天庭指使,潜入龙族?你可曾有意加害龙宫?”
“加害?”慕姚的声音带着点诧异,神色仍旧迷茫,缓缓道,“龙龙们这么可爱,怎么可以伤害龙龙们?”
她语气温软,竟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怜爱,像是个满心喜欢猫崽子的姑娘,竟然把他们威武雄壮的龙族视作猫崽子,何等奇耻大辱!
敖乙眉心拧得更紧了,继续问道:“那你接近敖甲,又是有何目的?”
慕姚轻叹一声,似是有些感慨,竟缓缓露出一个笑,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意味:“我馋他身子。”
敖乙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但慕姚并未停下,她继续轻飘飘地说道:“敖甲甚是英美,品性可爱,雄器甚伟。”
这最后一句,声音依旧迷迷糊糊,然而落在敖乙耳中却宛如惊雷炸响。
他浑身一僵,耳根隐隐泛起薄红,连指尖都微微收紧,半晌竟说不出话来,十分不敢置信!
而慕姚的潜意识似乎也意识到她自己在胡说八道,经脉强行逆转,气血翻涌脸若赤霞,差点一口鲜血涌出。
但眼神恢复清明。
刹那间,她瞳孔骤缩,神识回笼,片刻回味方才说了什么,脸色从震惊到羞愤再到愤怒,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骂道:“敖乙,你他爹的……手段够下作!”
他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冷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是为了龙族。”
慕姚瞪着他,额角青筋直跳,牙痒地想扑上去把这个该死的青龙踹进油锅里。
敖乙却强装镇定,掩饰自己心头莫名的燥热,他目光微沉,强硬地警告道:“离龙族远些。”
“呵,臭弟弟,我就不明白了。”慕姚眯起眼睛,目光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笑得千娇百媚,“这次是你来接近我,至于上次也是你在偷窥吧,现在却来警告我离远点,莫不是倒翻天罡?”
她的视线柔柔落在他的手掌。
他蓦然意识到,他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脉搏一跳一跳,姿势有些暧昧旖旎。
敖乙耳尖一热,瞬间收手,衣袖一挥,冷冷地甩下一句:“记住我的话,若龙族因你而出事,你必会万劫不复。”
说完他迅速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御风而去,像是生怕再多停留一瞬,会沾染上人类病毒一般。
慕姚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啧……真是个中二病重症患者。”
可这厢过去了,慕姚仍旧遭遇了一些麻烦。
夜色沉沉,海潮翻涌,隐隐传来远方浪涛拍击珊瑚礁的声响,如巨龙低吟。
慕姚盘膝坐于玉塌之上,身姿笔直,眉心微蹙,额间细汗淋漓,气息微微紊乱,浑身冷得直颤抖。
敖甲刚刚沐浴回来,金发濡湿贴在脸颊,见她如此,顿时担忧道:“姚姚,怎么了?”
怎么了?
自是那该死的敖乙,竟然敢对她施术!
害得她强行冲破禁制,灵力逆行,她试图调息内息,可体内灵力滞涩难行,实则虚得很,快冻成块冰了。
她叹了口气不好直说,只说自己修行上遇到问题导致经脉逆行,泄了许多气,敖甲听了若有所思。
忽然,伴随着淡淡海盐幽香,一只发热的手轻轻覆上了她冰凉的后颈。
“姚姚。”低沉嗓音带着温柔,又夹杂着些许蛊惑,近得仿佛要渗入耳廓。
敖甲金发凌乱,显得颓然又惑人,悄然伏在她身后,手缓缓滑至她的肩膀,指腹轻轻揉捏着。
慕姚阖了阖眸,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何事?”
他唇角微勾,俯身靠近,慕姚感觉热意自背后笼罩而来,骨节分明的手臂缓缓揽住她的腰身,猛的一拉,被困于他人怀中。
慕姚本欲推开他,可他的嗓音已然贴近耳侧,低低地带着缠绵的笑意:“那……想不想用另一种方式进补?我还是童男子呢,必定大补。”
第35章 龙族往事慕姚采阳补阴后开始考核……
慕姚蓦地睁开双眼。
她正盘腿坐在石床上,金发青年又换了姿势,落于床下半蹲搂着她的腰,昂着头笑意盈盈地瞧她。
“姚姚,我还是童男子呢。”
慕姚微微一僵,感受到男人结实的手臂更紧地圈住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带着一丝试探,又满是侵略性的暗示。
她喉咙忍不住咕嘟一声。
他的睫毛十分浓密,鎏金烈阳躲在帘后,拥有蛊惑人心之魔力。
金发青年一低头,金色长发滑落,在她大腿拂过,热气也喷涌而过,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男色着实惑人,他磅礴鼓胀的胸肌压着她的腿,令她根本不能动弹,也令慕姚十分迟疑。
修炼过程中,强调保养精气,认为精气是生命之本,初步阶段维持元阳之身对于修炼是十分重要的,更容易感应天地灵炁。
但修炼到一定阶段,阴阳相生,阴阳平衡也十分重要。
部分道行高深的修行者也会采取阴阳互补的修炼方式达到阴阳和合、内丹圆满的境界。
慕姚不确定敖甲是否境界已到,她吃就吃掉没关系啦。
万一毁了他境界怎么办?
可听闻此言,敖甲噗嗤一笑,尾音微扬,仿佛勾人的男妖精,在夜色中引人沉沦:“姚姚,我不止到了境界,甚至都要阳满过溢啦。”
慕姚听得头晕脑胀,脸颊倏然一红,他说话怎么越来越放肆,果然妖性如此。
“你……”她还想开口,便被敖甲微微侧头,贴着耳畔低语打断:“放心,帮你也是帮我。”
慕姚眯起眼睛,想着既是他弟弟造的孽,那做哥哥的来弥补也是应当的。
金龙的臂膀粗壮,已然握住她的脚踝细细揉着,放到他的肩膀和胸膛上,烙下个个湿漉漉的梅花印记。
青年之外袍和留仙裙委于地面,如层层绽开的花瓣。旋即她被抱到了他的腿上,交叠环着其蜂腰坐着,唇也义无反顾地交融于一块。
金发青年一手环着少女纤细的腰,一手掌着她的头颅,迷离地与她吃嘴子,仅仅这样坐着,紧贴着的细腻皮肤已让他心头狂跳。
他从唇齿交融中品出了些趣味,恶劣地眯起眼睛。
灵活舌头从那细密齿缝钻进,勾着姚姚软嫩的舌头,叫其躲避不能,越是交缠,少女便如软水在他手中化开。
慕姚内心暗骂这龙涎一千一万遍,可现在浑身酸软无力,筋肉骨头化开般,眼雾迷离,只能挂在敖甲身上。
幸得他身强力壮,几乎快两米高,平时藏
于袍中只觉身姿矫健,现下肌肉垒块分明,散发着蓬勃热意,倒是成为良好支撑。
两人分开,慕姚软倒在榻上,瞧着他摸了满手黏腻,又好奇地嗅了嗅,舔了舔手指,接而满足地吮吸起来,好像手指上沾的是蜂蜜。
慕姚也是臊得面红耳赤,低声道:“脏啊,不许再来亲我!”
“就要亲就要亲!”金发青年摁着她,笑得嗓音暗哑。
嬉闹之际,两人弄倒了壁上悬挂的两柄匕首和绵软八珍宝糕,那匕首金雕玉刻,长直坚硬,一下子划开八珍宝糕,劈成两半,弄得榻上脏乱无比。
慕姚立刻瑟缩了一下,踢他一脚骂道:“畜生,瞧你弄的好事。”
敖甲眼眶通红地喟叹一声,捏住她的手亲了亲,狼虎般的目光盯着她:“随便骂,姚姚真可爱。”
慕姚还想说什么,所有言语俱化作呜咽落回肚子,无力地搂着他的脖子被带到青年粗壮的手臂上,悬空着离开糟污软榻。
他兴奋在地上走来走去,她只能依靠着他,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慕姚怀疑他是不是被人贴了符篆,唯一指令就是亲她。
空气和水黏腻不堪,慕姚出了许多汗水,香汗淋漓,他竟然顺着那颈间将汗舔去,直至慕姚眼神朦胧地躺在地上,一股微凉的意味从小腹传来,舒爽之余。
灵力终于顺着经脉顺畅通行,浸润了原本翻涌干涸的四肢百骸,那股气血倒行而虚的感觉终于褪去,她松了口气。
却见那孽畜又吻了上来,撒娇道:“还有还有……”
龙宫外海潮依旧拍击着珊瑚礁,夜色沉沉,水波荡漾,如碎金流淌。
慕姚蜷在锦被之中,灵力精气是吃饱了,可现在真是身心俱疲,心中不禁腹诽这俗话说龙性本银,果然非虚。
她闭目养神片刻,却忽觉身旁有人动了动,微微睁眼,便见敖甲撑着脑袋,正笑吟吟地瞧着她。
“姚姚,我还想……”他的声音低哑,眼神晦暗,带着几分餍足后的眷恋,却仍透着未尽的渴望。
慕姚眉心一跳,抬手就朝他额头弹去,怒道:“滚,你还没完没了了?”
敖甲被弹了一下,虽有两物尚未满足,但也只能委屈地揉了揉额头,旋即又低笑一声,凑过去贴着她的侧脸蹭了蹭。
慕姚无奈地叹了口气,懒得理会这只金龙的撒娇,只是微微侧身,正欲沉入梦乡。
忽听敖甲低低地笑,十分期待道:“姚姚,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慕姚倏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嘴巴张成金鱼了:“……什么?”
敖甲眨眨眼,笑得一脸无辜,手却已经揽上了她的腰,顺势将她重新抱回怀中:“你说呢?我们都这般了,必定是要……”
慕姚:“……”
她还只是个愚蠢的大学生,谈恋爱可以,结婚这种事情想想就算了。
她头皮一麻,猛地推开敖甲:“不行!你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敖甲却纹丝不动,反而用力收紧手臂,笑得狡黠又得意:“姚姚,你莫非要始乱终弃?”
慕姚被他噎住,随即恼上心头来。
论口舌之争莫非她还真能怕了他不成,当即向其论述一通过早成婚生子的危害性,将单纯的金龙说的一愣一愣。
金发青年愣了许久,有些委屈,但还是识大体地应下,只是赤果臂膀忍不住圈紧了她,期期艾艾道:“那接下来的日子能不能多陪陪我嘛,我都一年未见你了……”
这有何难?
慕姚当即应下,又搂着他说了好些甜言蜜语,诸如心肝宝贝,你就是天下最可爱的小龙之类的话,将其哄得又心花怒放起来。
甚至就又热意勃发,要再度起来,可把慕姚吓得不敢再说了。
这样幸福的日子持续了两周。
慕姚白日在村中坐镇修炼,这年头天灾人祸多,人口流动性大,周围人一听陈村出了个庇护仙人,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陈村。
越多人涌进陈村,信仰之力也越浓郁,陈塘锁灵大阵的辐射范围愈广,村落也愈变愈大,颇有塘镇的规模。
夜晚要么她去龙宫,要么这小子偷偷摸过来,夜夜笙箫阴阳调和之法愈发熟练,只是偶尔撞上他弟弟熬乙。
高傲冷清青年瞧见大哥脖上抓痕,几乎目眦欲裂。
慕姚还记着他暗算于她的事,笑着上前拌嘴:“弟弟这么瞧我做什么?这不得多谢你才能成事?”
熬乙气得暗盯她,眼神阴郁,随即拂袖而去。
瞧他生气恼怒的模样,慕姚更是快活爽利极了。
再说龙族与天庭这边和谈之事,进展得也颇为顺利,天庭愿封四大龙王为海神正神,从此由自封的野龙王变为天庭正神,统管各自海域的风雨雷电,禁制手下妖族食人。
只是仍有一小部分声音也在忧虑,虽然说是和谈封为正神,可以后必须听命于天庭,若有抗旨恐还有被责备贬斥的风险。
这并非是无稽之谈。
慕姚忽然想起在学古代史时,有一则野闻,泾河龙王因私自改雨量,触犯天庭天条,居然被凡人魏征梦中斩首。
慕姚提醒东海龙王,“龙王切勿全盘答应天庭条件,也得谈判才行,否则任人可欺怎么的了?”
敖广一袭广袖华服,银发葳蕤披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可这条件十分宽和,虽然以后得听其号令,但昊天大帝允诺我龙族往日依旧统领四海,也能享有天庭之尊位,还要谈什么?”
敖甲也迷茫地点点头。
只有青发青年玉面冷冠,瞧得更为黑暗深刻些,他眯起龙瞳美目:“你这点说的不错,人族狡诈,背后必定有更大阴谋。”
慕姚:“……”
等等,她好像也是人吧?
龙王是怎么生出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儿子来的,一个天真烂漫,一个中二阴沉,她劝龙王现在好好培养敖丙还来得及。
慕姚仰起脸,边踱步边笑眯眯道:“龙王可曾知道,倘若一桩交易让两方都觉得不满,是对方占便宜了,那才是真正公平了。”
“若你一来就接受全部条件,对方只觉得你柔弱可欺,下次只会更进一步剜出更多肉来。所以,你即使觉得不用争也得争个两三分来,不过四分便有些太多了,小心对方恼羞成怒,掀了棋盘。”
龙王恍然大悟,望向她的眼神愈发慈爱,满是欣赏。
慕姚:“……”
怎么回事,莫非龙族能称霸海洋,真是仅仅依靠硬实力?
又是一夜糜乱,阴阳调和。
晨曦微露,金色光晕透过水晶珠帘洒落房中,映照着绣金龙纹的锦被,氤氲着昨夜未散的靡靡气息。
慕姚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只消微微偏头,便见敖甲沉沉睡在她身侧,金发散落,妖容惑人。
他宽阔的胸膛起伏均匀,手臂仍然牢牢圈着她的腰,仿佛生怕她会溜走一般。
慕姚忍不住笑了笑,正准备动一动,忽然啪嗒一声,一只小纸鹤忽然穿透时空落在床前,可惜这是水中,小纸鹤通体晃晃悠悠,显得十分可怜。
道教的传信法术,有人在找她。
她伸手接住可怜的小纸鹤,将其绽开,墨痕很快在水中氤氲飞痕,上面写着新的考核即将开始,领队已在陈村等她了。
慕姚眨了眨眼,刚要起身。
身下的龙似是醒了,十分不满地嘟囔一声,猛地将她捞了回去,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蹭了蹭,声音委屈:“姚姚,你又要走?”
她回头看他,见他原本睡意朦胧的眼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舍,忍不住笑道:“应该很快就回来。”
敖甲闻言立刻撅起嘴,昨夜肆意玩弄过的龙尾也不满地在被褥间扫了扫,控诉似的看着她:“你上次也这么说……”
慕姚被他委屈巴巴的模样逗笑,忍不住凑过去香了一口他的侧脸,哄道:“这次是真的。”
金龙这才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但随即他又想起那日白鹿对他说的话,元始天尊不会同意他们之间的事。
可若他懂事些,那她师尊会喜欢他些吧?
于是他语气放软和,眼眸湿漉漉的:“那我会乖乖等你回来,无论多久。”
慕姚轻轻应了一声,抬手替他顺了顺金色的发丝,随即利落起身,换上衣袍,踏出了龙宫。
日出金轮,云雾缭绕,陈村如今规模颇大,灵气香火氤氲,街道也变得干净有序多了,似有仙气弥漫。
慕姚御风而行,落在村口,目光一扫,便看见一名文武袖黑发青年静静立于村口,身姿健硕。
后面却还站着一名蓝袍少年,白色拂尘左撩右绕,仙人之姿呼之欲出。
有老妇人见他颇为不凡,热情地捎来许多贡品果子甚至还有茶水酒酿,蓝袍少年盯着那些东西咽口水,但还是心一横。
“不吃不吃,我乃仙人,辟谷呢!”
“来嘛来嘛,就一口……”
“不行不行……要不就、就一口……”
慕姚觉得有些好笑,晃了晃手打断这场闹剧,“白鹿师侄,太乙师兄,没想到这次考核还有师兄前来助阵。”
蓝袍少年正是太乙真人,他神色温润,眉目悠然,见她到来灿烂一笑,温和地拱手行礼:“哎呀师妹,好说好说,客气什么!”
他说着似是嗅到什么,怪异地皱紧鼻头,在空气中搜寻:“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有点海水的腥味……”
慕姚身子一僵,热气往上烘着脑子,脸颊发热。
她这些日子与金龙厮混,实力倒是精进长进,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些气味,虽然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修行之人五感最是灵敏。
白鹿微微拱手,语调温和道:“此处滨海,周遭来往渔获众多,小师叔在此待久了沾染上水腥气也很正常。”
“啊,也有道理!”蓝袍少年不好意思地摸头一笑。
慕姚也随之附和笑道:“是啊是啊。”
太乙抓抓脑袋,撩动拂尘:“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啦,这次我们要去西部地界,那边出了个祸乱人间的鸟妖,所到之处,刮起飓风,毁坏城池,你此次任务就是要降服……我们走!”
慕姚松了一口气,刚应下。
“小师叔也该仔细些,累得弟子为您掩瞒。”耳边传来黑发青年低沉的气音。
她才忽觉白鹿看似清瘦,实则身形与金龙不相上下,浓墨黑影将她完全笼罩。
慕姚扇扇风,尴尬调笑:“好师侄应当不会介意吧。”
白鹿微顿,眼神更是意味深长,清润一笑:“那是自然。”
第36章 西域凤凰慕姚至西域遇故人
出发之前,慕姚带着白鹿和太乙回到山洞内,准备收拾行囊。
山洞僻静,比邻溪潭,平常住着小海夜叉墨瞳和小鸟妖青雀,慕姚不在的时光里两妖结为了亲密朋友。
一年来,山洞也由当初灰扑扑的石洞大变样,洞口垂落着长长青藤,藤叶摇曳间露出一方石桌和石凳,逸散着袅袅茶香。
小海夜叉墨瞳提着一壶热气腾腾的陶罐进来,见忽然多了两位仙人,顿时怯生生地缩着脖子,瞧向慕姚。
慕姚摸摸它的头,笑了笑:“怕人?”
墨瞳小声嘀咕:“不是怕,就是……不敢接近。”
太乙见状,目光在这皮肤青黑的小海夜叉身上转了一圈。
分明是妖却身着麻衣,举止分外有礼,他啧啧称奇,“这小孩是海夜叉?”
慕姚挑眉:“怎么,不像吗?”
太乙摸着下巴哈哈大笑:“不是不像,是诧异,旁的师兄师姐也有收小妖做童子的,不过都是些可爱毛茸茸的妖,倒少有海夜叉这样的。”
白鹿也静静看着墨瞳,目光幽深,似乎在思索什么。
慕姚懒洋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这孩子挺乖的,也可怜呢。”
太乙叹了口气,望了眼叽叽喳喳的青雀:“你可真是……不光善心,也很有小动物缘啊。”
此时,一旁的青雀正兴奋地围着白鹿打转,而白鹿正安静地拿着一枚果子喂她,动作温柔,目光沉静,与平日里冷峻寡言的形象大相径庭。
金弓斜背在他宽阔的肩上,锋利无比,身上虽无杀气,却依旧带着某种喋血的气质,仿佛是镌刻于其灵魂中的底色,让小海夜叉墨瞳忍不住缩了缩。
慕姚见状,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去玩吧,不会有人吃了你。”
墨瞳这才偷偷看了白鹿一眼,飞快地跑开了。
慕姚转头,饶有兴味地看向白鹿,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妖么?怎么现在对这些妖这么好?”
白鹿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这些小妖不一样,虽是妖,却是师叔你豢养的小宠。”
他顿了顿,又道:“就像我是玉虚宫的人一样。”
慕姚微微一怔,旋即了然,心想这小子又在顾影自怜了,悲伤春秋呢。
她懒得与他掰扯,只是招了招手,带着青雀腾空而起直冲九天,众人直直朝这次目的地出发——西域楼兰王国。
青雀在半空展开翅膀,雀跃地她早早就被母亲赶出来独自游历生活,如今有机会回到家乡,异常兴奋地围着她飞旋。
她叽叽喳喳地描述起她生长的西北之地——那里风沙狂烈,草木稀疏,天地广阔无垠,但在那片荒凉之中,仍然藏着无数生机与奇迹。
一路往西行走那边人面容更加崎岖,一路可达波斯和埃及王国,那边人肌肤蜜色,一路也有许多奇异生物,譬如三头犬,狮身人面兽,还有暗夜食人血鬼等等。
清晨东海赏日出,傍晚西天观月悬。
经过漫长的飞行,他们终于在广阔无垠的大漠中停下来,绿洲之中流水潺潺,远处红滚夕阳低垂着,可这楼兰城仍旧热闹极了。
远方传来悠扬的驼铃声,空气中混杂着干燥的风沙与异域香料的味道。
街头人来人往,衣着清凉,高鼻深目,由于商贸繁华,女子多着艳丽纱裙,点缀以宝石或金饰,男子大多赤果上身,满目壮硕腱子肉,抹了棕油试图吸引女性的目光。
太乙拱一拱手:“师妹师侄,咱们分头行动,你们去街头收集信息,我去宫中一趟见见这求助的国王,了解了解情况。”
“好嘞!”“师叔慢行。”
慕姚和白鹿在街上行走着,不断有满身腱子肉和胸大腰细的异域男女朝他们抛媚眼,慕姚笑着观察着,倒是白鹿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样吓退不少人。
“白鹿师侄,你总板着个脸做什么?”慕姚笑。
他微落后于她一步,侧脸望去只能瞧见绷直的下颌和温热肩膀,“此等着装实在是伤风败俗。”
慕姚嗤笑一声,转过身眯起眼睛打趣道:“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越是冷若冰霜高洁肃穆,就越让人想瞧瞧你这张皮下藏着什么样的人。”
白鹿面色赫然,目光躲躲闪闪,犹疑半天才低声道:“多谢师叔厚爱……可是弟子无心情爱。”
慕姚:“……?”
他们的视线被前方人群吸引,木柴堆出冲天高的火苗,供奉羊头在火中化为焦土。
头裹布巾的大胡子巫师在街头伸长双手,仰天长啸,一呼百应,带着周围不少人跪下,一时间白贝朱壳之类的饰品齐响。
慕姚被攒动人头遮住视线,她微微皱眉,踮着脚跳高,却不慎撞上一道高大身影。
那是一名容貌粗犷深邃的男子,肤色偏黑,双瞳异色竖立,身上隐约泛着股妖气,被撞到的他眯起眼睛,语气生硬道:
“哎盆友,你眼睛的不长,这是我的沟子,不是路!”
慕姚:“……”
白鹿几乎是瞬间抽出了金弓,锋利的箭矢带着杀气直指那人的眉心:“一股狐狸骚味。”
空气骤然一紧。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强行镇定,头发微微炸开,他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在白鹿手中的弓上打量了一瞬,似乎明白了这杀意之迅猛。
慕姚轻轻按住白鹿的
手臂,制止了他。
“你想杀人,也得先弄清楚情况,他应该是人妖混血。”她仔细嗅闻空气中人妖气息驳杂得很,继而转向男子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男子警惕地盯着他们片刻,最终收敛了敌意,缓缓道:“我们在施法驱逐九凤和叛徒。”
慕姚微微一愣:“九凤和叛徒?”
男子沉声道:“楼兰王国的二公子,他勾结妖魔九凤施展风暴术屠杀了好几座小城,想要颠覆整个王国。”
慕姚摸了摸下巴,目光投向那广场上的祭祀仪式,正欲细问,怀中的青雀却忽然躁动起来。
小鸟妖异常激动,脑袋从她的衣襟中猛地探了出来,双翅不安地扇动着。
那男子瞥见青雀的一瞬,瞳孔微缩,面色一变,脸上的冷漠瞬间被惊疑所取代,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进人群,消失得极快,仿佛避之不及。
慕姚微微皱眉,心底泛起一丝警惕。
慕姚下意识地揉了揉青雀的脑袋,低声道:“怎么了?”
青雀用小翅膀抹了抹眼泪,嗓音有些哽咽:“只有、只有……青鸟一族才会使用风暴术。”
慕姚心头猛然一震,倏然抬眸。
据青雀所言,其母青鸾于半年前就没怎么回过她消息,如今妖魔九凤屠城,其中却有青鸟一族的术法出现,答案呼之欲出。
白鹿微微一笑,背上金色弓矢已然发出愉悦轰鸣,等待鲜血浇灌。
慕姚抿唇沉思,脑海中思绪翻涌,思索着青鸾一族与九凤之间的联系。
而这时,太乙也从城主府中疾步而出,蓝袍少年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烧出来。
“当真是荒谬!”太乙冷哼一声,袖袍狠狠一甩,怒气难消,“这城主压根不急着解决祸害一方的大妖,反倒在宫中大设宴席,推杯换盏,饮酒作乐,竟只让我们尽快处理公子羽!”
听闻这个名字,慕姚更是震撼,公子羽?
那不是她的熟人吗,一年前为了拯救海神大祭那批奴隶,多亏了公子羽,那批奴隶才能有落脚安家之处。
她记得公子羽风度翩翩,为人热情,友善宽和,深得人望,是个极其可靠的存在。
可如今,竟有人称他勾结妖魔,与九凤为伍?
这实在太荒谬了!
多方认知冲突割裂,令她心底的震撼难以言喻。
她尚未来得及细思,忽然,空气中弥漫起一丝诡异的气息,四周街巷里涌动起人影。
那名男子再次出现,他站在人群前方,目光阴沉,一双竖瞳紧紧盯着他们,手中紧握着短刃。
而在他身后,一群手持械具的民众正逐渐包围而来。他们眼中闪烁着恶意,目光阴冷,仿佛带着深深的仇恨。
“你们的,和九凤脑壳勾结的勺子孽党!”有人愤怒地高喊,举起手中的兵刃,声音中带着愤慨与杀意,“今天让你们一点空气都不给鼻子吸!”
太乙眉头猛地一皱:“哈,他在说什么?”
慕姚咳了咳:“意思是不会放过我们。”
陡然间,一块尖锐的石头破空而来,狠狠砸向慕姚的方向。
白鹿反应极快,刹那间身形一闪,挡在她身前,宽厚的肩膀犹如铜墙铁壁,将她整个护在阴影之下。
“小师叔你没事吧?”他低声问道,嗓音沉稳,带着几分冷冽锐气。
慕姚抬头望着他,眉梢微微一挑,倒是有些诧异他的护短,但仍旧淡定地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事。
可话音未落,太乙忽然在后方嚎叫起来:“不对不对!我有事啊!”
众人猛地回头,之间太乙一脸痛苦地捂着屁股,脸色抽搐,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他嗷嗷大叫,跳脚怒骂,疼得整个人都快蹦起来:“谁、谁砸的!居然砸我屁股!疼死我啦!”
白鹿缓缓眯起眼,冷光乍泄,温和俊逸的神情刹那间转为森然。
他周身气息骤然一变,黑发无风自动,衣袂微微鼓荡,一股逼人煞气弥漫开来。
他不发一言,单手抽出背后的射日弓,霎时间金弦震颤,灵光激荡,杀意凝聚于箭锋之上,随时都会爆发。
周围的民众被这股肃杀气息震慑得脸色苍白,纷纷后退几步。
可就在这时,太乙连忙蹦跶着冲过来,一把拽住白鹿的袖子,语速飞快:“算了算了!别和这帮人计较!我们先逃为上!”
白鹿微微蹙眉,侧眸看向他,显然对这个决定有些迟疑。
慕姚抱着青雀站在旁边,看着这画面,嘴角抽了抽,目光略显复杂。
逃跑着实有些丢人,但现在信息太纷乱模糊,逃跑还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她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走吧。”
说罢她当机立断,衣袖一挥,身形瞬间腾空而起,白鹿和太乙紧随其后,避开四周民众的围堵。
下一刻,无数石块与长矛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然而已然扑了个空。街道上,众人抬头望着他们飞掠远去的身影,神色阴晴不定,又害怕又畏惧。
而半空中,太乙揉着自己可怜的屁股,一边飞一边嘀咕:“楼兰的百姓都是什么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姚目光微敛,沉声道:“这正是我们接下来的要查清楚的。”
他们御空而行,只是没过多久便起了沙尘。
黄沙漫天,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片金色的混沌。
狂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粒,犹如刀刃般掠过肌肤,慕姚下意识抬袖遮挡,眼前却依旧一片模糊。
风声呼啸,似千万亡魂在耳边低语,让人难辨方向。
太乙的声音透过风沙传来。
“前面有绿洲!”
慕姚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在这片无尽的荒漠之中,一抹翠绿如晨曦破晓般跃入眼帘。
她微微凝神,调整气息,带着白鹿与太乙一同朝绿洲落去。
清澈的泉水在烈日炙烤下泛着莹莹光泽,几株棕榈树摇曳着叶片,带来难得的一丝凉意。
慕姚轻轻蹲下,用手捧起一捧水,冰凉触感抚去了风沙燥热,她正要饮下,忽然察觉到一抹生人气息。
她警觉地抬眸望去,一个身影正藏在棕榈树后,似是犹豫不决。
可等慕姚看清她的脸时,微微一怔——竟是希,她曾救下的奴隶少女!
少女衣着仍旧朴素,但不再是破旧的兽皮条,而是一袭干净的麻衣,面色也不似当初那般憔悴。
她似乎仍旧带着一丝警惕,可当看清慕姚的那一刻,眼眶却微微泛红,片刻后,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慕姚大人,真的是您!”
慕姚看着她,心中多了份他乡遇故知的喜悦,笑道:“是我,好久不见。”
希用力点头,随即热情地邀请道:“您的恩情,我们村里所有人都铭记在心。如今我们已重获自由,若不嫌弃的话,请随我回村落脚吧!”
慕姚答应下来。
村庄坐落于沙漠深处的谷地之中,房屋简陋,土地也贫瘠,可村民们脸上却洋溢着自由的喜悦。
他们不再戴着沉重的镣铐,每个人至少靠着双手有吃有穿,甚至还有孩童在巷子间奔跑玩耍,笑声清脆如风铃。
慕姚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嘴角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她曾以为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随手解了些人的困境,没想到,这片土地竟真的生出新的希望。
只是……想到给予他们自由与庇护的公子羽,她的目光微微黯淡。那样温柔良善的人,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仍旧安好?
她正沉思间,希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神色透着几分神秘:“慕姚大人,请随我来一趟。”
慕姚疑惑地看着她,但见少女的神色郑重,也没有多问,随着她穿过几条泥土巷道,最终停在一间简陋的房屋前。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带着些许草药的气息。
慕姚微微蹙眉,刚踏入其中,便看见一个身影躺在地上,身下仅仅铺了几层干草,粗糙简陋,可见村庄的物资仍旧紧缺。
而那人衣衫单薄,额头上满是冷汗,面色苍白却仍旧英俊如昔,单薄衣衫往外渗着血。
公子羽。
那双熟悉的眼睛似乎有所察觉,缓缓睁开,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的声音轻得
几乎随风而散,却透着一丝发自肺腑的欣喜:“……慕姑娘!羽竟能在死前见到你,也算是人生一幸事了。”
第37章 西域凤凰角对于鹿妖来说是私密器官……
公子羽倚靠在墙根,身形高大却摇摇欲坠,他身着单薄素衣,胸裹白纱布,见到慕姚眼神大亮,神情激动地要说什么。
“咳咳咳……”激动的粉红血色却逐渐蔓延开来,染红纱布,就要倾倒。
慕姚脸色一变,立刻俯身扶着他,一旁的青袍小童面色焦急地跑来,拿了药粉和换洗纱布,手脚麻利地替他揭开纱布,将绿色药粉细细涂抹。
“公子小心,不要激动,否则您这伤又得裂开了!”
公子羽的喉咙立刻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紧蹙着浓黑秀眉,咬牙喘痛,冷汗和灰尘脏污了脸颊,又立刻被仆人擦去,似是焦急但已见怪不怪。
“这是被妖魔所伤致使的伤口。”身后传来白鹿嗓音,他背着射日弓临下地看她,高大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中,“小师叔,您又乱跑。”
慕姚一脸黑线,救人的事能叫乱跑吗?
后面传来太乙略带羞涩,但显然松了口气的声音:“还好还好,还以为非礼勿听……”
慕姚更是无语,都说这修道之人心无旁骛,斩三尸灭人欲,可越是不让碰,反倒越是敏感心污,看着一个个脑子里都是什么?!
屋内两名侍从见两名青壮男子进入,瞬间警惕起来,披甲持锐挡在公子羽身前,唯恐他们是前来追杀的刺客。
太乙一幅顽皮少年模样倒是还好,白鹿一袭文武长袍,金色射日弓移动间冷光乍现,又沉默寡言,浑身气质锐利硬挺,着实令人害怕。
慕姚立刻挡在他们身前,白鹿视线随之而动,她浑笑着:“诸位莫怕,这两位是我师门众人,乃昆仑仙人,或许有法解羽这毒厄。”
“退、退下,既是慕、慕姑娘带来的人,我自是相信。”公子羽嘴唇发白道。
慕姚:“……”
你好像快要厥过去了。
为防止公子羽立刻嗝屁,她推了推太乙,没想到白鹿却俯下身,指尖在那溃烂发黑的伤口停滞片刻,眼眸微深。
“一股狐狸骚味,你被九尾狐妖袭击了?”
公子羽眼神茫然,脸色白了一白:“我只知大哥才是真正与妖物勾结,只是不知竟然是九尾狐妖……”
白鹿并未多言,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三粒丸药,给公子羽喂了一颗,然后将剩余的递给公子羽的侍从,那青袍小童警惕地接过,捻了点粉观摩起来。
慕姚与太乙小声称奇:“没想到白鹿师侄还懂这疗伤药理,师兄你干甚去了?”
太乙尴尬地摸摸脑袋,一脸被看轻的模样:“师兄我不擅此道嘛,你若让我炼器还使得,直接活死人肉白骨也成,我那有可多宝贝什么九龙神火罩、乾坤圈、混天绫啦……但这治这等小伤就不太行了,白鹿师侄善武道,这受伤家常便饭,所以治妖伤找他没错!”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公子羽胸前烂肉奇迹般地变粉,那萦绕的黑色瘴气褪去许多,人脸色也红润起来,总算不是一幅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
她用手肘顶顶白鹿的腰腹,他几乎是立刻收紧肌肉,如陨铁般紧实,闷哼了一声,疑惑地望向她。
黑发少女讨笑,眼眸润亮,眉心红痣冶美:“白鹿,你那丹丸怎么做的?用的什么原料?我能否围观帮忙?”
黑发青年不知想到什么,猛地侧过身,两颊被金箔缠紧的黑发晃荡,细看白嫩面颊生红,“抱歉小师叔,这实在不便告知。”
慕姚内心暗嘁一声,不过是丹丸配方,他又不是丹师靠这吃饭,这也不肯告知真是小气,亏他们曾经还在同一屋檐下住过。
身后忽传来青衣小童惊喜的大叫,他观摩那粉末半天,舔了又舔,舌尖尝出点味来:“这里头居然有千年药力的鹿茸,公子有救了!”
伴随这阵惊呼,黑发青年面色赫然,背过身去,慕姚也觉得有些尴尬,装作无事抬头望天。
《妖兽小札》记录有云:
鹿,阳兽也。其春茸未骨化时采之,入肝壮肾,益精血,可除疮毒,消散痈肿。
意思就是说雄鹿每年冬天头顶大角会脱落,来年春天会萌生出幼角,若于此时采之,则有巨大的药用价值。
角对于雄鹿来说是很私密的器官,血管神经丰富,触之颤抖。
慕姚曾经不懂,只觉小鹿妖萌生的幼角软糯可爱,随意把玩揉弄,弄得小鹿妖眼冒泪花,呦呦啼鸣。
慕姚大为尴尬,微微瞥了白鹿一眼,他也低垂着头颅,只余一墨黑发漩,发着颤打着抖。
所幸此刻公子羽终于缓过神来,昏黄落日斜光落在他苍白瘦削的脸上,他拱手道谢,将一切娓娓道来。
“西域这与中原的习俗大不相同。”公子羽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夜幕下的沙漠,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回忆。
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及眼底。
“这里人妖杂居,混血儿众多,或许正因如此,反倒比中原少了许多非必要的争端。毕竟,每个人的血脉里或多或少都流淌着几分妖族印记。在这里,要争斗就堂堂正正地比武厮杀,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公子羽低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但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慕姚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继续。
“我是上任国王伐色摩那第十三子,还有个亲妹妹。”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上面有几个姐姐和哥哥,可按理说我不过是长子,原本不会有太多的牵连。但我与他们不同,我的母亲——是一名羽族与人族的混血。”
他垂下眼帘,睫羽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淡淡阴影:“我体内同样流淌着羽族血脉,自幼便能与鸟兽沟通,与羽族相处融洽。羽族也有人支持我,甚至连父王也因我的特殊血统,对我尤为宠爱。”
他说到这里,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时光。
“只是——”他的声音一顿,眸色也冷了几分,“父王去世后,最终继承大统的却是我的兄长——耶摩。”
慕姚微微蹙眉,公子羽似乎并未对此感到不满,他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本无心争权夺位,行商游历、看遍山川湖海才是我真正向往的生活。若他只是继承王位,我并不在意,甚至还愿意辅助他治理国政。可惜……”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浮现出深深冷意。
“他并不满足于此。”
“耶摩登基之后,便将成年的兄姐们逐一处死,不论男女无一例外。他们或被诬陷,或被流放,或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夜里忽然消失,而我是他最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到此处,他微微转头,看向慕姚,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他知晓我的血统,知晓羽族对我的支持,知晓父王曾一度有意让我继位。可笑的是,我若真有篡位之心,或许还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慕姚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所以,他想杀你?”
公子羽的笑意更冷了几分:“不仅仅是杀我。他要铲除一切威胁,连同曾效忠于父王的旧臣,甚至羽族也在他的清剿之列。”
慕姚眉头微蹙:“所以,他才与九凤勾结?”
公子羽忽然怒发冲冠,脸颊涨成猪肝色:“根本没有什么九凤!他们给青鸾还有许多鸟妖下了狂化之药,他们失去理智才会在几座城池大开杀戒,这也成为耶摩诬陷我的理由,他们背后一定有他人指示!”
空气中一时陷入寂静,唯有窗外的夜风吹拂,带起一丝微凉气息。
“娘亲……”
青雀站在慕姚肩头,已然呜呜地哭泣起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浑身青绿漂亮羽毛满是灰尘,她随年幼,可也不是不懂这些纷争。
白鹿神色冷淡如琢玉雕成的神祇,眸底沉静无波。
“可青鸟一族的确犯下屠城之罪。”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没有丝毫怜悯,“这等罪孽,无
法被饶恕。”
青雀猛地抬头,眼底满是惊慌和愤怒,叽喳叫着:“可、可是……她们是被操控了啊!”
“一句抱歉和有原因就能挽回三座城池的性命吗?”白鹿长眉低垂,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太乙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行了,别吵了,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就算你们要争,也等查明了再说吧。”
这件事显然比慕姚想象的还要复杂。
如今楼兰的百姓认为公子羽勾结妖魔,而公子羽却怀疑他的兄长贼喊捉贼,到底谁真谁假?
慕姚缓缓颔首,目光深沉:“没错!我们明日就去查清楚。总不能不明不白地结案,反倒让真凶逍遥法外。”
屋内一片沉寂,唯有灯火跳动,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
青雀紧咬着唇,白鹿静立如雕塑,太乙神色凝重,而公子羽则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他们休息一晚,隔日天蒙蒙亮便开始赶路。
旭日自大漠深处缓缓升起,金光洒落,将漫天黄沙染上炽烈光辉。远处天地交汇,烟尘如浪,沉沉翻涌。
慕姚他们御空而行,沿着指示一路疾飞,最终抵达了楼兰王国边境三座大城之一——善于。
曾经的善于城,水土丰美,绿洲环绕,如同西域明珠,而如今却化作一片荒凉的修罗场。
风暴卷着黄沙在城中肆虐,城楼残破,血污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浓烈腥气和腐臭。地面满是被撕裂的尸骸,断肢横陈,血迹在黄沙上蔓延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占据城市的鸟妖。
浑身羽毛杂乱,双目失神,眼底一片死寂,宛如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
它们尖喙上仍沾着血肉,低伏在地,疯狂啄食着尸体,有的甚至争夺着内脏,撕扯着肠子,将尚带温度的眼珠吞入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实乃人间惨祸。
慕姚的心微微一颤,在那群鸟妖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栩君。
那鹰妖曾陪伴公子羽去过阳城,他曾傲慢而桀骜,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在公子羽面前,也有几分护短的可爱。
可现在,他的双目空洞无神,更可怕的是,他正扇动翅膀,猛地俯冲而下,一口将一个死婴吞入腹中!
慕姚瞳孔骤缩,指尖微微发凉,一股复杂情绪在她胸腔翻腾,如同风暴席卷而来。
脑海中元始天尊的话语振聋发聩——“你怎知妖族真实秉性?上一秒他们活泼可爱,下一秒便露出残忍弑杀的真实面目!”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啼鸣。
抬眼望去,城楼最高处,一只庞大的青鸾盘踞在那里。
曾经高贵优雅的神鸟,如今羽翼斑驳,气息森然,双眸赤红,周身散发出妖异的黑焰,宛如魔神降世。
慕姚怀中青雀猛然颤抖起来,泪水溢出眼眶。
她的声音哽咽,悲痛至极,“娘亲,看看小雀……”
可城楼上的青鸾没有任何回应,她的目光冷漠地望向这边,神色癫狂,已然失去所有理智,化作一尊被杀戮操控的傀儡。
太乙提醒道:“师妹,该干活咯。”
太乙和白鹿皆未出手。
他们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神色各异——白鹿目光沉静如深潭,太乙则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甚至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瞧着她。
慕姚心中一凛,这场搏斗不只是对她的考核,更是关系到公子羽以及青雀存亡的天大之事。
烈风呼啸,青鸾振翅一啸,原本沉寂的群鸟骤然炸裂,铺天盖地地冲了上来。
这群堕落鸟妖身形庞大,羽翼扭曲,尖喙状如长刃,爪更如钢钩,能直接将人捅个肠穿肚烂。
但慕姚也并非吃素的,流仙裙御空而起,裙裾翻飞如流云般轻盈。
她袖间烟霞丝迅速蔓延,化作一层护盾,挡下迎面而来的攻击。旋即,她捏起火符,骤然摔出——
烈焰瞬间腾空而起,大部分避之不及的鸟妖们瞬间被烧成呆头烧鸡,重重砸向地面。
太乙忍不住翕动鼻尖,眼神微亮:“这火侯……”
慕姚呵呵一笑:“不如我再撒点盐上去?”
白鹿:“……”
然而,他们插科打诨惹恼了堕落的青鸾,她的怒啸随之而来。
风暴术起,天地翻覆,黄沙如狂涛卷动将视线尽数遮蔽。沙砾如针般扑面而来,刮得人眼睁不开,仿佛要将整座渺小的人吞噬。
俗话说水克土,如此沙土风暴非水不能解,然这又是在茫茫大漠中,天地间水元素稀少,当真是危机存亡之时也。
慕姚灵机一动。
迅速捏碎空间扭曲符,驱动万里海浪凭空倾泻而下,虽对灵力损耗较大,但沙尘被湿润的水汽覆盖,瞬间增重坠落,恢复了视野。
可还不等她喘息,青鸾已然俯冲而来!
它的喙尖如利剑破空,快如雷霆,直刺慕姚面门!
慕姚瞳孔一缩,瞬间扬起烟霞丝,将青鸾缠得死死的,同时施展吸取咒法,硬生生将狂暴的青鸾压制在原地。
这并非易事,青鸾乃千年大妖,慕姚虽天赋异禀却也才初出茅庐,人和妖僵持着,天地晦暗,不知蟪蛄春秋时光尽也。
她双臂微颤,浑身灵力几近枯竭,终是咬牙坚持,硬生生将青鸾困死在原地!
巨鸟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怀中青雀已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姚姚……求求你,不要伤害娘亲……”
慕姚微微迟疑,虽然将青鸾困死于原地,若真要痛下杀手,她有些迟疑,况且楼兰王城内情况不明,一时倒真拿不定主意。
忽然,一股灼热的风从身后袭来!
她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躲避,滚烫的烈焰已逼至身侧,那只被火符烧伤的鹰妖正怒吼着朝她扑来!
慕姚仓促间避开,脚踝骤然一痛,整个人跌倒在地。那鹰妖正要再度扑杀而来,忽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咻——”
利箭破风,精准地射穿了鹰妖的头颅!
它瞳孔骤缩,浑身一震,旋即无力地坠落下去。
白鹿手持长弓,衣袍翻飞,目光冷然,如雪岭之巅的玉面修罗,沉默地凝视着她。箭矢仍在弓弦上颤动,杀意犹未散尽。
太乙这才赶紧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小师妹,你没事吧?”
慕姚深吸一口气,抬眸坚定地道:“我没事,但我觉得不能过早论断,必须得去楼兰王城一趟才能做下决断。”她转头看向太乙,忍着痛笑眯眯道:“借师兄的降妖幡一用。”
太乙闻言,有些无奈地摇头:“你啊……”
太乙见她神色坚决,最终还是没劝住,只能叹了口气,将降妖幡递了过去。
慕姚运力青鸾与一众失去理智的鸟妖收入幡中,暂时拘禁在里头,随即看向远方——那里,楼兰王城依旧巍峨耸立,沉默地矗立在这片混乱之中。
“等下我们就去楼兰王宫中。”
这时,白鹿忽然走近,沉默地半蹲下来。
他探手握住她受伤的脚踝,指腹沿着骨骼缓缓揉捏。指尖带着些微薄茧,摩挲间,仿佛有细微的热度透入肌肤。
慕姚一怔,刚要开口,却见白鹿忽然猛地一扭——
“咔哒”一声,脚踝瞬间回正!
疼得她差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慕姚狠狠吸了一口气,气急败坏地瞪他。
白鹿却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无视她的不满,只是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蹲下身来:“走吧。”
慕姚微怔,下一瞬便感觉到整个人被稳稳地背起。
白鹿的脊背宽阔,肩胛线条流畅,肌肉结实,身上有淡淡的冷松香气,混杂着战斗后的血腥气,却意外地令人安心。
白鹿背着她,步伐稳健,神色淡淡地问:“小师叔,这些鸟妖铸下大错,你不立即处置了它们,这不合规矩。”
对着这么个比老头还古板的妖,慕姚有些头痛。
于是抬手揽住他的脖颈,眨眨眼睛,笑吟吟地道:“好师侄,好白鹿,我知你俊逸威猛,善良大方,而且
我只是等查明真相再做决断,你且就宽容这回吧?”
她语调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却将鹿心灼得能下酒。
白鹿微微一顿,目光微敛,呼吸猛然间急促一瞬,本该拒绝的话语却脱口而出变成了,“……随你。”
他声音极轻,却透着一丝低哑,像是被风吹散的黄沙。
慕姚轻轻一笑,随即微微收紧了双臂,安稳地趴在他的背上,望着远方城池,眼底闪烁着冷肃的光芒。
第38章 西域凤凰这是小师叔欠他的第二件事……
烈日炙烤大地,燥热空气烤得人影虚晃。
白鹿的脊背宽阔无比,黑发少女伏在上头,几乎完全陷于其中,被他身上血腥冷香包裹着,居然有种意外的安心感。
随着熟悉的都城展露于眼前,白鹿歪了歪头将她放下,黝黑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瞧:“小师叔,你好些了么?”
慕姚点头。
得亏修炼多时早已改变了慕姚的体质,原本扭伤的脚在抵达王城之时已然痊愈,她试探着扭了扭,韧带柔韧轻盈,仿佛痛不过是幻觉。
太乙负手而立,悠然道:“小师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慕姚冷笑一声,目光地扫向巍峨宫殿的方向,“楼兰国王此次向昆仑求助,根本不是想庇护民众,而是把我们当成雇佣兵,既然如此……”
她抬步向前,声音透着讥诮,“那就不必给什么好脸色。”
白鹿似是对她这副样子很是习惯,温润黑眸瞧她一眼,倒也未置可否,随她而行。
随即三人御空飞行,直入王宫。
楼兰王国幅员与中原远不能比,由座座城池交联组成,但依旧奢靡至极,处处弥漫着异域风情。
从更遥远西方运来的玻璃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斑斓;玛瑙堆砌成雕栏玉砌,光滑如脂。更有白狮鸟兽被圈养在庭院之中,或慵懒地卧在软毯上,昂首嘶鸣。
空气中弥漫花椒豆蔻莳萝之类香料焚烧的气息,浓郁得几乎令人眩晕,惹得白鹿皱起眉头,身形晃荡了下,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年头布料越多的衣服是贵族的标志,庭中仆从赤果上身,蜜色肌理泛着汗水润泽光芒。胡姬身着轻纱,肌肤涂上炭线或者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楼兰国王横躺于软榻之上,身披华贵长袍,身旁美姬给他剥葡萄喂酒,但他半眯着眼神色阴翳,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乐师们击打着异域铜鼓,奏响热烈的旋律,舞女们随着欢快的鼓点,柔软的腰肢扭动,裙摆翻飞,可这似乎也无法打消楼兰国王眉宇间的阴郁忧愁。
慕姚嗤笑一声,到底是什么才令这堂堂一国之王如此心绪不宁,好难猜啊!
就在这歌舞升平之时,忽然轰的一声,宫殿上空猛地炸开一团气浪,所有人骇然抬头。
慕姚微微一笑,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见一袭白袍少女自天穹之上缓缓降临,衣袂翻飞,乌发飘扬。
左后蓝袍少年浮动拂尘仙气飘飘,右后站立挽雕弓拉月之高壮武士,三人周身环绕着强大威压,犹如九天仙神。
正在干活的仆从们通通惊得倒退数步,舞女们尖叫着跌倒在地,而国王面若金纸,躲进了小几里头,还把想挤进来的姬妾踹了出去。
“何人擅闯王宫!”侍卫长骤然拔剑,厉声质问。
慕姚懒得废话,抬手一挥降妖幡,只听砰砰砰数声,无数堕落鸟妖尸体便被抛掷在宫殿中央,血腥味顿时冲破香料的甜腻,在大殿之中弥漫开来。
其中最大鸟妖被慕姚施了障眼法化作青鸾模样,了无生息地躺在地砖上,如一滩烂泥狰狞而刺目。
那楼兰国王盯着死去的青鸾,呼吸粗重。
“吾乃昆仑仙人。”慕姚居高临下,声音清冷如冰,“如今为祸人间的鸟妖已除,特来告知一声。”
她顿了顿,微微勾唇,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至于那勾结妖物的公子羽……亦被处决。”
话音落下,她手腕一翻将一枚染血的玉扳指丢在地上。
那玉扳指通体莹润,雕刻着繁复的纹路,正是上任国王所赐,也是公子羽最爱的物品。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楼兰国王一愣,似乎未曾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猛地从座位上爬起,连鞋都顾不得穿,赤着脚踩着冰凉地面,扑上前去,死死盯着那枚玉扳指,整张脸都因狂喜而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大笑,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死了!那个为祸楼兰的孽种终于死了!”
他狂喜不已,转头就朝仆人吩咐道:“快!快备宴席,宴请仙人!”
他望向慕姚三人眼里露出狂热之色,所有侍从闻言立刻忙碌起来,将慕姚三人奉为上宾,恭恭敬敬地迎入宫中。
这一幕把太乙都看得有点晕,他性子有些跳脱但为人和气,之前交涉时他客客气气,结果这位国王态度轻慢,只一味让他捉叛徒。
他询问起妖祸来,国师鬼巫们反倒以为他是个野鸡货色,言语间暗藏讥诮。
然而,慕姚直接扔了一堆尸体过来,再砸一枚信物,态度嚣张得不行,结果这群人反倒大喜过望,感恩戴德。
太乙半晌无言,最后只憋出一句:“这人究竟是贱呢,还是贱呢?”
慕姚则挑眉一笑,语气漫不经心:“唉,有些人就得用他们敬畏的方式去驯服,你若和颜悦色,他们只当你软弱可欺。”
她抬眸望向国王。
对方正满面笑容,命仆人奉上琉璃杯美酒,仰头大饮一盅,眼底跃动着浓烈喜悦。
宫灯高悬,轻纱飘扬。
香料与炙肉香气交织,营造出一派奢靡浮华之景。仅仅一个下午时光,国王便命人将宫殿内布置得焕然一新,丝绸帷幔随夜风摆动,烛火跳跃间,金樽玉杯闪烁着流光溢彩。
慕姚三人端坐上席,这是给贵客之尊位。
白鹿坐得笔挺,身若青竹,太乙却对着那烤全羊眼冒精光,花椒盐巴与油脂激发出香味,勾得他喉咙咕嘟。
“……”
她这便宜师兄不说话倒真是仙姿清灵,可这三尸似乎也没完全斩除,对这人间口腹之欲惦念得很,当心以后吃成个大胖子!
国王耶摩意气风发,举着金杯,声音高昂:“叛臣已诛,妖患已除!自今日起,楼兰王国将迎来真正的太平,而这一切皆赖仙人恩赐!”
大殿之中顿时响起整齐的欢呼声,众人纷纷举杯,向慕姚三人投来敬畏感激,亦或探究的目光。
楼兰国王眼中满是狂热:“仙人,可否说说您斩妖除魔的英姿?”
“自是可以,那群鸟妖似乎被人下了狂化药物……”
慕姚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起谎话来。
她的语言组织能力不错,将故事描绘得惊心动魄,惹得众人惊骇不已,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殿中之人。
其中有一小女孩直直地望着她,目光交织着仇恨隐忍,有些眼熟,竟然是公子羽的妹妹。
慕姚哑然失笑。
国王座下,大臣簇拥,国师端坐,姬妾环绕,也有神色懵懂的小王子公主。然而,那些与国王年纪相仿,乃至年长兄姐却无一出现。
这也真印证了公子羽的话,这国王果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将兄姐尽数铲除,只留下年幼的弟弟妹妹,既能彰显仁慈,又无人再与之争锋。
慕姚正说着,隐约感受到一种被窥伺感,她垂眸循着目光落到一名姬妾身上。
那姬妾衣饰华美,眉眼艳丽,红唇似血,恰似一朵盛放于暗夜中的蔷薇,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瞧到一块鲜
嫩肥肉。
慕姚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即将目光收回,继续品着手中酒液,仿若未觉。
随后她低声询问白鹿:“你在那女子身上可曾嗅到什么味道?”
白鹿微皱眉头,鼻翼轻轻翕动,随即眼神一凛,他俯身靠近慕姚压低嗓音道:“正是股狐骚味,与公子羽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此处西域,人妖杂居,血脉驳杂多多少少混着些妖气,但王宫内居然燃着如此浓重的笑料,却是在欲盖弥彰,有意遮掩着什么。
她思索片刻,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大殿,再次落在那名艳丽的姬妾身上,试着将身上灵力氤氲充满。
许久前她便发现自己与白鹿亦或太乙都不同,她这身皮肉格外吸引妖。
果不其然,那狐妖望着她的眼神都直了,呼吸也粗重起来。
有趣,慕姚心中已有论断,放下茶杯浅笑道:“失陪片刻。”
随即她款步朝殿外走去,而那名姬妾,果然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
夜空繁星点点,慕姚走入王宫回廊,宽大石柱直耸入云,而她的步伐缓慢,漫不经心,直至拐入一处僻静角落的水房。
忽然她脚步一顿,倏地转身,佯装发怒直直将未遂而来的艳丽女子压在石柱上。慕姚周身灵力暴动,宛如月华倾洒,映得她面容澄澈温润。
对方果然露出了异样神色,别说这美艳姬妾身材居然异常高大,艳红的唇微微翘起,眸中闪烁着炽热之色,看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诱人的猎物。
“跟着我做什么?”慕姚笑意不变,手上力道却半分不减。
姬妾并未惊慌,只是微眯起狭长眸子,唇角溢出一抹妖娆笑意,嗓音雌雄莫辨地好听:“姑娘人生地不熟,我怕姑娘不识路……”
这声音是个男的!
慕姚错愕片刻,也嗅见了对方身上除去香料外淡淡狐狸骚味,勾起唇角:“一狐妖胆敢勾引昆仑仙人,我看你是嫌弃活得不够长了。”
“姑娘好眼力……”艳丽公狐顿时目露精光,吐气如兰,“吾名丘岚,出自九尾狐妖一族,愿供仙人驱使。”
九尾狐妖?
擅迷惑,全身是宝,可制迷药。
自古以来实乃瑞兽,能满足人的愿望,只是后世被人妖魔化来着,至于为什么,慕姚觉得记忆不甚清楚只能作罢。
慕姚扼住他的喉咙,又用了份力:“我可是昆仑仙人,不怕我将你剥皮抽筋再练了妖丹吗?”
丘岚讨好地笑着说自己是个好妖,九尾狐妖一族生来九尾,然成年后每尾修炼都需试炼报恩,每助一人实现愿望,修为便可更上一层楼。
“哦?”慕姚轻笑,目光却锋锐如刀,“你助了国王耶摩什么愿望?细细说来。”
丘岚眼珠打着转,他是一只刚成年不久的公狐,这才是其第一尾试炼,而他们又偏爱容貌天姿上乘之人,遇见国王耶摩便帮助他实现愿望,才不管他的愿望是正是邪。
可现在遇见慕姚,才觉得那国王都是什么脏的臭的,如何比得上这修道仙人。
小仙人生得钟灵毓秀,浑身冒醇香灵力,若能成为其使徒,与之亲近共修,在满足其愿望,那他无论是修为还是心灵都能得到极大满足。
只是若将这桩好事诚实告知,恐怕这小仙人只会直接将他打杀了。
他缓缓整理衣襟,带着些许风流的意味,眼波流转:“我能予他什么,不过是他想要的财富,美人,地位……”
他说得坦然自若,似乎全无心机,可慕姚静静听着,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你没有害过人?”她语气不变,眼神却已将狐妖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
丘岚眼神微微一滞,随即又流转起一丝无辜:“仙人何必这样看我?我不过是遵从国王命令,给他想要的一切,比如狐毛、灵息……后来才知,他用这些材料制出某种药,害了许多人。”
他叹息,眉间似有懊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以,我想弃暗投明,愿入仙人门下,好好赎罪。”
他的语气恳切,却令慕姚淡然一笑,丘岚话语虽巧妙,却破绽多多,合着你最无辜最清白,所有的坏事都不是你干的。
但慕姚并未戳破,而是故作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既然你有此心,那便随我修行,做妖……也得讲点良心。”
丘岚眼前一亮,心头一喜。
慕姚递给他一个布包,淡淡道:“你先回宫宴之中,待我安排。”
丘岚欣然接过,里头包着块项圈,无甚古怪反而散发淡淡灵气,于是他美滋滋地毫转身离去,全然未察觉布包内暗藏玄机。
项圈无甚诡异之处,但布包却被下了显形符咒。
夜色深沉,宫宴仍旧喧哗。
楼兰国王耶摩举杯高呼之时,一旁的丘岚抚摸着玉珏,笑得美艳至极,可忽然布包中光芒大盛,一道璀璨符文腾空而起,瞬息间落在丘岚身上!
丘岚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急剧变化,瞬间恢复了妖狐本体。纯白狐毛流泻,九尾翻腾,妖气四溢!
丘岚惊慌失措地瞧向她,慕姚并未多言,它愤恨看她一眼,似是要将她深深印记在心中,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殿中顿时寂静无声。
国王脸色骤变,手中金杯掉落,酒液洒了一身,却全然未觉。
“这……”他嘴唇哆嗦,目光惶恐。
慕姚猛地一掌拍案,神色肃然,厉声道:“国王,你竟与妖狐勾结!此妖身上分明有狂化药物的气息,莫非这场惨案,你亦脱不开干系?”
大臣们中本有不服他之人,被这虎视眈眈一瞧,国王一怔,脸色惨白,连忙摇头:“不!我是被他迷惑的……”
“是吗?”慕姚冷笑。
她眸光微敛,随即轻轻抬手,那日被敖乙暗算之后,她便又央求着敖甲教了她龙族秘术,将这吐露真言术学了过来。
国王身形剧震,双眼瞳孔骤缩,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紧紧攥住,口中不受控制地吐露真相:“是我……是我命令狐妖炼制狂化之药,祸害羽族,陷害公子羽!是我下令,屠杀三座城的百姓!”
他声音在殿中回荡,众人惊愕无比,仿若雷霆炸响!
此时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啼鸣,羽翼翻飞之间,一道熟悉的身影骤然降临。
青雀展开翅膀,公子羽从她背上缓缓下来,他身后跟随着零星伤痕累累的百姓,皆是缺胳膊少腿,从三城屠杀里活下来的幸存百姓,纷纷指认吐苦水。
“国王手下的兵士,亦曾参与屠杀。”公子羽声音沉稳,目光锋利如刀,引得大殿内外一片哗然。
耶摩仍不死心:“鸟妖作乱和屠杀是事实,怎能相信叛臣的一面之词!”
此刻,公子羽的妹妹萝忽然站了出来,她冷笑一声,目光如炬:“我亲眼见到国王与狐妖夜晚密谋,那狐妖的影子很长……然后他推了父王!他推了父王!”
慕姚眯眼:“……”
这是不是甄嬛传的台词呢?
耶摩惊恐后退,喘着粗气:“你撒谎!”
却有早看他不爽的大臣将其缉押住:“萝公主才八岁,她能说谎吗?”
慕姚眯眼:“……”
这真的是甄嬛传的台词吧!
至此真相大白,楼兰王国,自此迎来新的秩序。
翌日,城墙之上,公子羽目光柔和,静静望着慕姚,背后是黄沙滚滚,天际苍茫。
“慕姑娘……可愿在楼兰留下吗?”他低声问,声音温柔而深情。
慕姚有些诧异,轻轻摇头:“公子,我们是朋友,况且你应该顾全大局,为百姓着想,现在楼兰王国动荡,三座废城也许妥善处置。”
公子羽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你是对的,但我实在无意继承王位,或许等萝长成,楼兰会迎来一名女王……”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萝身上,那是个野心勃勃的小女孩,目光囧囧有神,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慕姚与公子羽和希就此别过。
风华玉露相逢,但终究有一别。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公子羽也并非历史出名人物,更何况希,多年后他们只是滚滚历史中的一抹黄沙,但慕姚永远忘不了今夜大漠的星河璀璨。
鸟祸事毕,虽然查明真相是人为酿造的祸事,可堕落的青鸟们终究是屠灭城池,无论是人间道德还是阐教法理都无法再容忍他们活下去。
不止如此,从此青鸟一族剩余族人必须活在阐教的管控之下,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为此,青雀哭得不能自已。
太乙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嘛,那九尾狐妖的迷魂惑术本就厉害,制成狂化迷魂散对于低阶小妖根本就无法抵抗,与其失去理智一辈子,不如早点解脱投胎!而且不管控再出现这样的事怎么办?”
慕姚心中也不是滋味。
或许是回光返照,失去理智成为堕妖的青鸾短暂地恢复了些许神智。
她的目光不再混沌,缓缓地望向青雀,目光温和而沉静。
那双曾经承载着荣耀与骄傲的金眸,如今透着一种参透世事的淡然,像风中的落叶,终究归于尘土。
“雀儿……”她轻声唤道,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抵抗的温柔。
青雀的眼泪瞬间滚落,她几乎不敢相信母亲竟还能在最后一刻恢复神智。她哽咽着扑上前去,颤抖地琢着母亲的羽翼,仿佛怕她下一刻便要化作虚无。
“母亲!”
青鸾轻轻一笑,羽翼微微张开,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我们是凤凰一脉,凤凰栖于梧桐,自当不惧生死。”她轻声道,“无论经历何等艰难困苦,都不要害怕。”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柔和却坚定。青雀泣不成声,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青鸾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释然之色,随即她望向慕姚。
“我已经犯下了大错,也不求活下去了。”她抬头望向慕姚,神情坦然,“慕仙人,能否为我们放一把火?”
“凤凰生于火,亦当死于火,从火中来,便从火中去。”
慕姚心头微颤,这场灾祸终要有个结局。
她缓缓闭上眼,手中轻掐,符咒燃起冲天火焰,纯净而肃穆,将失落的羽族们吞没。
烈焰燃烧,火光冲天,白鹿和太乙给予她们时间。
慕姚陪着青雀呆呆立焦土之上,双目噙泪,炽热的火焰像燃尽的残阳,又像凤凰双翼末梢最后一抹绚烂的辉光。
“母亲……”她喃喃唤道,声音微颤,却再也无人应答。
火舌舔舐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羽翼,哀鸣和凄厉叫声被烈焰吞没,香草同骨血一并焚尽,化作虚无。
慕姚站在她身旁,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她目光沉静,凝望着那片烈焰中的飞禽,心底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一股说不清的悲怆悄然弥漫。
人与妖,到底能否共存?
这世间,是人坏得多,还是妖恶得多?
可最终让万物陷入痛苦的,似乎从来不是身份,而是那无休无止的欲望。
只要人有欲望,妖有欲望,纷争便不会终止,杀戮亦不会止息。
慕姚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她望向天际,如今三界畅通,可为何后世人间只有人居住,妖族尽皆消失?
若这世间注定无法平衡,是否……只有将三界彻底隔开,才能换来各自安宁?
思绪正起。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灰烬中传来——
“啾(母亲)?”清脆而疑惑,稚嫩而脆弱。
青雀浑身一颤,呼吸倏然停滞。那堆燃尽的灰烬之中,竟探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
——一只雏鸟。
毛茸茸的,像小鸡一样,浑身仍沾着未散的灰烬,湿漉漉的双眼迷茫地望着青雀,歪了歪脑袋,又发出了一声软糯的啾啾声。
那一瞬间,青雀的眼泪决堤而落。
她猛地想起,母亲幼时给她说过凤凰涅槃的故事,凤凰不会真正死去。
青鸾死了,可她的生命并未真正终结,她的母亲化作了她的孩子。
——涅槃重生,如同往昔千百次轮回。
记忆深处浮现某个模糊的画面,青雀亦曾从灰烬中探出小小的脑袋,懵懂无知地望向那只青色大鸟。
那只大鸟亦是泪眼盈盈,温柔地注视她,低声道:“孩子,母亲希望你能活得好。”
而现在,她仿佛跨越时空,恍惚地不知对谁回应:“母亲,孩子希望你也能活得好。”
到底谁是母亲,谁是女儿?
或许她们就是一体的命运,无人能将其分割。
“青雀,快将它收好。”慕姚目光一闪,语调微促。
青雀猛然回神,颤抖地将那小小的雏鸟揽于怀中,藏好后眼泪如断线珠子般砸落。她紧紧抱住那团新生的生命,泣不成声。
外头传来太乙的声音,懒洋洋的,颇为随意。
“所以……结束了吗?我就要开始收妖丹咯。”
青雀尚未止住哭泣,慕姚却瞳孔微缩,余光扫向白鹿。
白鹿未作声,他只是微微眯起眼,望向那堆灰烬,目光深沉,似乎察觉到了异样。
属于青鸾的那堆灰烬中没有妖丹。
倒也不是所有妖都能有妖丹,只是青鸾这等大妖不可能没有,他薄唇微抿,眼底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泽,就在他即将开口时。
慕姚忽然笑嘻嘻地贴近,拉住了他的袖子:“哎呀。”
白鹿微怔,低头,便撞进了一双澄澈而狡黠的眸子。
她仰头看着他,语调轻快,眨了眨眼:“好师侄,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妖丹而已,你就别那么计较嘛,就当再帮我个小忙~”
“……”
白鹿沉默,盯着她那双眼睛,眸光渐渐幽深。
她的手掌还搭在他袖上,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撒娇。
他半晌未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最终缓缓颔首,轻轻道:“……那么这就是小师叔欠我的第二件事了。”
慕姚啧了一声,感叹这白鹿真小气记这么清楚,不过这第二轮考核总算是过了。
第39章 龙族往事任务是协助天庭降服龙族……
第二个任务总算是结束了。
太乙和白鹿回昆仑复命去,本要带上慕姚,可慕姚脖颈上链子那枚龙鳞正隐隐发烫,那头的龙似在抱怨担忧和想念,于是慕姚笑着告辞说晚两日再去。
见少女的身影朝着另一方向不见,黑发青年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直至太乙唤他才偏过头去,沉默地走了。
东海依旧波涛汹涌。
她马不停蹄地踏足陈村山洞之中,金发少年正在山洞外头坐着,他似乎在指点墨瞳锻炼动作,而墨瞳对这位龙太子从惧怕敬畏到敬仰。
人夫一般,看来她不在的日子他自己也把自己安排地挺好的嘛,慕姚微微一笑。
她才刚刚落于地面,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被一道疾风般的身影搂入怀中。
敖甲紧紧地抱住她,金色眼眸亮晶晶,润亮得像是夜色下泛着光的琉璃珠,脑袋欢快地甩了甩。
整只龙似一只久候主人归来的小兽,兴奋得不知所措。
“姚姚!”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微微闷在她肩头,“你终于回来了。”
他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牢牢嵌进自己骨血里。却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亲咬,而只是沉浸在这一刻的满足之中。
“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你。”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怕被她笑话,但语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慕姚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刚想说点什么,便感觉到他在自己脖颈间嗅了嗅,鼻息微热。
下一瞬,敖甲微微一顿,随即猛地把她拉开。
金色竖瞳里多了几分危险的审视,他皱起眉,鼻翼翕动,像是在确认自己刚才嗅到的气息是否属实。
“……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别的妖的味道?”他皱起鼻子,一
个个辨别,“狐狸、鹿……居然还有鹿!”
他像是被什么狠狠刺激到,金色眼瞳骤然睁大,紧紧盯着她:“你是不是和那头鹿妖一块去的?!”
他语气控诉,眼底难掩酸涩和紧张,像是一只发现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被旁狗抢走的大狗崽。
慕姚:“……”
怎么有点心虚起来了……
面对敖甲的质问,慕姚心绪地摸了摸鼻子。
随即扬起笑脸,语气轻快又狡黠:“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我最心爱的小龙啊~”
她一边说,一边顺势偎进敖甲怀里,顺着他的胸膛、脖颈、下巴,踮起脚尖一点点拱过去,像是懒洋洋的猫咪在哄主人开心,刻意撒娇。
敖甲板着张脸,不去看她,站的僵硬笔直。
她亲了亲他的喉结,带着些许恶劣的戏弄意味,软声道:“来嘛,亲一个。”
敖甲浑身僵住,金色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抱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偏偏慕姚还不老实,继续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带着几分哄弄,又带着几分戏谑柔情。
他耳根通红,脸也越来越热,最终忍无可忍地把她整个人抱紧,埋头在她颈窝里狠狠蹭了几下,闷闷道:“姚姚,你真是……”
到底是心软得没法对她发火。
两人于林间散步,慕姚哄了一会儿,敖甲终于恢复了心情,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慕姚的腰肢,搂着她问:“这次考核怎么样?”
慕姚惬意地靠在敖甲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吓他道:“还算顺利,马上就能回家啦,只是届时一来一回不知要多久……”
敖甲闻言,眼底快速闪过不舍,随即他收紧双臂,下巴轻抵慕姚的发顶,郑重其事道:“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慕姚挑眉,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敖甲:“明明这才几日你都等得焦心地不行,还敢说大话,无论多久?”
被揭穿的敖甲一滞,脸颊瞬间染上薄怒,愈发缠紧她,闷声道:“我能等,很久很久都能等……但如果你早点回来,我会更开心。”
“知道啦。”慕姚迅速凑近敖甲亲亲他的脸颊,温热气息轻拂过他耳畔:“说起来,今日怎么这么乖,不动手动脚了?”
敖甲的耳朵瞬间红透,如同熟透番茄,他猛地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反驳:“我、我脑子里又不是只有那种事!”
“哦?”慕姚故意拉长语调,靠近他声音温柔缱绻,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那你不想做吗?”
敖甲呼吸一滞,整个人瞬间涨红,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最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当然做……”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慕姚却听得一清二楚,笑意更深,眸光潋滟如水,勾着他的下巴,烙上一个软绵绵的吻。
敖甲被她这撩人的动作弄得心头一颤,心口像被爪子挠了一样痒得厉害。他本想正经一些,装出个成熟稳重的样子,可偏偏每次遇到慕姚,他便软得没有一点骨头。
他低头去咬她的耳垂,含糊地说:“姚姚坏透了。”
慕姚笑着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手指沿着他的后背慢慢划下去。
林间风声混杂着抑制不住的喘声,那调子时而高昂时而低慢,时而如被挤压的弦。
慕姚扶着树干,敖甲搂着她的腰,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脖颈脸颊,乃至耳垂再至耳廓。
少女有些站不住,得亏敖甲牢牢拥住她,宽大身影将她笼罩其中,落叶也颇有韵律地下坠着。
随即他将她翻了个面,抱了起来正面拥吻,唇舌交缠间银丝连绵,慕姚面颊绯红,眼中雾气朦胧,已是呼吸不能。
事毕。
慕姚乖乖坐着,任由金发少年给她梳头发,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穿过墨黑发丝,意外很会梳头发。
慕姚头皮酥酥麻麻的,很想睡觉:“小金龙,你父王那边与天庭如何了?”
敖甲低头在其发间嗅了嗅,总算是把那些恼人个妖味都驱散了,只剩下了姚姚味,他满意一笑才雀跃道。
“进展得很是顺利,父王上次听你建议提了几个条件,没想到天庭都接收了。天庭答应给予四海部分自治权,龙王也需管辖领地妖族不祸害伤人,有了自治权许多闹事的部族意见也少了许多……”
“姚姚姚姚……你怎么那么聪明呢~”他搂着她满足一笑。
慕姚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接下来甜甜蜜蜜地与他厮混一日,在村中逛了一圈,然后次日又下了东海龙宫一趟。
龙王敖广和龙母宣骊也是满目笑容,只说不久之后便会签订契约,届时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地相处,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海风徐徐,波涛轻柔拍打着礁石,溅起一层细碎银光。
慕姚和敖甲闲来无事在海中翻卷浪花,嬉戏打闹,像是一对无忧无虑的游鱼,沉浸在片刻的宁静与欢愉中。
他们去拜访了老友。
青影依旧沉稳温和,尼尼缠着慕姚不放,巴柔热情如火,一见到她就要拉着她牵手逛街。
而黑渊懒洋洋地靠在海树下,见到敖甲便调侃道:“大哥,你真没出息!”
敖甲气得捏紧黑渊的耳朵:“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众人哄笑,酒盏碰撞间,熹光温柔地洒落在这一方天地。
期间慕姚偶然看见在街上撞见蛟王离开了水晶宫,与一个黑衣人低声商谈。
她无意偷听,只隐约听见“金鳌岛”“教主”几个字,但她对这陌生的名号不甚在意,便没有放在心上。
欢乐时光一晃而过。
黄昏时分,海上悬日如火,波光粼粼,映照得天地一片辉煌。
慕姚和敖甲并肩坐在礁石上,吹着咸湿的海风,望着天边的红霞,不禁回忆起初见时的模样。
敖甲笑着捏她的脸,金色眼瞳满是温柔:“你那时候落在水里根本不会游泳,小小一个,凄凄惨惨的,没想到是个坏丫头。”
慕姚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揪了一把他的腰臀:“你找死呢!”
敖甲哎哟着求饶。
两人嬉闹了会,她顿了顿才轻声道:“我要走啦。”
敖甲收敛了笑意,闷闷地哼了两声,抱着她不撒手:“我会等你的哦,无论多久。”
他看着她,金眸里浮现一丝难得的认真与不安,语气低低的,像是怕被风吹散:“但你还是要早点回来,不然我不知你境况,会伤心而死。”
慕姚抬手捏住他嘴巴,嗔道:“胡说什么?你好好戴着我给你的项链,就知道我好不好啦。”
敖甲低头摸了摸胸口,那里挂着慕姚送他的项链。他嘿嘿一笑,眸色柔软:“放心,这东西贴在我心口,永远都不会拿下来。”
海风卷过,衣袂翻飞,慕姚看着他,最终轻轻挥了挥手,转身朝着昆仑离去。
敖甲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口忽然泛起一丝没来由的不安,仿佛这一别之后,她就不会回来了。
可他很快甩了甩头,扬起个灿烂笑脸,自言自语道:“我瞎担心什么呢……”
昆仑山巅,仙光浩荡。
慕姚驾云而来,笑容满面,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只消完成第三个任务,她就能立刻回家了。
她远远便望见白鹿在山脚下等他,衣袂飘飘,英武高大。
慕姚兴高采烈地打招呼:“白鹿!”
白鹿听见她的声音便惯性微笑,只是两日不见,她周身又萦绕着股淡淡的水腥气,那味道混杂着龙息与海潮,厮混着钻入他的鼻尖。
白鹿天生嗅觉敏锐,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眸光平稳,波澜不惊,唯独指尖捏紧袖口,泄露一丝复杂情绪。
“小师叔,这边请。”
慕姚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她满心期待地前进,然而等候她的,却是一场出乎意料的考验。
南极仙翁端坐在云台之上,云雾缭绕。
他看着慕姚,露出了一丝笑意,“慕姚,第三个任务,你可准备好了?”
慕姚点头,充满期待:“请师兄示下。 ”
南极仙翁的笑意加深几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海族多年来频频侵。犯人族,威胁天界秩序,昊天大帝欲联合阐教降服四海龙族,以昭天威。”
他稍微停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姚:“你的任务,便是在契约生效龙王们受封时协助天庭——彻底降服龙族。”
第40章 龙族往事慕姚再度穿越
殿中一片寂静。
慕姚怔在原地,心头猛然一震。
不是说好了给予龙族部分自治权,大家从此相安无事吗,为何忽然要她降服龙族,所以这契约只是个幌子吗?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极仙翁,“降服龙族?”
“不错。”南极仙翁点头,神情自若。
“龙族桀骜不驯,不知收敛,若再任由他们恣意妄为,恐生乱世。天庭仁善,不欲大开杀戒,但也不能任其放肆。你素来机敏,可助我们不费兵刃,收服龙族。”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似乎充满了大义,然而慕姚却听出了那言语间冰冷的算计。
她试探着开口,唇角微微发白:“……可是东海龙族,并无叛乱之心。”
“他们尚未叛乱,不代表永远不会。”南极仙翁缓缓道,“你可知,这世间能承载洪水能操控风雷的,并非天庭,而是龙族?不完全掌控怎么能够放心?”
他微微俯视她,声音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慕姚,你是人,人才是你的根本。你应当清楚,你的立场在哪里。”
慕姚站在殿中,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她感到窒息,仿佛天地在这一刻倾覆。
不完成昆仑的试炼她将永远无法回家,可完成这场试炼她将良心难安。
她想起了敖甲。
想起那条单纯的金龙,笑嘻嘻地抱着她不撒手,说无论多久都会等她。
想起他金色眼睛,映着海光清澈明亮,毫无阴霾地信任着她。
想起他认真地将她送的项链贴在心口,当宝贝一样供着,说永远都不会拿下来。
这一刻,慕姚才猛然意识到——她的第三个任务,竟然是毁掉这一切,毁掉他对她的信任,站在他的对立面。
慕姚心头大骇,险些没站稳,声音因愤怒和惊惧而微微颤抖:“可是……可是和谈已经近在眼前!我们明明可以……”
“天真。”南极仙翁打断她,声音淡漠,透着几分遗憾,“你以为龙族真的会信守承诺,他们是妖,妖怎么可能真心归顺天庭?你且等着,这次契约必定有妖会与截教勾结,反噬昆仑。”
慕姚强压住翻涌的情绪,咬紧牙关,目光如炬:“可东海龙族并未与截教有所往来,他们甚至……甚至愿意配合天庭,他们并无不臣之心!”
南极仙翁闻言一笑,仿佛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眼神透着慈悲却毫不动摇:“师妹你还年轻,和他们走得太近,难免被迷了心窍。妖便是妖,天庭能容忍他们存在,已是宽容。你若喜欢他们,待龙族降服后,养一只做个宠物又有何妨?”
慕姚如遭雷击,脑中轰然炸开。
她浑身颤抖,觉得无处可去,几乎要咬碎牙关,但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师兄,师尊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南极仙翁眯起眼睛,神色冷了几分:“天真,师尊或许会怜你,但他也有考量。”
慕姚浑身冰冷,脸色惨白,甚至有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她的世界仿佛倾覆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不是南极仙翁一人决定,而是整个阐教乃至整个天庭的共识。
南极仙翁叹了口气,神色依旧温和:“小师妹,我不会伤你,但你既然执迷不悟,那便先在这里待着,待尘埃落定,师兄再放你出来。”
他袖袍轻拂,一道璀璨灵光骤然亮起,慕姚猝不及防,周身瞬间被封入一座无形的锁灵阵中。
她辨认出来这是天罗禁灵阵,此阵如同鸟笼,能够锁住目标,使其无法使用法力,只能依靠肉身破阵。
这摆明了就是针对她啊!
慕姚怒火中烧,一下又一下地撞上去直至臂膀一片青紫,最后她的额头也鲜血淋漓……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慕姚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意,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
白鹿缓步走来,健硕高大的身影被玉虚宫门外的日光拉得极长。他的目光从这鸟笼掠过,眸色幽深。
少女被囚禁于其中,黑发葳蕤披散,眼冒润光,肩膀一片青紫,多了一份美不胜收的脆弱,想让人拥入怀中臂膀,细细关爱。
慕姚看到他,眼神骤然一亮,立刻祈求道:“白鹿,帮我出去。”
白鹿站在她面前,低下头颅看着她,她的脸色苍白,头上还流着血,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恳求。
他伸出手来,握着帕子穿过鸟笼缝隙,细细擦拭过少女额头的血迹,那般温柔令慕姚察觉到一丝暧昧之意,于是她没说话,只是定定瞧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极轻:“你想出去?”
慕姚疯狂点头:“求你放我出去。”
白鹿垂下眼睫,半晌他才低声道:“若我放你出去,你能给我什么?”
慕姚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毫不犹豫道:“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日后我一定偿还!”
白鹿看着她。
她的眼神太亮了,太真诚了,甚至带着对他的期冀和依赖。
他心中微微泛起波澜。
这也许是第一次,她如此直白地向他求助,甚至愿意承诺任何代价。
可惜,她求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逃离的机会。
白鹿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极淡,像昆仑山巅的雪落入寒潭,转瞬即逝。
他低声道:“可惜,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想要你欠我的。”
慕姚猛然睁大眼睛。
“白鹿!”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可灵力被封,她的手指穿过锁灵阵,竟触及不到他的衣角。
白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的雪色日光中。
慕姚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中一点点蒙上了失望和愤怒,最终,她狠狠咬紧唇瓣直至鲜血淋漓。
她的心绪翻涌不止。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幼稚,阐教截教之争远比她想像得复杂得多。
冷静下来思考,南极仙翁的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她回忆起前日东海一行,蛟王与黑衣人的低语,隐约提及金鳌岛、通天教主命令……
她当时未曾在意,如今细想,却不禁寒意攀上脊背——海族或许真的在筹谋什么,截教的影子也已经渗透其中。
那么……所谓的和谈,究竟是天庭与龙族真心求和,还是一场谁先露出獠牙的较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局中。而她过去对正邪仙妖的理解,恐怕也不过是片面之见。
太蠢了太蠢了!
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咬紧牙关,目光一凛,强硬催动灵力强化自身,猛然向锁灵阵的封印冲去!
“噗——”
阵法光芒大盛,剧烈的反噬轰然炸开,慕姚只觉五脏六腑翻腾,喉头猛然一甜,一口鲜血径直喷了出来!
她踉跄后退,脸色惨白,浑身灵力乱窜,修为大损。
就在她气息虚浮,几乎无力支撑之时,一道幽暗气息悄无声息地渗入室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描淡写地按在封印上。
“咔——”
原本坚不可摧的锁灵阵,竟然在瞬息间崩裂!
慕姚猛然抬头,就见一袭深色衣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幽深而玩味。
是申公豹。
慕姚捂着胸口,喘息未定,眼底警惕交加:“你为什么要放我出来?”
“如今我来阐教,便是阐教中人。”申公豹不置可否,目光意味深长,“但我毕竟也是妖。”
慕姚猛然一震,抓紧时间调养生息,然后马不停蹄地朝东海奔去。
东海之上,乌云翻滚,雷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地间正酝
酿一场滔天巨变。
今日是龙族正式归顺天庭,签署和约的日子。
敖广率领东南西北四海龙王,端坐在受封的高台之上,神色肃然,海天之间,天庭派来的天兵使者正庄重宣读诏令。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震耳的怒吼响彻整个东海——
“龙族无能,凭什么统御海族?!”
“我们不愿受制于天庭,更不愿被龙族骑在头上!”
“通天教主有令,今日便是海族真正自由之日!”
紧接着怒涛翻卷,海底无数妖族蜂拥而出,潮水翻涌,瞬间将整个海域染成暗沉的深色。他们挥舞着兵刃,红着双眼朝龙宫杀去!
“护驾!”天兵使者震怒,喝令道。
“拦住他们!”敖广惊骇。
可为时已晚。
海妖们悍不畏死,发疯般朝天庭使者冲杀,有些天兵与阐教弟子措手不及,被一瞬撕裂吞噬。
敖广脸色惨白,怒吼道:“住手!住手!不得再战!”
可战局已彻底失控。
天兵见状也毫不留情,背后顿时降临数万天兵,白鹿等阐教门人随即降临战场,顷刻间便斩杀大批妖族,血水蔓延,海面上浮满破碎的鳞甲与残肢。
虽然他们损失也惨重,可以雷霆之势擒获海族众多大妖,几乎屠戮所有反抗激烈的妖族。
在天兵的逼迫下,敖广等四大龙王被迫签下不平等契约,自此,龙族成为天庭的一部分,受制于天庭管辖,不得再有半点反抗之心。
四海再无除天庭外的主宰。
……
而在不远处,敖甲站在血染的海域中,金甲浴血,浑身颤抖,眼瞳满是迷茫。
他看到了巴柔的父亲,也就是蛟王与截教人士勾结在一起,毁了这场原本还算和谐的受封仪式,让龙族彻底成为天庭阶下囚。
龙族死伤过半,血染东海,无辜的海妖们也被卷其中,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一直相信他们终有一日能光明正大地立于天地间,而不是在夹缝中苟活,可如今……
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还不明白吗?”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侧响起,白鹿立于波涛之上,眉眼带着些许怜悯与嘲弄,声音平静得可怕:“小师叔不过是玩玩你罢了。你以为今日这一切,没有她的一份力?”
敖甲倏地睁大双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不可能……”
白鹿缓缓走近一步,目光幽深:“她告诉你的所有信息都从我们这流露过去,你以为呢……”
敖甲怔住,喉头滚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然低吼,眼中金芒闪烁,满脸痛苦与愤怒:“我不信你!慕姚呢?她人在哪?”
白鹿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轻笑道:“她哄骗于你,如今早已玩腻,或许正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敖甲猛地上前一步,死死攥住白鹿的衣领,眼中透着凶狠的怒意,声音几乎是在咆哮:“她到底在哪?!”
白鹿微微皱眉,正欲嘲弄几句,敖甲又道——
“我与她心意相通,可就在刚刚她的心跳没有了!”
白鹿闻言一顿,他素来感知灵敏,也在关闭慕姚的静室内留下一份监视宝具,此刻他猛然意识到,慕姚的气息……
竟彻底消失了?!
一瞬间,他脸色骤变。
……
慕姚的身体在破阵时遭受重创,灵力几乎枯竭,勉强打坐调息,但此刻长途跋涉赶来到东海,她已是脸色苍白,步履虚浮。
然而刚到东海,尚未来得及喘息,忽然一股庞大的威压便锁定了她,不远处立着一名身着大红白鹤绛绡衣的青年,身后跟着几名黑衣人,居然还有蛟王。
“教主,阐教中人!”
通天教主!
慕姚立刻意识到这教主唤的是谁,传说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虽为师兄弟关系,却因为理念不同衍生出阐教和截教,都想发展壮大,因此争斗激烈。
元始天尊只收根骨绝佳、出身高贵的弟子,而通天教主主张有教无类,天机一线,截者得之的理念。
慕姚浑身一震,细思极恐。
或许截教根本就不可能同意龙族倒戈投向天庭和阐教,必会从中作梗。
而当初怨灵幽之事,并非巴沃一个妖制造出来的惨案,而是蛟王贪心不足蛇吞象,指示其子捉来海妖孕育妖丹,以壮大自身实力!
如今撞上慕姚,焉能放过她?
果不其然,红衣青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上下打量:“琉璃子转世,怎么先被师兄得了去?来我这里如何?”
逃!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炸裂开来,可她灵力耗损严重,根本无法施展遁术,只能勉强运转残余的法力,拼尽全力向远方逃跑。
然而仅仅瞬息之间,一道追击已破空而来,她眼中倒映出那道灵刃,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直直往海中坠落。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冰冷海水瞬间吞没她的身体,狂暴海潮涌动,将她卷入无边黑暗之中。
她眼前逐渐模糊,意识也在冰冷中渐渐涣散,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片星光浮现,悄然绽放出幽蓝色的光辉,仿佛连通着另一方天地。
“那是……”
星吻石,传说能在特定时刻被激活,吸取足够能量后便能转换时空,元始天尊说玉虚宝库中有转换时空的玩意便是由此石采撷炼化而来。
她想要远离,却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前行,靠近了那片幽蓝星光。
海底乱流骤然变幻,时空的裂缝在星光之下缓缓开启,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吞噬了一切。
意识也逐渐模糊……
有絮絮呓语在她耳边传来,又似天外之音,让人辨不清方向。
忘却你的经历,忘却你的苦悲,忘却这里的一切……你才能找到破解之道。
慕姚的身体被那股力量拉扯,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那道光芒吞没,彻底消失在海底。
而那头,四海之内,敖甲正疯狂地寻找着慕姚的踪迹。
自那日白鹿面色凝重,着急地瞬移回昆仑后,他便知慕姚定是出事了。
可昆仑山仙家云集,对他一小龙并不友好,揍他还不准他接近,敖甲只能啃果子饮露水日日夜夜等着,可那鹿妖并未再现过身。
他背负着伤痕等啊等,像条癞皮狗样寻寻觅觅,或许是上天见他可怜,昆仑一豹妖给他指明去处,说慕姚最后许是去了东海。
他急忙飞去东海,一遍遍地寻找,不知寻了多久,翻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可始终感知不到她的气息。
敖甲快要绝望了,他在蓬莱仙境边的火山跪了下来,泄气地倒在沙滩上。
那双不知多久没合过眼的鎏金双瞳布满血丝,呆愣地望着虚空之处,那里白雾飘渺。
似有黑发少女在记忆中朝他伸出手,温柔脸庞冒着白光,淳淳细雨:“我心似你心……”
敖甲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可少女如美好泡影般破碎,他忍不住如小兽低低呜咽着,喉咙哽咽。
她的心跳消失了。
她的气息消失了。
她……真的不见了。
或者她已经死去,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敖甲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呼吸急促,如被一柄烧红铁烙烧坏脑子。
他喃喃着,目光愈发暗沉,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捏得鲜血淋漓,难以喘息。
“不可能……姚姚不会丢下我……”
可就在他重振信心,打算继续寻找时,一群身着黑衣的神秘人忽然涌现了。
“敖太子,得罪了。”
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下一瞬,锋锐的剑光破空而来,狠狠斩向敖甲后颈!
敖甲怒喝一声,猛地挥爪抵挡,可他的心神本就混乱不堪,猝不及防之下,被几道强劲的法力击中,身形一晃,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金发少年紧闭双目,满面污浊地躺在沙滩上,毫无知觉,如同待宰羔羊。
“杀了他吗?”
“他还有用,带回金鳌岛,抹去记忆。”
黑衣人冷冷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将敖甲的身影带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自此两人分隔,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慕姚的意识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浮起,阳光透过眼睑洒落,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
周围是一片金黄的沙滩,海浪翻涌,带着咸湿的海风轻轻拍打着岸边。
她的后脑勺隐隐作痛,伸手捂了捂,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
西被生生抹去。
发生了什么?
……医院?她刚从医院出来?然后掉进了水里?
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熟悉的世界。
“喂喂喂。”一个奶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她的脸被小手拍了拍。
这手若藕臂白嫩,可慕姚只感觉脸一阵疼痛。
谁家小孩一身牛劲!拍的她脸好疼!
她皱眉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瞬间忍不住感叹。
好个钟灵毓秀的小童!
他着一身赤金肚兜紫裤,身姿纤细修长,乌黑发丝挽成双髻,以朱红丝带缠带飞舞,如琉璃般贵气精致,眼睛黑白分明,有些嫌弃地看她。【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