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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港岛来卿

    第21章


    沈颜卿一脸无辜地看向霍星来, 眸底还略带抽筋溺水的恐惧和担心。


    她纤细手臂仍旧紧紧环着霍星来脖颈,边央求他千万不要松手。


    霍星来则微微弓着腰腹,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不让身体去碰触到女孩子私密敏感的位置。


    于是, 再精壮有力的男人, 也承受不住女孩子双腿如菟丝花附庸大树枝干的绞杀。


    “腿, 松开一点。”霍星来被夹得倒吸口凉气, 只好无奈地将手臂从沈颜卿腿根穿过,托离开她的身体, “我托着你, 不会掉下去。”


    沈颜卿紧抱着他脖颈,一条腿在水底挣扎着,“我站不住, 我害怕。”


    霍家无边泳池的深水区有2.5米深,就连霍星来都是悬浮着的。


    “这里比较深, 我也碰不到底。”霍星来手掌使了些力气, 制止住沈颜卿的动作,“你再挣扎几下,咱们都得溺进去。”


    小姑娘佯怒瞪他,“都怪你。”


    霍星来冷声, “怪我什么?”


    沈颜卿:“短。”


    霍星来:“这里深。”


    突然地一阵风, 两人有瞬间的沉默。


    特别在泳池水波平复宁静后, 许多颇具暧昧歧义的话, 便余音回荡起来。


    【别别夹那么紧,痛。


    我哪里, 夹你很紧,很痛了。】


    【这里很深。


    怪你很短。】


    须臾间, 沈颜卿和霍星来逢上视线。


    那是浮动于空气中的,意味深长的直白暧昧。


    沈颜卿羞得紧咬住下唇,面红耳赤地将脸挪开,不敢再去看霍星来脸色表情。


    “我们上岸吧。”霍星来也觉得自己马上要疯了,该感谢今日的泳池水温还未被阳光加温,才能让他始终保持理智清醒。


    结果沈颜卿在感受到他动作后,指尖立刻掐进他后背,“别动”


    “不是脚抽筋了吗?”霍星来问道。


    沈颜卿低声,“还在抽,你一动,就更疼了。”


    女孩子的身体又滑又软,加之水的浮力,霍星来像是抱着一怀丝绸。


    但那是区别于重量的,另一种考验耐力的体能。


    他太阳穴都开始跳动,“我们先上岸,这个姿势太冒犯了”


    沈颜卿脸颊通红,仍撑在他身上说:“别人肯定冒犯,但霍哥不是那种男人。”


    闻言,霍星来眼睫轻眯,视线落在她琥珀一般的眸底。


    有审视,有倍感有趣,自然也有惊讶。


    可当他视线不自觉下移,女孩子殷红的樱唇,和在水面浮出的一半玲珑脂玉。


    霍星来沙哑着嗓子,连喉结都躁动得连番滚动多次。


    “你对我倒是信任。”霍星来说道。


    沈颜卿抿了抿唇角,羞怯的眸底又多了些许盲目崇拜,“霍哥和那些轻浮浪荡的公子哥,都不一样。”


    霍星来眉心不由皱了下,低笑声中满是耐人寻味,“沈妹妹,男人都一样。”


    沈颜卿无辜眨动眼睫,盯着霍星来问道:“霍哥,也会有轻浮浪荡的一面吗?”


    霍星来咬了咬后槽牙,鼓动的腮颊都像是在克制压抑些什么,“我身体很健康,取向也正常。”


    “那你现在”午后的阳光开始浮动升温。


    沈颜卿自然也能感受到作为成年男人,在面对漂亮性感女性时,最本能的侵略缱绻。


    特别问题越发暧昧敏感,霍星来盯着她眼眸,唇间溢出的灼烫气息稍一扑洒到女孩子轻薄的脸颊皮肤,就瞬间染红一片。


    “放心,我自控力很好。”


    沈颜卿立刻点头附和,“我懂,像霍哥这样的正人君子,肯定只对喜欢的女孩子有反应。”


    霍星来无声皱了下眉,本就俊阔的胸肌涌起剧烈跳动。


    也再顾不得她脚踝是否还在抽筋,直接推着她送至岸边。


    沈颜卿坐在泳池边沿,瞧着还泡在水里的霍星来,问:“霍哥不上来吗?”


    霍星来:“自己小心坐到遮阳伞下,我再游两圈。”


    沈颜卿鼓着腮帮子,佯装微跛地慢慢走至躺椅便坐下。


    她就看着霍星来几乎潜至池底,连续游了三个来回,才双手撑着岸沿跳上来。


    刚刚经历一场剧烈运动,霍星来健硕俊阔的胸膛还挂着水珠,


    被午后的光格外关注后,燕麦色的肌理都变得更加刚硬虬结。


    霍星来先拿起他的浴袍穿上,甚至还系上了系带。


    将浑身紧实健壮的体格,全部包裹掩藏。


    沈颜卿暗暗嘀咕:防谁呢?


    又见霍星来捡起她系在腰间的黑色蕾丝一片裙,径直朝她走去,“穿上吧,冷。”


    炎炎夏日,沈颜卿还正用手掌扇着风。


    她仰起头,回道:“霍哥,我脚疼,穿不了。”


    霍星来环顾四周,独栋庄园别墅,可谓隐私保护严密。


    但他还是展开裙子,盖到了沈颜卿露在光下的纤白双腿上,“那就别被晒黑了。”


    见霍星来准备转身,沈颜卿立刻哎哟一声,绊住他的动作。


    “霍哥,我脚疼,你能不能还像上次一样,给我揉一揉。”女孩子声音又甜又嗲地撒着娇。


    霍星来居高站在她面前,多时才终于给出反应。


    朝她迈近一步,单膝半蹲到躺椅边,握住她脚踝放到膝上。


    男人这次的力道很均匀,没有捏疼她,反而恰到好处地给她放松腿部的肌肉压力。


    “上次那个男孩欺负你,是怎么回事?”沈颜卿没想到霍星来会突然提起壹京那段往事。


    她不由得愣了下,联想自己刚刚在泳池内的异常反应。


    不免做贼心虚地以为,霍星来看透了她的花招。


    所以,现在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一样,蓄意勾引景铭珂。


    “我没有对他主动。”沈颜卿略显焦急地解释道。


    霍星来看向她泛红的眼眶,自然也敏锐察觉出小姑娘的心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他怎么伤害你的。”说完,还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回忆那段往事,也可以不说。”


    沈颜卿低垂下眼眸,唇角都快被她咬破出血。


    纠结再三还是说道:“他在香槟里给我下药,想要骗我喝下。而且那日只有我一个人在休息室,一旦被他得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景铭珂在壹京算是臭名远扬的二代,小小年纪就情.事不断。


    单沈颜卿知晓的,就不下十多个,还有很多受他胁迫欺负。


    可景家在壹京势大,所以掩盖了不少他的混蛋行为。


    “我知道的有,他偷录下一个女生在浴室的隐私视频,威胁与之交往。后来女生父母知晓闹到了学校,景家花了一笔钱,便不了了之了。”


    沈颜卿边说,边瞥向霍星来,看他眉心紧皱隐有怒意。


    立刻委屈地继续说道:“像我和他这种有父母口头婚约的,如果真被他得逞了,我爸爸肯定会因为顾及颜面,逼我嫁给他。”


    霍星来:“”


    沈颜卿瞧着霍星来愈加阴沉的脸色,身子一倾,可怜娇弱地扑进他胸膛中哭着说道:“霍哥,我现在想想都十分后怕。不嫁声名俱毁,嫁了终生不幸。”


    霍星来鼻息间,闯入女孩子身上自然清甜的花果香气。


    那是不经世事,单纯至善的气味。


    “他也要来港大读书?”


    男人话音虽平静温和,但沈颜卿还是敏锐察觉出克制的怒意。


    她从霍星来怀中挣出,直勾勾看着他眼睛,犹怜委屈地挤出一滴泪。


    “霍哥要帮我教训他吗?”沈颜卿话音哽咽问道,又故意煽风,“景家的势力还是蛮大的。霍哥不要因为我,冒险冲动。”


    “”霍星来瞧着她,一时没应声。


    沈颜卿吸了吸鼻子,眉峰颤抖着又道:“我爸爸都不肯帮我讨一个公道。霍哥收留我住下,又愿意做我读书期间的在港监护人,已经是现在对我最好的人了。”


    霍星来终于眉峰轻挑,抬手将她垂挂在颊侧的泪珠抹掉,问道:“你想让他吃点教训吗?”


    沈颜卿立刻点头,“他是个混蛋,我恨他!”


    霍星来勾了勾唇角,“既然做了你的在港监护人,怎么也要为自家小姑娘讨个公道。”


    “霍哥,万一得罪景家”


    霍星来低笑声,“论得罪人,霍家是祖宗。”


    沈颜卿眼睛即刻亮起,笑容更是灿若桃李,“那霍哥准备怎么帮我讨一个公道?”


    霍星来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只说:“暂时保密。”


    沈颜卿见好就收,还不忘又抱住霍星来撒娇,“霍哥,全世界我最喜欢你啦。”


    男人身体一瞬僵硬,随后制止她的动作,说道:“小姑娘,你也要注意,和异性保持一些距离。”


    沈颜卿敛一抹坏笑,“和霍哥,也要吗?”


    霍星来干咳一声,说道:“没听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


    沈颜卿撒娇道:“可我相信,霍哥是那只纯白的乌鸦。”


    霍星来:“少信。”-


    就在沈颜卿还想再找些话题撩拨霍星来试探他反应时,郑姐突然出现在泳池边。


    郑姐自离婚后,就接受霍嘉祖的聘请,一直负责霍星来生活起居。


    二十多年来,她就没见过霍星来对哪个姑娘百依百顺过。


    特别是此刻,他居然单膝半蹲在沈颜卿面前,满目温柔地仰视着人家。


    再看两人视若无人的亲昵动作,郑姐不免再度加深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霍生。”听到郑姐的声音,霍星来回过头去。


    郑姐:“希甯小姐刚来电话,她二十分钟后到。”


    霍星来:“知道了。”


    郑姐笑道:“那我先去准备茶点。”


    他们两人刚刚是用粤语交谈,待郑姐离开,沈颜卿才问,“怎么了?”


    霍星来回道:“是我姐姐,她来找我商谈些事情。”


    沈颜卿不免紧张,略显慌乱道:“那还是先送我去卧室,回避一下吧。”


    霍星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动没动,“怕什么,她是我姐,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颜卿环顾泳池一圈,飞溅的池水几乎打湿了整片花坛。


    还有霍星来刚才给她揉脚踝时虽然没使什么力气,但女孩子皮肤细嫩,还是留下类似禁锢的掌痕。


    还有霍星来脖颈处,连浴袍都遮盖不住的女孩子尖利的指甲抓痕。


    反正,两人间连相处的气氛都十分诡异。


    沈颜卿低下头支吾道:“我只是觉得,咱们现在很像偷情。”


    霍星来不知是真的没听清,还是被她的话震惊,追问,“你说什么?”


    沈颜卿抓着裙摆,再也说不出第二遍。


    因为,她还联想到了沈满慈。


    只觉得天下的姐姐一定都十分精明算计,有着瞬间看透一个人的能力。


    所以,也怕霍希甯会发觉她蓄意接近霍星来的目的。


    “我觉得,毕竟是见你姐姐,还是正式一点好。”


    霍星来不由低笑声,“又不是见男朋友的家长,随意一点就好了。”


    沈颜卿低垂下头,满脸写着抗拒,“哥哥,你看下周围,还有你和我身上的红痕。咱们就像刚刚欢好一场,说不是男女朋友,也要被误会”


    霍星来挠了挠头,更加看不透现在的小姑娘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误会什么?”


    “误会,你包.养了一个正值妙龄,漂亮性感的女大学生。”


    霍星来单手撩了把短发,长吐口气,“你放心,在我姐姐的设想里,我不喜欢还没长大的小孩。”


    沈颜卿立刻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挺起胸脯道:“我哪里没长大了!”


    霍星来咋舌,挪开视线,“年龄。”


    沈颜卿又像泄气的气球,低着头紧抓自己裙摆,“年龄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霍星来催促道:“你要回避吗?再不走的话,我姐可直接到这里了。”


    沈颜卿只好点头,“回回回!”


    霍星来颇多无奈,问:“脚好些了吗,能不能自己走?”


    沈颜卿又摇头,“不能,你得把我抱回去。”


    霍星来没多说什么,直接上前一步。


    但没背,或是公主抱她。


    而是像抱小孩子一样,直接用一只手臂托起她臀,向前院走去。


    沈颜卿也只能用单臂环着他脖颈保持平衡,但一低头,视线却直接从霍星来的浴袍领口一窥到底。


    只见男人腰胯精壮,腹肌更是紧实健硕。


    沈颜卿的脸“唰”地红了起来,心想还好听了邬苡宸的话,没有选在两人感情渐浓,郎情妾意时去试探撩拨霍星来。


    不然,还真不知道,下次用来治伤的药膏,会涂在自己哪里


    见她沉默多时,霍星来突然抬头,问了句,“你已经过85岁生日了吗?”


    沈颜卿的视线还未从霍星来腰胯挪开,回道:“我上半年2月25日的成人礼,现在已经是可以亲密恋爱的成年人了。”


    “嗯?”霍星来疑惑挑眉。


    沈颜卿眉眼弯垂,笑着说道:“霍哥,我在明示你哦。”


    第22章


    霍星来再度仰首, 甚至脚步都微顿一下。


    可瞧着小姑娘过于纯澈的眸底,他又觉得一定是自己会错意了。


    于是问道:“明示我什么?”


    沈颜卿则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有意去将此刻的暧昧气氛再挑动些波澜。


    连扶在霍星来后颈上的手掌都配合着, 轻轻摩挲起心悸涟漪。


    “霍哥这么聪明, 难道听不出我在明示什么吗?”午后的光炽热无遮挡, 就像女孩子含笑注视着他的直白眼神。


    霍星来闪烁着挪移开视线, 连话音也随之变得更为深沉, “成年人确实有亲密恋爱的权利。但像你这个年龄,最好还是找同龄人, 这样会更有话题。”


    沈颜卿便是有意让霍星来误会自己的话, 眼看计划得逞,立刻反驳道:“我不喜欢幼稚的男孩子,所以应该和同龄男孩没共同话题。”


    “”


    “霍哥, 像你这样成熟又稳重的,才会给我想要的安全感。”


    霍星来沉默片刻。


    但对于沈颜卿说出喜欢成熟稳重类型的男性, 丝毫不觉奇怪。这是典型的受到父辈创伤, 导致心理深处严重缺失父爱安全感的反映。


    这在现代社会的年轻女孩子身上,十分常见。


    “成熟稳重,其实和年龄无关。”霍星来耐心解释道:“校园里,也不乏成熟稳重的男孩。”


    沈颜卿紧咬下唇, 不甚满意他的反应, “可是, 校园里的男孩子, 缺少阅历。”


    霍星来:“阅历是经历,你也会有的。”


    闻言, 女孩子的眉不由皱起,支支吾吾道:“哎呀!你是真的听不懂, 还是故意听不懂?”


    霍星来低笑声,说道:“那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们的喜好还蛮相似。都喜欢成熟,有社会阅历的另一半。”


    沈颜卿一愣,自然听出了霍星来的弦外之音。


    她没想到霍星来会这么堵她的话,也觉得如果再继续将这个话题加深,只会让他们之间本就不平衡的天平更加失衡。


    于是话锋一转,傲娇着兴师问罪道:“霍哥,你都把我的话题带偏了。”


    霍星来声音淡淡:“那就别让我猜了。”


    沈颜卿嘟着嘴,心道狗男人真是不解风情,无奈道:“我在明示你,给我补成人礼的礼物。”


    霍星来了然,说道:“哪有补送已经过去节日的礼物。”


    沈颜卿气得踢了踢脚,“这可是成人礼!”


    霍星来逗她:“明年。”


    沈颜卿忿忿的“哼”了一声,“抠门,小气!”


    霍星来轻轻推开她卧室房门,将她放到地上,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的衣帽间,只够换市区一套小三室,我确实抠门了。”


    这是男人自嘲的反话,沈颜卿自然见好就收。


    然后她又娇嗲地要去挽他手臂,“哥哥,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对我肯定是天下第一好!”


    霍星来却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与她再度的亲密接触,“快去洗澡,室内冷气足,一会儿该感冒了。”


    “好!”眼看霍星来要关门离开,沈颜卿赶紧追问一句道:“霍哥,那你记得我生日对吧!”


    霍星来动作顿了下,点头,“2月25日。”


    沈颜卿唇角一勾,黑亮的琉璃眸子,艳丽又张扬,“对,没错!”-


    夏日的泳池还是过于寒凉,沈颜卿足足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样。


    她裹上浴袍,刚坐到化妆前,就见邬苡宸给她打来电话,“你们这个泳,游得也太快了吧!”


    沈颜卿解释道:“他姐姐来了,所以我就暂时回避一下。”


    邬苡宸:“应该的,万一被她姐姐看穿你留在霍星来身边的目的,就不好了。”


    然后,沈颜卿将刚刚在泳池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邬苡宸听。


    隔着电话,沈颜卿都能感觉到邬苡宸克制的尖叫声,“真的那么强壮吗!”


    镜子里的她,双腮像是染了晚霞制成的胭脂,又羞又怯道:“比你孟家那个当兵的表哥,身材还要壮硕,胸肌还要发达。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和职业,我都要以为他也当过兵呢。”


    邬苡宸迫不及待地追问重点道:“那其他地方,还健康吗?”


    沈颜卿只是稍稍回忆了一下她被霍星来单臂抱起时,她低眸偷看的那一眼,就红着脸趴伏到化妆桌上,闷声:“嗯单是肉眼看来,就非常!非常的健康。”


    话筒内传出独属于小姑娘间对于此类事件,克制又压抑的惊叫,“快形容一下呢?”


    沈颜卿耳垂都像要滴血一般,“我形容不出来”


    邬苡宸:“哎!”


    沈颜卿又恍然道:“就,你之前经常给我分享的韩漫。和那些很像”


    邬苡宸紧捂住嘴,听筒内的尖叫声依旧带着穿透时空的魔力,“那也太强了吧!”


    沈颜卿:“嗯还是在他生理反应最正常的时候”


    邬苡宸:“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我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沈颜卿:“我当时都后怕,幸亏没太过分。”


    邬苡宸克制着笑意,又问:“然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的,关于感情方面的进展。”


    提到感情方面的进展,沈颜卿便不由得叹一口气道:“好消息是,知道他身体健康,取向正常。坏消息是,他只喜欢成熟,有阅历的,和他同龄的姐姐。”


    邬苡宸稍作沉思,然后开解道:“他又没遇到过成熟的姐姐,怎么就确定一定喜欢那种类型。”


    沈颜卿:“这”


    邬苡宸:“我可还记得,你以前喜欢充满男子气概,性格温柔的兵哥哥类型。”


    三年前的港岛遇险,沈颜卿确实一度格外痴迷此类男孩。


    有段时间失眠严重,她就经常拉着邬苡宸起早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邬苡宸:“霍大佬可和之前那个哥哥是两种类型吧!”


    沈颜卿点头,“嗯”


    邬苡宸:“可见,人的喜好,是会根据现下正在经历的事情,发生改变的。”


    “我觉得,我应该也没有很喜欢霍星来吧”沈颜卿咬了咬嘴唇道:“偶尔,也会梦到,救我的哥哥”


    邬苡宸:“不要偏离话题,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霍大佬对你动情。只有感情,才能让不相干的男人,为你倾其全部。”


    沈颜卿托腮,叹息一声道:“说得简单,人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就改变自己的喜好呢。”


    邬苡宸咋舌:“你是要攻略霍大佬的!既然没办法改变他,那就改变你自己呀!”


    沈颜卿:“嗯?”


    邬苡宸恨铁不成钢,“大小姐,你那张脸完全具备恃靓行凶的资本!他喜欢成熟,你就打扮成熟呗。”


    沈颜卿恍然大悟,“对哦!”


    邬苡宸又嘱咐道:“但还是要注意分寸,他那么猛,别真的吃亏了。”


    沈颜卿小脸一红,“我知道,不会的。”


    邬苡宸又说:“其实,还有一个能快速让他将你看为感情上的一种选择的办法。”


    沈颜卿激动道:“真的吗?快和我说!”


    邬苡宸低声匿笑,意味深长说道:“虽然有一点点冒险,但由我本人亲测过,十分有效。”


    女孩子卧室内传出的笑声,让门外两个准备上楼的人顿住脚步。


    霍希甯撩动浓密卷发,略显震惊地看向霍星来,又看了眼紧闭的一楼房门。


    挑眉,逗趣说道:“我仲以为系麦桜喺乱讲嘢,谂唔到,你真系开始玩金屋藏娇嗰套?(我还以为是麦桜在胡说八道,没想到你真的开始玩金屋藏娇那一套了?)”


    霍星来皱了下眉心,解释道:“系满慈嘅妹,唔系你谂嗰种关系。(是满慈的妹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霍希甯耸了耸肩,一副我看你继续编故事的表情,“你的好朋友,可不缺有姐姐妹妹的。哪次大家想给你介绍红线,你不是推三阻四?”


    知弟莫若姐,反正霍希甯是不相信,像他弟弟这种冷面冰山会无缘无故接一个小姑娘住到家里。


    特别霍星来此刻的沉默,颇有种无力辩驳,于是默认的模样。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霍希甯震惊道。撇着唇角,从上到下将霍星来重新审视一遍,“没记错的话,她才85岁。怎么?最近压力太大,需要玩一些剧情游戏解压?”


    霍星来皱眉不悦,“不要开这种玩笑。”


    霍希甯迈步上楼,高跟鞋叩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都是成年人了。”


    霍星来颇为维护,“佢啱啱成年,唔啱畀摆喺呢度打趣飞。(她刚刚成年,不适合被放到这种玩笑里打趣。)”


    霍希甯单手扶着楼梯扶手,回首看向霍星来意味深长笑了声,“咁维护!唔好怪姐姐冇提醒你,你捱眼瞓呃呃人就算嘞,唔好最后连自己都呃咗。(这么维护!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的心思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最后连自己都骗了。)”


    霍星来推开书房门,暗色的陈设布置,连半点白都没有。


    像他这个人一样,心思沉甸,无有丝毫懈意的松。


    面对霍希甯的调侃,他默不作声。


    只是坐到茶台前,刻板沉冷道:“我们还是聊正事吧。”


    霍希甯最是了解她这个弟弟,只要是他不想谈的事,就是将满清十大酷刑在他身上试一遍,也撬不出半个字。


    且儿女情长的事,在他们向来寡情的霍家,确实也显得格格不入。


    玩笑事一过,霍希甯从手包里拿出文件递了过去。


    厚厚一摞的资料,霍星来不由眉头紧皱,“这就是那部分,不方便通过网络传讯的资料?”


    霍家网络全部都有高级加密的单网保护,但即使如此,对于万分紧要的事情,霍家人还是习惯当面递交。


    霍希甯双臂抱胸,低声,“对。你肯定想象不到,我还险些遇到一场车祸。”


    霍星来脸色便更加阴沉,“所以,在文莱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姐弟,曾有两日处于失联状态。


    霍希甯扶额,沉思道:“马丁,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马丁,全名马丁·哈桑·博尔吉雅。


    现年29岁,马来籍华裔,是个拥有金发碧眼的俊秀奶狗。


    也正是霍星来母亲,即将与之结婚的热恋期男友。


    “他的身份,核实了吗?”霍星来问道。


    霍希甯冷笑,“文莱确实有博尔吉雅家族,现任家主也确实有一位离婚的中国妻子,他们共同生育的第四子正叫Mateen(马丁)。曾求学于伦敦,长相帅气,性格绅士,因为母亲的缘故热爱中国。和家族决裂后,选择来到港岛定居生活。但是马丁来到中国之后的事情,博尔吉雅家族的人就也不得而知。”


    霍星来静静坐在茶台前,任由茶壶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那就像他此刻纷乱的心绪,犹如一艘行驶在大雾中的孤独船舰。


    “你觉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无权无势的人,要有怎样的手段和人脉,才可以粉饰他身上的破绽。”


    霍希甯问道:“你不相信,世界有马丁这个人?”


    霍星来倚向茶台靠背,拉直的唇角,都写满了质疑,“我相信有马丁这个人,但他是不是马丁,就有待考量了。”


    马丁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港岛的男人,时任星港TV演员部艺人经纪。


    陪同艺人出席名利场酒会结识了霍嘉祖。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一来二去,居然让霍嘉祖狠心踹了跟着她四年之久的情人。


    马丁成功上位,港媒热评:女爷再添新欢,与太子爷同岁。


    作为霍嘉祖的子女,姐弟俩从小看着母亲身边的男人如衣服。


    谁都有卧枕安眠的一天,但绝不会有住下的可能。


    马丁开了先河,且是在霍嘉祖55岁这年。


    外人会认为霍嘉祖老来孤独,连年轻时的不婚主义思想都动摇了。


    可霍家姐弟不信,因为他们最知晓,母亲是没有心的铁娘子。


    毕竟人人信服的长太子爷霍卓言去世,她都未曾掉落一滴眼泪。


    怎么可能,临到老,娶一个一无所有的小白脸。


    最引人怀疑的,是霍嘉祖拒绝签署任何婚前协议,并下达命令,待婚后安排马丁进入霍氏董事会。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哥哥去世,我退伍,姐姐从海上信息部调至教育业。”霍星来看向霍希甯,“他的身世完美到无懈可击,难道不是另一种的破绽百出。”


    霍希甯勾起红唇,眼底闪过狡黠亮光,“你猜对了。我失联的两天,联系到了Luciano(卢契亚诺),正是那位唯一活着退休的黑手教父。”


    霍希甯指了指文件,眼眸像是淬了毒,“他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文莱纸牌游戏的传说。”


    在文莱纸牌屋里,黑桃象征士兵手中的利剑,梅花意为轰鸣战场的枪炮,红心则蕴含着稍纵即逝的爱情,方片为当仁不让通往财富与权欲的钻石。


    而这四样,都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利器。


    霍星来眉峰轻微挑起,眸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钻石也能杀人?”


    “当然。”霍希甯摘下中指的黄钻戒指,扔进澄黄的茶盏中,瞬间便与茶汤融为一色,“钻石虽然坚硬,但是结构脆弱。只需要重击就可以碎成粉末,若是混在有色的茶水,或者红酒中喝下。短时间看不出什么,但亲油性的材质会使粉末牢牢附在人的胃黏膜之上,长期磨损必定会钻破胃壁。”


    杀人于无形。


    霍星来手指抚着鼻尖,眸底尽是深沉的思索,“你怀疑,母亲的吃食已经”


    霍希甯:“这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们必须将母亲和那个漂亮狗分开,我才可以找机会哄着母亲做全身体检。”


    霍星来神情越发凝重,点头道:“好。那还有其他信息吗?”


    霍希甯揉了揉脑袋,长叹一口气道:“你还需要拜托麦桜,调查一下‘盗梦空间’这部电影的真实性。按照卢契亚诺的说法,母亲之所以改变不婚主义的决定,是她被洗脑了。”


    霍星来不可思议的抿了下唇角,最后甚至低笑出声,“姐姐,钻石杀人,盗梦空间我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关心则乱。”


    霍希甯摊开双臂耸肩道:“我们好在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会得出结论的。”


    因为港岛商人大多信奉宗教,所以姐弟俩提前买通风水大师。


    大师声称目前不是结婚的好时候,会伤到彼此的夫妻宫。


    这才将本迫在眉睫的婚期,延后两年。


    霍星来颔首捏了捏眉心,“好,那我们就分工合作。”


    霍希甯又问:“新区选址还顺利吗?”


    霍星来足尖点地,这才显得轻松一些,“一切都在计划中。不过毕竟涉及港岛的发展,也是一个需要长期运作的事。”


    霍希甯点头,表示理解,“政商世家,本就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阿来,大哥去世后。辛苦你了。”


    霍星来轻勾唇角,“这是我作为霍家人的责任。”


    话题越发沉重,霍希甯话锋一转道:“真的确定,不趁着今天,让我见见你的小金丝雀?”


    霍星来拧眉,“都说了,她不是我养的金丝雀,也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霍希甯:“不是情人,看来是女朋友?”


    霍星来长呼一口气,直接起身,颇有送客的意味,“姐姐,刚刚我们聊了那么多,可见霍家的土地滋养不了娇贵的玫瑰。她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合适我们霍家的当家少奶。”


    霍希甯挑眉。


    心想单是需要被呵护在身后这一点,就没办法成为独当一面的霍氏女主人。


    “OK,这是你的事。我不过问了。”霍希甯随之起身,“我现在直接去妈妈那里,改日再聚。”


    霍星来送她下楼,不忘嘱咐,“注意安全。”-


    沈颜卿一直确定外面的声音消失,才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正见霍星来送一个女人离开庭院,想来应该正是他的姐姐霍希甯。


    虽然看不见正脸,但从他姐姐背影那一头乌黑茂密的卷发,和长款皮风衣搭配黑丝高跟鞋来看,就一定是个成熟知性的飒爽港姐。


    沈颜卿心想,都说人会不自觉模仿姐姐。


    她想复制沈满慈独立的这条路,那么霍星来也有可能会喜欢像他姐姐这样成熟的女人。


    反观自己的穿着,白色连衣裙搭配一双平底钻石拖鞋,每日不变的素颜淡妆,确实很难让他产生与爱情相关的连接。


    沈颜卿将这件事告诉邬苡宸后,她说有参考岂不正好,直接模仿霍星来姐姐的穿搭便是最优解。


    事不宜迟,沈颜卿自然当晚便开始执行。


    奈何,霍星来从他姐姐离开,就也变得异常忙碌。


    之后一周的时间里,沈颜卿已经很少再能和霍星来坐在一起吃饭。


    就像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他们连见面聊天的次数都不过了了。


    而最糟糕的,是开学时间正式进入到一周倒计时。


    沈颜卿多时坐在客厅沙发等候,终于在周六傍晚,迎来霍星来第一个早早下班日。


    她连忙躲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一条蓝色的针织低胸连衣裙。


    直到郑姐催促了两三遍,沈颜卿才满意的走出卧室。


    她故意站在霍星来眼前,叫了多声,男人才魂不守舍地将视线从iPad页面抽离。


    “周末如果没有学习安排的话,一起出去逛逛吧。”好在,霍星来看了她一眼后,主动发起邀约。


    沈颜卿心中一喜,更加确定霍星来喜欢此类成熟的御姐打扮。


    连带她郁闷一周的黯淡心情,都在此刻亮起了希冀的光。


    女孩笑容灿若三春桃杏,立刻点头道:“好哇好哇!霍哥要和我逛街,还是看电影?”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霍星来说道:“你马上就要开学了,再继续住在太平山顶出行就该不方便了。港大附近有我一套房产,我们去看一下还需要添置什么。”


    闻言,沈颜卿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散不见,“霍哥要赶我走?”


    霍星来温言解释道:“只是考虑到你的学业问题。港大和太平山两地,单是路程就要占用你许多休息时间。”


    沈颜卿紧咬下唇,眼眶开始泛红,“霍哥之前,不也家和公司两边跑吗?”


    霍星来依旧耐着性子,同她讲其中道理,“正是因为我知道有多麻烦颠簸,才这么考量的。”


    沈颜卿吸了吸鼻子,极力克制住眼眶中的泪意,“我可以忍受颠簸。”


    霍星来:“你可以放心,那边的房子原本就是按照我姐姐的喜好装修的,也很漂亮。”


    霍星来没再同她争论是否搬离的问题,这就让沈颜卿更加不安。


    她急切道:“我不喜欢一个人住。”


    霍星来也再度让步,说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好朋友,你们可以一起住在那边。我会安排好司机和保姆,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沈颜卿紧紧咬住下唇,发白的唇角几乎要溢出鲜血,“我朋友家里也会安排房子和保姆的,她不会和我住在一起。”


    可无论沈颜卿如何向霍星来辩解,他都始终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模样,“你不习惯的话,我可以让郑姐陪你住过去。”


    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沈颜卿自己都想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霍星来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委屈的掉落下眼泪,又怕继续和霍星来纠缠,再无回旋的余地。


    无助又可怜的小姑娘放下筷子起身道:“霍星来,你是真的看不懂我的想法,还是假装不懂,非要把我推走呀!”


    说完,直接转身回了卧室。


    而被留下的霍星来,则是一脸不解的看向郑姐。


    他其实也是临时起意。


    因为最近一周都在港大附近谈生意,可一到返程时间便要堵车。


    下意识便想到不便于沈颜卿出行愤然问题。


    可没料到,会引起小姑娘如此大的反应。


    他问道:“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郑姐无奈叹气,“好明显嬲咗,边有热恋期,提出分居嘅。(很明显生气了,哪有热恋期,提出分居的。)”


    霍星来更是疑惑,“我哋好似喺拍拖?(我们像在恋爱吗?)”


    第23章


    沈颜卿放下筷子后, 头也不回地躲进了卧室。


    门被她反锁的那一刻,女孩子的背脊紧贴着门板滑落而下。


    她全身手脚冰凉,连刚刚还一副委屈可怜的落泪表情都凝滞了。


    只呆呆的, 怔怔地, 盯着正前方的花瓶发愣。


    霍星来突然提出的搬家想法, 让沈颜卿刚刚为港岛构建好的安全感一瞬崩塌。


    和沈家决裂, 孤身赴港, 最后投靠霍星来,每一步都是她人生棋局的惊险一招。


    众所周知, 霍星来和沈满慈私交甚好, 而她作为颜令昭的女儿,从出生就注定是姐姐的眼中钉。


    在机场被霍星来接上车的那晚,看着车窗外雷电交加的暴雨夜, 她甚至做好了跳车逃跑的准备。


    生存危机,在这个刚刚年满85岁的小姑娘身上, 宛如悬挂在头顶的利剑。


    这一个月以来, 她能安然无恙待在霍星来身边,一是华满集团事忙,沈满慈和沈君御只顾着安抚猝死员工家属,无暇顾及她的动向。


    二是她不惜放下大小姐架子, 面对霍星来时, 无不是费尽心思撒娇讨巧。


    开学在即, 沈颜卿其实早早便预判到沈君御一定会来港岛干涉她学业生活, 并再度逼迫她联姻景家。


    所以,她才想再多哄一哄霍星来, 届时就能依仗着霍星来的势力,去抗衡她那位见利忘义, 欺软怕硬的父亲。


    可似乎一切的计划都追赶不上变化,霍星来提出的搬家计划,无疑是在一定程度上切断他们的联系。


    毕竟,她见识过霍星来事忙的生活。


    只怕真的两地分住后,他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也要随之破灭。


    最恐怖的,是沈家的设限,景铭珂不甘的骚扰,梁婉婉的报复。


    想到这里,沈颜卿抱起自己的手臂,女孩子细嫩的皮肤都被一层寒霜包裹。


    她想去拿自己的手机给邬苡宸打电话,裙摆之下的一条腿,却在发软。


    而就在这时,沈颜卿听到房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她几乎瞬间断定,是霍星来的声音。


    沈颜卿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怀希冀地看着门把手。


    想着只要霍星来肯进门哄一哄她,她就顺势下台阶央求一番。


    与命运前途相比起来,每日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可她等了又等,门外的窸窣声又归于平静。


    沈颜卿脸色再度惨白,泪光也溢过眼眶,密密麻麻浸湿她精心挑选的裙装领口。


    她抬手紧紧捂住嘴唇,害怕抑制不住哭声,再惹得霍星来和郑姐反感。


    只双腿并拢着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愣怔着凝视门板把手。独泪滴滑落,不发出半点抽泣声。


    直到窗外月影西陲,沈颜卿的泪滴尽然风干在脸颊上。


    她看了眼墙壁悬挂着的石英钟表,时针落在夜11上,连郑姐劳作的脚步声也消失在拐角。


    沈颜卿深吸口气,微微发颤地起身。


    她想自己也许还有最后的机会,一个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机会。


    正如邬苡宸所说,能让一个男人无条件向陌生女人付出财力、物力,只会是两性感情。


    如果必须让她在霍星来和景铭珂之中选择一个委身,何不选一个权势更具上位的男人-


    而与沈颜卿所面对生存危机不同的男人,自然猜不出小姑娘弯弯绕绕的心思。


    霍星来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突然空掉的位置,心里满满的疑惑不解。


    他甚少和女孩子相处,家母人人尊称一声女爷,行事作风也更像男人。


    姐姐霍希甯流连情场,也从来都是男人为她流泪,从不见她对谁魂不守舍过。


    这样娇气的小姑娘,是他仅有的27岁年华里,首次也是唯一一次遇见的。


    如果换成旁人,他估计早就不耐烦地敬而远之。


    但现在,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心疼?怜爱?


    霍星来又看向郑姐,“我真系唔明。(我是真的不懂。)”


    郑姐叹息一声,“呢一周,颜卿都喺度等紧你呀!(这一周,颜卿都在等你。)”


    霍星来:“等我?”


    在郑姐的视角里,沈颜卿无疑是个痴恋霍星来的小姑娘,“三伏天,颜卿坐喺庭前嘅吊凳上面,都快成望夫担咗。”


    霍星来的生活习惯使然,让他从不是一个会和身边人报备行程的人。


    郑姐照顾他20年,也仅是当日询问余墨行程。就更不要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我和她,郑姐你也信?”他们之间,单是年龄就相差了9岁。


    他在瑞士孤独求生时,她才是一个刚出生被呵护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就更不要说两家之间玄妙的阶层关系。


    旁人不解霍星来为何单身,他觉得郑姐一定是最知晓缘由,最理解他的人。


    “霍生,聪明如你。”郑姐停下手中动作,“感情怎么能和事业相提并论,爱是自有天意。”


    霍星来捏了捏眉心,也再吃不下晚饭,“她才85岁,就不再把我们放在一起谈论了。”


    说完,霍星来站起身子。


    郑姐追视着他背影,见他站在客厅徘徊多时,才走向沈颜卿卧室门前。


    可男人的手抬了又落,最终只是轻叹口气,垂头塌肩转身上楼。


    郑姐无奈摇了摇头,轻呢一声:“自欺欺人,莫后悔。”-


    霍星来去往书房,这时麦桜的视讯电话一同拨来了。


    他也顾不上去想沈颜卿的小心思,坐到电脑前接通。


    “大佬,经过我的实验,钻石杀人是可以实现的。”麦桜将他这一周的实验视频发给霍星来,“按照希甯姐所说的比例,我依次以两倍、五倍和十倍的计量进行小白鼠实验。”


    视频清晰可见,小白鼠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胃出血,“这样的心机和计谋真是狠毒。而且多半送医的时候,医生都会询问日常吃食。高量饮酒导致的胃出血,如果遇到想息事宁人的家属,甚至不会要求尸检。”


    最令麦桜不寒而栗的,当属那只被他以正常计量喂养的小鼠,时至今日还健康地活着,“简直比慢性毒药还要保险。”


    霍星来愁思密布,沉默深思。


    自得知钻石杀人这件事后,他甚至悄悄在霍家老宅的厨房安装针孔摄像头。


    可霍星来总感觉还有他未曾关注到的死角,正阵阵渗入寒风。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麦桜说道:“女爷被希甯姐带来体检时,我有留意。暂时来看,女爷的厨房还算干净严密。”


    港岛的世家大族,全部都会有非常严密的安保措施。


    以霍家这种见证旧港新朝的家族,老宅一直都有雇佣兵严格把守。


    他们霍家人的车子,大到防弹玻璃,小到一根螺丝钉,都是特制。


    还有鲜为人知的,炸弹信号干扰器。


    普通人所听到的暗杀行动,距离遥远的就像现实和影视小说一般。


    但对于像霍家这种鼎盛的豪门,所有的盛世太平不过浮动于隐秘危险的潮波之上。


    听到母亲吃食未被下钻石粉末,霍星来又问:“那另外一个呢?”


    “第一次听到现实版‘盗梦空间’时,我真的以为你和希甯姐过于紧张女爷,才产生了受迫害妄想症。”麦桜深吸口气,让霍星来打开他唯一打印出来的一张脑科学分析图,“但现在看来,虽然不能百分百断言,但我觉得是有实现的可能。”


    通过人类的梦境作为桥梁连接,形成一种隐性的心理暗示。


    从而引导人类行为,达到凶手最终目的。


    一切看似如同一件荒谬到可以用科幻电影来形容的事情,却也是有可能存在的手段。


    “女爷这三年来的脑电,确实发生了波动改变。最为明显的,便是马丁出现后。”他实在是个优秀的情场浪子,懂得女人心理。


    一出酒会灌酒,再利用救风尘的戏码,精准打击霍嘉祖素有的侠义性格,“不过也不能怪女爷,马丁的长相,是个女人都要着迷。”


    “当然你也不用过于担忧,我已经联系了美国脑科学实验室的成员,准备下半年针对性研究一番。”麦桜咋舌,“这么神奇的话,我可替你嗅到了商机。”


    霍星来低声冷笑,“最快,能多久给出结论。”


    “大佬,我只是个正常人。而且结论一定是要建立在多次精准的实验之上”看着霍星来逐渐阴沉的脸色,麦桜又立刻说道:“短则两年,长则五年。”


    “一年半。”霍星来直接打断道。


    麦桜痛苦地挠了挠头,“这已经是我根据女爷异于常人的,坚固的意识形态进行推断的时间。”


    霍星来:“一年。”


    麦桜抱怨声震天,“女爷经历的这半生烟雨,等闲之辈完全就是给她一些类似过山车的刺激。”


    霍星来长叹口气,“我确实有点着急,按照你的逻辑来。”


    麦桜舒了口气,“关心则乱嘛,我能理解。”


    “不说这些了,聊点轻松愉悦的。”麦桜话锋一转,问道:“现在全港岛都传遍了,说你老牛吃嫩草,包养一个港大女学生住在家里。”


    霍星来眼帘微眯,平直的唇角像是蕴藏着一股锋利寒意。


    静静凝视着视讯里的麦桜,犹如一座雪山的威压。


    “又不是我说的,瞪我做什么?”


    这事是从他主动为沈颜卿牵线,攒局认识港大金融学院院长开始的。


    “特别程子谦,像个八婆,逢人就要添油加醋一番。”麦桜耸肩,看着他异常冰凉的眸色,小心问道:“你和沈妹妹,应该是真的吧?”


    霍星来薄唇微抿,冷冽感便更重了,“你最近一定很闲吧?”


    “不是真的,你就不会利用权势压我了。”麦桜笑嘻嘻道:“不过以我这个情场浪子的丰富情史断言,沈妹妹是喜欢你的。”


    霍星来乌黑深邃的眼眸,寒意就更重了,“我会让余墨联系公关,去解决传闻的。”


    “你以前可懒得管这种感情八卦。”也只有他刚刚接手霍氏时,有一个女明星买通狗仔偷拍,传的满港岛都以为新太子恋女星。


    结果霍星来直接让雇佣兵绑了狗仔和女星,在星港台召开发布会,强硬的澄清手段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看着女星和狗仔被全面封杀的下场,自此,再无居心叵测之人敢近他霍星来的身。


    “她还是小孩子,乱传什么谣言。”


    “正是因为沈妹妹单纯,所以她对你的心意才一定是真诚的。”


    “”


    “难道你会相信那些,刻意出现在你面前的女人说‘真心爱你,并非你的权势’这句话?”麦桜勾着唇角,斩钉截铁道:“你想追求真爱,就别错过沈妹妹。”


    霍星来扶额沉思,最后浅淡的说:“霍家人,不需要有爱情。”


    说完,霍星来借口有事,直接挂断了麦桜的电话。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又响起沈满慈的视讯电话。


    他手顿了下,切换至语音通话。


    “在忙吗?”沈满慈问道。


    霍星来深吸口气,“刚从浴室出来。”


    沈满慈:“这样呀!我就是和你说,下周颜卿开学,我会代替父亲去港大。”


    霍星来轻“嗯”一声,说道:“我答应做你妹妹的在港监护人,忘了和你讲。”


    沈满慈微顿片刻,想来是自己妹妹想要转系的操作,“那看来,你们最近的相处还挺融洽。”


    “”霍星来略略沉默。


    沈满慈:“我最近没太顾不上她,她没有给你惹其他麻烦吧?”


    霍星来摸了摸鼻尖,回想这一个月的相处。


    她非但没给他添麻烦,反而让这栋本来冷冰冰的房子,有了不少活力。


    “没有,她很乖。”


    “那就好。”


    就在沈满慈准备挂断电话时,霍星来又说:“只有一点。我今天提出让她住到港大附近,她似乎很抗拒。”


    沈满慈了然,说道:“她幼时被寄养过一段时间,保姆对她很不好。所以,颜卿对独居有阴影。”


    霍星来阴沉沉的心,豁然开朗,“我知道了,晚安。”


    挂断和沈满慈的电话,霍星来书房的灯光陷落漆黑。


    他揉了揉眼角起身,许多期期艾艾的纠缠纷飞一同沉默进这个浓夜里。


    回到卧室,疲倦的人只借着一盏低暗的地灯走进浴室洗漱-


    躲在他被子内已久的沈颜卿,悄悄探出头来。


    她其实也不想将事情做得如此绝对,可走投无路的命运,让她不得已破釜沉舟。


    沈颜卿紧紧抓着薄被一角,直到听见浴室花洒的水流声停止,漆黑里传来霍星来沉重疲惫的脚步声,她紧张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


    男人应是没发现她的存在,只携带着浓郁的沉木檀香闯进被子中。


    她身侧一沉,眼前多出一个紧实的后背。


    霍星来应该是累极了,躺下后,她的身边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沈颜卿手掌都在颤抖,她想自己此刻其实还有反悔的机会。


    只要等霍星来睡得再沉一点,偷偷溜走就能当一切都未发生。


    她纠结着,又迟疑着。


    不甘又害怕,紧张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可就在她快被这种情绪吞噬时,身侧的男人突然翻身。


    一条属于男性沉重有力的手臂,直接压到了她的胸上。


    漆黑沉静的夜,沈颜卿被突如其来的重压,惊得浑身一颤。


    她立刻紧张的看向身侧男人,只见霍星来闭着眼皱了下眉头,手掌倏地收紧,在少女软嫩的胸脯上猛地一捏。


    沈颜卿感受到了如被掐中心脏的力量,吃痛的泪光瞬间填满眼眶。


    “啊!”更是哼咛着哭出声来。


    似稠墨一般的夜,霍星来睁开了眼睛。


    那瞬间,沈颜卿仿佛看到了一头冷傲孤戾的野狼。


    他微皱着的眉心,都透满了森冷的肃杀气。


    直到确定是她,霍星来才松开掌心,转身将卧室主灯打开。


    莹影蕴浓,霍星来看清了半倚坐在他床另一侧的女孩子。


    她眼眶通红,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又长又软的发丝像泼墨一般,披在女孩子纤白光洁的后背上。


    视线不自觉向下,女孩子就穿着一条束腰吊带睡衣,性感的镂空蕾丝包裹着一团雪山,却是连沟壑都遮盖不足。


    半挡于□□的小手,堪堪只能护住三分之一。


    于是,刚刚来自男人暴力揉捏的地方,清晰印着一个猩红的巴掌印。


    随着室内温度的上升,他鼻息间来自女孩子身上的花果香气越来越浓。


    沈颜卿就听到霍星来深吸口气,满是警惕的问道:“你做什么?”


    她怯怯抬头,看向霍星来。


    男人一只手撑在枕边,高壮的身影在灯光下,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她被大山的阴影全然覆盖。


    “霍霍哥你”沈颜卿支支吾吾,话连不成句,“你想和我做吗?”


    闻言,霍星来只震惊的眉心紧皱,平和的语气中,有隐隐浮动着的怒意,“你说什么?”


    沈颜卿一颤,直迎上霍星来的视线。


    走到这一步,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再退缩的机会。


    于是紧咬住下唇,心一横的,挪身跨坐到霍星来身上,“我的意思,霍哥应该明白的。”


    男人的身体,就像他这个人。


    像一座坚硬的山,不知是不是怒火中烧的原因,现在更像一座火焰山。


    她还是怕的,于是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只面对面坐在他腰胯上,双臂抱住他肩头,将下颌枕到男人坚硬宽阔的肩脊上。


    “你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好好说。”霍星来音色沉沉。


    沈颜卿就更加固执了,抱着他肩头,向下坐实。


    她耳畔传来男人闷哼的吸气声,连腰肢都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


    “不好,我起来了,你就不听我说话了。”沈颜卿的呼吸也是凌乱的。


    然后霍星来便想用蛮力将她移开,她则是更为叛逆的直接用双腿盘到他后腰。


    霍星来喉结快速滚动几下,吸气声更重,“我们这样,怎么好好聊天。”


    见男人还在耐心哄她,沈颜卿就抱得霍星来更紧,像是抓住生命里唯一的救命稻草。


    无论今晚过后,她和霍星来之间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或是霍星来又要以怎样的想法看待她,沈颜卿都顾不上了。


    她只能去救迫在眉睫的火。


    “霍哥,我是自愿的。”她声音颤抖着,“我长大了,是可以自主决定行为的成年人。”


    “别再乱动。”霍星来的太阳穴都开始爆裂跳动,“也别再编这种话来糊弄我。”


    沈颜卿身体微微颤抖,话音内满是哭腔,“不是”


    霍星来无奈仰颈,叹息声格外悠长,“颜卿,如果想和一个人好好谈事,就不能如此莽撞。”


    “不要”沈颜卿肩膀微扣,发丝顺着霍星来睡衣领口散下,“我们可以这样说。”


    霍星来落在她腰肢上的手掌都倏地收紧,冷声,“沈颜卿,我耐心有限,赶紧起来。”


    冰山一样的压迫,小姑娘偏像绕指柔。连动作都不曾有,只微微歪头,用毛茸茸的发顶去蹭霍星来脸颊。


    居高临下的视角里,就像有一只傲娇又不乖的小猫,恶劣的咬着你的动脉血管,还边用尾巴去轻蹭撩拨你最为薄弱的神经。


    强硬的态度,遇上女孩子的痴缠,只令男人无可奈何地认输。


    但谈判桌效益,他深知不能一退再退。


    霍星来冷言,发出最后的警告,“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乖乖回去睡觉,或者穿好衣服和我正经的聊。”


    沈颜卿抬眸,泪珠立刻顺着她颊侧滑落,灼烫的泪珠便掉落在男人手背。


    她基本可以断定,自己已经触及到了男人的底线。


    可能都不需要等到开学,只待明日天一亮,就会被霍星来送到空荡荡的新房子里。


    沈颜卿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只像只暴雨天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泪眼婆娑仰望着他。


    霍星来彻底败给了她,皱着眉揭过床上的薄被,盖到她削薄肩脊上,“我知道你不是轻浮的女孩,你可以和我说你的真实想法。”


    “”


    面对女孩子的沉默,他又继续心平气和安抚道:“卿卿,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你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女孩子呜咽的哭声,在昏暗的灯光下,纤白的姑娘像独独被笼罩一层滤镜。


    凄美地,让人想要产生摧毁之意。


    “我们可以好好商量。”霍星来没再去阻止沈颜卿的动作,而是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抚她后背,声音都更温柔起来,“女孩子是很珍贵的,永远不要用自己,和男人去做利益置换。”


    那瞬间,沈颜卿有一种被直击灵魂的尊重和温暖,她也终于哽咽开口道:“霍哥,那你可能继续让我留在这里吗?”


    第24章


    “霍哥, 那你可以继续让我留在这里吗?”沈颜卿哽咽道。


    霍星来:“那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对于今晚的事,霍星来其实是有点恼怒的,他在生活里并不算一个平易近人的人。


    相反, 习惯与阶级使然, 让他从不过问缘由, 只根据结果是否对自己有利, 从而判定是敌是友的典型上位者。


    但他今日没有过分苛责, 只是平心静气地,引导沈颜卿说出原因。


    沈颜卿缩在他怀中,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在清醒后, 开始后知后觉地怕。


    好在霍星来并不凶,温声的安抚恰到好处地哄她开口。


    “12岁时我读初一。”她刚一张口,话音就开始哽咽, “爸爸娶了怀着孕的纪月阿姨。”


    那时,她被沈君御要求每天练习古筝, 可是孕妇需要大量的睡眠, 于是纪月就嫌吵,百般容纳不下她。


    沈家奶奶只盼望纪月生下可以延续香火的孙子,于是要求沈君御将女儿送到学校附近的小房子内居住。


    起初,沈颜卿并没有多么反抗, 反而为能远离沈君御和奶奶而高兴。


    可时间久了, 负责照顾她的保姆便摸索出, 她是个爹不管娘不要的可怜虫。


    然后, 她的新衣服,新书包便被保姆偷给自己的小孙女。


    一日三餐, 她时常饿肚子。


    人前,她是很多人眼中的千金小姐, 人后,她要替保姆打扫卫生,收拾厨房。


    稍有半点做不好,保姆便锁她一人在家。


    沈颜卿最怕漆黑的雷雨夜,可她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窗前,一等到天亮。


    直到初二那年,她因为洗碗时打碎了一个盘子,而被保姆暴力推倒。


    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险些被碎片扎进眼睛。


    躺在医院急救室时,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向来儒雅斯文的沈君御替她骂人。


    第二天,她被接回沈家老宅,保姆也因故意伤害罪入狱。


    沈颜卿为此感动很久,心想父亲只是作为男人疏于表达。


    直到长大后,她才明白,沈君御当时不过是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担心别人骂他母亲重男轻女,骂他纵容虐待女儿,才在人满为患的医院演一出好戏。


    特别,沈君御抓住她害怕独居这件事的弱点,只要她稍有忤逆他的决策,就会拿让她滚出沈家做威胁。


    她就像一只自小被拴在木棍上的马驹,即使长大了,也丧失了逃跑的能力。


    “我跑来港岛,拒绝嫁给景铭珂,已经彻底得罪爸爸了。”回忆如撕开早已愈合的血痂,沈颜卿止不住地啜泣着,氤氲水雾的双眸让人心生怜爱,“霍哥,求你别让我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可以少睡觉。”


    本是无忧无虑的青春期,她却活得如履薄冰。


    霍星来瞧着怀中的女孩子,止不住的泪浸湿他胸前衣襟。原本湿漉冰凉的触感都变得如岩浆灼烫,如滴水穿石没进他心脏,泛起阵阵抽疼。


    他现下总算明白沈满慈电话中所说的,沈颜卿幼时独居留下的阴影。


    还有沈颜卿为何总给自己早熟,早慧感觉的原因。


    霍星来长叹口气,“我没办法了解你很多事情。但如果以后再有你不想做的,我希望你可以提出来商量。而不是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沈颜卿鼻腔发酸,弥漫水雾的瞳底开始泛起羞涩。


    也觉得如果再继续跨坐在霍星来身上,就十分不妥当了。


    可沈颜卿刚想撑着霍星来的肩膀起身,小腿就因过分紧张而抽痛起来。


    这是不同于过往每次的假装。


    沈颜卿登时泪腺决堤,痛意更是催得她小脸涨红。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抽筋时只会窒息到说不出半句话,只狰狞着抓紧霍星来胸前衣襟摇头,央求他不要动。


    直到痛意缓和,沈颜卿才颤抖着肩膀,满脸羞红得不肯再看霍星来一眼。


    “还能起来吗?”


    听着霍星来沉冷地询问,沈颜卿低声呜咽着摇头。


    生怕,再惹霍星来生气。


    好在男人没强迫她,只是将身体向后倚住床头软包,又抓过一只软枕,隔绝两人身体敏感部位发生接触。


    沈颜卿默默瞧着他的动作,一边感动霍星来正人君子,一边又不免心底酸溜溜的。


    她一向都是个美而自知的女孩子,所以才敢恃靓爬这个冷面阎罗的床。可看到男人真的不为自己所动,反而异常清醒冷静时,沈颜卿又不免怀疑自己。


    “霍哥”她声音怯怯糯糯,支吾哼咛着满腔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好,才能这么不为所动地坐怀不乱。”


    霍星来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像是想从她闪躲哀意的眼神里探究些什么。


    可瞧着她红肿的眼眸,又温言道:“正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好,是个值得让人珍惜的女孩子,才没有对你产生其他想法。”


    沈颜卿又唇角轻颤着,满是懊恼道:“那霍哥现在,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轻浮的女孩。”


    在霍星来还不了解沈颜卿的成长轨迹时,他确实会质疑女孩子的动机。


    可既然现在误会解除了,他基本可以断定,是因为沈颜卿的青春成长时期,严重缺少长辈的正确引导,还有不属于她年龄的生存危机,使得她性格早熟早慧。


    再看着父亲混乱的男女关系,对她幼小单纯的心理产生诱导行为。


    霍星来诚然道:“没有。”


    沈颜卿顿了下,似是不相信,“你可以说实话。”


    霍星来叹一口气,心想该是怎样的伤害,才让小姑娘如此敏感又没安全感。


    他抬起手,轻轻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安抚道:“实话是。卿卿,我很心疼你。”


    沈颜卿眉峰都开始颤抖,羞怯感和被人看穿坚强伪装后,使得她更加委屈自怜。


    在昏暗的卧室,有固执的琴弦断裂,她抽泣着说:“我想再哭一会儿。”


    终究是个单纯的小女孩,霍星来直接抽出两人身前的软枕,拢了拢胸前的睡衣,对她张开手臂道:“可以躲进来哭。”-


    那晚,沈颜卿是哭着睡着的。


    等她再从自己卧室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心脏深处传来的酸涩惆怅感,让她拉过被子蒙住头。


    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音乐声,她才伸出手臂,捞过手机重新躲回到被子里。


    邬苡宸听她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后,惊道:“天呐!我说的是让你告白,你怎么直接好在没出事,我真不该给你出这个主意。”


    沈颜卿挠了挠头,懊恼道:“我一着急,就混淆了。不过还好,霍星来十分正人君子。”


    邬苡宸拍了拍心脏,又问道:“那你还准备向他告白吗?反正他现在已经答应你,不会再赶你走了。”


    沈颜卿翻了一个身,避重就轻地支支吾吾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想,如果能和霍星来即保持距离,还得到他的保护,也不是非要和一个男人产生感情不可。


    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只找借口欺骗,想了想又觉得于心不忍。


    而且,霍星来真的和她从前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他成熟沉稳,有阅历见识,还不爹味自大。她完全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各种期待另一半的品质。


    “然后呢?”半晌不听她继续说话,邬苡宸问道:“怎么听着,你有点动心了?”


    沈颜卿躲在被子里的脸登然通红,立刻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就是很感动。”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他非但没生气,还十分耐心地和我讲道理。”沈颜卿探出头来,深吸口气道:“你知道的,沈家人都没对我那么温柔过。”


    他们如果能不逼迫她嫁给景铭珂,她就谢天谢地了。


    也不至于,不顾女孩子名节,自降身价去做那样不知羞耻的事。


    邬苡宸打趣道:“那还不够你动心呀?”


    沈颜卿顿了顿,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不要让我现在回答。我需要冷静分辨一下,是感动还是动心。”


    邬苡宸:“好吧,反正你时间充裕,不着急。”


    沈颜卿笑着点头,又说:“那如果,我真的是喜欢他。之前发生的事,还算不算是我想要欺骗他感情。”


    邬苡宸:“那当然不算啦!”


    这时沈颜卿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声,立刻和邬苡宸告别,挂断电话-


    沈颜卿走出卧室时,正见霍星来坐在客厅。


    看着他俊朗硬挺的侧颜,沈颜卿不由想到昨晚的事,略略羞涩地不敢上前。


    是霍星来先看她,然后主动开口问道:“今天想去逛街吗?”


    沈颜卿微怔,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他们要去新房子里看是否要添置家具。


    所以沈颜卿心底还略略忐忑,“霍哥要买什么吗?”


    霍星来摇头,“你刚来的时候,也没问你喜好就送了不少东西。我看很多衣服你都穿过了,而且马上要开学了,想着让你自己去挑比较喜欢的。”


    沈颜卿抿着笑,“又不是礼服,我还没奢侈到穿一次就丢掉的程度。”


    霍星来低笑声:“既然答应照顾你,自然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沈颜卿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什么规矩?”


    霍星来:“霍家的女儿要像公主一样养。”


    自小出生在沈家,连亲生父亲都靠不住。


    沈颜卿更是不敢相信,会有一个毫无利益纠缠的男人,对自己那么好。


    沈颜卿抓着衣摆,含笑说道:“霍哥,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霍星来单臂敞开,倚在沙发靠背上,“都让小姑娘哭到床上了,就算是我的赔礼。”


    沈颜卿抿唇,低声,“昨晚,是我的不对。”


    霍星来抬眸盯着她看,起身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我昨晚也想了很多,正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不是必须听话才可以获得礼物。”


    “嗯?”


    “我其实看到,也听到你爸爸对你说的那些话了。”


    那些威逼利诱,如果不听话,就永远不要再回沈家的话。


    那些足以让沈颜卿卑微到尘埃里,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父亲亲生的绝言。


    “”沈颜卿低下头,咬得唇角发白。


    然后又听霍星来略带风趣地调侃,对她说道:“既然他们都不要你,我也不介意白捡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继续养。”


    第25章


    “霍星来, 你占我便宜!”闻言,沈颜卿立刻傲娇反驳道。


    “逗你开心。”霍星来难得这么和她开玩笑,随后单手没入西裤口袋, 催促道:“司机很快过来, 你可以先去换衣服。”


    虽然说着不需要买什么, 但小姑娘喜欢逛街的天性还是不变的。


    而且这一周霍星来多时都在忙碌, 她也在霍家闷了很久。好不容易能有双人独处的时间, 沈颜卿自然乐得跟着霍星来出去逛街-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商场人流量比往常多上很多。


    沈颜卿深觉自己什么也不缺, 所以只是跟在霍星来身后漫不经心逛了几家店铺。


    最后, 直到霍星来盯着她多时,沈颜卿才回过神来。


    “没有喜欢的?”霍星来问道。


    沈颜卿自然不好说她只是想跟着他玩,于是摇头, “暂时没有看到合适的。”


    “衣服也不喜欢吗?”两人恰时停在一家JK制服馆前,霍星来看向橱窗的裙子问道。


    沈颜卿循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一套海军服加百褶裙的JK经典服制, 她问道:“你确定,适合我?”


    JK服一向给人一种乖乖的感觉,且自带学院书香的气质。


    霍星来看了看衣服,又看向沈颜卿道:“我最近在港大附近谈合作, 经常能看到和你年龄一般的小姑娘穿这种衣服。”


    沈颜卿微微眯住眼睛, 倾身贴近他道:“我还以为像霍哥这样的正人君子, 是不会在街上看漂亮小妹妹的。”


    霍星来揉了揉眼角, 几分无奈,“要试吗?”


    沈颜卿歪头, 漂亮的小脸立刻堆满清甜笑容,“既然霍哥觉得合适我, 当然试一下。”


    霍星来跟在她身后,沈颜卿还边狡黠道:“总要让霍哥感受一下,养女儿玩换装小游戏的乐趣。”


    霍星来:“”


    两人走进店里,店员立刻热情迎接,“中意嘅可以试穿哦!”


    沈颜卿指向橱柜模特穿着的,“这件可以吗?”


    店员先从上到下打量沈颜卿一番,立刻点头问道:“可以讲我听你嘅身高订揽,我攞衬你嘅号码。(可以告诉我您的身高体围,我拿适合您的号码。)”


    沈颜卿看向霍星来,等他给自己翻译粤语。


    “身高三围吗?”沈颜卿从来只在壹京买过衣服,店家多是问身高体重。


    霍星来轻咳一声,“高级定制,应该都需要三围数据。”


    沈颜卿匿笑,心想这种成衣店铺哪里像他的私人定制店一样考究。


    但还是背着手,看向霍星来眼睛,一字一顿道:“那霍哥记好了,我的身高是170,三围是78C/35/82。”


    霍星来依次复述,店员立刻夸道:“您女朋友身材好嘢!”


    看着店员去找衣服,沈颜卿问道:“她刚刚说什么?”


    霍星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似漫不经心道:“说你身材好。”


    沈颜卿站在镜子前,透过影射看向霍星来,“她明明说的是你女朋友身材很好。”


    霍星来挑眉,“你听得懂粤语?”


    沈颜卿立刻背过身子,“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


    说着,店员送来沈颜卿的尺码,她立刻拿过衣服躲进试衣间。


    再走出来,已是区别于和她早晨搭配的乖甜小香风,另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店员看着她,眼睛都一眨不眨的,赞叹道:“您女朋友好啱呢套衫,简直就系电影画报入便行出嚟嘅一样。(您女朋友太适合这套衣服了,简直就像从电影画报里走出的一样。)”


    霍星来的视线几乎是追随着沈颜卿的,深蓝色制服形制丝毫不显沉闷,反而衬得女孩子张扬明艳。半身裙扎着的一条皮质腰带,画龙点睛凸显出她不过盈盈一握的腰肢。


    正值妙龄的漂亮女孩子,简直可以用衣服架子形容。


    看得人,赏心悦目。


    他都不由得借过镜子,瞧了一眼自己的深沉西装,然后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怎么看都不像人家小姑娘的男友,老气横秋的更像她爸爸。


    “她说什么?”沈颜卿张开手臂,对着霍星来娇俏转一个圈,“这次是真的没听懂。”


    霍星来摸了摸鼻尖,眼底还有对自己西装的不满,说道:“夸你像从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女明星。”


    沈颜卿一脸得意,又理了理脖颈处的蝴蝶结,“那前一句话肯定是,你女朋友”


    霍星来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喜欢吗?”


    沈颜卿立刻连连点头,转过身直勾勾看向霍星来,说道:“喜欢。我喜欢你给我挑的这套衣服。”


    霍星来自然没去深究小姑娘的话,直接便拿出银行卡给店员,“那就麻烦,刷卡。”


    从进店,到试穿,十分钟不过。


    站了半晌午的店员都像见到了救星,一个劲夸道:“您和您女朋友简直太般配了!”


    沈颜卿抿一抹笑看向霍星来,“这句我能听懂。”


    结完账,沈颜卿让店员直接将自己的衣服装进包装袋内。


    然后就见霍星来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衣领布料,“确定不先拿回家,让郑姐清洗一下?”


    沈颜卿拍开霍星来的手,低声嘀咕:“霍哥,你现在还真是进入角色了。”


    霍星来:“什么?”


    沈颜卿:“就是不知道,你把自己当成我爸爸,还是我男朋友。”


    自从昨晚后,霍星来再从沈颜卿嘴巴里听到多么奇怪的话,都不觉得惊讶。


    “怎么就不能是哥哥?”非要选一个听起来十足变态,一个听起来十足暧昧的。


    结果沈颜卿说道:“我爸爸没给我生哥哥,我自然代入不了有哥哥的感觉。”


    于是,她就听到霍星来说:“我也没给人当过爸爸和男朋友。”


    大小姐原本想说霍星来真是不解风情,但话锋一转后,又立刻娇笑道:“没关系,每个男人都有做男朋友和爸爸的那一天。”


    “”


    “霍哥对我这么好,我可以先让霍哥体验一下。”


    霍星来眉峰皱了下,低声,“好好说话。”


    恰时店员从试衣间走出来,向两人递去替换衣物。


    沈颜卿刚想伸手接,就见霍星来先她接过衣物。


    “谢谢霍男爸,daddy。”


    店员听不懂普通话,但这句daddy却是想不懂都难。


    “原来二位是父女,您太年轻了,您女儿真漂亮。”她立刻道歉,“这是衣服设计灵感海报,送给您。”


    霍星来冷静接过海报,走出服装店便格外严肃道:“你爱乱说话的习惯,要改一改。”


    沈颜卿不以为然道:“我没有哥哥,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叫爸爸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daddy就可以?”霍星来居高,睨她一眼。


    “霍哥没听说过这句话吗?”沈颜卿抿着一抹娇羞地笑,垫脚凑到他耳边,“每个男人都会成为爸爸,但只有发愤图强的成熟性感男人,才会成为daddy。”


    “这是我对霍哥的超高评价!”女孩子说着歧义深重的话,可脸上艳而不俗的小白花气质,像恰到好处的羽毛,给男人的心搔了痒。


    “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霍星来淡漠说道,然后也不等沈颜卿,直接便向前方走去。


    小姑娘刚还以为是不是又惹恼了他,可看到男人没藏住的通红耳垂,一切不言而喻。


    他被自己,撩拨害羞了。


    老男人害羞?


    沈颜卿抓了抓发丝,几分得意地跟上他步伐。


    然后找准时机挽住霍星来手臂,迎上他疑惑的眼神说道:“霍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之后的整顿午餐,霍星来都在刻意回避和她的眼神对视。


    沈颜卿见好就收,午饭后又买了不少衣服,筋疲力尽跟在霍星来身后进了一家金店。


    “黄金?”沈颜卿停下脚步,“就不了吧,我这个年龄还是喜欢钻石。”


    霍星来看她一眼,说道:“那就等你喜欢黄金的时候,再拿出来戴。”


    看着他执意走进店里,沈颜卿盯着他背影说道:“老古董。”


    结果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足够他听到。就见霍星来回头看着她,回了句,“妹妹仔。”


    沈颜卿无趣坐在一旁,看着他和老板沟通式样。


    “不好意思霍生,大师傅最近出国进修,定制的排单估计要将近两年。”


    闻言,霍星来还没开口,沈颜卿就先接话道:“两年可以的。”


    霍星来狐疑看向沈颜卿,“刚刚不还不喜欢?”


    她心想,手工制品排期长岂不更好。


    这样就可以在不经意间为他们埋下长久交集的羁绊。


    “保值!”沈颜卿狡黠挑眉,对着霍星来说道。


    而霍星来则是无奈摇了摇头,“精怪。”-


    两人逛了约有一天时间的街,单是司机就取了不下五趟的货。


    眼看要结束今天的行程,沈颜卿被商场内兼职派发露天影院传单的小女孩拦下,“姐姐,你着衫系电影《情书》女主同款。今日我地影院啱啱播映《情书》,使唔使同你男朋友一齐去睇?”


    沈颜卿虽是没听懂她说了什么,但看到电影的宣传海报却是一目了然。


    她回头看向霍星来,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裙子。


    “霍哥,要看电影吗?”沈颜卿也没有在意,直接问道。


    霍星来挪开视线,又看了眼海报上女主躺在雪地的宣传照,点头,“不买其他东西了?”


    沈颜卿抬眸,直勾勾盯着霍星来,狡黠道:“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东西不能买齐全。下次才好找借口拉霍哥逛街。”


    霍星来似笑非笑叹了口气,“聪明的女人,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男人。”


    沈颜卿脸一红,随即说道:“霍哥不是普通男人,是成熟性感的daddy。可以告诉你。”


    第26章


    商场的灯光恰到好处洒在沈颜卿脸颊上, 女孩子笑意莹莹的一双瞳眸满是俏皮灵动。


    纯澈的,即使她说着刻意撩拨的话,都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霍星来挪开视线, 没理睬她的话, 直接转身道:“看电影吧。”-


    汽车露天影院。


    不过傍晚的天色, 两人被工作人员指引到最佳观影位。


    车子引擎熄灭后, 沈颜卿跑到入口处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回来时还欢喜地和霍星来分享道:“我们来得早, 居然还能领取电影周边借书卡。”


    霍星来只看向她怀中抱着的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问道:“你可以买两桶。”


    沈颜卿不明就里, “霍哥爱吃爆米花?”


    霍星来:“万一不够你吃呢?”


    沈颜卿这才明白霍星来说的意思, 吃惊问道:“霍哥,你之前不会没有和女孩子一起去看过电影吧!”


    毕竟众所周知,在昏暗的电影院, 一桶放在两人中间的爆米花,可是可以制造出十分暧昧的, 快速增进男女感情的零食。


    只要两只含有情意的手背触碰到一起, 就会在电影剧情和背景音乐的催动加持下,迸发出烟花燃放的最美瞬间。


    但霍星来只是沉沉看了她一眼,似是默认。


    “不会吧!”沈颜卿不信,“那和同性朋友也没有吗?”


    霍星来终于沉言道:“工作忙。”


    “工作忙三个字, 向来都是借口一般的存在。”沈颜卿嘟了嘟嘴, “霍哥, 你可真是个无趣的大人。”


    霍星来低眸, 没有回答她,只是按照刚刚工作人员发的传单调试车载音响。


    “那我给霍哥看看, 年轻人的世界!”见他沉默,沈颜卿立刻翻出自己的卡包给霍星来一一展示, “这些都是壹京各商场的影院卡,这些都是电玩城的,美食街的,还有美容院”


    霍星来歪头,睨了她一眼。


    突然从西装口袋抽出一张磨砂乌色的黑色卡片,“无限黑卡”


    她和霍星来比童真,结果这狗男人和她比财力。


    沈颜卿“哼”了一声,“无趣!”


    但霍星来还是格外认真地看向她问道:“我还没有30岁,也没有你说得那么老吧。”


    沈颜卿眨动长睫,纯澈的少女眸光在微暗的天色,犹如半盏月光。


    她意味深长道:“老不老,是要看心。”


    人注定都会有步入老年的那一天,同与自己年长者比年轻,本就是个悖论命题。


    她说的,自然是少年人心态。


    霍星来听了她的解释,只默默看向窗外。


    见他沉默,沈颜卿才依稀想到郑姐曾说过,霍星来的童年和那些浸淫在富贵里的二世祖们不同。


    自小独自生活在瑞士,早早造就了他像苦艾醺染的性格。


    这么比较起来,他们两人的童年还挺相似。


    只是沈颜卿更为活泼外放,才没变得同他一样,年纪轻轻心如槁木。


    “霍哥,我喂你尝尝爆米花,特别甜。”想到此,沈颜卿捏过一粒爆米花,直接单臂撑在中控台去逗霍星来。


    谁知男人躲了一下,也导致她手掌同时滑脱。


    整个人直接从中控台上方,掉落进霍星来的怀中。


    男人颔首,看着女孩子通红的脸颊,无可奈何道:“又想做什么?”


    这个无语的表情,让沈颜卿立刻联想到昨晚爬霍星来床的场景。


    他也是这么一副不近女色的冰冷态度。


    沈颜卿支支吾吾撑起手臂,想返回副驾位。


    结果她刚一抬肩,就被一阵直击心脏的痛给拖回。


    她就无助地,趴伏在霍星来身上。


    仰首正对上霍星来冷冰冰的眸光,可颔首躲避,鼻息又与他腰胯处不足半臂距离。


    暧昧的姿势,尴尬的动作。


    沈颜卿越是挣扎,她缠在霍星来衬衣纽扣上的发丝,便越牢固。


    “我就是想喂你吃爆米花,没有其他想法。”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沈颜卿都不敢相信,这种只存在于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的烂俗剧情,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霍星来蹙了蹙眉,抬手护住她后脑勺,以防她和方向盘发生磕碰,“别乱动。”


    沈颜卿这才安静下来,直接侧脸贴到霍星来腰腹处。


    男人身侧硬挺,丝毫没有生意人肥腻的肚腩。


    贴得近,沈颜卿还能嗅到男人身上俊烈清冷的沉木檀香味。


    其实这样趴伏着,从前车窗看来十分暧昧,就像是正在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


    但沈颜卿信任霍星来,或者可以说是,他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面罗刹。


    “霍哥”沈颜卿皱了皱鼻尖,“好了吗?”


    “没,别动。”


    “我们这样,有点暧昧。”


    霍星来手下的力气突然一重,惹得小姑娘立刻惊叫一声。


    “轻一点,痛!”


    “这怪我吗?”


    沈颜卿气鼓鼓的,“我只是想喂你吃东西。”


    霍星来颔首,意味深长道:“你觉得,现在像喂我吃东西?”


    沈颜卿的脸颊实在贴他腰腹过紧,夏日里,她稍一张口,灼烫的热气就瞬间穿透稀薄的衬衣面料。


    同时,沈颜卿的小脸也莫名一红,“你确定,要我描述?”


    霍星来又皱眉怒目,“闭嘴,别说话。”


    沈颜卿索性将全身的重量压到霍星来身上,直听到男人闷哼一声,才埋脸坏笑。


    “你是真的惹祸精。”


    “我可以说话吗?”


    “说什么?”


    “我要反驳,我不是惹祸精。”


    “”霍星来不语,只顾着用手指梳理被发丝和纽扣紧紧攀缠住的毛结。


    “霍哥,我还是不相信,你没有和女生一起看过电影。”


    霍星来面色沉冷,紧抿的薄唇都写满了懒得理睬她幼稚的问题。


    “霍哥这么帅,又这么绅士温柔啊!”喜欢你的女生肯定很多。


    沈颜卿还没说出下半句,耳畔就传来发丝断裂的声音,还有发顶蔓延至全身的尖锐痛感。


    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半分歉意,甚至得意问道:“现在还觉得我温柔?”


    沈颜卿想要挣扎,一抬眸,就看到霍星来满是森冷肃压的睥睨神情。


    冷面罗刹一般的面容,确实和温柔不沾半点关系。


    于是沈颜卿怕得更想要挣扎,谁知她刚一挪动。


    后颈就被霍星来手掌钳制住,刺痛感让沈颜卿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也不再着急为她理头发,就平拉着冷情薄唇,颔首注目着她。


    最近几日被惯坏的女孩子,都差点忘了,男人骨子里镌刻的孤傲狠戾气质。


    那是生来便稳坐罗马,目中无人的上位者。


    “回答我。”纵使看着她畏惧闪烁的瞳眸,霍星来还是满目锋利矜冷。


    沈颜卿则紧咬着下唇,仰首回望向他阴冷的眸底。


    像是一种无声的针锋相对,纵使双眸已泪光莹莹,也执拗地不肯向他服半分软。


    终于,在沈颜卿的泪滴掉落在他西裤上时,男人的手也松动开来。


    “你刚刚如果再不松手,我就要咬你了。”女孩子音腔哽咽着,“你这人真奇怪,喜怒无常。”


    霍星来目光下敛,眼底疏离比雪胜三分,“那也不见你怕我。”


    沈颜卿抬颈,“我怕的事太多了,和霍哥比起来,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霍星来:“”


    见他沉默,沈颜卿眸光闪过狡黠,“不然我也不会深夜去爬霍哥的床”


    霍星来眉心一拧,抬手不择得在女孩子臀部落下一掌。


    这是连沈颜卿都没防备住的,她诧异惊呼道:“你打我屁股!”


    霍星来只有一瞬失神,但没半分认错的态度,“你叫我daddy,我怎么不能打你。”


    沈颜卿瞪着明澈浑圆的眼睛低笑一声,说道:“霍哥难道不知道daddy是情.趣的叫法?按照我们现在的氛围,打屁股只能算是调情的方式。”


    霍星来深吸口气,“你说话真是,一点不知收敛。”


    沈颜卿冷哼,“可是你打我!”


    霍星来:“我在打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沈颜卿不服,立刻反驳道:“星港法律,打小孩可是违法的,我有报警的权利。”


    这时,自霍星来的视角看去,正有两个男人好奇地透过车窗看他们。


    他揭过自己的西装外套,盖住沈颜卿半个身子。


    漫不经心回了句,“那你报警吧。”


    沈颜卿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不以为然,可刚想抬头和他理论一番,就被霍星来摁着后脑勺趴下。


    看着与男人腰胯不过咫尺的距离,沈颜卿紧张地紧抿住嘴唇,但在心里已经骂了霍星来千百句:大流氓,大野狼,大坏蛋!


    可下一刻,她听到车外有脚步声停下。


    他们的车窗也被敲了敲,“先生!”


    霍星来边警告她闭嘴,边降下车窗,“怎么了?”


    两个穿着影院马甲制服的工作人员,略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唔好意思,我哋呢边有细路仔,荧幕前有监控,唔该注意尺度。(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孩子,还有监控,请您注意尺度。)”


    霍星来沉默点头,然后升上车窗。


    沈颜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他们说什么?”


    霍星来憋着口气,直接将衬衣纽扣扯下。


    但突然掐住沈颜卿腰肢,直接抱到了自己怀里。


    两人面对面而坐,狭小的空间下,沈颜卿刚想向后闪躲,腰肢就被方向盘抵住。


    “霍哥”


    沈颜卿也不敢挣扎,因为她裙摆之下,就是霍星来西裤的皮带暗扣。


    “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霍星来低声问道。


    沈颜卿已经没心思好奇了,立刻摇头,“不想知道。”


    “我坐回去。”她说道。


    可她刚一撤身,双手就被霍星来自腰后束住。


    然后男人另一只手攥过她下颌,强迫她直视着他眼睛。


    “我觉得应该告诉你。”霍星来喉结抵着衬衣衣领,克制地翻滚一下,随后继续说道:“他们误会,我们在车里□□。”


    沈颜卿脸颊登时通红,低声呢喃一句,“霍哥”


    他着实是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气到失去理智。


    这无名的怒火,从昨晚后半夜,他洗了多次的冷水澡开始


    “卿卿”他单手推过她后腰,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更亲密无间了,“你如果不想惹火,就不要再这么肆无忌惮地撩拨人”


    第27章


    沈颜卿腰肢都瞬间僵硬, 跨坐在霍星来腰胯上再不敢动半分。


    “懂了吗?”霍星来还恶劣地掐着她腰肢,追问道:“回答我。”


    女孩子立刻连连点头,“懂了!”


    霍星来这才松手, 直接打开车门, 抱着将她送到副驾位。


    深受震慑的沈颜卿, 关上车门后, 先立刻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才抱着爆米花目不斜视地干嚼。


    香甜的爆米花味道,和还萦绕在霍星来鼻息间的花果香味, 反而又引得男人侧目去看女孩子在做什么。


    “一会儿要播什么电影?”突然,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沈颜卿身侧传来。


    她微怔片刻,然后立刻放下爆米花桶,拿过商场内小姐姐派发的宣传册给霍星来看, “《情书》。”


    见霍星来没接,沈颜卿便看着宣传简介说道:“《情书》是一部日本青春爱情电影, 讲述了一封原本出于哀思而寄往天国的情书, 却出乎意料地收到同名者的回信,继而逐渐挖掘出一段深埋多年却始终沉静的爱情故事。”


    霍星来倚着座椅,用深邃又晦暗不明的神情看向沈颜卿,“天国, 哀思, 始终沉静, 听起来是个悲剧。”


    沈颜卿叹息一声, 点了点头,但就在她准备和霍星来细致讲述这部电影时, 转念一想道:“也不算。我就不给你剧透了,霍哥自己看就知道了。”


    这时电影荧幕开始播放前导片, 沈颜卿立刻关掉车顶灯。


    伴随着车载音响传出悲伤压抑的钢琴曲,呼啸的大雪纷飞雪景内缓缓走出一个女子。


    她面容哀伤,亦步亦趋。


    镜头一转,揭晓她要去参加其未婚夫藤井树的葬礼。


    当音响响起第一句台词时,沈颜卿一怔,居然是粤语


    同时,身边传来霍星来的声音,他问:“能听懂吗?”


    沈颜卿摇头:“听不懂,但是能看明白日语字幕。而且这部电影我看过很多遍,大概剧情都知道。”


    霍星来点头,“居然还会日语。”


    沈颜卿低笑,“我喜欢日漫。”随后她又问道:“霍哥呢?会日语吗?”


    霍星来摇头:“英语、法语、德语、意语和粤语,偏偏不会日语。”


    听他说出这么一长串国家的语言,却丝毫不见男人有半点自傲的神情。


    沈颜卿都不免满是崇拜道:“霍哥这么有语言天赋,日语肯定洒洒水就会啦!”


    见霍星来没再说话,沈颜卿又说:“一会儿到了我特别喜欢的情节,霍哥可以用普通话翻译给我听吗?”


    霍星来又转头看他,两人视线在昏暗的车厢内交汇。


    沉木檀香的气味越发浓郁,然后就听霍星来声线喑哑道:“可以。”


    沈颜卿抿一抹笑意,将怀中的爆米花放到中控台上,“霍哥吃爆米花!”


    这时电影播放至女主人公之一的渡边博子发现未婚夫读书时所居住的地址,并寄出了代表她想念哀思的情书。


    女主人公写道:【藤井树:你好吗?我很好。——渡边博子】


    沈颜卿眨了眨眼睫,没忍住问道:“霍哥,你会介意,在看电影的时候,有人和你讨论故事剧情吗?”


    霍星来神情不咸不淡,最后摇头道:“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看过电影,但我应该是不介意的。”


    闻言,沈颜卿不由得一愣。


    她从前看到过霍星来参加线上视频会议,而且还知道他是个连会议暂休的时间,都不许人窃窃私语的严肃上位者。


    但转念一想,工作和闲时肯定是不一样的。


    “霍哥,你有没有给人写过情书?”


    这个问题就像是有标准的正确答案,都不用霍星来回答,沈颜卿便已经猜出,“想来是没有的。那霍哥应该,收到过姑娘写的情书吧?”


    霍星来冷冷地低笑一声,问道:“你猜。”


    看着他深邃凝视自己的神情,沈颜卿几乎了然,“猜到了,没人敢给你寄。”


    霍星来摸了摸鼻尖,只说:“是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没有姑娘。”


    沈颜卿沉思道:“我听郑姐说你之前生活在瑞士,那里怎么可能没有姑娘。”


    霍星来:“”


    见他沉默不语,沈颜卿呢喃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瑞士是部队呢”


    霍星来深吸口气,手掌摩挲着膝盖道:“看电影吧。”


    沈颜卿鼓了鼓腮帮子,嘟囔道:“还说不介意讨论电影剧情。”


    霍星来挪移开视线,“可你说的,都是和剧情无关的问题。”


    沈颜卿心道:无趣的老男人。


    然后再看向大荧幕,渡边博子收到了来自“藤井树”的回信。


    【渡边博子:你好。我也很好,只是有点感冒。——藤井树】


    沈颜卿被剧情吸引,没再说话。


    而博子也在对离世未婚夫的思念下,决定去往小樽见“藤井树”一面。


    于是,这段掩藏在青春记忆里的年少暗恋时光,随风沙一吹再度浮现。


    “霍哥”在电影接近尾声,渡边博子选择重新生活,和男友秋叶站在雪山前喊话时,沈颜卿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段。”


    “博子和秋叶面对藤井树去世的雪山秋叶的承诺。”


    霍星来若有所思,眉峰微微颤了下,用普通话为沈颜卿翻译。


    他声音又温又慢,与秋叶的坚定风发不同,更像在讲述着未来的故事。


    “藤井,你现在还唱松田圣子的歌吗?”


    “你在山上面冷不冷,你的博子,我替你照顾了。”


    沈颜卿轻咬下唇,突然问道:“你会替去世的好朋友,照顾并爱上他喜欢的人吗?”


    霍星来疑惑看向她,不明就里,“只是电影。”


    可沈颜卿还是听着女主角面对雪山向藤井树喊话时,眼眶闪动泪光。


    “那霍哥,你会喜欢长相一样但性格不同,或是性格一样但长相不同的女生吗?”


    “还真是小孩子。这种误会的剧情,只会存在于电影里。”霍星来深吸口气,但还是说道:“我分得清。”


    成熟稳重的男人


    沈颜卿心中期期艾艾,心想这种青春纯爱电影,估计也只能触动像她这样的小姑娘。


    而在霍星来看,只会觉得浪费了他珍贵的两小时。


    “想什么呢?”见她沉默,霍星来问道。


    沈颜卿一怔,立刻又问道:“霍哥,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霍星来大约被她格外跳脱的问题一时无语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一个“没”字。


    沈颜卿嘟嘴,呢喃一句,“怎么可能,那岂不是太孤独了。”


    霍星来托腮,反问:“听起来,你有?”


    沈颜卿瞬间坐直身体,下意识否认,“没有!我也很孤独。”


    伴随着霍星来低沉的笑声,沈颜卿眨了眨眼睫,“霍哥,那你肯定有喜欢的女孩子类型吧?”


    喜欢的女孩类型?


    霍星来最先想到的,是他不止一次和霍希甯说,他所需要的是成熟稳重,可以站在他身侧,独当一面的当家少奶。


    可当他视线落在单纯清澈的女孩子眸底时,却改口道:“我暂时还没想过感情的事。”


    沈颜卿:“”


    这时电影也进入到最后的,也是最令人惋惜的片段。


    一群学妹抱着从图书馆找到的,男主角曾借过的书,寻找到藤井树家里。


    看着熟悉的《追忆似水年华》,藤井树一时间还有些不明就里。


    直到学妹们嚷着:“背面,背面!”


    藤井树才发现,写有年少暗恋人名字的借书卡,有少年画下的她的画像。


    这样后知后觉的青春初恋被揭秘,在画面定格到《追忆似水年华》这本书的封面时。


    年少“暗恋”里的辛酸与美好、小心翼翼与隐晦克制,让人心脏抽空一拍。


    沈颜卿微微颔首,眼睫上已经挂有泪珠。


    而还没等她开口,属于男人细长而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已经拿着一张纸巾出现在她眼前。


    沈颜卿慌乱接过,擦掉颊侧的泪珠。


    又看向霍星来道:“霍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类青春题材的电影?”


    霍星来抿了抿唇,话音也是淡漠的,说道:“可能是我的青春异常寂静,寂静到没有可以追忆的似水年华。”


    沈颜卿眨了眨清澈透亮的眸子,很快又扬起明快的笑容说道:“未来肯定会有的。”


    谁知霍星来只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继而浅淡说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定。”


    沈颜卿低声嘟囔:“霍哥还真是现实主义。”


    霍星来:“”


    看着男人又沉默不语,沈颜卿问道:“霍哥,你车里有笔吗?”


    霍星来很快从中控台的扶手箱内给她找到一支钢笔。


    然后就见沈颜卿打开车顶灯,拿出和电影男主角一样的借书卡,背过霍星来神秘兮兮地描写。


    随后,又递给了霍星来,“送给霍哥。”


    借着略略昏暗的车顶灯,只见女孩子字体娟秀,写道:


    【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就是幸福。


    そして、恋しい人は目の前にいる】


    霍星来逐字逐句看完,问道:“第二行的日语是什么意思?”


    沈颜卿挑眉,“等霍哥有时间学会日语,自然就知道了。”


    第28章


    电影结束, 已是深夜。


    沈颜卿看霍星来眼底已经有明显的红血丝,那是他格外疲惫时会有的生理反应。


    她便提出结束行程,回家休息。


    重回白加道山顶别墅, 沈颜卿同霍星来晚安告别, 就美滋滋地拎着今日战利品回了卧室。


    霍星来则是径直路过自己卧室, 直接进了书房。


    因为前夜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闹上一番, 他几乎整夜未睡。


    今日白天又陪着她玩了整日, 现下坐在靠椅上,后知后觉身心俱疲。


    恰时麦桜打来视讯通话, 向他汇报脑科学实验室搭建进度, “美国的选址已经确定,待我一一筛选核心成员,再给你继续汇报细则。”


    霍星来点开文件报告, 实验室就搭建在哈佛医学院附近的街区,备选成员都是领域内成绩卓然的天才。


    术业有专攻, 他点头表示一切由麦桜牵头即可。


    工作沟通完毕, 麦桜职业习惯地看向霍星来,说道:“你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疲惫,是生病了吗?”


    霍星来揉了揉眉心,只说, “最近公司事多而已。”


    麦桜咋舌, “我亲爱的大老板, 请你千万保重身体, 保重我的实验经费。”


    霍星来:“”


    麦桜又笑:“我一会儿去给你配点补药,明天上午送到你公司。”


    霍星来不由得皱了下眉, 眼底同时划过疑惑,问道:“我看起来特别疲累吗?”


    麦桜坐在医务室, 双臂抱胸,“你找一面镜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星来看向视频中自己的那一角,酝酿再三道:“你在现实中看我,觉得我像多少岁的人?”


    麦桜愣怔一下,惊讶“啊”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霍星来倚向靠背,一改往日严肃矜冷的态度,反而支吾迟疑起来,“就是,年龄。”


    麦桜看着他,久久才说:“你今天好奇怪,从前也没见你在意过这些。”说完,又像是察觉出些什么,立刻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沈妹妹说你老了?”


    霍星来突然唇角抿平,沉默着像是另一种默认。


    麦桜恍然,笑道:“你看起没多大年龄,就是每天过于不苟言笑,直眉怒目的上位者气息太浓,所以就显得你少年老成了。”


    霍星来:“”


    麦桜又为他挽尊,“但这不能怪你,青春俏丽的霍总可压制不住霍氏那群蠢蠢欲动的老臣。”


    霍星来眉心微动,不再进行这个话题,“还有其他事吗?”


    麦桜已经猜到他准备挂断电话,立刻哀痛道:“你还真是习惯性过河拆桥!”


    霍星来看着他,浅淡“嗯”了一声,随后直接挂断电话。


    又印证了麦桜那句:不爱废话,也是上位者的风格。


    书房再度恢复安静,霍星来拿过桌角放着的,写有女孩子娟秀字体的借书卡。


    【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就是幸福。


    そして、恋しい人は目の前にいる】


    他颔首仔细看了一遍,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随后拿起他正在看的《无国界手札》,替换下书页内早已褪色的枫叶书签-


    周末一过,霍星来又归于忙碌中。


    港大定于8月14日——15日(周五-周日)报道,也进入一周倒计时。


    沈颜卿忙着准备开学文件,就也不像上一周那么百无聊赖。


    “你的军训防晒准备得怎样了?”沈颜卿躺在浴缸,敷着面膜同邬苡宸打电话。


    邬苡宸:“我已经不对防晒霜寄予厚望了,等军训结束咱们约个医美,一步到位。”


    沈颜卿:“有道理。”


    邬苡宸:“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你,我就特别激动。”


    时间一晃,她们居然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见面。


    说到此,姐妹俩又是一阵激动。


    但临关灯睡觉时,沈颜卿又摸出手机,看着新生群内发布的为期半月的军事基地体能训练通知,她心里又莫名空落落的。


    本来还想趁着今晚离别前的时光,和霍星来好好煽情一下,结果老男人周三到沪上出差明早才会回家。


    于是沈颜卿只好在期期艾艾的小酸涩中睡去。


    翌日一早,她就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和说话的声音。


    她看了眼石英钟,发现居然不过七点钟。


    沈颜卿用被子盖住半张脸,心想霍星来还是念着自己的,早早就赶回来。


    结果等她换好衣服出去,只和意料之外出现的沈满慈四目相对。


    许久未见的姐妹俩,皆是微怔,连空气之中都飘过一阵尴尬的味道。


    “姐”沈颜卿扶住门框,笑容都瞬间僵硬起来,“你怎么来了?”


    沈满慈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连音调都近乎平直,“我不过来,谁给你交学费。”


    沈颜卿咬了咬唇角,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然不敢再去得罪给自己交学费的金主姐姐。


    “你吃早餐了吗?”沈颜卿走出卧室,热切些许。但眼神却在楼梯方向打转,“霍总应该也回来了吧?”


    沈满慈:“我搭早班机来的,星来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才到。”


    沈颜卿瞪着眼睛,无辜眨了眨。


    但心里却是随着沈满慈那句“星来”,暗自呢喃:星来?还真是好朋友


    “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箱子,都是些军训用品。”沈满慈说着,从身后推出一个随身登机箱,“你去看一眼有什么要带去军训基地的。”


    对于久违且难得的姐姐的关爱,沈颜卿倍感受宠若惊。


    但还是接过箱子颠颠地回到卧室,待她打开发现里面是各种急救药品、护肤和日用品,区别于霍星来准备的衣物,这里都是更为细致的贴身保护。


    沈颜卿悄悄回头,透过门缝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满慈。


    莫名地,感到心脏暖暖的。


    心想:好像有个姐姐是个蛮不错的体验。


    “你还需要什么就赶紧和我说,送你报到结束,我就又要回壹京了。”客厅再度传来沈满慈的声音。


    沈颜卿合上箱子,问:“你很忙的话,其实不用过来送我。”


    沈满慈声音淡淡,抬头反问:“你确定不需要?”


    开学日,只怕所有同学的家长都会来。


    她要是被梁婉婉和那群狗腿闺蜜看到独自一人报道,指不定又要被怎么嘲讽。


    想到此,沈颜卿就立刻明白了沈满慈所到之意,“需要!需要!”


    两人正说着,就见霍星来风尘仆仆而来。


    男人明显是多日连轴转,订了当日最早的班机。


    看到他们姐妹两个其乐融融,眼底也有了柔色。


    “这么早就来了,我记得今天壹京航班最多。”霍星来边将外套递给郑姐,边对着沈满慈说。


    “今天都是内地踩点赴港报到的学生,只能买到早班机的票。”


    “你还需要走传统通道?”


    客厅空气突然又一阵的凝滞,沈颜卿无辜的视线左右摇摆。


    她莫名觉得霍星来话里有话,而沈满慈又故意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打太极。


    反正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古怪稀奇得很。


    “沈颜卿最近在你这里,没有惹祸吧?”突然地,吃瓜人又吃瓜到了自己身上。


    她有口难言,怎么就又牵扯到了自己乖不乖。


    气气气!


    结果下一刻她就听霍星来回道:“不用总想着她会惹祸,她是成年人了。”


    沈颜卿连连点头。


    沈满慈睨了她一眼,冷言道:“就是再长几岁,我看来也是个小孩子。”


    闻言,沈颜卿立刻瘪起唇角。


    可奇怪的是,虽然面上气鼓鼓,但她的心脏却甜滋滋的。


    她想,可能是最近一直在霍星来身边装成熟的缘故,自己的内里其实还保持有小孩子的一面。


    做惯了大人,适时被当成小孩一会儿,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就这样,她颇为开心地在霍家吃了一顿有沈满慈和霍星来的早餐。


    趁此时间,郑姐和司机将她的行李送到后备箱内。


    而在他们上车时,沈颜卿看着并肩同行的沈满慈和霍星来,心脏突然空空涩涩的。


    之前都是她坐在霍星来身边,但今天姐姐来了,她想按照辈分定是不能再像从前。


    于是沈颜卿故意落后几步,想着等到沈满慈和霍星来上车了,她再自然而然地坐到前排。


    可虽是这么同自己讲的,她又不自然想到了即将要与霍星来分离半月。


    之后的每一步,就变得愈加步履艰难。


    谁知霍星来突然回头,对着她说道:“走快点。”


    沈颜卿单手攥着背包链条,脚步便挪动得更加缓慢。


    直到沈满慈不耐看了她一眼,快步向前直接坐到副驾位,沈颜卿才头皮发麻地推着自己前行。


    “怎么了?”霍星来问道:“不太开心?”


    沈颜卿自然不是不开心,而是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如此临别煽情的置景,定要拉着霍星来演一出依依不舍的戏码。


    但现在有姐姐坐旁边,她自然要收敛。


    “没有,就是开学抑郁症而已。”沈颜卿说道。


    霍星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开学抑郁症的说法。”


    沈颜卿颔首,踢了一脚路边的鹅卵石道:“因为马上要离开温暖的家,离开温暖的daddy,所以产生的断崖戒断情绪。”


    说完,她也不给霍星来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快跑到车边拉开车门。


    霍星来背着手,心中不由呢喃:温暖的家,温暖的daddy-


    银灰迈巴赫平稳驶离白加道,往日热闹的车厢,今天倍显清冷。


    沈颜卿能感受到霍星来几次看向她的视线,但顾及车里坐着沈满慈,她只能装作不知晓。


    然后就在车辆拐弯时,沈满慈腿弯被尖利的物品咯了一下。


    她挪身,从身侧的座椅缝隙抽出一张弯折的电影宣传海报。


    沈颜卿循声看过去,想起那是之前她顺手塞进去的。


    但没想到霍星来这几日一直出差,司机就没注意检查,可能余墨坐过,但他皮糙肉厚也没发现。


    “你们去看电影了?”沈满慈略显惊讶问道。


    沈颜卿见状立刻搭话,“对,姐姐看过这部电影吗?叫《情书》。”


    沈满慈摇头,“没有。”


    沈颜卿歪头看向霍星来,嘀咕一句,“你还真是和霍哥一样”


    沈满慈温言回头,“霍哥?”


    沈颜卿这才想到,按照沈满慈的视角,她和霍星来应该是不熟的两个人。


    于是小姑娘立刻转移话题道:“姐姐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因为雪崩去世,然后他暗恋”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不用和我说了。”谁知沈满慈突然变了脸色,连声音都格外冷漠。


    沈颜卿顿时有种被泼一整盆凉水的感觉,低喃道:“我也是好意”


    沈满慈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多留点精力在学习上吧!”


    面对突然的指责,沈颜卿更加委屈,“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姐姐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沈满慈面色森冷,“你怎么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吃喝玩乐,开学就该收收心思了。”


    沈颜卿唇角止不住地颤抖,刚想高声反驳,就被霍星来拉住手臂制止。


    她不解地看向霍星来,满眼都是委屈,“霍哥”


    她想说自己没有惹祸,只是想要缓和气氛。


    可想到霍星来和沈满慈本就比自己亲近的关系,就又什么也不想辩解了。


    “电影只是偶然才去看的。”谁知霍星来会直接看向沈满慈道:“满慈,卿卿不知道那桩事,不要激动。”


    沈满慈眨动几下眼睫。


    沈颜卿才发现她眸底居然有泪光,这是与自己印象里一直所想的“刀枪不入女罗刹”形象全然不同的一面。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沈满慈会因为她和霍星来一起去看电影,而生气到想要落泪。


    沈颜卿咬着下唇,忿忿不平地嘟囔一句,“既然不喜欢,干吗还一直盯着海报看。”


    这次沈满慈全程背对着她,没有再发一言。


    倒是霍星来咋舌,略显生气地示意她闭嘴。


    于是,之后的路程,车厢便变得更加沉默-


    迈巴赫终于抵达星港大学校门口时,各学院学生会的志愿者已经在指挥交通。


    而按照港大的要求,沈颜卿需要先结束完军训才可以申请转系。


    所以司机先按照地图指示,去往艺术学院的音乐系礼堂报到。


    待沈颜卿刚一下车,就看到站在礼堂门口早早等候她的邬苡宸。


    一对小姐妹将近两月未见,邬苡宸直接丢下正为她撑伞的孟琮越,扑进沈颜卿怀中。


    “我好想你呀!”


    “我也是,我都失眠了!”


    而三个跟在各自身后的成熟人士,只是互相谦逊有礼地握手。


    沈颜卿看了他们一眼,在邬苡宸耳边低声,“好无趣,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来商业会谈呢。”


    邬苡宸点头,问道:“没想到,你家会是你姐姐来。”


    沈颜卿想到车上的事情,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等晚一点,我单独和你说。”


    然后,两人便手挽手的去往礼堂报道。


    期间沈颜卿领到了在港监护人申请表,她先签上自己的名字,再递给霍星来。


    “我的在港监护人,之后就请多多指教啦!”


    霍星来眸色淡淡,接过申请表和水性笔就开始签名。


    倒是邬苡宸突然凑到沈颜卿身边,用不大不小,却刚好足够霍星来听到的声音说道:“多多指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办理结婚登记。”


    过近的距离,沈颜卿紧张地赶紧捂住邬苡宸的嘴。


    再低头,就看到霍星来似笑非笑的递还给她申请表。


    沈颜卿一脸羞臊的红,转身再也不敢看他-


    办理好报道手续,便是按照院系车辆的编号,运送行李。


    沈颜卿和邬苡宸都选择轻装上阵,所以就各自只拉着一个行李箱,去往军训基地的大巴车前安置行李。


    留下的三人站在树荫下,期间沈满慈避开喧闹之地接听电话。


    “冒昧问霍总一句。”突然地,一直十分沉默的孟琮越开口道:“之前我们分明已经沟通好了新能源投资的方案,您怎么又临时回绝?”


    “”霍星来神色淡淡。


    孟琮越:“是因为壹京这边给您的利润,不满意吗?”


    霍星来视线落在沈颜卿欢脱的背影上。


    回想到这是六月份的事情,当时确实已经到了最后签署协议的地步。


    但他就是突然觉得不满意。


    “霍某没有把孟总当外人。”霍星来沉言道:“实话说,条件我很满意,几乎超出我的预期。”


    孟琮越:“那是为何?可否解一解孟某的迷津。”


    霍星来喉结抵着衬衣衣领克制翻滚几下,意味深长道:“利益从不是我谈合作的首要考虑条件。”


    孟琮越的视线一同落到了不远处嬉笑着的两个小姑娘身上,唇角勾出了一个恍然的笑,“看来,我想重新发动项目,需要踢出一些人,然后再邀请霍总。”


    霍星来低笑,“我喜欢和聪明人共事。”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沈颜卿和邬苡宸已经放好行李。


    班助拿着扩音器站在车边,催促上车集合。


    沈颜卿没理,先跑去霍星来身边。


    “我姐呢?”


    “她去接电话了。”


    “哦”沈颜卿咬了咬下唇,“在车上时”


    “不怪你,你不用往心里去。”


    沈颜卿大约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公平的对待自己。


    立刻扬起唇角,“那我上车了,霍哥再见!”


    但还没等她转身,霍星来又叫住她。


    沈颜卿就看着他从西装口袋内拿出一张金色卡片递去,“我的副卡,小姑娘不要亏待自己。”


    沈颜卿不由吃惊,“我姐给我了。”


    霍星来也没收回,而是直接塞到了她背包内,“这是你的在港监护人给的。”


    那瞬间,有呼啸的夏风而过。


    但再燥热的天气,都因霍星来温颜看着她而变得凉爽适意。


    “卿卿,上车了!”这时邬苡宸朝她喊道。


    沈颜卿也来不及和霍星来多说什么,转身朝大巴车便跑去。


    等她上车,司机便关闭车门。


    沈颜卿又赶紧坐到座位,趴伏至窗边,看站在车辆不远处的霍星来。


    男人始终眸色温和,任她眸底闪过泪光,也没多余表情。


    沈颜卿又想到自己的手机,立刻举起朝着霍星来摇晃。


    直到看着他颔首,才飞快编辑内容。


    霍星来虽是不明就里,但还是随着她示意,拿出手机。


    很快的,他的手机屏幕便冒出一条短信息。


    虽然女孩子距自己十万八千里,还是干巴巴的文字。


    但他的脑海中,居然莫名传出格外娇俏的声音,对自己说:【霍哥,半个月后见。这段时间没人陪你吃饭,我留个惊喜给你,绝对不让你孤独!】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卖了什么关子,可却觉得一定是个不错的惊喜。


    还没等他抬头,又飘进第二条短信。


    小姑娘急躁的催促道:【霍哥,快加我微信,年轻人可不用短信联系!】


    沈颜卿刚发送出去第二条短信,她的微信就传出一声提示铃声。


    正是来自霍星来的好友添加申请。


    她点击通过,随后先打开霍星来的朋友圈看。


    映入眼帘的,是空白的页面。


    如果不是了解霍星来的为人,她都要以为自己被设置了仅聊天。


    她这才折返,又点开霍星来的微信头像。


    一片苍白的雪山下,是他俊阔硬朗的背影。


    沈颜卿心想,这应该是他在瑞士时所拍的照片。


    不过也符合她对霍星来的惯性印象。毕竟他是个连微信名,都用自己大名的男人。


    沈颜卿瞧着“霍星來”三个大字,便格外不满意。


    她看了眼身侧已经坐好,专注于自己手机的邬苡宸。


    悄悄的给霍星来修改备注道:【Romance】


    其实,她也不知道脑海里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个单词。


    浪漫的,罗曼蒂克。


    也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爱恋,甚至是明知可能不会有结果还是愿意为之沉沦的意思。


    沈颜卿深吸口气,退出至聊天页面。


    发现早在十分钟前,霍星来就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


    霍星来说:【军训顺利,注意安全。】


    第29章


    基地森绿色的大巴车逐渐驶离出繁华的市区,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经海岸线覆没,被郁郁葱葱的山林植被取代。


    沈颜卿抿着一抹笑意,回复霍星来的微信道:【好, 等我平安回家!】


    熄灭手机屏幕, 沈颜卿再一抬头, 发现邬苡宸正单手托腮, 用满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她。


    沈颜卿有种花痴被看穿的心虚, 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邬苡宸笑, “就是觉得霍家的风水还挺养人, 你现在简直就像一匹绸缎,浑身散发着白里透红的光泽。”


    沈颜卿唇角都颤了颤,“你夸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邬苡宸凑近, 压低声音八卦道:“所以,霍大佬现在对你怎么样?”


    沈颜卿眼底立刻浮出一丝羞怯的笑意。


    少女姿态地撩开长裙, 露出纤白脚踝上红绳编织的黄金脚链, 还又将后背的爱马仕定制Herbag牛皮双肩包抱到胸前。


    最后,又从她的mini单肩包内掏出那张金色的银行副卡。


    “他对我,也就一般般吧”沈颜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嘚瑟表情。


    邬苡宸戳她腰窝一下,“你也太凡尔赛了, 我马上要嫉妒你了!”


    沈颜卿立刻求饶, 从双肩包内拿出一只爱马仕小牛皮印花卡包双手捧给邬苡宸, “别别别!我拿霍星来的钱养你!”


    姐妹俩这才捂着嘴, 相视一笑。


    邬苡宸:“霍星来这完全是把你当成亲闺女养了。那你怎么刚刚还说,一言难尽?”


    旧事重提, 沈颜卿刚刚还上扬的嘴角不由瘪下,满眼悲凉, “你也说了,他是拿我当女儿养,不是女朋友宠。”


    “什么意思?”


    “我也是今天才察觉的。”沈颜卿思索着,下唇都快被她咬到发白,“他似乎和我姐姐的关系非同寻常。第六感告诉我,他们绝非仅是友情。”


    邬苡宸惊讶道:“啊!为什么?”


    沈颜卿将早上的事情一一和邬苡宸讲述,“你还记得我逃跑那晚,是凌晨才到了港岛。可按照霍星来的作息,他那个时间已经睡了。”


    “”


    “如果不是我姐的安排,单就霍星来的性格,就不可能多管我的闲事。”


    霍星来日常有多忙碌,也只有沈颜卿和他深度接触后才知晓的。


    有时他们一起吃午饭,霍星来都会见缝插针地接听几通来电。


    用“一寸光阴一寸金”形容他的行程安排,简直不要再贴切。


    邬苡宸问道:“所以,你怀疑他们在交往?”


    沈颜卿又摇头,将脑海中纷乱的信息顺捋一遍,“那应该也是没有的,异地恋情侣怎么可能半个月不联系彼此。反而更像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不然沈颜卿实在想象不出,三年前刚刚空降至霍氏的霍星来,自己地位都还没站稳,为何会帮沈满慈拉来过亿的投资。


    这样近乎救命的恩情,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邬苡宸同样感觉后脊一凉,“那如果他们真是那种关系,你怎么办?”


    沈颜卿叹息一声,望出车窗。


    飞快倒流的林景,让她的心脏也格外纷乱。


    “如果他们真是,那我就把这段过往就当成自己年少时光的秘密。”沈颜卿眸底酸涩,还又故作轻松地笑道:“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和霍星来恋爱,才接近他的。”


    她的人生是一艘永远向前的快舰,面对时刻都有可能触礁的冰河时代,不容有丝毫的迟疑-


    这时大巴车队驶停,窗外已见由铁丝电网和荆棘丛覆盖的基地大门。


    车厢尽是窃窃私语。


    “我们这一届也太倒霉了,遇上军训不说,还统一送来这荒郊野岭。”


    “这里又是树林,又是大海的,晚上不会有毒蛇和虫子吧。”


    沈颜卿和邬苡宸彼此对视一眼,格外担忧地拢了拢衣领。


    待他们下车,傍晚的天色,海风一吹林叶沙沙作响。


    泥土和自然的气息,就又恰到好处地安抚了这群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们。


    “所有人根据学号,到所在车辆前登记房间号领取钥匙。”班助又举着喇叭催促行程,“安置好你们的行李,内地留学生请到西操场集合。”


    双人宿舍,沈颜卿和邬苡宸自然选在同一间。


    领到钥匙后,两人刚走出宿舍楼电梯,就看到站在她们隔壁正在开门的梁婉婉和陈茜。


    四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因为不远处就站着助教学姐,她们只彼此用眼风狠狠剜了对方一下,才走进宿舍。


    迷彩军服和洗漱用品被统一放在每个人的床下,沈颜卿和邬苡宸唉声道:“这也太丑了!”


    宽松到如果没有腰带束着,就会立刻掉落的裤子。


    又硬又涩的布料,也让两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在炎炎夏日里,套进长袖衣裤才勉强忍住。


    走廊外,又传出催促的声音。


    唉声叹气的抱怨声,自然也不只有她们。


    所有人到达西操场,教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不苟言笑且纪律严明的教官,先是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直到强调多次纪律,和第二日的早训时间,才放所有人去食堂吃饭。


    当晚,沈颜卿躺在基地的木板床上失眠,“我怎么感觉还没开始军训,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邬苡宸自幼体弱,床垫都是孟琮越专为她定制的,此刻也叹气声连连,“活这么大,连我妈妈破产时,我都没睡过这么硬的床。”


    沈颜卿翻了一个身,削薄的床板便立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瘪下唇角,百无聊赖地点进和霍星来的微信聊天页面。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今日又是霍星来的休息日,按照正常来说,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但沈颜卿还是满腹委屈地,给霍星来发送一条黑漆漆的视频。


    沈颜卿:【你听,我们基地的床,翻身的时候还会唱摇篮曲。】


    本以为不会收到任何回信,但没想到霍星来几乎秒回道:【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是安慰她的话,沈颜卿又是叹息一声,【霍哥有睡过这么硬的床吗?】


    霍星来:【睡过,将近7年。】


    沈颜卿不免惊讶:【瑞士留学这么苦吗?还以为发达国家,不会存在木板硬床呢,】


    霍星来:【睡吧,睡着就不会觉得难熬。】


    沈颜卿瘪嘴,【霍哥已经准备睡了吗?】


    霍星来:【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就睡。】


    沈颜卿没想到休息日的霍星来都还在工作。


    于是,又问道:【那我给霍哥准备的惊喜,还喜欢吗?】


    霍星来视线从手机屏幕挪移开,随即看向电脑前正自动摇晃着的亚克力摇摇乐。


    而玩偶人物的头像,正是沈颜卿本人。


    女孩子笑容灿烂,穿着一条花裙子,站在海浪前一摇一摇


    这也是他今天送沈颜卿报到结束,回家后才发现餐桌前、会客厅茶几、书房,就连他的床头柜台灯下,都有一个她本人头像的摇摇乐。


    霍星来眼底森冷悄悄融化,伸手捏住她头顶的丸子发助力摇晃。


    霍星来:【很可爱。】


    沈颜卿:【是摇摇乐可爱,还是我可爱?】


    突然,微信又一阵的安静。


    就在沈颜卿马上要睡着时,已经滑落到枕下的手机亮起提示灯光。


    她睡眼迷离地解锁,看到霍星来给她发来一段视频。


    男人正捏着亚克力摇摇乐上她头像的丸子发摇晃,在视频即将结束时,才传出一声极其微小却温柔的笑,说道:“你可爱。”-


    翌日,不过六点钟。


    军训基地的起床铃就响彻每个宿舍,沈颜卿和邬苡宸拉过被子蒙住头。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换上军训服向西操场跑去。


    结果等人到齐,教官掐停秒表,严肃道:“昨晚强调多次不许迟到,但第一天集合还是迟到了三分钟。”


    “全体都有,田径场罚跑一千米。”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怨声载道,


    教官冷着脸,“两千米!”


    现下,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邬苡宸在刚跑完一千米时,就体力不支地摔出队伍。


    沈颜卿赶紧拦在人群前,扶着邬苡宸去找教官。


    教官见邬苡宸脸色苍白,额头不停冒出汗珠,确定不是装的后,就让沈颜卿搀扶着她去医务室。


    西操场到医务室,要走将近五分钟。


    邬苡宸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怕她担心地打趣说道:“也算因祸得福,不用罚跑剩下一千米。”


    沈颜卿皱眉,“你都这样了,还算什么福!”


    邬苡宸自小就身体虚弱,时不时便会感冒发烧。


    原本孟琮越有意叫停她的军训,但考虑到会留沈颜卿一个人,她不忍心才坚持参加的。


    “但我昨天看军训课程表,居然还有射击训练,到时候全是枪响,你可怎么办呀!”


    “你都快喘不过气了,还想着我!”


    “我们可是异父异母亲姐妹!”


    “射击训练前一天,我就假装崴伤躲到宿舍。”


    “是哦!咱们可是连网球教练都能骗过去的人。”


    两人有说有笑,没想到一抬头就迎面撞见梁婉婉和陈茜。


    邬苡宸低声,“晦气,她们怎么在?”


    陈茜立刻接话,“就只许你们装病?”


    沈颜卿挡在邬苡宸身前,说道:“原来你们是装病呀!等我一会儿就报告给教官。”


    梁婉婉忿忿不平,“得了吧沈颜卿,这里就你最会装。真以为躲两个月,就没人记得你勾引铭珂这件事。”


    提起这件事,沈颜卿只气得浑身发抖,“梁婉婉,咱们两个谁勾引了景铭珂,谁下午就被撞死!”


    梁婉婉立刻气势落下,但还是强撑不认输道:“不要脸!”


    沈颜卿:“谁不要脸,谁心里有数。”


    就在两人快打起来时,队医从医务室走出来,厉声斥责道:“这里是医务室,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大街。如果没有病,就赶紧归队!”


    四人这才赶紧安静下来-


    第一天的军训结束,沈颜卿洗漱后瘫在床上已是筋疲力尽,“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吃的体力苦吧!”


    邬苡宸一只手臂垂在床沿,有气无力,“我们这一届也太倒霉了,不偏不倚刚好撞上军训。”


    沈颜卿:“我们这是什么命呀!”


    在一众感叹命运困苦的日子里,她们熬到了第三天。


    可就在下午刚刚开始训练时,邬苡宸便在站军姿时直接晕倒在地。


    登时,她额头磕破流血,教官和助教齐齐涌上前去。


    急救车很快抵达,由辅导员和队医陪同邬苡宸去往市区的医院。


    沈颜卿结束晚上的拉练,才突然想起第二天就是射击训练,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下午她该装崴伤请假。


    无可奈何下,沈颜卿只好推迟计划,准备在第二天早上跑操时再假崴。


    想到此,她又心情戚戚地给霍星来发了条微信。


    结果等到睡着,也没收到回复。


    而待霍星来看到消息时,飞机才刚刚着陆于港岛。


    这几天,他随麦桜亲自到美国面议实验室成员,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看着沈颜卿磨破的膝盖,他刚想说辛苦了,结果就看到凌晨4点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睡眠深浅,万一再给吵醒,恐怕天亮就要更加辛苦了。


    “霍总,送您回家吗?”司机问道。


    霍星来森冷的面容刚刚浮出的暖意微笑再度消散在夜风里,他淡淡道:“去霍氏。”-


    翌日,沈颜卿醒来看着邬苡宸空空荡荡的床铺发了会儿呆。


    再看自己的手机,除了孟琮越给她报平安外,没收到霍星来任何消息。


    她简单洗漱护肤,就赶紧去集合。


    按照惯例,教官先是安排所有人晨间跑操。


    可就在沈颜卿准备假摔出队伍时,陈茜先她一步摔倒。


    沈颜卿在震惊中,看着梁婉婉紧随其后,一同摔出队伍。


    结果就是,她们两人拙劣的演技,瞬间被教官识破,继而换来大发雷霆。


    教官:“今天,谁再摔倒,谁再请病假,我就直接上报辅导员中止你们的军训。但同时也会扣除你们的军训学分。想补学分的,就二年再跟着学弟学妹们过来。当然,第二年万一没有军训了,那毕业的时候,可就要好好想想办法了。”


    沈颜卿看向梁婉婉,发现她正一脸得意的笑容看向自己。


    结束晨练,沈颜卿拦住梁婉婉去路,质问她道:“你故意的!”


    梁婉婉直接承认道:“我就是故意的。”


    沈颜卿被她气得满脸通红,“你怎么那么坏!”


    梁婉婉冷笑:“你为什么那么装?还那么让人讨厌!”


    “教官,我对枪声PTSD,听到就会晕倒。”沈颜卿一回头,就看到陈茜正拉着教官撒娇。


    教官依旧一脸冷漠,“再不走,我现在就给你辅导员联系。”


    “”沈颜卿登时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听,梁婉婉满脸讥笑的对她说:“听说你对枪声PTSD,严重了会死?”


    沈颜卿警惕地看向她。


    梁婉婉冷目剜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再度集合,便是在靶场训练房外。


    教官:“这次射击训练,为你们借到了霍氏研发的枪械,可以让大家感受全仿高质枪支的重量和射击体验。”


    说到此,所有人都无比激动。


    “以宿舍为单位,两两一组到A7区。”


    沈颜卿立刻举手报告,“我室友去医院了,我”


    教官:“那你就一个人,可以更好的体验射击乐趣。”


    沈颜卿怏怏放下手,耳边传来梁婉婉阴阳怪气的嬉笑声,“那你就一个人,好好体验射击的乐趣。”


    所有人排队进入到射击馆内,只是与他们所想象的场地布置完全不同。


    深色的场馆布置,由钢网组成单人单区的射击练习厅。


    每个台面上,都配备有护目镜和降噪隔音耳机。


    沈颜卿后知后觉才从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射击馆承办人一栏写着“霍星来”三个大字。


    所以,这些设备,都是霍星来提供的?


    她心想着戴上耳机,四周立刻静音。


    耳机内,只有教官通过扩音器传出的声音,“我们上午,主要训练持枪动作和耐力。”


    沈颜卿抿着笑,突然觉得某个人虽然不在身边,却早早给她摆平了一切会发生的意外。


    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在平和中度过了。


    经过一上午的枯燥练习,所有人已经期待扣动扳机射击。


    教官难得见所有人如此积极,便决定提前射击练习。


    “检查你们的耳机连接是否正常。听我口令,准备,射击!”


    沈颜卿刚刚瞄准靶点,还没来得及射击,耳机内便传出刺耳的电流声。


    等她看向耳机连接插头时,正发现陈茜用衣角故意撞掉她的插头。


    沈颜卿还没反应过来,不绝于耳的枪声就像一枚枚子弹穿透她心脏。


    沈颜卿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白噪音填充了她整个世界。


    深色的天花板更是掉落下来一般,随即她仰面朝上的倒下。


    后脑勺的痛感,是她昏迷前最后的直觉-


    “This is xing gang police,release the hostages。”


    这里是星港警察,放开人质。


    沈颜卿脖颈倏地钻心一通,冰凉的匕首利刃下立刻渗出殷红血痕。


    劫匪钳制着她,再度向后撤退一步。


    但不同于三年前的星港文化艺术中心音乐厅的布置,她面前也没有那位始终持枪守在身边的警察哥哥。


    而是沈君御和景铭珂站在对面,他们像握住了她的命脉,笑着逼问她:“你现在只要答应嫁到景家,嫁给景铭珂,我就同意劫匪的条件,救你回家。”


    沈颜卿刚想绝望摇头,就感觉到冰凉的匕首紧抵住她脖颈大动脉。


    可她还是坚定道:“我不!”


    生死一瞬间,她将嫁给景铭珂视为生不如死的结局。


    沈君御立刻大发雷霆,“你如果不嫁,我们就走了。”


    他们以解救她为交换条件,逼她妥协。


    沈颜卿怨恨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然后几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声尖锐刺耳的枪响,尖利的刀柄也瞬时割破她脖颈皮肤。


    溢出的动脉血,就像海水疯狂倒灌堤坝,猩红咸腥的血液也淹没过她鼻腔。


    沈颜卿便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脖颈,可当她想呼救时,却只被一口又一口的血液呛的说不出半句话。


    直至濒临死亡时,她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卿卿,卿卿!醒醒,醒醒!”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像是似曾听闻。


    十分沉稳清冷的音色,如山风拂密林,给人安心的感觉。


    “卿卿!”


    沈颜卿突然深吸口气,用最后的力气突破淹没她的血液,睁开了眼睛。


    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在这刻逐渐还原真实世界的清晰。


    沈颜卿眨动眼睫,也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床边,一脸焦急唤她名字的男人。


    “卿卿?”霍星来一只手掌托起沈颜卿脸颊。


    小姑娘泪眼婆娑的瞳底,仍有惊恐,可直到看到他后,才眉峰一抽一抽的痛哭起来。


    “霍星来,你怎么才来。”她哽咽着哭诉道。


    而霍星来的心脏,也像是被回忆的子弹穿透。


    继而在心脏深处,也泛起抽疼。


    但看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他只是抱着她的手逐渐收紧,再紧攥成拳。


    沈颜卿缩进他怀中,像是濒死的瞬间,被神从阿鼻地狱带回人间。


    她止不住的颤抖,但也看清了,她已身处白加道太平山顶的霍家别墅。


    霍星来森冷的声线满是克制,温柔哄她道:“卿卿,不怕了,我们在家里了。”


    第30章


    去往澳湾的中港码头轮渡等候室, 霍星来正正襟危坐着翻看季度报表。


    余墨端着两杯咖啡进来,向他汇报再有半个小时准时出发。


    霍星来只微微颔首,示意他知晓了。


    余墨终于可以坐下好好歇一口气。


    这三年, 每到八月份霍星来就会异常忙碌。


    三季度末是金九衔接银十的关键阶段, 但也是霍家大少爷霍卓言的忌日。


    身为生母的霍嘉祖一次也没参加过, 霍希甯第一年因悲伤过度入院后, 霍家宗亲便多回避于她。


    霍家宗亲虽是不满意由霍星来牵头主持祭礼, 可也再找不出任何一个比他更具有话语权的人。


    余墨就看着霍星来刚从美国回来,还来不及倒时差就去往霍氏准备。


    中午结束各方政商好友的祭拜, 又马不停蹄地从宝福山陵园直往中港码头。


    他们今天要去澳湾何家, 按照丧仪,三年丧期结束要同大少爷的生父见礼。


    余墨觉察不出霍星来是喜是悲,但烦躁一定是有的。


    因为每年这个时候, 港媒港娱就要翻炒一遍他们兄弟阋墙,幼子获胜的旧闻。


    这时, 霍星来放在桌边的手机响起。


    余墨偷瞥一眼, 发现是一通陌生来电。


    一般来说,霍星来的工作事宜来电,全部由他接听筛选,再决定是否上报给霍星来。


    能跳过他, 直接找到霍星来的, 只会是私事。


    但私事, 霍星来从不接没有备注的来电。


    就在余墨断定霍星来要挂断时, 他竟拿起手机思忖几秒,直接接听了。


    而更令余墨诧异的, 是电话那端的人刚说完话,霍星来就满脸忧思地豁然起身。


    旁边不少人看向他们, 但霍星来丝毫不在意,只继续和电话那边沟通。


    而对于余墨来说,能让他的大老板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的情况,也是他第一次见。


    “发生了什么?”


    “现在在哪里?”


    霍星来没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电话那边的人沟通,便直接挂断电话。


    “我有一些紧急情况需要处理,你今晚先独自去澳湾见何生。”霍星来边同他嘱咐,边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臂弯,“我最晚明后日一早到。”


    余墨随即起身,连连应好。


    霍星来:“一会儿发你一段监控视频,交给法务部。”


    说完,男人长腿阔步,直接消失在等候室-


    “去医院。”霍星来甚至没来得及等司机,便直接拦下一辆的士。


    男人西装革履,气质孤戾。


    的士司机偷偷瞥了眼后视镜,立刻就认出载乘的人是谁。


    星港民众不止一次听说,霍家子女常遭暗.杀。


    所以出行从来只乘坐自己的防弹车驾,不动声色间,前后百米的车辆都是低调的雇佣兵护卫车队。


    今天看到这位巨佬上了他的车,司机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


    而后排的霍星来,自是不知道司机在想什么。


    他脑海里,正回荡着刚刚电话内辅导员略显焦急的声音,“你好,我系沈颜卿同学嘅辅导员,佢喺军训射击训练期间呢,突然间晕厥。”


    面色深沉之下,霍星来心底是百倍的懊恼。


    早在军训基地向他租借那套演练枪械时,他就已经知晓港大今年的军训内容里有持枪射击训练。


    那时,他也有私心,或许可以让沈颜卿借此机会摆脱过往的阴影心魔。


    所以,由他个人特批免费赠助,一并还送去了价值千万的全降噪隔音耳机。


    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自以为是。


    抵达医院,麦桜的助理已经等在急诊楼下。


    “霍生放心,沈小姐已经冇事了,而家喺病房休息。(现在在病房休息。)”


    霍星来面色始终沉冷着,直到走进沈颜卿所处的病房。


    看着削薄苍白的小姑娘孤零零躺着,即便是睡着了,也让人心脏不由抽疼。


    “请麦医生来。”他说。


    麦桜今日调休,接到霍星来的电话后,便紧急回来。


    刚刚拿着沈颜卿的病历单结束会诊,就一刻未曾耽搁得过来。


    “你放心,就系典型嘅应激反应,又加埋多日嘅高强度军事化训练,大小姐嘅身体顶唔住啦。(你放心,就是典型的应激反应。又加上多日的高强度军事化训练,大小姐的身体才顶不住了。)”麦桜一走进病房,就赶紧同霍星来说道。


    霍星来站在床边,森冷的面容满是肃杀气。


    多时,他淡漠道:“你觉得唔严重啊?(你觉得不严重吗?)”


    麦桜顿了又顿,转身将病房门锁上。


    从病历单下拿出一份伤情报告,“跌低嗰阵扽到头,又诱发应激。喐脚嘅小女,心眼颇坏。(跌倒时伤到了头,又诱发应激。动手脚的小姑娘,心眼颇坏。)”


    霍星来睨了一眼,“唔该传真畀邢律师。(麻烦传真给邢律师。)”


    麦桜:“没问题。”


    霍星来听着病房区走廊喧闹的声音,又问:“我可以带人回家吗?”


    麦桜点头:“应激反应后,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这时霍星来的司机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他将臂弯上的外套盖在沈颜卿身上,被抱起的小姑娘轻得就像一朵没有实体的云彩,霍星来脚步加快离开了医院。


    等他们到了家,郑姐先是给沈颜卿擦脸换衣服。


    霍星来也接到了余墨的回复电话。


    “邢律师基本已经确定,是两个女生故意策划碰掉颜卿小姐的耳机插口,蓄意诱发小姐的应激反应。”余墨说道。还将今日清晨,梁婉婉和陈茜故意阻止沈颜卿请假的过程一并汇报。


    港岛渐浓的夜色里,霍星来双臂撑在阳台护栏上。


    闻言,手掌已紧攥成拳。


    余墨:“根据我们掌握的音频和供述,可以进行法律起诉。”


    霍星来半张脸融在稠墨的夜色里,微眯的眼睫尽是他不满意这样过于仁慈的处理方式。


    余墨立刻会意,“我明白了,我亲自去办这件事。”


    挂断电话,还没有片刻安宁,他又接到来自沈颜卿辅导员的来电。


    校方大约已经接到警方传讯,身为辅导员,自然难逃追责。


    但不等辅导员多作解释,霍星来便直接打断道:“会有霍氏的律师跟进,您不用再同我联系。”


    郑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心中也满是对沈颜卿的心疼。


    本就是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现下居然有如此心思歹毒的小姑娘,用病症隐疾去害她。


    原本这两个月,因为沈颜卿的到来,一向冷清的房子有了笑声。


    冷冰冰的装潢有了暖色调的布置,不苟言笑的人都温柔了起来。


    但现在,郑姐似乎明白了,沈颜卿为何能哄得霍星来开心。


    因为只有过得困苦的孩子,才了解心脏满是苦涩的人,想要哪种慰藉。


    “霍生,颜卿睡得并不安稳,或者你陪在她身边待一会儿?”郑姐说道。


    霍星来回过头,眼眶内有明显的红血丝,“辛苦郑姐。她身上,可有严重的伤?”


    郑姐:“除了膝盖有磕伤外,其他都还好。”


    霍星来点头,径直走进了沈颜卿卧室。


    但就在他刚刚停在床边时,小姑娘似乎陷进了梦魇之中。


    霍星来第一次有如此感悟,原来女孩子低声的哭泣声,是会像直戳心脏的利刃。


    更会想要,翻动起血腥。


    她声音柔柔的,又怯生生的,像一块精美却破碎了的琉璃。


    沈颜卿似是梦中呢喃,“霍哥,你还送我回去军训吗?”


    霍星来任由着她将眼泪和鼻涕尽数蹭到他衬衣上,声音哀叹道:“不了,就待在我身边吧。”


    她也就,待在他身边时,才平平安安的。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沈颜卿眼皮才沉沉地合上,连刚刚满是愁忧的眉心,都舒展开了。


    确定她真的睡着后,霍星来才轻慢地走出她卧室。


    郑姐等在外面,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最近几日,沈颜卿不在,霍星来食欲都平平的。


    耳边没了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连房子都显得格外空旷。


    现下,他只更食欲寡淡,“我不饿,郑姐给卿卿留一份儿,就可以休息了。”


    说完,霍星来迈步上楼-


    沈颜卿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等她准备接听时,已经自动挂断。


    她睡眼蒙眬,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满是陈茜发来的道歉短信。


    无不是求她撤诉,声诉这件事全是由梁婉婉嫉妒她要和景铭珂订婚而起。


    沈颜卿捂着嘴巴咳嗽起来,直咳得心肺都是痛的。


    可还是不理解,梁婉婉无脑地嫉妒。


    但若提及报警,起诉。


    又能在港岛对内地学生发起如此之快的制裁行动,也只有霍星来一人办到的,也只有他一人肯为她大动肝火。


    沈颜卿收回纷乱的思绪,再抬眼就是陷入浓夜的卧室。


    将近午夜一点钟的天色,伸手不见五指。


    却也催得她,心脏仍有余悸。


    沈颜卿揽过身边的邦尼兔,又将头蒙进被子里,脑海里还是回荡着不绝于耳的嘶鸣声。


    她忍了又忍,终于抱起邦尼兔,赤脚走出卧室,再迈步至二楼的台阶。


    感应灯带随着她步伐,一直亮到霍星来卧室门口。


    沈颜卿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他的房门。


    但是不同于上次,今天的男人格外警觉。


    在她半个身子还站在门外时,就从床上惊坐而起。


    夜色里,霍星来满身戾气,直到看清是她,面色才变得平和温柔。


    他抬手打开卧室灯,眼底满是疲惫问道:“怎么了?”


    沈颜卿两只脚无措地来回踩挲,酝酿再三,才低声嗡糯道:“我害怕。”


    霍星来瞧着她纠结的模样,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走近大声一点说话。


    沈颜卿便抱着毛绒小兔子,亦步亦趋走到他面前,又羞又怯地问道:“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