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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港岛来卿

    第31章


    霍星来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到, 坐起身打开灯后才发现是沈颜卿。


    夜色里,她穿着一条纯白连衣裙睡衣,露出一截匀称纤白的小腿光洁如玉。


    乌木一般色泽的柔顺长发披在肩上, 衬得女孩子又纯又乖。


    特别微红的眼眶内盛满了破碎, 赤脚踩在地面的一双小脚冻得泛红。


    连她纤瘦骨感的脚踝上, 那枚朱砂描红的“平安”金牌, 都显得削薄。


    霍星来无奈地长叹口气, 指了指床角,“坐在这里。”


    沈颜卿立刻乖乖坐下, 就见霍星来掀开被子下床。


    他先是走到浴室拿出一条热毛巾, 握住她脚踝给她擦干净脚底。


    霍星来动作很柔和,像照顾小孩子。


    随后,直接将脏了的毛巾丢进垃圾桶, 说道:“坐上去,等我一会儿。”


    沈颜卿眨着眼睫, 立刻爬到霍星来床中间, 结果男人直接走出卧室。


    她想叫霍星来,可寂静的深夜。


    又害怕吵醒郑姐,只好端坐在床中间默默等待。


    好在没有过去多久,霍星来就返回到卧室。


    他抱着她的枕头和薄被, 放在了床的另外一侧。


    “你睡觉乖吗?”霍星来双臂撑在她身前, 男人挺阔的身影全然笼罩住她。


    沈颜卿赶紧点头, “我保证不越界。”


    霍星来视线又在她脸上扫视一番, 挑眉,“自己铺好, 睡觉。”


    于是,沈颜卿就真的躺到了霍星来身侧的位置。


    那是她从前, 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


    灯光重新熄灭后,如果不是男人身上独特的檀木沉香气味俊烈缭绕,她都要以为是在梦中。


    沈颜卿闭上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又莫名有点睡不着了。


    “霍哥,你睡了吗?”沈颜卿小声问道。


    霍星来应是疲累极了,只喉腔发音“嗯”了一声,表示他有在听。


    沈颜卿抱紧怀中的邦尼兔,侧过身子,朝他的方向轻声挪动,“我有点睡不着。”


    寂静的夜,这让她不由回忆起白日的事情。


    她想说,还是有点怕。但又怕霍星来觉得她矫情,于是憋在心里不敢出声。


    突然地,霍星来被子发出窸窣的声音。


    随后一只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用手掌轻拍她后背道:“都睡在我身边了,还怕什么?”


    稠墨一般的卧室,沈颜卿甚至能感觉到两人面对面而睡。


    霍星来的气息,也距离她极近。


    又是娇羞又是忍不住窃喜的小姑娘,借着夜色的掩护,脸颊绯红。


    “霍哥,你是不是很困?”她能感觉到霍星来的声音格外嘶哑,但也因为疲惫,嗓音充满性感的气泡颗粒感。


    霍星来只拍抚她后背的手腕动,喉间发音“嗯”了一声。


    沈颜卿眨动着眼睫,借着适应夜色后,偷偷窥看合眼睡觉的霍星来,“那我能说话吗?”


    霍星来又是朦胧“嗯”了一声。


    得到许可的人,轻声,“你想听我害怕枪声的原因吗?”


    霍星来这次顿了一会儿,才“嗯”道。


    “我以前是不害怕枪声的。”沈颜卿回忆,“但在三年前,我在港岛艺术中心遭到绑架,警察为了救我,对绑匪开了枪。”


    霍星来拍抚她后背的动作顿住,迟钝一会儿才又继续拍抚。


    “像霍哥这样的氏族天之骄子,肯定没有体验过,子弹擦过耳畔,射击进头颅的声音。”


    但她却记忆犹新。


    特别子弹穿过的那瞬间很快,带着刺耳的嘶鸣,随后便是金属被骨骼牢牢裹住,只留下闷的一声。


    她向心理医生求助过,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样的经历。


    连医生都只说,是在她过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


    “从那之后,哪怕是小孩子的玩具枪,我都会觉得被射中心脏。”


    霍星来还继续轻拍着她后背,不知道听到没有。


    但仍旧沉默。


    “当时,我只要完成那场演出,就可以赢得爸爸的赌约出国留学。”


    “如果我那时走得远远的,就一定能摆脱家里人的管束。可是,一切都被那个劫匪给毁了。”


    “”


    “不幸中的万幸,可能就是有一个警察哥哥,他始终护在我身前,没有抛下我一个人。”


    黑暗里,突然传出低沉沙哑的男声,“你还记得他?”


    沈颜卿惋惜道:“当然,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托人找了他很久,可惜,警队不告诉我是谁,我也再没有探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霍星来低笑一声,问道:“找到他,你还想做什么?”


    沈颜卿回道:“当然是感谢他。”


    “”霍星来沉默。


    随后沈颜卿又呢喃道:“不过三年过去了,他应该都忘了我。”


    “”


    “也不知道他今年几岁,有没有恋爱、结婚,或许早已经立功升职。”


    霍星来停下动作,说道:“也许他早就辞职,转业也说不定。”


    “不可能!”沈颜卿立刻反驳,“我当时虽然看不清他容貌,但他眼神格外坚定。那是真正热爱自己的职业,才会有的反应。”


    “你对他,这么维护?”


    “他救了我。”


    “那只是他身为特警的职责。”


    沈颜卿摇头,“虽然是这么讲,但我今天深陷梦魇时,回到了三年前的音乐厅。我的正对面,站着爸爸和景铭珂,他们却只逼我答应联姻,否则就任由绑匪伤害我。”


    霍星来安慰她道:“那只是梦。”


    沈颜卿长叹口气,音腔满是落寞,“可我竟然觉得如此真实。”


    真实到,如果在现实发生一次,沈君御也会那么威胁她同意。


    “过去的事,就不要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霍星来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苍凉,“麦医生说,你的应激反应之所以这么严重,就是你总沉浸在过往的情绪中,不肯放过自己。”


    沈颜卿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乐天主义,反而时常会陷落到低沉的情绪之中。


    “霍哥”她怯怯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是我娇气?”


    霍星来尾音低柔,重新拍抚她后背道:“没有,是你之前的生活氛围太压抑了,这不怪你。”


    这是连沈颜卿自己都没想到的回答,但也像是终于有人理解了她。


    然后,她又听到霍星来声音低哑道:“但以后,应该不会了。”


    她生活在由他势力包围的安全区内,生存压力,逼迫就都统统不复存在。


    沈颜卿翻身,趴伏到他枕边,却发现霍星来已经困倦地熟睡。


    那刻,她脑海中不绝于耳的枪声消散了,随之萦绕着霍星来刚刚温柔的轻哄。


    沈颜卿抿着一抹笑,也像是含了一口糖。


    躺回到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


    时间约莫到了初初黎明,有朦胧的鱼肚白穿透纱幔,洒进卧室。


    沈颜卿睁开迷离眼睫,才觉全身冰凉。


    她裹了裹薄被,感到霍星来卧室的空调温度要比她的室温低很多。


    小姑娘皱了皱眉,身前却散发出温暖的诱惑。


    但下一刻,她脑海里就冒出一句:我保证不越界。


    可显然,她小心翼翼探进霍星来被子中的脚,比她的大脑反应要快。


    这个时间,人大多处于熟睡状态,所以霍星来没有任何反应。


    沈颜卿就紧闭眼睛,大胆着将自己的脚贴到霍星来小腿上。


    一直确定他真的对自己闯进去的身体毫无反应,才掀开被子,整个人翻身滚落。


    男人是背对着她睡觉的,她也没有丝毫防备的,直接将整张脸撞到了霍星来硬朗紧实的后背上。


    沈颜卿痛得倒吸凉气,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但等痛意消退后,却发现男人比往日更为灼热的体温,烧灼着她身前的胸腹。


    同时,霍星来似乎有了反应。


    沈颜卿赶紧闭眼翻身,生怕霍星来发现她在装睡。


    于是,霍星来就随着她动作,一起翻身。


    甚至,像她抱邦尼兔一样,全然将她拥进怀中。


    成年男人的怀抱,就像坚实的牢笼。


    她的发丝也被霍星来压在身下,更是连脖颈都难以挪动。


    男人灼热的鼻息,便尽数喷洒在她后颈。


    可这种被从后背紧抱的方式,在沈颜卿逐渐习惯后,心底慢慢腾升起满满的安全感。


    且因为她刚刚的挣扎,被睡梦中的男人直接握住两只手腕,紧紧禁锢着。


    霍星来的另一只手,就搭在她小腹上。


    这是沈颜卿唯一感觉到不舒服的姿势,因为很重,所以她又扭了扭腰,想将霍星来的手赶走。


    却无意地,直接将后脊撞到了霍星来腰腹处。


    她第一次知道,男人早晨将醒未醒时,是会有比他先醒来的东西。


    沈颜卿脸颊都烧红起来,且霍星来落在她小腹上的手开始顺着她身体向上移动。


    他大约以为这是一场梦,于是抱得她更紧了。


    当沈颜卿清晰感觉到自己起伏的山峦被包裹住时,她原本紧闭的眼睛登时瞪大。


    隔着一层稀薄的布料,男人全身的生理反应,她都能感觉到。


    并且,从未有过的经历,会放大她的感受。


    沈颜卿紧咬着下唇,终于低声,“霍星来,你做什么?”


    他应还在熟睡,很多反应也不过是自然反应。


    可她却觉得,有一种被潮湿清晨淹没的幻觉。


    女孩子的手轻轻附到霍星来手背上,不知是该阻止,还是助纣为虐,让他再暴力一点。


    最好是,既然窥探了她的灵魂,就一并撕碎她的身体。


    但霍星来似乎也在这瞬间清醒,就在他的一只手摸着女孩子小腿,像撩动开锦缎,又摆动她腰身姿势时。


    过于真实的梦境,提醒他记忆里切实发生过的事情。


    男人沉沉叹了口气,将手撤开。


    又撑起一只手臂,探过脖颈去看她。


    沈颜卿将脸埋在枕头里,让霍星来看不出是睡是醒。


    然后就在霍星来刚想起身时,她身下似有布料撕扯的感觉。


    这是他刚刚产生反应,蹂躏她时,不慎被沈颜卿压到了。


    沈颜卿身侧遂是一沉,他大约放弃了起身,像是确信她睡着了,生怕吵醒她。


    小姑娘的坏心眼在这刻达到了作祟的顶峰,她翻身,直接用手臂紧紧环住霍星来腰肢。


    男人喉间的低喘,就晕染在她耳边。


    沈颜卿又继续向他怀中贴近,唇鼻的呼吸都尽数洒在霍星来喉结上。


    坏女孩还不肯善罢甘休,非低声呢喃道:“daddy”


    空气凝滞一瞬。


    下一刻,沈颜卿就被男人当成一只软软糯糯的邦尼兔,压进怀中。


    她惊声,“daddy!”


    刚刚还克制的男人,直接像失去理智一般,握住她手腕,蛮横地拽到下腹部。


    “怒发冲冠为红颜?”霍星来的唇就贴在她耳垂处,连音调内都是压抑克制地狠,“再叫一声,后果自负。”


    沈颜卿知道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仁慈。


    自然,她也还没准备好,不明不白地交付。


    两个人,就这样心知肚明地,彼此装傻。


    在这个暧昧到潮湿的清晨,相拥而眠。


    直到沈颜卿在他怀中即将昏沉入睡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嘶哑的喘声。


    霍星来说:“baby girl。”


    第32章


    “The night its moist, the ground wet,


    air still, trees silent, and tonight I love you.”


    位于太平山顶的霍家庄园不远处有一座圣洁的教堂, 身着燕尾服的新郎正真诚动情地为新娘朗诵爱情诗。


    【夜晚潮湿, 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 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


    沈颜卿在睡梦中, 呢喃着翻译。


    直到她身下一颤, 才恍然醒来。


    同时也发现,她已经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而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音箱, 被她顶到头顶。


    正在播放着的诗歌,就是她刚刚梦中举办婚礼的教堂, 新郎所朗诵的爱情诗《Seeing You Carry Plants In(你手捧希望而来)》。


    而清醒后, 才反应过来那是她从前练习托福口语时,下载的爱情诗集。


    沈颜卿揉了揉脑袋,朦胧的回忆却突然将她引诱回昨夜。


    沈颜卿立刻颔首,从睡裙领口窥探而下, 发现自己起伏的玉色山峦、腰肢, 乃至腿根处, 都有被男人蹂躏红肿的巴掌印。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附上去, 身体居然还有被抚摸的触感。


    沈颜卿满脸羞臊地翻了个身,撩过薄被蒙住自己的头。


    于是漆黑的被中隐有潮湿的海风咸腥味, 连同她心底滋生的茂密森林也湿漉地冒出水珠。


    这时门外传出脚步声,沈颜卿掀开薄被下床。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后,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她猜应该是余墨打来的电话,因为霍星来正向对面人交代明日行程的票务时间。


    这在她的记忆里,是余墨的工作。


    霍星来:“帮我和何老解释,我会尽快到澳湾。”


    沈颜卿心底一颤,慌乱紧张到等不及霍星来挂断电话,便推开房门。


    “你又要离开家吗?”


    女孩子声音又怯又俱,霍星来从沙发看向她。


    似是在打量些什么,很久才点头道:“家族的事,我必须过去。”


    沈颜卿略略失望,颔首抠了抠手指“哦”了一声。


    但就在她准备转身回房时,霍星来又突然说道:“你之后一周应该也没什么事,或者想和我一起去澳湾吗?”


    沈颜卿眸底亮起希冀的光,可还是迟疑道:“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霍星来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几分漫不经心道:“不全是工作的事。刚好,你也可以出门散散心。”


    她现在是真的很怕被一个人丢下,所以立刻点头,“好呀!我愿意和你去。”


    霍星来:“那去收拾一些衣服,我们今晚就走。”


    “现在?”沈颜卿不知道霍星来为了她已推迟一天。


    “或者,你想什么时候?”


    沈颜卿摇头,“就现在。”


    年轻的女孩子自然喜欢出门玩耍,沈颜卿从衣柜挑了几件连衣裙。


    又将化妆包放进去,刚好填满一个登机随身行李箱。


    司机这时也到了别墅门口,郑姐和霍星来站在客厅,还略显不放心道:“颜卿的身体,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霍星来淡淡回道:“她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娇气。”


    闻言,沈颜卿动作一顿。


    她从小有太多不实的称号,初时到港岛,霍星来甚至只把她当成小孩子看。


    比起被他过度的保护,沈颜卿喜欢以成年人的姿态,同霍星来并肩站在一起-


    待她又换下睡裙,趁着吃午饭的间隙,郑姐已经安置好两人的行李。


    临行前,郑姐还是不放心地嘱咐她保重身体。


    沈颜卿连连点头,跟在霍星来身后上了车。


    从港岛到澳湾,轮渡是最快捷的交通工具。


    余墨为他们订了单独的观景舱,沈颜卿便戴着一顶编织草帽,迫不及待冲到夹板上。


    女孩子穿着一条白色连衣纱裙,海风吹拂而过,飘扬如仙。


    她一回头,就看到霍星来戴着一副墨镜,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落日暮色的橘色光昀,将男人身上清洌沉冷的气质都驱散了。


    沈颜卿转过身,用后背倚住围栏,“霍哥,可以问一下去澳湾做什么吗?”


    霍星来戴着墨镜,她看不出他神色,只听男人声音淡漠道:“我兄长过世满三年,这次是去见他生父。”


    聊起生离死别,总免不了气氛戚戚,“那我可以问一些关于你哥哥的事情吗?”


    霍星来顿了顿,回道:“恐怕还不方便告诉你。”


    沈颜卿瘪下嘴角,略显失落,“好吧。我只是有点紧张。”


    因为传闻中,同霍嘉祖生下长子的那位何先生,时至今日都是商圈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祖籍珠省,年轻时随父兄组建船队,依靠港口运输起家,有着“船王”之称。


    后来遭对手追杀,被迫留在澳湾定居,妻妾子女众多。如今已至耄耋。


    霍卓言是公众唯一知晓的,他未入宗祠的子嗣。


    霍星来:“我兄长的父亲为人风趣幽默,不用紧张。”


    沈颜卿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海风吹拂下宛若朝阳,“有霍哥在身边,我不怕。”-


    两人所乘的轮渡抵达澳湾时,余墨就等候在码头。


    夜色已深,何老爷子派来何家车架接他们。


    余墨:“明日,何老在新浦度假村设宴,今晚您可以和颜卿小姐早点休息。”


    沈颜卿坐在霍星来身边,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


    前夜,她和霍星来一起睡了整晚。


    她醒来时筋疲力尽,再看霍星来眼下已有明显的乌色。


    可能在余墨的视角看来,霍星来便是为了美色才不舍得离港。


    现下,虽是姗姗来迟,还将她一起带了过来。


    行驶在夜色里的昏暗车厢,有人耳垂倏地泛起羞涩绯红。


    宾利车很快抵达新浦度假村。


    这里是何氏旗下非常有名的度假村之一,集结了住宿、垂钓、高档餐厅,娱、乐城等游乐项目。


    当然,最具闻名的就是度假村内的娱、乐城。


    何家十分阔绰,将曾经接待国际贵宾的南法别墅给两人居住。


    沈颜卿站在客厅价值千万的手工编织地毯,从落地窗望出,正可见精彩纷呈的娱、乐城彩玻。


    “想出去逛一逛?”霍星来问道。


    沈颜卿立刻摇头,“今天就不了,我很困。”


    霍星来单手扶着装饰壁炉上,意味深长看着她笑了一声,“那你今晚,还会害怕吗?”


    莫名地,沈颜卿觉得他那抹笑十分不怀好意,反而更像在问:你今晚,还需要和我睡吗?


    沈颜卿羞红着脸,拖过自己的行李箱,直接便进了留给她的房间-


    这一夜,因为军训期间的困倦,和轮渡航行时的失重感,沈颜卿简单洗漱后,很快便陷入深眠。


    翌日,霍星来耐心等她化了一个全妆。


    又贴心提醒她穿过膝的素色衣裙,才一起出门乘观光车到度假村内的澳湾意韵餐厅。


    何老爷子何東年轻时在意大利生活数年,度假村内便开设了一家全澳湾最知名正宗的意式餐厅。


    今天要接待他们,何東直接包场。


    从前只在财经新闻才得以见到照片的商界泰斗,沈颜卿借着霍星来的光,见到了真人。


    何東年过耄耋,坐在轮椅上,由侍从推着。


    虽然满头银丝,却目光迥然,全然不见老态。


    远远看到他们,满是慈祥。


    霍星来迎上前去,向他行传统丧俗的礼仪。


    何東无意煽情,很快就变成了叙旧。


    “每次见到你,都像看到你母亲。”何東说道。


    霍嘉祖三个子女里,霍星来的长相无疑是最像她的。


    他五官深邃,眉眼凌厉,就连笑起来时,眼梢都带着几分料峭寒意,给人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沈颜卿没有见过霍嘉祖本人,但听着何東的感叹,悄悄抬眸瞥了霍星来一眼。


    霍星来:“您老身体还好吗?”


    何東:“好得很!一会儿吃完饭,还能到旁边当雀神。”


    澳湾娱乐博.彩业发达,何氏除了地产开发和体育产业,还有一个娱、乐城。


    当初何東便是在牌桌上,认识了霍嘉祖。


    “好,今天一定陪您尽兴。还有您年前送给母亲的机器,她很喜欢。”


    “你母亲自阿言的事后,就不肯再见我,也不乐意出门,总要给她找点乐子。”


    沈颜卿看着何東,颇觉得意外。


    因为单是她在网上看到关于霍嘉祖的新闻,评论区多是围绕她的情事议论。


    可何東提及霍嘉祖,言语神情完全就像是宠溺的妹妹。


    或许是沈颜卿好奇的神情太过直白,何東也注意到了跟在霍星来身边的她。


    主动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星来带姑娘。”


    霍星来侧身,让出更多的空间。


    又主动向何東介绍道:“这位是,壹京的沈颜卿小姐。”


    何東恍然,“我还以为八卦是假,原来”


    霍星来无奈低笑,“您老还看娱乐八卦?”


    何東挑眉,“中国人的乐趣。”


    沈颜卿看了一眼霍星来,心底有希冀他会多介绍自己几句。


    倒不是她是谁,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明显,这个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这一餐,十分正式。


    饭前,沈颜卿还不经意看到了霍卓言的照片。


    男人身着中山装,戴银丝窄框眼镜。


    像一尊沉静温润的白玉佛像,悲悯又慈悲。


    是港岛人民,喜爱的当家太子爷长相。


    听说他去世那年,不过30岁。


    真正可称,天妒英才。


    席间,何東和霍星来都没怎么聊关于霍卓言的事情。


    但沈颜卿能察觉出何東藏于心底的丧子之痛,只是他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才显得不悲不喜,不动如山。


    “沈小姐,你会打麻将吗?”突然,何東看向她,用普通话问道。


    沈颜卿抿唇,心想一定是自己的眼神太直白,“会一些,但牌技不精。”


    何東大笑,“那可愿意,陪老头子过两圈?”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沈颜卿自是连连点头,“当然,这是晚辈的荣幸。”


    去往何東的私人娱乐室,他特叫沈颜卿陪在身侧,还格外动情同她讲旧事,“我一辈子儿子众多,可惜唯一的掌上明珠早夭。所以看到你,十分亲切。”


    沈颜卿笑着点头,“我看您也十分亲切。”


    她没说自己的父亲倒是健康,但却不及何東谈论起女儿时,万分之一的慈爱-


    一群人乘何東的专人电梯到顶楼时,沈颜卿都震惊了。


    将近千平的独立楼层,全部属于何東招待亲朋好友的地方。


    不单有麻将桌、台球、乒乓球这类常规的游戏,还有室内高尔夫、KTV,以及沈颜卿看到了射击室。


    她本能向后撤退,却直接撞进了霍星来胸膛内。


    “在我身边,你就安心玩。”霍星来没提具体事件,但沈颜卿却知晓他在说什么。


    她点了点头,被霍星来轻推着肩膀,坐到了何東对面的麻将桌前。


    “沈小姐会哪种?推牌九,还是传统的?”何東问道。


    沈颜卿:“您叫我颜卿就好。不过我只会传统的打法。”


    何東看了一眼她面前犹如盖了一座小城堡式的摆牌手法,笑了一声道:“那今天我们就打城堡式。”


    沈颜卿红了耳垂,现下有种大家哄她玩的感觉。


    于是凑到霍星来耳边,低声,“我可能会输很多。”


    霍星来坐在她身侧的交椅上,手臂十分自然地环过她肩膀,搭在她后背的倚靠上,“输了算我的。赢了,留给你买包。”


    沈颜卿是不觉得自己会赢的。


    直到她第三局,码牌集齐“东南西北中發、一九萬、一九饼、和一张幺鸡,与三条。”,她倒吸一口凉气,直接在牌桌下抓住了霍星来的手。


    男人下意识一顿,却任由她继续抓着。


    “霍哥,这是十三幺的牌阵,对吗?”


    传说中只在《赌神》《赌圣》此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可以立翻十三番的神级牌阵,却被她只会小城堡式码牌的新手摸到了。


    “看来,我家卿卿要成雀神了。”


    霍星来声线少有的如此温柔,贴近她耳畔说话时,喷洒而出的灼热气息,让她心率的跳动频率都失了序。


    自然,也注意到牌桌下,她还抓着霍星来的手。


    他应是默许了她的动作,甚至还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于是,沈颜卿的掌心潮湿成雨林。


    沈颜卿闪躲着视线,探身摸牌。


    随后先是给霍星来展示,才一个个推倒自己的城堡,“十三幺,自摸。”


    女孩子声音清甜温柔,却也掷地有声。


    所有人立刻看向她面前的一排牌。


    “真是好手气呀!”


    “是各位前辈让我。”


    坐在她身边的人,哪个都是可堪财经界震上一震的人物,她自是不会相信“好手气”这三个字。


    但牌局至此,她也不好继续坐着,“我的好运气就到这里了,还是让霍哥继续吧。”


    何東颇为欣赏的看着她。


    小姑娘不骄不躁,对于输赢都格外淡然。


    可骨子里,又有一股韧劲。


    “既然赢了十三幺,我可有份大礼相送。”何東对助理说道。


    然后,就见助理送来一个红木锦盒。


    打开后,放着一对珐琅碧玺宝石蝴蝶胸针。


    沈颜卿不难认出上面镶嵌着的碧玺,红、蓝宝石,翡翠和钻石,“何老,这就太贵重了。”


    何東满脸欣慰看着她,“我们有眼缘,希望你喜欢。”


    沈颜卿无措的看向霍星来,着实是礼物过于贵重。


    她又第一次见大前辈,还两手空空,这礼收得实在忐忑。


    然后却听霍星来含笑道:“既然是何老送的,就收下吧。”


    女孩子自然都喜欢珠宝首饰,而且何東送的胸针虽是古董,却摸样生动,一看就是少女会喜欢的样式。


    不用猜想,就知道是何東亲自挑选,找了个“十三幺”的由头送她。


    沈颜卿:“那就谢谢何老了。”


    何東挑眉:“以后让星来多带你到澳湾玩。”


    沈颜卿点头,“好,我一定常来。”


    她虽涉世未深,但能隐隐察觉何東看她时的眼神,是带着对早夭幼女的思念-


    沈颜卿坐在霍星来身边看了几圈,就觉得无聊,开始在顶层闲逛。


    当她站到大厅的一面监视器前,才发现可以清晰看到一楼全景。


    和迄今为止,历届雀神。


    沈颜卿歪头,突然眉峰一凝,看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余墨负责跟在沈颜卿身后,立刻问道:“颜卿小姐,怎么了吗?”


    沈颜卿恨恨道:“他们两个居然也在。”


    “他们是?”


    “景铭珂和梁婉婉。”


    按照港大的军训要求,他们二人该在军训基地才对。


    随后,沈颜卿气鼓鼓地回到麻将桌前。


    何東一见她回来,就冲她摆手,“颜卿刚一来,我就自摸。小幸运星,快坐我身边。”


    沈颜卿微笑点头,乖乖坐到何東旁边看牌。


    霍星来却察觉到沈颜卿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叫来余墨,“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余墨将他们在大厅看到的人,讲给霍星来听。


    然后便见霍星来从口袋掏出一张卡,“你去找何助理,麻烦他帮帮忙。”


    余墨点头,“是。”


    正当四人打的热火朝天时,突然传来礼花奏乐声。


    何東先是吃惊道:“颜卿果然是幸运星。今年,我还是第一次听礼花奏乐。”


    沈颜卿不懂什么意思,何東的助理便为她解释。


    度假村内,凡单日赢得五千万的贵宾,即可享受礼花奏乐。


    沈颜卿感叹道:“好厉害。”


    何東指了指大厅位置,“要不要,一起去看兑奖现场?”


    沈颜卿点头,她确实好奇这位真正的雀神乃何方神圣。


    但等他们刚站在屏幕前,沈颜卿就看到景铭珂揽着梁婉婉,正春风满面地接过兑奖券。


    那瞬间,她全身血液倒流。


    手脚都在发抖,是霍星来揽住她腰肢,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为什么,老天都帮他们?”


    霍星来却淡淡道:“能量从来守恒,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福报。”


    原本笑眯眯的何東,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霍星来,用粤语道:“你扰乱了我的秩序。”


    霍星来谦逊点头:“晚辈唔敢。”


    何東却是挑眉,言语风趣,“怒发冲冠为红颜,我钟意。”


    第33章


    沈颜卿站在一旁, 虽是听不懂何東和霍星来说了什么,但基本也猜出,今天这一出好戏出自霍星来之手。


    凭借霍星来对自己这些时日的照顾与维护, 她自然相信绝不是为了让景铭珂和梁婉婉享受神来之笔。


    想通其中的道理后, 小姑娘脸上又浮出一抹笑意。


    霍星来:“又不气了?”


    沈颜卿仰头, 佯装嗔怪, “气!这钱原本该花在我身上。”


    霍星来忍俊不禁, “真把我当成ATM机?”


    因为旁边站有不少商圈前辈,沈颜卿踮起脚尖, 凑到霍星来耳边, 压低声音道:“我当你是我daddy。”


    她就看着男人眸色忽而一灼,原本揽在她腰侧的手掌,倏地用力掐了一下。


    沈颜卿紧咬住下唇, 才没当着何東的面,嗔喘出声-


    兑奖的事短暂划过, 何東和霍星来便要沟通些生意工作。


    沈颜卿有眼色地叫上余墨, 陪自己到度假村内闲逛玩耍。


    看他们识趣关上门离开,何東半是含笑,指了指沈颜卿背影,对霍星来说道:“聪明。”


    霍星来颔首, 唇角有克制不住的弧度, “嗯。还是港大金融学院的大一新生, 以后还望何老多多提携。”


    何東咋舌:“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姑娘, 我一提携,准会飞到你抓不住的地方。”


    霍星来抿唇, 淡淡道:“女孩子该有这般的自由选择。”


    何東挑眉,继而进入正题道:“新区选址原本是我要留给卓言的, 现在你哥哥一走,程家这种跳梁蚂蚁都敢出来插一脚”


    何東作为老一辈生意人,习惯建立自己的党派,然后打团体战。


    程家作为后起之秀,又丝毫不懂低调,难免引得港澳几位老江湖不满。


    但碍于场面情分,又不好直接出手。


    霍星来是自霍卓言去世后,他们粤派商会最新青睐的接班人。


    霍星来:“程子谦快我一步,疏通了信贷部总裁的关系。”


    何東冷“啐”一声,“行了,狼崽子。别人说这句话我还信,你说这话,我只会认为你在享受捕猎的乐趣。”


    霍星来含笑,“您对我太自信了。”


    何東:“只是想到你母亲,也爱用这招。最好的猎人,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霍星来只笑不语。


    “想要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你这招走得没错。”何東也了然,“所以钱款方面不用担心。”


    霍星来端起茶盏,同何東碰杯,“有何老这句话,晚辈心安。”


    何東大笑,又转移话题,“不聊工作了,现在的年纪,多说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作为在场的大前辈,其余人自然拥戴附和。


    “对了。”何東仍念叨着霍星来和沈颜卿的八卦,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随卓言过来,说想找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妻子。但我看颜卿,还是个需要培养的小姑娘。”


    霍星来沉言,“您老真的要少看媒体八卦。”


    “那也没见你对其他人有这么好过。”


    “”


    何東又若有所思地暗自揣摩道:“年轻人可不要嘴硬,我那几个儿子,都还单身。”


    霍星来勾起一边唇角,更为淡然,“那也要看她的心意。”


    何東挑眉,微眯眼睫道:“你这后生,好生自信。”


    霍星来:“”


    何東:“不过我看,沈小姐确实不合适你。等我外甥女回来,安排你们见面。”


    霍星来仍旧笑而不语-


    沈颜卿和霍星来在澳湾待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虽说他是为了兄长的丧礼而来,但因为何東又引荐了几位业界前辈,就绊得霍星来又忙碌起来。


    于是,多数时间,沈颜卿就由余墨和何家保镖陪着逛街购物。


    等他们要离澳返港时,单是沈颜卿的战利品就占满一辆车子。


    不过她心里还是怏怏。


    因为景铭珂那个纨绔,这一段时间,竟在澳湾娱.乐城赢得盆满钵满。


    澳彩、港娱、连壹京的媒体都将他夸赞成了天才。


    沈颜卿:“我真的不是生气,但你的钱不会打水漂吧?”


    霍星来跷着二郎腿坐在木质交椅上,反问:“那要打个赌吗?”


    沈颜卿:“赌什么?”


    霍星来:“如果这笔钱打水漂了,你给我5000万,如果没打水漂,我给你双倍。”


    沈颜卿伸出五根手指,冲到霍星来面前,“我如果有这么多钱,早就不用看我爹的脸色了。”


    霍星来:“现在刚好有一个机会。”


    沈颜卿:“可我输了,也赔不起你呀?”


    霍星来一脸资本家的轻狂姿态,“看你敢不敢了。”


    沈颜卿眨了眨眼睫,狡黠道:“那我可以用等价的物品做交换吗?”


    霍星来看着她,意味深长笑一声,“可以。”


    沈颜卿拉过他手掌,对击一下,“成交!”-


    沈颜卿返回港岛的第二日,也是星港大学开学日。


    霍星来却是刚回到家,还没调整作息,就又接到消息,连夜飞去美国出差。


    他一走,沈颜卿每日除了上课,就是百无聊赖地拉着邬苡宸逛街。


    颇有一种恨不得占满自己所有空闲时间,报复性不去想念霍星来。


    邬苡宸陪她办完转系手续,边往餐厅走去,边开解道:“看来你家霍大佬临走也没忘安排你的事情,这么顺利就搞定转系事宜了。”


    沈颜卿挽着邬苡宸的手臂,撑着把遮阳伞终于躲进港式餐厅,“我刚开学,他就去出差。最近不想提他。”


    邬苡宸还没来得及笑她,就看到梁婉婉穿着一身miumiu套装,挎着爱马仕Birkin走过。


    梁婉婉显然看到了两人,立刻矫揉造作地撩起一边卷发,露出宝格丽白贝母耳钉。


    没过多久,一辆招摇的红色法拉利便停到了她面前。


    邬苡宸瞧着梁婉婉小跑上车,气不打一处来,“陈茜明明就是受了梁婉婉的指使,居然没给她一起定处分。”


    陈茜因故意伤害同学,被以校规开除。


    而梁婉婉却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一起参加策划,逃过追责。


    沈颜卿:“我现在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邬苡宸:“还有景铭珂那个三流混蛋,居然还能被夸成天才。这么能吹,也不怕老天降个雷劈他们。”


    沈颜卿成功被邬苡宸逗笑,赶紧从包里拿出在澳湾给她订的礼物降火,“别气了,我在澳湾给你订了梵克雅宝的四叶草手链。”


    “专程给你订的紫玉髓,我戴红玉髓。”沈颜卿取出手链,拉过邬苡宸的手腕,给她戴上。


    邬苡宸美滋滋嘟囔道:“就是气老天太不公平,那种人也配天降大奖。”


    沈颜卿立刻想到霍星来在澳湾时对自己的说话,边将她和邬苡宸的手腕放到一起对比,边说:“能量从来守恒,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福报。”


    邬苡宸看着她愣了下,随后点头道:“有道理。”


    邬苡宸不再去想景铭珂和梁婉婉,只拉着沈颜卿手腕对比手链看,“越看越喜欢。不过霍哥要是知道咱们戴情侣款手链,他不会吃醋吧。”


    提起霍星来,沈颜卿就又托腮蹙眉,心情都低落下来,“他要去美国一个月,知道不了一点。”


    邬苡宸:“这话怎么听着,格外幽怨。”


    沈颜卿将头往邬苡宸肩上一枕,哀叹一声,“快别说了,我要碎了。”


    邬苡宸突然捧起沈颜卿脸颊,严肃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心动了表现。”


    沈颜卿瞧着邬苡宸,撇了撇嘴,又立刻否认道:“不是,怎么可能。”


    “真的?”


    “当然!我不开心是因为每次他一离开我,我就很倒霉。”-


    原本沈颜卿以为霍星来不过就是去美国一个月,可等她结束第二个一周倒计时,才反应过来,他的行程随时在变。


    甚至有日清早听郑姐说,霍星来深夜着陆港岛,只在霍氏总部停留了两个小时,便又坐上飞机离开。


    “都快两个月了。”午休时间,沈颜卿拉着邬苡宸坐在学校咖啡馆,嘟囔抱怨着,“我感觉自己已经忘了霍星来长什么样子了。”


    邬苡宸拿着粉盒边补妆,边说道:“你就承认喜欢霍星来吧,这句话我真的快听出茧子了。”


    “我才不喜欢,不回家的男人!”沈颜卿打开自己的电脑,气鼓鼓,“写作业!”


    邬苡宸笑着收起化妆品,又捧着冰美式看外面天空,“今天天气蛮不错,晴空万里。”


    沈颜卿抬眼,没好气,“一会儿准下暴雨!”


    邬苡宸:“大小姐,你火气有点大。”


    沈颜卿不承认自己火气大,也不承认喜欢霍星来,更不承认想念他了。


    只是觉得心肺间,堵着一口散不开的气。


    但见她沉默着开始写作业,邬苡宸就安静地玩自己手机。


    不多时,激动地拍她道:“景铭珂和梁婉婉分手了。”


    闻言,沈颜卿正在敲键盘的手停下,“怎么可能,前天梁婉婉还在朋友圈炫耀来着。”


    邬苡宸:“因为是昨天的事。”


    平日大家不少笑话梁婉婉像景铭珂的挂件,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他身边。


    直到一周前,景铭珂抛下梁婉婉独自去拉斯维加斯玩,昨日却传出了他和外围模特的亲密照。


    吃瓜群不下百页的PDF套图,景铭珂更是直接玩到了进医院。


    “有人当着梁婉婉的面嘲讽她。说怪不得要做景铭珂的挂件,原来是怕男朋友出轨。”


    然后梁婉婉面子挂不住,就跑去医院和景铭珂大吵一架。


    纨绔公子哥从来都是被捧着,当即扇了梁婉婉一耳光,骂她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当众提出分手。


    今日就有人看到,景铭珂搂着新女友在维港City Walk。


    沈颜卿这才抬起一只手,捂在唇边冷笑一声道:“真是太遗憾了,他们的品德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十分般配的。”


    邬苡宸:“赞成。”


    邬苡宸继续翻着校内论坛,突然被一篇标题为《揭露金融学院院花,竟是港岛巨佬包养的秘密情人》的帖子吸引住。


    “你们金融学院的院花,不会是你吧?”邬苡宸问道。


    沈颜卿忙里偷闲,捧起自己的脸看向邬苡宸,“不好意思,正是本仙女。”


    “快别嘚瑟了,学校论坛都在说你是港岛巨佬的秘密情人。”邬苡宸将手机递到沈颜卿面前看。


    帖子除了标题炸裂外,就连正文都十分直白。


    一同配了她每日不重复的穿搭,鞋包,还有霍家每日来接送她的豪车。


    邬苡宸咬牙切齿道:“这一看就是梁婉婉写的。”


    是不是她写的有待考证,但沈颜卿不由祷告一声:“阿门,这人这么有才,去应聘港媒多好。”


    邬苡宸:“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颜卿长叹口气,“标题里也不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等晚一些发给霍星来,让他处理好了。”


    “反正一看就知道是梁婉婉做的。”邬苡宸斩钉截铁说道:“肯定是因为她被景铭珂甩了,所以报复你。”


    “你知道的,每次霍星来一离开我,我就很倒霉。”


    这次他走了两个月,她能风平浪静地度过。


    全靠景铭珂带着梁婉婉四处玩,现下梁婉婉被甩,自然就开始找她的麻烦。


    邬苡宸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你晚上回家,好好给霍大佬打个电话哭一场。女人的眼泪,就是最有用的武器。”


    沈颜卿抿出一个苦笑,指了指时间,“我只知道,你再不走,就要上课迟到了。”


    邬苡宸连忙收拾书包,“那我走了,你一会儿是不是直接回家?”


    沈颜卿点头,“我写完作业给司机打电话。”


    待邬苡宸离开,沈颜卿便心不在焉地写一会儿,看一会儿论坛帖子最新回复。


    盖起的高楼无不是在唾骂她恬不知耻的行为,还有冒充和她相熟的朋友,造她曾在壹京给景铭珂下药的谣言。


    沈颜卿彻底写不下去作业,给司机发了条信息让来接自己回家。


    结果不过五分钟,窗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司机回复堵车,需要她多等候一些时间。


    于是,沈颜卿哀怨地趴在窗前的吧台上,瞧着窗外瓢泼大雨,自己的心却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可就在她心生戚戚时,一辆熟悉到陌生的银灰色迈巴赫驶停在她的窗前。


    沈颜卿眼前一亮,虽心中隐有答案,可又怕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便紧张地盯着后车窗,缓缓坐直身体。


    直到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后排坐着的矜贵沉冷的男人。


    沈颜卿心中紧绷的琴弦才在下刻断裂,她抓起书包就向门外冲去。


    结果刚一打开咖啡厅木门,就迎面撞进一个紧实的胸膛之内。


    瞬间,辛温又俊烈的沉木檀香在雨中散开,包裹住她全身。


    沈颜卿双瞳含着潋滟水光抬眸,泪眼婆娑中满是委屈。


    继而,气得狠狠在霍星来胸口捶下一拳。


    “港岛巨佬,你的”可话说一半,她又觉得分外羞耻,“我受委屈了。”


    霍星来撑着一把银柄黑伞,倾斜的角度刚好护住她不被淋湿。


    风尘仆仆的男人,眼底还有明显的疲累红血色。


    然后沈颜卿就听到阔别已久的,沉冷中夹杂着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洒下。


    霍星来说道:“所以这不是刚下飞机,就来接我的秘密情人。”


    第34章


    将近两个月未见, 霍星来的声音对于沈颜卿来说,都变得熟悉又陌生起来。


    但这刻的想念占据上风,且霍星来亲自下车接她, 再多的委屈和气恼, 都有暂时消减的理由。


    霍星来撑着伞, 雨点落在伞面上, 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发出雨打芭蕉的嘈嘈切切声。


    连那句宛如调情的话,都染上港岛独有的潮湿暧昧。


    “大小姐, 上车说好不好?”直待霍星来再开口, 沈颜卿才听出他低沉温柔的嗓音里,明显有感冒的沙哑感。


    沈颜卿连连点头,先坐上车, 然后霍星来绕行至另一侧上车。


    “你感冒了?”还没等霍星来关上车门,沈颜卿就迫不及待问道。


    霍星来稍稍点头, “只是轻微的。”


    沈颜卿皱起眉头, 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纸巾,开始擦霍星来西装外套上的水珠。


    霍星来就故意向后撤身体。


    他挪动,沈颜卿便追着挪动。


    直到霍星来后背都要贴到车门上,沈颜卿一气之下, 抓住他领带便扯向自己。


    霍星来的领口瞬间凌乱, 看着她, 只满脸无可奈何的笑意, 却又有种斯文败类的宠溺。


    “感冒会传染的。”霍星来歪着头,低眸看着她动作, 漫不经心道。


    沈颜卿气鼓鼓,回怼一句, “我们这个距离,想传染的话,估计要接个吻才行。”


    霍星来明显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身体都顿了下,“小姑娘家,说话这么直白?”


    沈颜卿嗔怪地剜他一眼,“还有更直白的。”


    “嗯?”


    沈颜卿身体前倾,直接将整张脸凑到霍星来眼前。


    然后眨着湿漉迷离的眸子,视线在与他仅有咫尺距离的唇畔流转。


    又欲又撩道:“比如接吻的方式,要是舌吻,法式热吻。daddy,我的体质你了解,一下就能中。”


    她像只又白又软的小兔儿,一只手撑在霍星来身前,一只手还拽着他领带。


    漂亮无辜的小脸,像路边花坛被淅沥雨花砸中的紫荆花。


    美艳,却又充满破碎感。


    恰到好处的,让人想掐住她纤长白皙的脖颈,教她抓男人的领带是件危色惹火的事。


    可还没等霍星来做些什么,司机便猛地一刹车。


    路边有行人仓皇闪躲的斥责声,也有车厢后排,发出的男女衣料碰触到一起的窸窣声。


    司机紧张得赶紧看向后视镜。


    正见,霍星来一只手臂下意识揽着沈颜卿的腰肢,而唇就落于她额头上。


    这无疑是个乌龙又突然的吻,像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淋湿的不光是整座城市,还有分离两月的男女。


    沈颜卿能感觉到,那个吻的尾调有被加深。


    还有霍星来喉间发出的沙哑细碎的笑声。


    女孩子的脸登时羞得通红。


    连带着,两个月的思念一同崩塌。


    她稍一低头,下刻就伸手环抱住霍星来的腰,将脸贴着他心脏,整个身体嵌入坚实的胸膛之中。


    那瞬间,似有光缕瞬间穿透云层,一直冲破车窗玻璃洒在沈颜卿削薄的后背。


    女孩子穿着一条挂脖系带的露腰连衣裙,扑进他怀中时,微微泛着绯色的腰窝内像是盛了杯葡萄酒。


    霍星来喉结抵着衬衣,喉间更像是烧灼起来一般。


    他有半分慌乱地去寻找薄毯,但想到这两个月,自己的车怕是早就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而他的西装外套刚刚淋了雨,又沾了国外的灰尘,更是不配再被盖在女孩子光洁如玉的身上。


    然后,霍星来原本扶在座椅上的手,鬼使神差地覆盖住女孩子纤纤一握的腰肢上。


    沈颜卿心下一沉,刚一抬眸,就和男人漆黑如稠墨的眸子撞上。


    他略显粗粝的指腹,贪恋地摩挲着女孩子腰间皮肤。


    沈颜卿望着他眸底,却又只窥探出满满的镇定冷静。


    她追逐着他鼻息向上,霍星来本能闪躲一下。


    那是男女足以动情的一刻,就像悬在情.欲悬崖边缘的弦。


    显然,霍星来还没为她彻底入戏。


    沈颜卿眼角一红,立刻有晶莹的泪珠滑落。


    她复而,再度将脸埋进霍星来怀中。


    肩胛微微颤抖,泪意却再难掩藏。


    霍星来只觉得沈颜卿是因为恶意造谣的帖子难过。


    所以虽是没听到呜咽声,但光是感受被她泪滴湿透了的衬衣,就觉得似有岩浆没入心脏。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霍星来柔声道。


    沈颜卿却只是摇头,不发一言。


    “我知道,被造黄谣,你很受伤。”


    “”


    “卿卿,你如果十分在意,我可以在星港TV召开全平台澄清发布会。”


    沈颜卿终于呜咽出声,声音嗡糯道:“霍星来,我只是想你了。”


    比起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她更思念眼前这个将近两月不见的男人。


    那个,走投无路,无依无靠时,唯一给她怀抱倚靠和栖身之地的人。


    “你怎么可以走两个月,怎么敢留我一个人在港岛。”女孩子哭声戚戚。


    整个身体紧贴在他怀,每一次颤抖,毛茸茸的发顶就会扫过霍星来下颌。


    细细软软的发丝就像能穿透人的皮肤,连接到经络血管,一同没进全身。


    霍星来叹一口气,低沉的沙哑声音就像冬日的围炉夜话,温慢又柔和,“让我们卿卿受委屈,对不起。”


    沈颜卿吸了吸鼻子,又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伸手去抹霍星来下巴冒出的青乌胡茬,“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出差也辛苦了。”


    霍星来低眸,瞧着她泪眼婆娑。


    虽然说着从前他最讨厌的假意体贴场面话,但从她口中出来,却像刚刚戳中顽石正心的棉花箭。


    他抬起手,拭去了沈颜卿脸颊即将滑落的泪珠。


    然后盯着她眸底道:“是有点辛苦,不过”现在他感觉好很多了。


    “不过什么?”


    “不过,你如果能给我揉一揉头,应该会好很多。”


    沈颜卿向另一边挪动位置,双腿合并平放,“你躺我腿上,我给你揉。”


    霍星来低笑一声,“这么听话?”


    沈颜卿觉得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你揉不揉!”


    霍星来挑眉,伸手在她腿上轻拍了下,“逗你玩的,怎么会真的让大小姐给我揉。”


    沈颜卿嘟起腮帮子,直接将书包抱到腿上,冷“哼”一声道:“以后求我,我都不会给你揉的。”


    这时车子缓慢地驶上白加道公路,沈颜卿又歪头问:“造谣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霍氏有专业的公关、法务部。”霍星来说完又问:“或许,你有什么要追责的吗?”


    沈颜卿紧咬下唇,恼恨道:“我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她。”


    霍星来只看着她,没说话。


    然后沈颜卿又像是怕他真的会做些什么,说道:“不过交给你处理,肯定是最稳妥的。”


    霍星来点头,“好。”-


    之后一周的时间,霍星来都像没什么工作一样。


    还会同她乘坐同一辆车子出门,绕半座城先送她到学校,自己再去公司。


    而与此同时,港大论坛遭到警方秘密监控。


    终于在音乐学院期中联合汇演时,梁婉婉被警方当众传唤。


    沈颜卿当日结束最后一门专业课大考,回家后就关了所有通讯设备。


    泡了热水澡,早早进入梦乡。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一打开手机。


    就发现无论是短信箱、微信,乃至INS和微博的私信箱,都全部被老师、同学的慰问填满。


    其中,邬苡宸给她打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想到这一晚上,邬苡宸估计都要急疯了,沈颜卿赶紧回拨回去。


    “你居然不知道!”邬苡宸很快接通,对于她一无所知的反应,感到格外惊讶,“霍大佬都没和你说吗?”


    沈颜卿回忆昨晚吃饭的时候,霍星来神情如常,并没有半点异常。


    “霍大佬真是宠你,事情默默就给办了。”


    沈颜卿这才知道,霍氏公关部自帖子出现明确指向“霍星来”和“沈颜卿”的言论后,就联合法务部直接报警。


    并以贴主传播不实言论,侵犯霍氏集团CEO霍星来及其家属沈颜卿的名誉权发起立案。


    外加此一周,霍氏集团股票发生前所未有的异常下跌情况。


    酌情上升至严重的商业恶意竞争行为,数罪并告,警署在获取贴主正是梁婉婉的证据后,立即发起传唤。


    “这次梁婉婉算是踢到铁板了,轻则面对巨额赔偿,重则面临牢狱之灾。”邬苡宸开怀道。


    “那梁婉婉就没求助?”


    “她爸妈昨晚就去找景家想办法,可景家现在是景铭珂大哥当家。他哥恨不得景铭珂死在女人的床上,直接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


    “不过我还听说,他们找了你爸爸。”


    “我爸!”


    得知这个消息后,沈颜卿觉得事情又变得棘手起来,但她还要赶着去上学。


    只和邬苡宸说到学校面聊后,就匆匆吃完早餐,催促霍星来出门。


    结果迈巴赫刚刚驶出别墅区,她口袋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来自壹京的陌生号码,沈颜卿怕有急事,于是接听道:“你好。”


    “我好?老子好不了半点!”结果下一刻,听筒内就传出沈君御暴躁如雷的声音,“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都能想到去给人家做小!”


    沈颜卿不是没想到这通电话来自沈君御,但没想到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自己。


    “你真是把沈家的脸丢得全世界都知道。”沈君御咬牙切齿地骂,“早知道你现在混成这个样子,我当初不如直接掐死你。”


    “爸!”尽管听过沈君御各式各样的谩骂与贬低,但遭受名誉损害时,亲生父亲的责骂显然比网络流言还要像一支穿心的箭。


    “你快别叫我爸了,我听到就恶心!”沈君御气恼地直拍桌子,“我限你今天,必须给老子回家!”


    沈颜卿唇角微颤,全身血液都凝滞冰凉,讽刺道:“爸爸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口口声声说着我丢人,还非要逼我回家。”


    “现在如果不是法治社会,我恨不得给你浸猪笼沉塘。”向来在外人面前儒雅斯文的男人,今日连骂亲生女儿的话,都像是匕首淬了毒。


    “到底是谁教的你,去给人做情妇?偏偏做谁的不好,你去招惹霍星来。”


    沈颜卿这才明白,沈君御的气愤从何而来。


    他向来忌惮霍家的权力,也畏惧霍星来这个男人。


    “你是故意报复,想害整个沈家为你陪葬吗?”


    “沈颜卿,你是来祸害我的灾星吗?”


    听着沈君御的谩骂,沈颜卿只觉喉间鲠着一团棉花。


    她全身战栗着,几乎要将下唇咬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坐在旁边的霍星来朝她伸出手,示意或许将电话给他。


    沈颜卿抽泣出声,一狠心,真的将手机放到了霍星来掌心。


    而这时,沈君御骂她的话仍旧不绝于耳。


    “沈先生。”男人沉冷的声音,像一针镇静剂。


    沈君御猛地噤声,然后支吾试探问道:“霍霍生?”


    霍星来:“是我,霍星来。”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下一刻又立刻道起谦来,“霍生,是我女儿不懂事,您千万不要因为她生气。”


    霍星来看了一眼旁边哭得气噎的沈颜卿,说道:“怎么会,沈先生教女有方。”


    沈君御顿时大气都不喘了,“霍生,我我我择日就亲自登门道歉。”


    霍星来眸光深沉,边抬起手用温热的指腹拭去沈颜卿眼角的泪花,边回道:“道歉就免了。我还得感谢沈先生,给了我一次做daddy的机会。”


    此话一出,沈君御惊声,“什么!沈颜卿怀孕了!”


    沈颜卿的泪都被吓得憋了回去,她赶紧夺回手机,“爸,你乱说什么呢!”


    “你你你!!!”沈君御想骂她,但明显又心生忌惮,只问:“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沈颜卿又气恼又无奈,直接挂断了沈君御的电话。


    看向霍星来嗔怪道:“你给我爸说这些做什么?”


    霍星来却是一脸坦荡,“不是你天天叫我daddy吗?”


    沈颜卿原本煞白的脸又通红不止,“那怎么一样!daddy是一种情侣间的,情.趣式称呼。”


    霍星来托腮,“嗯?这么说,你是拿我当男朋友看?”


    沈颜卿被他成功分离了注意力,也顾不上为沈君御的责骂伤心,只瞪他道:“那你拿我当女儿看,还占我便宜呢!”


    霍星来只笑,“你叫我daddy,我要是还拿你当女友看,那不就乱.伦了。”


    沈颜卿气得叉起腰肢,直勾勾盯着他眼睛说道:“那我叫你hubby(丈夫),你就当我是你wifey(妻子)了吗?”


    第35章


    沈颜卿虽然不止一次对着霍星来说此类情话, 可这样过于直白的话,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结果面前的男人却是神色淡淡,连勾起的唇角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霍星来抬手, 突然在她脸颊轻轻掐了一下, “小姑娘, 说话该有点分寸。”


    沈颜卿赌气地转过头去, 抱怨一句, “无趣。”


    之后的路,两人都略显沉默。


    直到车子即将到达港大, 霍星来才主动伸手拍了拍她, 说道:“我今天下午,又要飞往美国出差。”


    沈颜卿瞬间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惊惶, “又要走两个月吗?”


    霍星来:“不,这次就去三天。”


    虽然不想霍星来再离开港岛,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干涉他工作的权利。


    且对比他上次出差将近两个月来说, 三天反倒是一个可承受的心理落差。


    她失神地下车,看着后排坐着的男人,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


    “笑一下。”他说。


    沈颜卿眸色沉沉,“笑不出来。”


    霍星来却是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这样, 我怎么走得安心。”


    沈颜卿承认自己是个极其好哄的姑娘。


    特别面对霍星来突如其来的情话, 她心底有瞬间绽出烟花。


    连同她眸底, 也溢出笑来。


    “你很烦,赶紧走!”


    可真的看着霍星来的车子启动, 再消失在视线尽头,沈颜卿才觉得心脏又变得空荡起来-


    沈颜卿下了课, 就像一缕游魂般地飘进邬苡宸的琴室。


    等邬苡宸透过钢琴反光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时,差点没吓得一哆嗦。


    “你想吓死我吗?”邬苡宸连拍胸口顺口,“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副表情?”


    沈颜卿坐到她琴凳上,手指在琴键上弹出纷杂凌乱的琴音。


    邬苡宸赶紧制止,“大小姐,大师定制钢琴,你这样我心疼,”


    于是,沈颜卿盖上钢琴琴盖,直接将脸枕在台面上,同她说早上发生的事。


    说完时,眼泪也一同顺着眼角滑落。


    邬苡宸听得皱起眉头,“沈叔叔也太过分了!”


    沈颜卿吸了吸鼻子,“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邬苡宸心疼地看向沈颜卿,可瞧着她和沈君御如出一辙的五官,哀叹道:“应该是的。”


    “初见你的时候,我还默默感叹,你有一个儒雅斯文的华清金融博士做爸爸,一定是个幸福的小公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沈颜卿叹一口气,几乎已是欲哭无泪。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有霍大佬给你撑腰。”


    提到霍星来,沈颜卿的心就更像堵住一团棉絮,格外幽怨道:“可是他又出差了,还要离开三天。”


    邬苡宸劝慰道:“但也正常,孟琮越一个月里,也总是在天上飞着。”


    沈颜卿将脸埋在双臂之间,“道理我都懂。”


    邬苡宸瞧着她模样,突然笑了一声道:“那你现在为沈叔叔难过就太不值得了,为霍星来不开心,他也看不到。”


    “我不喜欢他出差。”说完,看着邬苡宸八卦的笑容,又补充道:“他一走,我就要倒霉。”


    邬苡宸:“现在梁婉婉正自身难保,偌大港岛谁不知道你是霍大佬的人。没人敢惹你的。”


    “”沈颜卿沉默。


    “别不开心了,等我练完琴,咱们去逛街。”


    “”


    邬苡宸撞了撞她手臂,“既然老男人不能陪你,就让老男人的银行卡陪你。”


    “孟琮越才是老男人。”


    “还不承认喜欢他,看你维护他的样子!”-


    霍星来离开的三天,沈颜卿几乎都是在等待中沉默度过。


    她谨记邬苡宸教自己的,像他这种具有社会地位的男人最怕麻烦,所以只要不是触及原则错误,千万不要表现得蛮不讲理。


    更不要像无所事事的小孩,成天只黏着他索要情绪价值。


    所以,直到第三天。


    沈颜卿才在早晨给霍星来发送一条问候信息:【霍哥,今天回家吗?】


    她坐在床上,同时也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霍星来临时延长出差时间的心理建设。


    但没想到,霍星来会秒回她一张机场候机室的照片。


    随后又道:【晚上到家。】


    郁郁寡欢多日的小姑娘,在那一刻,心情犹如雨过天晴。


    她掀开被子下床,迫不及待地跑进衣帽间。


    现在已是港岛的11月底,但气温仍旧高居不下,胜似盛夏。


    她翻了半面衣柜,终于选出一条清凉又倍显青春靓丽的连衣裙。


    等待的时间里,沈颜卿一整天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


    最后一节课过半时,就迫不及待让司机来接自己。


    她计划下课后去买一束花,亲自到机场接霍星来。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辆果绿镭射激光色的阿斯顿马丁堵住。


    景铭珂降下车窗,戴着墨镜流里流气对她说道:“未婚妻去哪里,我送你。”


    沈颜卿差点被景铭珂撞到,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我还纳闷,谁的绿头苍蝇那么不懂交通规则!”


    景铭珂挑着墨镜到头顶,像是已经忘了他在壹京欺辱她的事,仍旧没皮没脸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劲儿。无论我开多么贵的车,都能被你不屑地嘲讽两句。”


    沈颜卿懒得和他纠缠,直接转身向另一边绕去。


    可偏景铭珂不依不饶,见她退,他也立刻开着车后退。


    “景铭珂,你别挡我路!”


    景铭珂推开车门下车,身上的花衬衫大敞着,胸前尽是斑驳的红色吻痕,“我知道你看不惯梁婉婉,我现在已经和她分手了。”


    沈颜卿冷笑,“少装,全世界都知道是因为你约外围。”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景铭珂连连咋舌,“但不得不说,咱们两口子真般配。我约外围,你给别人做情妇。可谓天造地设,绝无仅有。”


    沈颜卿当即变了脸色,特别因为景铭珂高调的跑车,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你有病吧,滚!”沈颜卿不想再被指指点点,于是又向另外一边走去。


    景铭珂就像个癞皮狗一样追着她,“我现在不靠我哥生活,我有很多钱。”


    “”


    “霍星来包你一个月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就在沈颜卿快被景铭珂逼得无路可走,摔进荆棘丛生的灌木丛时,突然有双有力的手臂,揽住她即将失态摔倒的身体。


    沈颜卿稍一抬头,男人矜冷落拓的五官便撞进她眼底。


    这一刻,霍星来就像神兵天降。


    护住了她生命中的风雨飘摇,也揽住她的摇摇欲坠。


    “你不是晚上才回来吗?”沈颜卿当即红了眼眶。


    霍星来扶她站稳,“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按照余墨的话说就是,老板最近实在奇怪。


    四改航班,放着舒适的头等舱不坐,硬要挤连腿都放不安生的经济舱。


    原本可以轻轻松松落地,晚上到家。


    他却非要在清晨着陆于星港,又一直坐在休息室等到上午才安排车辆离开。


    “霍生?”景铭珂看到来人是霍星来,原本还蛮横的态度立刻谦逊不少,指了指沈颜卿说道:“这是我家里,为我订的未婚妻。”


    霍星来这才挪目向说话的景铭珂看去,只是不同于看向沈颜卿的温柔。


    他此刻深邃的眸底满是冷峻漠然,像极了港媒对他的评价:狞戾悍勇,野性难驯的狼。


    “你是?”


    这几个月的糜烂生活,景铭珂觉得自己在港岛的名气比内地还要大上几分。


    但他没想到在霍星来眼里,自己就是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


    可毕竟是赫赫有名的霍氏太子爷,他轻易不敢造次,于是自报家门道:“景铭珂,壹京景家的老二。”


    霍星来单手插进西裤口袋内,神情便更加睥睨不屑,“你配吗?”


    景铭珂愣了下才明白霍星来的意思,赔笑道:“霍生,我肯定比不上您。但配沈颜卿,我觉得自己还是绰绰有余。”


    霍星来微微眯下眼睫。


    连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都倏地乌云密布,像是随时要降临一场雷暴。


    “霍生,女人就像衣服,特别像沈颜卿这样的,就更”


    但他根本没给景铭珂说完的机会,就已经上前一步,抡圆拳头朝着景铭珂下巴耳根处狠狠落下一拳。


    霍星来入伍多年,几乎包揽了每一年度的拳击冠军。


    现下,景铭珂满口鲜血,一张嘴还掉落两颗牙齿,“霍生,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吧!”


    霍星来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岿然不动地朝景铭珂摆手,声音沉冷地命令他道:“过来。”


    景铭珂早已是眼冒金星,但霍星来的气场其实强大。


    他甚至连抗拒的想法都不敢有,只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


    但还没等景铭珂到他面前,霍星来便抬起脚,对准他心窝猛地踹去。


    景铭珂像是飞起一般,后背狠狠撞到他的绿头苍蝇车前盖。


    捂住心脏时,整张脸都发白了,“你当众打人,星港还不是你们霍家的天!”


    霍星来全程面不改色,见他像是只剩半口气,直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支票本,潇洒写下一张‘0.01元’的支票丢在景铭珂脸上,“医药费,不服告我。”


    说完,直接转身。


    而港岛的气温也像是在瞬间降落到冰点,站在旁边的沈颜卿不由摸了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


    霍星来穿过人群,边脱下西装外套,边走到沈颜卿面前为她披上。


    刚刚还满目戾气的人,现下只剩温柔。


    对她说道:“我们回家吧。”-


    霍星来在港大暴揍景铭珂的消息几乎瞬间发酵。


    邬苡宸向沈颜卿形容,“就是路过的蚂蚁,都知道你家霍大佬,为了你暴揍流氓景铭珂。”


    沈颜卿半是含羞,“哪有那么夸张。”


    邬苡宸:“怎么不夸张!霍星来,霍氏的太子爷为你打架。简直就是偶像剧情节,太浪漫了!”


    沈颜卿努力收敛着笑容,可眉眼间还是有藏不住的欢喜,“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会为我打景铭珂。”


    毕竟霍星来在她眼中一直都是成熟稳重,做任何事都滴水不漏的人。


    “又幸福了,我们卿姐。”邬苡宸撞了撞她肩膀,调笑问道:“什么时候改口,叫你霍太呀?”


    沈颜卿被邬苡宸的话笑得呛到,“快别乱说了。”


    “不过,最近怎么又不见你家霍生了?”


    “因为他又出差了。”


    邬苡宸咂咂嘴,感叹道:“这算不算空中限定男友?”


    沈颜卿笑了一声,“才不是。他说元旦一定回来。”


    两人端过咖啡,一起坐到落地窗前,邬苡宸托腮,“不过这次感觉,你对霍大佬出差的情绪稳定很多。”


    沈颜卿无奈叹气,“习惯就好了。”


    邬苡宸搅弄着杯中的拉花,“那元旦霍大佬回来,你岂不是就不参加咱们内地学生元旦聚会了?”


    沈颜卿立刻露出一个乖甜的笑,“不好意思啦!”


    邬苡宸佯怒道:“重色轻友,以后我们内地派对,都决定不邀请你了!”


    沈颜卿立刻抱住邬苡宸手臂,撒娇道:“对不起嘛,这次酒水我全包。”


    邬苡宸挑眉,“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就在两人嬉笑间,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窃窃私语声。


    “那就是沈颜卿吗?”


    “是她。”


    “她真是霍氏太子爷的女友?”


    “以前或许是,但现在肯定不是了。”


    沈颜卿和邬苡宸同时愣住,然后悄悄倾过身体听她们继续说话。


    “有媒体拍到霍星来和澳湾何家的表千金相亲,何東亲自给两人保的媒。”


    “不过也正常。霍家长子一死,再想和何家攀连亲戚,肯定只能子女联姻了。”


    沈颜卿有一时慌了神,邬苡宸赶紧抱住她,“别乱,我们先看新闻。”


    打开电脑,各家门户网站果不其然都在报道霍星来亲赴澳湾,见何東嫡亲外甥女。


    评论区几乎清一色地夸赞两人门当户对,颜值相当。


    甚至,还将她一同拉出作为对比。


    【还是何小姐长相端正,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比那个内地来的沈颜卿好上百倍。】


    【能让霍生为之打架的女仔,能是什么好女仔。】


    【沈颜卿终究是大陆人,霍家这样的门户又不傻,肯定选何生的外甥女呀!】


    【大陆的灰姑娘,醒醒你的豪门梦吧!】


    邬苡宸只看了一半,就强行将电脑合上,“别看了,这种事最好当面问下霍大佬。”


    沈颜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嗯,我也觉得。”-


    然后沈颜卿便在万千网友的调侃中,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日子。


    可就在元旦前三天,她突然接到了霍星来的电话。


    原本兴致冲冲的人,在听到他满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美国这边临时有事耽搁,元旦我回不去了。”


    “”那一刻,沈颜卿再度体会到了失望一词的含义。


    “我已经给你准备礼物,明天送到家里。”


    沈颜卿克制住自己的脾气,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邬苡宸知道时,沈颜卿已经哭过一场。


    坐在她的琴室,像一个毫无生气的陶瓷娃娃。


    “你还好吗?”邬苡宸从没见过沈颜卿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小心翼翼问道。


    沈颜卿眨了眨眼睫,看似冷静道:“我现在答应参加元旦跨年派对还来得及吗?”


    邬苡宸迟疑一下,“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沈颜卿看向她,“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邬苡宸干笑两声,想着放她一个人过节反而更危险,于是爽利答应道:“霍大佬不回来刚好。其实一直没敢和你说,他年纪大了,花期肯定也结束了。谈恋爱还是要找年轻人,才聊得来玩得嗨。”


    沈颜卿双目直愣愣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的话,就直接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元旦夜,沈颜卿被邬苡宸带着压轴出场。


    她一到,派对立刻掀起新的热潮。


    “难得见卿姐参加我们的聚会,欢迎欢迎。”


    沈颜卿接过酒,和一众人打招呼。


    自从认识了霍星来,她基本都跟着他出入各种高端场合。


    不是喝茶就是吃外国餐,反而像今天这样有炸裂DJ音乐和炫目灯球的年轻人派对,还是她到港岛后参加的第一场。


    “好玩吧!”邬苡宸凑到她耳边,大声问道。


    沈颜卿抿唇,点了点头,“很有意思。”


    “这才是我们年轻人的聚会。”


    “对!”


    话虽是这么说,但沈颜卿拿着酒杯,始终就坐在角落的位置发愣。


    这时其他人已是酒过三巡,很快就开始计划玩游戏。


    “国王游戏。拿到最小牌者玩大冒险,输得罚三杯。”


    “可以!”


    沈颜卿被邬苡宸拉着,这才坐到人堆里。


    经过两局游戏,沈颜卿基本明白怎么玩。


    前两个输了的女生,都是冒险告白,不出意外得到了婉拒的答复。


    “看到没有,告白千万禁忌用电话!”这时有男生马后炮道:“面对面,聊到让他不好意思拒绝你,成功率更高。”


    “就你是情圣,早怎么不教小鹿。”


    然后在一众起哄声中,第三局被沈颜卿抽中了‘鬼牌’。


    “哇哦,我们壹京富贵花,你准备给谁告白?”


    沈颜卿看着手机置顶人物,话音失落道:“我约他过来。”


    “这个刺激!”


    “但是我赌,他不会来。”


    此话一出,场上的起哄音消失一瞬,“这不是犯规吗?”


    “你懂屁,这才是高端局!”有人说道。


    沈颜卿深吸口气,拨通了霍星来的电话。


    全场寂静,听着电话那端的男人接通。


    “元旦快乐。”霍星来先说话道:“礼物收到了吗?”


    这是沈颜卿自上次挂断他电话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没有。我和朋友们在外面庆祝。”


    霍星来似乎熬了夜,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疲惫,“那挺好。”


    “我们在梵bar酒吧,你来吗?”


    对面的人像是笑了,反问道:“你觉得,我能过去吗?”


    沈颜卿挤出一个苦笑,她当然知道他在美国。


    但总会有不切实际的美梦,想着万一他再故技重施,想送她一次惊喜。


    可显然,这次是她多想了,“我知道了,晚安。”


    挂断电话,沈颜卿故作轻松地笑了,“我赢了。”


    说完,沈颜卿起身,“你们继续,我旁观吧。”


    沈颜卿就坐在热闹之外,将头倚在包厢软包上。


    炸裂的DJ音乐充斥在她周围,像是一同连心脏也填满了。


    然后就在零点倒计时前十分钟,他们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道欣长挺俊的身影,如同破光,出现在众人眼前。


    连同包厢里的音乐和人声,都戛然而止。


    邬苡宸倒吸一口凉气起身,“卿卿,卿卿!”


    沈颜卿坐在角落,昏昏沉沉间都开始犯困。


    听到有人叫自己后,懵懵看去,“嗯?”


    “霍霍大佬来了。”


    那一刻,沈颜卿的心跳都加速了,然后就看到霍星来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可她只觉得喉间都是苦涩的,话音也发着颤,“你怎么来了?”


    霍星来看着她,半蹲下,“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沈颜卿鼻腔都开始酸涩起来,“我以为你在美国。”


    “我今天中午就回来了。”霍星来给她看手机微信界面,“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我。”


    那个时候,她已经化好妆,跟着邬苡宸坐上去往派对的车。


    “这不怪我,是你说不回来的。”


    “那还有五分钟跨年,走吗?”


    在场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敢说话。


    然后就见沈颜卿点了点头,“走吧。”


    但她没直接离开,而是先走到酒桌前,还没等霍星来反应过来,就直接喝下三杯鸡尾酒。


    “我输了朋友们,再见。”


    刚坐上车,烈性鸡尾酒的酒劲就反了上来。


    霍星来给她打开矿泉水喝,“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


    沈颜卿眼睛已经开始迷离,“这都怪你,我们当时在玩游戏,我赌你不会来。”


    霍星来无奈,“是我自作聪明了?”


    沈颜卿鼻尖酸涩,再抬眸已是满眼委屈,“霍星来,你是不是要和何小姐订婚了?”


    霍星来看着她,直接回答:“不是。”


    沈颜卿眉心即刻颤抖起来,哽咽道:“你骗我,港媒都传遍了。他们还笑话我,说我痴心妄想要做你们霍家少奶。”


    霍星来扶着她肩膀,“那你信他们,还是信我的话。”


    这段时间,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沈颜卿已经不知道能相信谁。


    她只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很伤心。”


    “就因为这事伤心?”


    “可你要订婚了,我怎么办?”


    “就算我订婚,也还是会照顾你,直到你毕业。”


    闻言,沈颜卿心脏都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食,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沈颜卿盯着霍星来眼眸,分明能感觉到他漆黑的眸底蕴藏炽热,可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却又是那么冷静。


    她不相信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于是突然伸出手,拉住霍星来领带一扯。


    下一刻,她柔嫩的唇,就落到了霍星来唇上。


    男人的唇是微凉的,鼻息间萦绕着属于两人的气息。


    沈颜卿仰首,笨拙地加深这个吻。


    在唇齿交缠间,嗡糯说道:“霍星来,我喜欢你。”


    第36章


    沈颜卿绒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微微合眼时轻颤着,一并沾染到霍星来的皮肤上。


    女孩子的唇温热又绵软,气息是缱绻的。


    这让一时未入戏的人, 都有了瞬间的沉沦。


    面对她即使生疏的动作, 霍星来的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取。


    但与此同时, 他的心脏也本能发起了一场天人交战。


    一边, 是嘶鸣的警报声, 警告他温柔乡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子.弹。


    一边,他的心在为动情找沉沦的借口, 称世人都向往爱的乌托邦。


    可久经商场的成熟男人, 显然对于美人计,有着最基本的自控力。


    霍星来扶住沈颜卿肩膀,结束了这个荒唐又突然的吻。


    半是无奈地看着她。


    而沈颜卿眼底却满是热烈和期待, 她一双眸子黝亮,热切地回望于他。


    像是怕他误解喜欢的字义, 又改口坚定道:“霍星来, 我爱你。”


    霍星来深吸口气,刚刚还贪恋沉沦的不理智,现下彻底清醒。


    他反问:“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霍星来并非质疑沈颜卿所诉爱意的真假,而是在他过往的记忆中。


    面前的女孩子一向是个敏感, 且极易安全感崩塌的小女孩。


    也曾因为他提出的独居建议, 不惜牺牲身体, 去爬他的床。


    所以结合她刚刚提到为订婚之事难过, 霍星来本能联想沈颜卿极有可能是被网络的风言风语,吓得抢先一步告白。


    “我知道!”沈颜卿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在明知禁忌的无人区点燃一场烟火,“我只是年龄小, 但我该懂的都懂。”


    “从我们初见,你帮我拿下古筝首席开始”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被无条件的偏爱,有了承接生命之轻的安全区。


    她缄默的心湖,像是被细碎的微尘砸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已泛起透明的层层涟漪。


    “全港的LED广告屏都是我的照片,在壹京时我被烫手还要弹古筝时的解围,我走投无路是你在凌晨雨夜到机场接的我。还有太平山顶霍家只独住过我一个女孩,转系时必要的在港监护人,也只有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我打过架。”


    沈颜卿扳着手指,一桩一件地讲他为自己所做之事。


    也像是在细数,她的心动进程,“别说是因为我叫你的那句daddy,你就真的把我当成女儿养。”


    “霍星来,你大我那么多岁,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言外之意。”


    “而且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善良的资本家,会发善心去接济毫无商业价值的花瓶。”沈颜卿含着一汪泪,话音尽是哭腔,最后低声说道:“除非你现在告诉我,对我的好都是有利可图,不然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点感情。”


    看着女孩子已经颤抖的声音和身体,霍星来的表情却是始终平静的,像这一出告白与他毫不相干。


    甚至漠然和淡定中,夹杂着无可奈何。


    “卿卿,或许你说的这些并不算什么。”他轻而易举,推翻自己制造出的所有童话泡泡,“更加不需要你付出爱。”


    沈颜卿执拗地摇头,“不,是你不懂什么是爱。”


    霍星来:“那就是你将感动和爱,曲解了。”


    “我没有!”沈颜卿斩钉截铁道:“我的爱,是想留在你身边,稍微距离你远一点,就觉得好想念。”


    “你出差的时间里,我总是想给你发消息。但我朋友说你这个年龄,会不喜欢被黏着。我怕你嫌我年龄小,才故意打扮很成熟,讲话很成熟,看起来很独立。”


    “你送我的礼物,并不是它很名贵我才喜欢。所以我对你,也不是因为感动,才曲解了爱的成因。”


    沈颜卿抬手,抹掉眼角即将掉落的眼泪,又热切且直白地看着霍星来眼眸说道:“霍星来,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女人对男人的。”


    “现在,你能接受我了吗?”-


    霍星来深吸口气,像是将这半年所有的疲惫都回忆了一遍。


    他其实从前很少出差,甚至离开港岛的时间都寥寥。


    离开最久的那次,是他和沈颜卿刚从澳湾返港。


    却收到了美国发来的邮件,声称确认好的科研人员接连被某实验室高薪聘请。


    就连麦桜,都在一天之内,收到了两封年薪过亿的橄榄枝。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想阻拦他调查母亲性情大变的原因。


    他和麦桜自是不甘放弃刚刚组建好的团队,也不愿他们的计划被幕后真凶探查。


    麦桜做不了决定,他只能亲自过去安定军心。


    可就在他刚到美国,便接连遭到不知名势力的追杀。


    街头车祸,拦路抢劫,甚至在某次深夜,一个打扮成醉鬼的人想用玻璃酒瓶袭击他。


    霍星来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于是赤手空拳抓住了醉鬼。


    可还没等他问出幕后指使者的名字,就有子.弹从不远处的街角朝他射来。


    幸而,霍星来有反侦察经验,才逃过枪击。


    但妄图袭击他的醉鬼,却趁机逃脱。


    那时,敌暗他明。


    霍星来这才不得已暂时结束美国之行,回到国内。


    那一周,他发现自己和沈颜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港大的帖子固然具有倾向性,但毕竟是校内网,能闹得霍氏股票发生异常下跌情况,就只能是有人借力打力。


    可同时,实验室要进入正常运行。


    原本作为出资人,他并不需要到场。


    但刚刚发生了暗杀事件,他必须让大家信服自己是有保护所有人的能力。


    于是,霍星来坐15小时的飞机到纽约,参加完仪式,又马不停蹄地乘15小时的飞机返回港岛。


    接二连三的事,对他来说虽是棘手,但尚且还在能力范围之内。


    直到他回来没多久,霍氏无国界救援组织在南非一个名为帕里的国家,遭遇了疑似重大疫情的危机。


    团队不断有成员,莫名出现呕血和便血的情况。


    这和当地曾发生的一起疾疫非常相似。


    当地居民担心被传染,便私自围困住成员,并致使团队中的一位外科医生死亡。


    而因为怀疑是疫症发作,他们阻止尸检,暴力抢夺医生尸体,并采取极端焚烧处理的手段。


    这让无国界救援团队一时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终于是在霍氏总部发现同他们联系的成员发生改变,才探知到帕里的真实情况。


    这是霍星来亲自成立的组织,且他一向具有国际声望。


    所以,他必须选择亲自赶往帕里,带着自己的成员回到星港。


    但等他赶去时,无形的大手再次操控局势。


    他们被以疑似疫情的原因,强行滞留于帕里。


    那段时间,作为团队的主心骨,他拒绝单独用餐的提议,选择和无国界救援成员同吃同住。


    他亲自破除疫情传闻,并借此机会再度获取威信号召力。


    带着所有人坐上回国的飞机时,机舱内满是成员们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霍星来也是在空乘播报壹京时间时,才恍然觉察他被困在帕里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对比成员们的喜悦,他反而没有那么振奋。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是危机四伏。


    是他生命的分分秒秒里,都被捆绑了一个定时炸.弹。


    趁着国际转机的间隙,霍星来听余墨汇报星港最新动向。


    “霍氏运行一切正常,女爷的别墅也没有任何异常。唯一不够平静的,就是港媒铺天盖地都是您和颜卿小姐的恋情绯闻,这么久也不见热度消退。”


    港媒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字字珠玑如刀剑一般的存在。


    霍星来望向候机室窗外,绯色的天空将暗未暗,连片的火烧云却似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前兆。


    他平静淡漠地收回视线,同余墨说道:“帮我和何老爷子回话,明日我亲自去见何小姐。”


    霍希甯得知他要和何家人相亲时,最先打来电话斥责,“你招惹谁不好,你去沾何東的外甥女。那个何小姐可不是省油灯。”


    霍星来改了航班,独自一人坐在沉夜中,“我知道。”


    他话音都是沉冷的,霍希甯却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知弟莫若姐,霍希甯瞬间察觉,他是想将媒体的注意力转移到何家身上。


    “你要全港都以为,你准备和何家千金订婚。”霍希甯说道:“这样,就没人去关注沈颜卿的动向,对不对?”


    霍星来:“她就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


    反正,他总要和何家牵扯上关系,不如就将计划提前好了。


    “阿来,她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还是你喜欢的女孩子?”霍希甯问道。


    霍星来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姐,我以为在咱们霍家,不会听到至死不渝的童话故事。”


    霍希甯回了句,“骗别人的时候,别把自己也给骗了”,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那高耸入云可直窥天际的云厦,站在顶层俯视众生的主人,似乎也没有大家所想的那般快活。


    在这微末的天色里,霍星来一向挺直的背,慢慢颓然弯倦。


    他偷偷拷贝了沈颜卿床头小音箱的英文诗歌,今天莫名应景地为他自动播放道:“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记忆回溯结束,霍星来再看向眼前女孩子通红的眼眶,和感受他唇角还未冷却的热吻。


    听着沈颜卿声声质问,他不懂爱时。


    那首英文诗歌再度在他脑海回荡: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


    但是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霍星来向来无情睥睨万物的眸子微垂,坚实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软下,他伸手拥住哭到发抖的沈颜卿。


    被拥抱的瞬间,沈颜卿的心脏炸出了烟花。


    但就在她以为这是霍星来接纳自己爱意的回答时,听到了男人在她耳边说道:“卿卿,我们不合适。”


    第37章


    因为告白被拒, 元旦三天假,沈颜卿都待在家里自闭。


    而霍星来也像是在躲她,明明人就在港岛, 却偏偏不在太平山顶住。


    假期一过, 沈颜卿返回学校。


    结束前两节大课, 她没让霍家司机去接, 而是跑到邬苡宸的琴房。


    “什么, 你向霍大佬告白了!”


    “我也后悔!”沈颜卿看着邬苡宸一脸震惊的表情,懊恼道:“当时喝了酒, 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而且霍星来从美国闪现到壹京, 又亲赴酒吧接她的那刻太梦幻。


    再者面对他和澳湾何小姐的订婚传闻,沈颜卿怎么可能真的保持冷静。


    才使得她一时冲动冒险告白。


    “你真喜欢他呀!”


    “你的关注点不该是我告白被拒,然后帮我想想之后该怎么办吗?”


    “我第一次给孟琮越告白的时候, 还吓得他发一场高烧呢。”邬苡宸敛起八卦的笑意,说道:“既然捅破了窗户纸, 你就追呀!”


    “可是他都拒绝我了。”


    邬苡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语重心长道:“我的大小姐,感情不是一锤子买卖。多的是需要情感拉扯,才能达到目的。”


    “”沈颜卿迷茫地看着邬苡宸。


    “他拒绝的时候,说的是‘我们不合适’, 又不是‘我不喜欢你’。”邬苡宸扬起眉眼, 捧起沈颜卿颓丧的脸颊振奋道:“所谓女追男隔层纱, 你怕什么!”


    沈颜卿的心脏顿时有种乌云尽散的清亮感, “对哦!他从前都没把我当成一类人看,我突然告白, 他以不合适为由拒绝也正常。”


    “Bingo!”


    “那我之后就以追求者的身份和他共处,让霍星来正视我。”


    邬苡宸连连点头, 为沈颜卿鼓掌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沈颜卿。逆境中成长,逆境中向前!”


    沈颜卿直起腰肢,再不见丝毫颓态,“我明白了!”


    瞧着她开始翻包补妆,邬苡宸单手撑在钢琴盖上托腮,“这就走了?”


    沈颜卿:“我要回家守株待兔。”-


    沈颜卿下午没课,将近中午回家后就先跑去厨房。


    郑姐已经开始摆盘,看她着急到厨房以为饿了,“还有最后一个汤,就可以吃饭了。”


    沈颜卿趴在门框边,问道:“霍哥今天还不回来吃饭吗?”


    郑姐:“是,余总助说霍生这几天比较忙,赶不及回来吃饭。”


    沈颜卿瘪了瘪嘴,颓丧转身。


    心里不住嘟囔道:躲我就躲我,哪里就忙得顾不上回家吃饭。


    郑姐看向沈颜卿失落的背影,她虽是不知道两人元旦发生了什么,但总能隐约感觉到家中最近格外诡异的气氛。


    她想了又想,还是拿出手机,给霍星来发送短讯道:【卿卿挂住霍生好耐冇翻屋企食饭喇。(卿卿挂念霍生好久没回家吃饭了。)】


    霍星来看到信息时,已近傍晚。


    最近因为招标的事情,元旦还未结束,霍氏大厦就已是灯火通明。


    与霍氏隔海相望的程氏,也像是加入了这场无声的擂台战。


    但今天,霍星来似乎没心情再玩这种游戏了。


    恰时余墨来送咖啡,他摆手,“不用了,让司机来接我。”


    余墨一愣,“有临时行程吗?”


    霍星来眉目疏淡,“没有。”


    “啊?”


    “让加班的人,都下班回家陪家人吧。”


    说完,霍星来在余墨震惊的表情中,长腿阔步离开-


    沈颜卿吃完晚饭,又嫌屋里闷,就坐在庭院的小摇椅上开小组作业会。


    “那大家各自负责分析一家企业,最后由我做整合汇报。”小组长郑軒说道。


    大家纷纷表示没问题,然后陆续退出线上会议室。


    郑軒叫住沈颜卿,“我有话单独同你讲。”


    待同学们都退出会议室,郑軒才柔声问道:“这次的作业会有些难度,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写?”


    沈颜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觉得挺简单,就不需要了。郑组长再见。”


    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碎低笑。


    沈颜卿一转头,正见霍星来站在那里。


    夜色下,男人身影欣长,看向她的眼神即坦荡又大方,让沈颜卿看不出半点因告白而尴尬的神情。


    “你怎么回来了?”沈颜卿问道。


    霍星来挑眉,单手撑着落地窗玻璃,“这里是我家,你说呢?”


    沈颜卿瞧着他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戚怨地直白道:“我以为你因为告白的事,不敢回家了。”


    “只是最近霍氏比较忙。”霍星来说道。


    沈颜卿从他脸上猜不出真假,只一转头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要是因为我的喜欢,就躲着不回家,我可以一个人搬出去。”


    女孩子以退为进的示弱招数,她原本还以为会对霍星来没有。


    谁知霍星来直接拿出手机递向她,“这是我近几日的行程单,没骗你。”


    沈颜卿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就见单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就排满一整天。


    还有些想要单独见他的,甚至愿意选在晚上。


    沈颜卿低垂下眼眸,虽然满意他的反应,却也想要一个答复。


    “那你以后也不会因为我搬出去吧?”她问。


    “如果你能克服独居恐惧,又希望我离开的话。”


    “我克服不了。”沈颜卿连连摇头,“我也不想你离开。”


    霍星来背着手,可看向她的神情,却让沈颜卿感到温柔缱绻。


    这种眼神具有蛊惑性,再多看一会儿,就会让人产生他也喜欢自己的错觉。


    “我睡了,晚安。”说完,沈颜卿从吊椅上起身,像逃跑一般,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卧室。


    但等她坐到床上,又好一阵懊悔。


    她已经多日不见霍星来,现在他终于回家了,她是想时时刻刻黏到他身边的。


    辗转反侧地想了想,沈颜卿最后还是选择先保持安静,不要惊扰了这只野狼-


    翌日,不过六点钟。


    沈颜卿便迅速起床洗漱。


    她先跑去郑姐房间,称自己要负责今日早餐,给郑姐放了假。


    但是第一次下厨做饭的她光是研究电磁灶和翻找食材就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等她听到二楼传来霍星来的脚步声时,才刚刚煮好牛奶。


    沈颜卿赶紧先拿出牛奶杯,双手握着木柄倒奶。


    但摇摇晃晃间,灰色的大理石台面尽是洒出来的牛奶。


    霍星来几乎没有半刻愣怔,就朝她快步走来,“你放下,我来倒。”


    看着沸腾翻滚的牛奶,沈颜卿默默放手。


    “你也不怕烫到自己。”霍星来略显焦急道。


    沈颜卿鼓了鼓腮帮子,直言,“我想给你做爱心早餐嘛。”


    霍星来看她一眼,唇角抿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你平平安安就够了。”


    沈颜卿不服气,将他赶到另外一边,“我还要煎鸡蛋和培根,不要打扰我!”


    霍星来虽是无奈,但也没阻止她,“你确定自己可以?”


    “女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沈颜卿咬住下唇,不服气地拿出煎锅和鸡蛋,却忽略了要先将煎锅内的水擦干。


    然后就在她将油倒进锅内的瞬间,飞溅而起的油点便尽数落到她手背上。


    沈颜卿吃痛地尖叫一声,直接将整瓶油都丢进了煎锅里。


    是霍星来时刻关注着她动向,瞬间将她拉到身后,又拿起锅盖盖住热油,才没伤到她的脸。


    霍星来关掉电磁灶,又赶紧握着她的手腕到水龙头下冲冷水。


    女孩子的皮肤娇嫩,现下已经开始泛红。


    锥心的灼烫感,沈颜卿含着一汪泪哭诉道:“好疼,会不会落疤呀?”


    霍星来:“你继续冲冷水,我拿冰袋带你去医院。”


    这个时候的司机还没到霍家,霍星来就将车库内的越野开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哭声过于骇人,霍星来也显得十分焦急。


    没给她走路的选择,直接公主抱起送到副驾位。


    “霍星来,你也在为我担心吧?”感受到异常的车速,沈颜卿看向身边满脸沉冷的人。


    霍星来皱着眉,目视前方道:“这个时候,你更应该担心自己。”


    沈颜卿:“我是为你做早餐才受伤的,霍哥要对我负责。”


    霍星来喉间发出细碎笑声,“你还挺会道德绑架。”


    “本来就是因为你!”


    “”


    车子抵达医院,霍星来半句废话也没有,仍是公主抱着她向急诊快步走去。


    医生先是看向她的脚,“边度唔好?(哪里不好?)”


    霍星来放她坐到凳子上,“手被油溅到了。”


    医生这才尴尬地转移视线到沈颜卿手上,惊道:“都肿起水泡,要拣破包扎。”


    沈颜卿茫然看着霍星来,“会不会留疤呀?”


    霍星来站在她身后,手掌就护在她肩上,“要先包扎。”


    沈颜卿:“那可以打麻药吗?我怕疼。”


    医生摇头,表示不可以。


    与此同时,护士已经推着护理车进来。


    沈颜卿又悔又恼,含着泪仰头看向霍星来,“哥哥”


    霍星来皱着眉,眸底有藏不住的心疼和担忧,“很快就好。”


    沈颜卿额头上已有疼出的汗粒,“我怕”


    然后霍星来迈近一步,直接捂住她眼睛搂进怀中,“闭上眼睛不要看,很快就好。”


    男人身上沉敛的沉木檀香气味,萦绕在她周身。


    虽然不会像麻药一样具有止疼的效果,但足够分散她的注意力。


    包扎过程中,沈颜卿疼得浑身发抖,却也忍住一声不吭。


    而她的另一只手,就始终被霍星来握在掌心。


    “疼吗?”包扎结束,两人坐在车上,霍星来没着急离开,只盯着她缠着层层白纱布的手问。


    沈颜卿红着眼眶,点头,“疼,特别疼!”


    霍星来眉头就皱得更深了,“那怎么办,我再去买一个冰袋给你。”


    沈颜卿赶紧拉住准备下车的他,“冰袋没用。”


    “那你想要什么?”


    沈颜卿咬了咬唇角,视线在他唇上打转,笑着说道:“或许,你亲我一下?”


    “”


    “上次接吻,我感觉你嘴唇凉凉的,应该比冰袋的效果要好。”


    霍星来咋舌,“好好说话。”


    沈颜卿嘟起嘴,“我已经退而求其次,没让你直接答应做我男朋友。”


    “换一个,好好说。”


    “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


    “都说手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我为你都毁容了。以后嫁不出去,你要负全责!”


    霍星来深吸口气,却笑了出来,“看你还能演戏,应该没大碍,回家吧。”


    沈颜卿见他开始发动车子,连忙又改口,“别别别!那就包治百病吧!”


    霍星来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几分无奈地又藏不住宠溺道:“早学乖一点多好。”


    沈颜卿看向窗外,不以为然。


    心想: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


    沈颜卿因为受伤请了将近一周的假。


    等她换了两次药再返校,邬苡宸瞧着她缠满白纱布的右手,咋舌道:“看来追霍大佬是件危险系数极高的事。”


    沈颜卿扭了扭胯,将腰间最新款爱马仕包包给邬苡宸看。


    “你们这是什么新型告白模式?”


    “厨艺不精,下次一定注意擦干煎锅里的水再加油。”


    邬苡宸恨不得仰天长啸,“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沈颜卿也是一脸苦恼,“我已经被列入霍家厨房黑名单了。”


    “那你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做吧。”邬苡宸露出一个坏意的笑,“比如洗手,洗脸,洗澡”


    沈颜卿一脸难为情,脸颊都浮出了羞红绯色。


    邬苡宸看穿了她,激动道:“你真让霍大佬帮你洗澡了?”


    沈颜卿:“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刚刚那个表情”


    “家里有郑姐,我的计划落空了呗。”


    邬苡宸抿着一抹笑,从上到下地审视了沈颜卿一番,“没想到,你背地玩挺大嘛。”


    “还不是你说,女追男隔层纱,我现在都怀疑隔的是电网。”


    邬苡宸安慰她道:“那肯定也有郑姐没办法帮你,只有霍星来能帮你的事。”


    “有了。”沈颜卿倚着邬苡宸,思索半晌后,一拍手,“啊!我的手!”-


    下午回到家,沈颜卿刚走进客厅就见霍星来已经回来了。


    她先跑回卧室换衣服,才颠颠地走出来,“霍哥哥,或许你晚上有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霍星来捧着一本财经杂志,“没有。”


    沈颜卿立刻坐到他身边,“那你晚上的时间,留给我好不好”


    霍星来看着她,“又搞什么花招,手不疼了?”


    沈颜卿:“是我的小组作业,大家都交了,现在就剩我了。”


    霍星来:“那你想我怎么做?”


    沈颜卿:“我讲,你帮我打字。”


    霍星来看向她的左手,“一只手打不了?”


    沈颜卿冷笑道:“我一只手可以开你房门。”


    霍星来抬臂,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话收敛一点。”


    说完,男人起身。


    沈颜卿气鼓鼓地在他身后咬了几口空气,“帮不帮嘛!”


    霍星来:“吃完饭,抱着你的电脑来我书房。”


    沈颜卿得意起身,路过霍星来时,伸出左手在他腰上拍了一掌,“我一只手还能摸你。”


    说完,像一阵风溜回卧室。


    霍星来扶着沙发,脸上的笑意即无奈又宠溺。


    他庆幸沈颜卿还是那般没心没肺,对于再难过的事,都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晚饭后,沈颜卿就迫不及待抱着电脑去找霍星来。


    他刚刚结束和麦桜的视频电话,朝她摆了摆手,“过来。”


    沈颜卿迈着小碎步过去,绕到他办公桌前,“你这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呀?”


    霍星来起身,“我去楼下拿,你坐这里。”


    见他要走,沈颜卿赶紧拽住霍星来的衣袖,“哥哥,我坐你怀里其实也挺好。”


    霍星来挑起一边眉峰,“小姑娘,不要得寸进尺。”


    沈颜卿的手从他衣袖上下滑,再勾住霍星来手指,“你凳子这么大,稍微挤一下吧。”


    虽是冬月里,但港岛地属亚热带季风气候,穿着单薄的春衣,两个人若是贴在一起,也是能催出一身汗的。


    “就只剩几个总结,快的话,用不了二十分钟。”沈颜卿拉着霍星来,又将他摁回到椅子上,“我就坐一点点位置,保证不碰到你。”


    女孩子身体纤瘦,虽是触碰不到他,但是毛茸茸的长发却像是有魔力。


    随着他动作,一个劲往他身上贴。


    霍星来深吸口气,鼻息间,就尽是沈颜卿身上的少女花香气。


    他喉结抵着领口,像是要被这股香味绞杀。


    最后,他长臂一揽。


    环住沈颜卿腰肢,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沈颜卿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体关不住的灼烫气温。


    他下巴也刚好抵在她肩胛处,只要她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他胡茬扫过皮肤的触感。


    明明没有对视,她却觉得,比告白那晚的接吻还要暧昧百倍。


    沈颜卿默默放下自己的左手,覆盖到霍星来手臂上。


    下一刻,霍星来却抽出了自己的手,“你牵着我的手,我还怎么给你写作业。”


    沈颜卿“哦”了一声,又向他腰胯处挪了挪。


    顿时,她耳畔传来一声男人低沉的喘息声。


    “沈颜卿,你再乱动,就站着。”


    于是沈颜卿就保持这个姿势,顺势一躺,倚进了霍星来怀中,“我这么给你念,可以吗?”


    霍星来:“你还挺会享受。”


    沈颜卿:“霍哥,请你专心一点。”


    霍星来打开她的PPT,“你要分析霍氏集团?”


    沈颜卿:“我要分析霍氏集团的霍星来。”


    “”


    “我选了四年前你刚刚接手霍氏,第二季度的公开报表。”


    霍星来坐在她身后,一说话,就有灼烫的气息扑洒在她后颈,“那我听听,你分析的对不对。”


    那段时间,是霍卓言刚刚于瑞士突遇雪崩去世。


    霍星来临危受命,空降霍氏接任兄长的职位。


    但对于霍氏集团内部高层来说,大家一时间自然无法对这个空降而至的新太子爷做到绝对信服。


    且程家联合港媒炒作,借机唱衰霍氏,使得内部人心惶惶,全港的视线焦点都落到了霍星来身上。


    按照以往,每遇有大型集团发生新旧交替之际,总会出现股价下跌情况。


    但霍星来上位第一件事,却是自掏腰包,大肆收购集团股份。


    这对于已经绝对控股的他来说,完全是一件毫无意义,且大花冤枉钱的做法。


    董事会成员皆表示不理解,一面骂他是无用草包,一边面对递到眼前的股权转让协议又避而不谈。


    “你也觉得,这是一件愚蠢的做法?”


    “我觉得你胆大心细。”


    “哦?”时至今日还被不少投资人质疑的做法,霍星来没想到会得到沈颜卿的夸赞。


    “因为我个人觉得,你看似冒险的做法同时也给股民一种自信心。”沈颜卿有条有理道:“当时的情况就算是下跌也正常,但在你出手后的第三天,霍氏股价就比同期上涨了百分之十。”


    “这一行为,基本为你赢得了霍氏全体的信任。可你仍觉不够,在所有人的视线聚焦至股价时,你力挫程氏,拿下了政府项目,且还是港岛与内地的友好合作项目。证明了你绝非冲动冒险之辈。”


    沈颜卿直视着他眼睛坚定道:“自此,霍氏才实现了真正意义的改朝换代,开启它是属于霍星来的时代。”


    女孩子眉眼间像是蕴藏着一整个天幕的星星,璀璨夺目,让人挪移不开视线。


    霍星来眸光沉沉的落在沈颜卿颊侧,她侃侃而谈的见解,时到今日还保留着不少争议。


    这也绝对不是能从网上探听到的评价,她确实是在分析他。


    “你不会觉得,这种做法很激进吗?”他问。


    “在我看来,这是大刀阔斧的野心家做派。”沈颜卿回眸,“霍星来,你值得我崇拜。”


    霍星来托腮,陷入沉思。


    他实在没想到,过往那段对于他来说黯淡的时代,会时隔多年后,成为女孩子口中的骄傲。


    就算是沉稳如他,眉眼和唇角还是抑制不住的扬起。


    她崇拜的目光,在此刻莫名就像一针兴奋剂。


    他心底,在暗爽。


    因为有人窥探到了他的野心。


    因为那个人,是沈颜卿。


    “我说错了吗?”沈颜卿看着霍星来满是玩味的眸底,那是她参不透的情绪。


    霍星来挑眉:“没有。我感觉,你还挺有金融方面的天赋。”


    对于这个评价,沈颜卿格外振奋,“所以,霍哥现在觉得我和你算不算同路中人。”


    霍星来笑意渐敛,“继续努力。”


    沈颜卿转了个身,直接跨坐到霍星来身上,直勾勾盯着他眼眸问道:“继续努力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努力追你吗?”


    第38章


    女孩子穿着粉丝真丝睡衣, 绒面的公主领镶嵌珍珠,衬得她露出的天鹅颈雪白修长。


    正面跨坐到霍星来腰胯上,素着的一张小脸也格外明艳娇媚。


    泛着氤氲水雾的眸子, 恰到好处扬起的眼梢勾人而不自知。


    霍星来有瞬间抵抗力尽失, 是本能的自制力让他迅速将沈颜卿从自己身上抱到面前的办公桌面。


    他几分无奈, 一副正派老学究的模样, 语重心长道:“多将心思用在学习上吧。”


    沈颜卿歪过头, 直接将双臂环过霍星来脖颈,凑近他脸颊落下一吻, “这是你帮我写作业的报酬。”


    说完, 也不给霍星来反应的时间就跳下办公桌,抱起电脑一溜烟消失。


    空荡的办公室,霍星来一只手撑着办公桌, 脖颈低垂。


    寂静夜色里,他向来淡漠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柔情缱绻。


    只噙有疏离的薄唇, 也溢出无奈又痴眷的低笑-


    翌日, 小组作业汇报会。


    沈颜卿让同学帮忙拍下他们全组上台的照片。


    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团队,她欣赏再三,点击发送给霍星来。


    汇报结束。


    因为沈颜卿对于霍氏集团独特的分析见解,使得他们组拿下第一名的成绩单。


    下课后, 所有人从汇报教室出来。


    郑軒越过人群叫沈颜卿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回头, “郑组长, 有事吗?”


    郑軒有着典型理科男生的长相,干净睿智, 黑白灰色系穿搭,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面对女孩子时, 还没说话,脸就会先红起来。


    “沈同学,我是想问你的手还好吗?”自从沈颜卿受伤,郑軒不止一次约她去图书馆,但沈颜卿那时只顾着黏在霍星来身边装可怜,次次都漫不经心地婉拒。


    “谢谢郑组长,我再换两次药,新年前就能好。”沈颜卿这次作业拖了两天的时间,又赶紧补充:“组长放下,下周的作业我一定提前交,不再给你制造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郑軒羞怯地从怀中抽出一个浅蓝色笔记本,“这是你请假期间我记的重点,沈同学可以拿去看。”


    沈颜卿立刻接过本子,“谢谢郑组长,我确实有几处没太懂。”


    “不太懂吗?”郑軒直视着她眼睛,满是真诚,“你如果一会儿没其他安排,我们去咖啡厅,我给你讲!”


    郑軒是沈颜卿的班长,也是小组作业组长。


    港岛本地人,出了名的学霸,天然无公害老好人。


    因为经常帮金融系女生补课,还有少女之友的称号。


    沈颜卿本能地,对他没有防备,“那你等我一下。”她想看一看霍星来有没有回复刚刚的消息。


    而就在沈颜卿不注意的远方,一辆银灰色迈巴赫已经停靠已久。


    后排的车窗只降了一半,刚好足够坐在真皮座椅的男人看到紅葉树下站着的一对男女。


    那是正青春的风华正茂,少年澄澈直白的眸光,有位高权重的男人可遇不可求的真诚。


    霍星来深沉的双眸,像是融化进一片雪花。


    他一丝不苟,严谨矜贵的高级西装,瞬间变得和这片校园格格不入。


    原本还以为在商海内游刃有余的上位者,会有少年人不具的沉稳。


    却在他看到男孩准备去接女孩子怀中的背包和书本时,霍星来再克制不住地推开车门。


    “卿卿!”他声音清冷,在人来人往的教学区也格外具有穿透力。


    沈颜卿回头,正见站在车边的霍星来。


    男人西装笔挺,孤独矜冷的气质使他站在这片灯火阑珊处,显得绝世独立。


    “霍哥!”她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


    头也不回地朝郑軒告别,径直跑向霍星来。


    而男人原本沉冷的眸子,在少女洋溢着欢喜跑来时,仿佛生命中的凛冬尽散。


    “你怎么来接我了?”她停下时没站稳,是霍星来及时伸手揽住她双肩才得以保持平衡。


    继而直接接过她怀中抱着的mini包包和几本金融类的教辅书。


    “在附近谈些事,路过。”


    “我还以为,是因为看到我发给你的照片。”


    霍星来勾了勾唇角,为她拉开车门,“汇报的成绩如何?”


    沈颜卿:“多亏霍哥帮忙,我们组全员A+。”


    霍星来坐到她身边位置,语气略显孟浪地调侃一句,“不用,你昨晚不是已经谢过了。”


    倏地,沈颜卿想到了她昨晚谢霍星来的方式-


    星港的一月,港大进入寒假期。


    时临春节,淫雨霏霏。


    太平山顶的霍家庄园,樱花树渐露不少嫩绿的花苞。


    沈颜卿捧着杯热茶站在廊下,忧愁别冻坏了自己悉心养着的花树。


    这时口袋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思绪抽回。


    沈颜卿怎么也没想到,仅时隔一个月,上次还恶语中伤自己的沈君御,居然会选在沈家华满集团最忙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甚至破天荒地,语气温柔,态度和蔼,“卿卿,马上春节了,爸爸已经给你订好回家的机票。”


    沈颜卿:“我没说要回家。”


    沈君御:“之前是爸爸不对,误会了你和霍生的关系。但他马上就要和何家的何昭君订婚,你再继续一个小姑娘住在他家肯定是不妥的。”


    “爸爸,你的担心多余了。”


    “何昭君最是刁蛮善妒,她要是听到那些绯闻,一定不会放过你。”


    “”


    “你回来沈家,华满和爸爸都会给你撑腰的。”


    沈颜卿突然觉得好笑,他口口声声提到何昭君善妒刁蛮,可时至今日她都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何小姐。


    霍星来更是对婚事闭口不谈,港媒都停止了对这场双顶级豪门联姻的杜撰。


    “看来爸爸是同意,解除我和景铭珂的婚约?”


    此话一出,沈君御立刻改口,“傻女儿,你怎么还是看不懂,景铭珂不像你们小女孩口中传的花心无用。他现在在壹京的名声,很是不错的。”


    沈颜卿:“看来壹京媒体没有港媒那么八卦,爸爸还不知道他在拉斯维加斯1V5的雄风。”


    “这说明他身体很好!”


    沈颜卿无语到差点笑出声来,再懒得和沈君御拉扯,直接挂断电话,并将他的手机号一并拉入黑名单。


    等她再转身,就看到郑姐拿着几套熨好的燕尾西装往二楼送。


    这种向来出现于正式宴会的西装服制,让沈颜卿不免疑惑。


    她跟上去,问道:“霍哥要去参加宴会吗?”


    郑姐:“每年年底,港澳商会都会有年会。”


    沈颜卿抿唇,跟着郑姐一同到霍星来书房。


    “霍哥,我在家闷着无聊,能不能和你一起参加年会?”


    霍星来还正在看年终报表,漫不经心抬眸,“年会都是叔叔、爷爷辈的人,你可能会觉得更无聊。”


    沈颜卿转动眼珠,“前不久宸宸送了我一条祖母绿项链,我就定制了一套《赎罪》女主同款礼服,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合穿。”


    “可是,那些人并不见得能欣赏你的美。”


    “霍哥能欣赏就够了。”


    霍星来原本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我觉得那条裙子比较风情,或许你更适合清纯一点的礼服。”


    沈颜卿不理他的话,只说:“那就是同意带我去?”


    “你不嫌他们无聊的话。”


    “我怎么会嫌你无聊呢!”


    说完,沈颜卿就兴冲冲下了楼。


    郑姐瞧着她欢喜的背影,问:“那我再为颜卿小姐约一位化妆师。”


    霍星来既无奈又宠溺,“让她亲自挑一位约。”-


    港岛人认为晚饭是三餐中最重要的,所以诸如年会和正式的宴会都会选在晚上。


    沈颜卿挽着霍星来到场,礼堂外是昏沉黯淡的天色。


    礼堂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青春靓丽的陌生面孔出现的那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霍哥,是我的错觉吗?”沈颜卿抬眸,眨动比往日还要精致的乌眸道:“他们都在看我。”


    从霍星来看到沈颜卿穿着这件墨绿色缎面露背礼服走出卧室的那刻,他就已经想象到会收获全场瞩目。


    沈颜卿是典型的古典骨相美人长相,五官轮廓立体明艳,却丝毫不染媚俗。


    而她穿着的《赎罪》女主塞西莉亚同款绿色礼裙,霍星来记得原著形容塞西莉亚穿上后,像“春风沉醉的夜晚”。


    原本他以为不过是夸张形容,直到他的春夜降临。


    绿色在此刻,变成了青春灵动的代名词,是宛如午夜森林里翩然出现的精灵。


    “Yes,Dearest Cecilia.(亲爱的,塞西莉亚)”霍星来温柔肯定道。


    沈颜卿眉眼弯弯,随霍星来步伐,一同迈入传说中的港岛上流社会。


    “OMG,呢个系边个家嘅精灵。(这是谁家的精灵。)”还没等霍星来站定,立刻就有鬓发银丝的男人撇开人群迎上前来。


    见人走来,霍星来先接过侍应生托盘上的两杯香槟,将沈颜卿那杯倒出三分之二才肯给她。


    “郑老,好耐冇见!(好久不见)”霍星来说道,然后礼仪周全地向郑家辉介绍道,“沈颜卿小姐。”


    “仲以为系媒体八卦,原来世侄真系喐咗凡心!”郑家辉是现任港岛商会会长,顺势便打量了一遍沈颜卿,“又可以睇何老失落嘅面色嘞。”


    在港岛住了将近一年,沈颜卿虽是不会说粤语,但已经能通过谐音猜出大概语义。


    然后她满眼期待地抬眸,等待霍星来解释关于他们之间的绯闻。


    “郑老莫打趣,呢位是我妹妹。”


    沈颜卿一愣,才反应过来他介绍自己仅是妹妹。


    连带她原本还期待满满的眸光,都随之黯淡。


    有了“妹妹”这个冠名词,沈颜卿在之后的宴会失去了姓氏,没人称呼她是沈小姐,而是霍小姐。


    更为离谱的,是她躲在卫生间调整情绪时,听到两个女孩子议论她是霍嘉祖的第四个私生女。


    沈颜卿自嘲一笑,推开卫生间门走出来。


    两个女孩子被吓到,“对不起,霍小姐。”


    沈颜卿站定,转身,“我是沈颜卿小姐。”


    “原来是霍沈颜卿小姐。”


    沈颜卿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场笑话,离开卫生间后又不甘地折返。


    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墙壁喊道:“你们港岛冠夫姓后,不该改口为太太吗!”


    等霍星来再找到她,是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女孩子的高跟鞋已经被踢到了一边,赤着的脚旁,尽是喝干了的香槟高脚杯。


    绿裙子的低胸领口,是大片的陶醉春夜。


    霍星来脱下西装,盖到她身上,“怎么一个人偷偷喝这么多酒?”


    沈颜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来人后,没好气道:“别装傻,你知道原因。”


    他当众叫她妹妹,在全港岛名流聚集的晚会,为她加冕一顶含有血缘的桂冠。


    可他明明就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回家吧。”霍星来闪躲开视线。


    他想要公主抱她回去,但沈颜卿偏是不配合。


    先是踢掉霍星来重新为她穿上的鞋子,再是扔掉他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


    拉扯多次,霍星来双臂撑在她仰倒的沙发扶手上无奈叹气。


    最后,他一把扯下领带,野蛮粗鲁地捆住她双腕。


    沈颜卿想挣脱,却发现越是挣扎,绳结就越紧。


    “不想弄伤自己,就乖点。”


    霍星来将沈颜卿手臂搭到他的脖颈上,单臂再环过女孩子腿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抱起。


    另一只手,还不忘拎起她的高跟鞋。


    在这个法式庄园,霍星来的双腿就贴着沈颜卿垂下的长裙,像踏着一路的春水走到车边。


    沈颜卿挣扎不愿上车,霍星来则咬了咬后槽牙,直接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坐到了后座。


    随之,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收紧,再不给她半点挣扎的可能。


    “霍星来,我可没想做你妹妹!”手脚动不了,沈颜卿就借着酒劲,朝他发火。


    霍星来后颈倚着头枕,也不看她,就任她抒发不满。


    “霍星来,你干吗总是故意回避,你不敢看我是不是也怕自己心动呀?”沈颜卿倚在他心脏处,只独独望向霍星来的眼睛。


    “你知道我为什么偏要选这条裙子吗?因为那部电影里,有很多我喜欢的台词。”


    “我与你相爱时,清白又勇敢。”


    “我想你穿最好的西装,有得意洋洋的前途,我会带着热情,在书房跟你做.爱。”


    “够了!”霍星来敛着森冷的眸光,呵斥道。


    沈颜卿挺直背脊,丝毫不惧他故作凶怒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的缘分未尽。”


    霍星来只好平静道:“他们没有在一起。”


    电影结局,男女主因战争没有在一起。


    突然,这话就像一颗穿透心脏的子弹,精准无误地击中沈颜卿。


    然后,她扬起脖颈,说道:“我要我们在一起。”


    话音未落,沈颜卿便紧紧环住霍星来脖颈,吻住他凉薄的唇。


    这一刻,沈颜卿又庆幸霍星来为她系了那么坚固的绳结,任由他怎么去阻止,都只更加深彼此之间的这个吻。


    直到,她感觉鼻息间的空气被??取。


    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下颌,被霍星来的手掌牢牢攥住。


    他将她困在手臂与胸膛之间的位置,他也在热烈回应她的吻。


    沈颜卿倏地睁开眼,只见霍星来是那般暴戾地裹着她舌吸吮。


    像口欲期的婴儿,又像初次偷吃禁果的亚当,一遍遍加深,一遍遍索求。


    他冰冷的薄唇终于在这个春风陶醉的夜晚,变得热烈。


    沈颜卿耳畔尽是男人急促的低喘声,还有两人衣料碰撞发出的窸窣声。


    感受她的回吻,霍星来手掌自她脖颈下移。


    沈颜卿浑身犹如电流涌过,再睁眼,后排与驾驶舱相连的隔板已经升起。


    在摇晃的车厢里,她的心脏更为摇晃。


    沈颜卿想去捕捉霍星来的手,想他既然将这春夜蹂躏,何不一同携取春水,撕碎这份仍有克制情愫的陶醉。


    “霍星来,你爱我吧!”她呜咽道:“霍星来,我长大了!”


    空气却在这瞬间续上,连同男人刚刚失去的理智,一同回笼。


    霍星来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才发现女孩子细嫩的皮肤上,尽是暴力蹂躏后,留下的手指红痕。


    更有大片春色,暴露在昏暗的车厢内。


    因为散发着雪山一般的光泽,像是要点亮这片漆黑。


    “哥哥”


    “对不起。”


    沈颜卿笑了一声,头一歪地,抵进他心脏处,“你真是懦夫。”


    “”


    “在我接触你之前,很多人告诫我。他们说你是野性难驯的狼,让我千万小心。”沈颜卿声音还带着喘,“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野兽也有自控力。”


    “”


    “那我是不是比野兽还可怕,居然能让你都脱了我一半的衣服,还能重拾理智?”


    “沈颜卿”霍星来只叫出她名字,然后就再说不出半个字。


    “沈颜卿什么?”她问。


    “沈颜卿你好过分?”她继续问。


    “沈颜卿你自爱一点?”


    “沈颜卿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沈颜卿我只当你是妹妹?”


    “”


    “霍星来。”沈颜卿发出细碎的笑,仰头冲着他脖颈吹气,“你要真当我是妹妹,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强调我的身份了。”


    “没有谁家哥哥,会和妹妹舌吻。”


    “没有谁家哥哥,会那么动情地摸妹妹的身体。”


    “你装唐僧,累不累呀?”


    说完,沈颜卿在他喉结落下一吻,歪头睡着了-


    独自被留在夜色里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回忆着。


    回忆着,这个恼人的春风陶醉的夜晚。


    直到迈巴赫抵达太平山顶,霍星来迈腿的瞬间,膝盖一软。


    他抱着沈颜卿回卧室,低声喊她名字,“卿卿,洗脸再睡觉。”


    女孩子彻底睡熟了,被他领带捆着的双手搭在胸前。


    露在外面的手背,还有没消尽的疤痕。


    霍星来小心翼翼地握过女孩子手掌,轻轻地摩挲那个疤。


    这是连母亲,都未为他受过的伤。


    曾经,他渴求过的。


    现下,却烙在女孩子手上。


    霍星来单膝跪在床沿,伏下向来挺直的腰肢,轻吻在女孩子手背上。


    诚如沈颜卿质问他的,“你装的累不累?”


    可一个人戴惯了面具,就卸不下来了。


    从他被接回霍家,他就不再是警队里的alei,而是霍氏集团的霍星来。


    偏偏有人,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企图撕碎他的面具。


    霍星来眸光戚凉地看着她,也只有在这酒意微醺的无人之境,他才敢这么贪婪看她。


    贪婪地吻她手背不够。


    贪婪地,再度攥过女孩子下颌,?取她的氧气。


    或许爱人从来就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接吻同样。


    他已经知道,怎样能让沈颜卿快速张开嘴巴,配合他递上舌头炽热痴缠。


    “哥哥”女孩子梦中还在呢喃,“你一定当我是情妹妹吧”


    第39章


    朦胧日光, 弥漫的雾气萦绕着旖旎绯色。


    女孩子仰躺在粉色的鹅绒被内,有风吹过,绿色的绸缎就像一汪春水, 自陶醉中泄出。


    还有熟悉的喘息声洒在她耳畔, 再糅进鹅绒被中。


    她双腿不乖地踹到人肩上, 直到将那股气息凑近她灵魂的空洞处。


    又是一阵恼人的风, 吹起她卧室纱幔。


    沈颜卿在一片灼眼的日光, 和宿醉后的濡湿中醒来。


    她还没有彻底缓过神,但绮丽的春梦已经散尽。


    沈颜卿长喘一口气, 又本能地掀开被子看进去。


    她虽是和衣而眠, 但还穿着昨日的礼裙,唯有脖子上的项链被人悉心摘下放在床头柜上。


    她一侧的肩带耷拉在臂弯处,雪山风光无限, 一览无余。


    只不过比往日刺痛许多,沈颜卿伸手揉了一下, 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身上没有红肿, 更没有春梦内烙印下的红梅。


    所以任由她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也只停留在她抱着整瓶香槟躲进休息室借酒消愁的记忆。


    想到酒,沈颜卿又觉得喉咙也开始疼。


    心中不免疑惑,如此名贵的香槟居然还会咬得人舌根发酸。


    当然宿醉的后遗症不止如此, 她全身裹着汗涔涔的水汽。


    揉了揉凌乱的发丝后, 就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 一路跌跌撞撞地晃进浴室。


    急切到等不及脱下那件礼服, 就整个人溺进温水中。


    等沈颜卿全身清爽地走出卧室,惊奇发现霍星来居然在家。


    男人今天和往日不太一样, 头发绒绒趴在额前,鼻梁上还架着银丝无框眼镜。


    少了些不近人情的矜贵, 多了几分温柔居家的人夫感。


    沈颜卿口渴难耐,先半跪在地毯上喝水。


    然后余光内,霍星来心不在焉地将视线从杂志上移开,最后落在了她脸上。


    她感觉霍星来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欲言又止。


    “霍哥,你有事吗?”最后,是沈颜卿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霍星来却反问,“没有,你有事?”


    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沈颜卿摇头,“我只是感觉你有事。”


    “”


    “有事你一定告诉我,别做哑巴新郎。”


    说完,沈颜卿抱过茶几上的果盘,直接走进书房写导师预留的作业。


    于是,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暂时成为某人的独家记忆-


    转眼春节。


    沈颜卿并不打算回壹京过年。


    邬苡宸则是放假当晚,就迫不及待离港。


    沈颜卿在港岛没什么朋友,系里的同学也大多畏惧霍星来的势力不怎么敢同她亲近。


    现下,霍星来忙于春节里的人情周旋,日程反倒比往日还要紧。


    沈颜卿约不到人出去玩,整个春节只好日日坐在书房发愣。


    心想世上果然没有两全的事情,回壹京烦,留在港岛则无聊到冒烟。


    这也成了她第一个盼望赶紧结束的春节。


    开学日,已入二月中。


    霍星来终于不用再天天往返于霍氏祖宅和太平山顶。


    “你生日就要到了,准备怎么过?”某日晚饭时间,霍星来突然问道。


    沈颜卿没想到霍星来记得,还有些吃惊,“我想去寺庙烧香祈福。”


    霍星来明显一愣,“不要包包首饰?”


    沈颜卿:“我想要你陪我去寺庙烧香祈福。”


    “小小年纪,这么迷信?”


    “我也可以不迷信。你现在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不去求菩萨了。”


    霍星来无奈笑了声,“菩萨可不帮这种事。”


    沈颜卿拿过公筷,夹一块水晶虾饺喂进霍星来嘴里,“你不要逼我去苗寨求圣女给你下情蛊。”


    霍星来眼眶内的笑意就更深了,“随便你。”


    虽说着她迷信,但霍星来还是提前让余墨调整了2月25日的行程。


    他亲自开车,陪沈颜卿到寺庙上香祈福。


    位于大屿山宝莲寺的释迦牟尼佛像坐落于海拔520米的昂坪,银灰色迈巴赫只能停在山脚下。


    沈颜卿素色衣裙没过脚踝,从一进山门就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心事。


    霍星来同样穿素色休闲POLO衫配运动鞋,与往日显得年轻不少。不远不近地跟在沈颜卿身后。


    爬上258级的石阶,就到了大佛平台。


    大佛法相庄严,慈悲又悲悯地俯瞰整个南中国海。


    走进禅寺正殿,可见在此修行的僧众。


    今日不是初一和十五,所以香客并不算特别多,可仍有青灰色的烟雾缭绕整座古寺。


    沈颜卿求过香,虔诚地立于地藏菩萨佛像前。


    传闻地藏菩萨助令众生增长精气,增进健康,有去除疾病之功德。曾履发宏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沈颜卿左手供香,然后在庄重的佛乐中跪至殿前,


    原本,她有很多想求的事。


    比如让沈君御不再逼她嫁给景铭珂,比如顺利留学,比如让霍星来喜欢自己。


    可真正到了祈福许愿的那一刻,她却只心道:“地藏大慈悲,只愿保佑霍星来一切顺利,长安喜乐。”


    许完心愿,沈颜卿起身。


    刚一转头,就见霍星来背手站在缭绕的青烟前。


    男人眉眼温柔,只注视着她。


    莫名地,沈颜卿想到还不认识他时,听人形容霍星来是个孤戾冷傲,野性难驯的狼。


    见他的第一面,感觉一定是个冷面罗刹。


    但现在,她却觉得金刚怒目是他,菩萨悲悯也是他。


    “霍哥,你不许愿吗?”


    霍星来看了一眼佛像,“我求的,菩萨帮不了。”


    沈颜卿赶紧要他住嘴,“别当着菩萨的面说这些!”


    霍星来:“还想做什么?”


    沈颜卿来的时候就听说这里有一棵千年古树,“去挂许愿红绸。”


    他们到时,古树前排着不少人。


    霍星来看起来兴致缺缺,沈颜卿以为他累了,就让他去旁边的石凳上坐着等。


    结果她刚挂好,一回头就不见霍星来身影。


    与此同时,霍星来趁着她排队间隙,跟着前来寻他的小僧到主持的禅室。


    自霍卓言去世,霍星来每年都会来为兄长供灯。


    只是今年他又额外捐了一笔香油钱。


    主持拿来功德簿给他,然后就见霍星来写下“沈颜卿”三字。


    沈颜卿坐在他的位置,等了半晌不见人。


    但就在准备给他打电话时,远远看到一个寻觅的身影。


    沈颜卿灵机一动,躲到一块石碑后面。


    直到看着霍星来着急地询问香客,她才抿着笑露出一个背影给他。


    原以为霍星来不会立刻找到她,没想到她还没站稳,就闻到熟悉的沉木檀香味道。


    “怎么站在这里?”他问。


    沈颜卿看向他,狡黠道:“霍星来,我发现了你的性,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霍星来脸上的表情,基本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但还是配合道:“找到呢?”


    沈颜卿挑眉,一脸得意,“你要是能找到我,就注定会爱上我。”


    霍星来颔首,低沉笑了声,“行了。还有什么愿望,是菩萨实现不了的。”


    沈颜卿:“除了想在港岛看雪外。就只要买下整座商场的心愿了。”


    “想在港岛看雪,确实需要菩萨实现。”霍星来抬手,捏住她后颈,“但是买下商场,仅限今天。”


    从寺庙离开,霍星来又载着她去往商场。


    路上,沈颜卿突然接到郑軒的电话,“沈同学,生日快乐。”


    “谢谢你。”沈颜卿看了眼霍星来说道。


    “我给你买了礼物,你方便告诉我地址,我给你送过去。”


    霍家庄园地处太平山顶,安保对于进出车辆看管格外严格。


    且那里是霍星来的家,沈颜卿自是不方便随便邀人。


    “你问他在哪里,我送你过去。”突然,霍星来开口道。


    郑軒:“我在学校附近。”


    沈颜卿歪头看向霍星来,“可以吗?”


    霍星来挑眉,“当然。”


    迈巴赫很快抵达港大校门口,沈颜卿下车收下郑軒的礼物,还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但他一见到霍星来跟着下车,就立刻告别离开。


    沈颜卿提着礼物回去,还向霍星来介绍道:“刚刚的男生是我班长,人特别好。”


    谁知霍星来却问道:“他在追你?”


    沈颜卿一愣,“怎么可能。他人很好,会给全班女生准备生日礼物。”


    霍星来哂笑,“还说不是小孩。”


    沈颜卿嗔怪瞪他一眼,但想到一会儿还需要他为自己刷卡,于是忍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上半年最后一个法定节假日结束,港大迎来期末周。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开始最后的抱佛脚环节。


    霍星来参加商业晚会,刚进场,就被人打趣今日的身后居然没跟着小尾巴。


    “期末周复习,难得肯消停一下。”


    “霍生真做起奶爸了。”


    这时有人提道:“不对啊!我刚刚从铜锣湾过来,看到你家妹妹和一个小男生准备去看电影。”


    怕霍星来不信,还专门给他翻出拍下的照片。


    “看来你家小妹,准备恋爱了。”


    青春时期的少男少女,即使装扮再简单,还是一眼就能成为焦点。


    “这个时候,可千万要注意。大学的小男生,心眼多着呢。”


    霍星来笑而不语,却有不达眼底的漠然。


    晚会还未结束,他就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提前离场。


    沈颜卿没想到郑軒会在紧张复习的期末周约自己看电影,


    但因为此次成绩关乎大二交换生资格,她觉得也不能逼自己太过分。


    劳逸结合,才更有利大脑思考。


    结果电影结束,她准备离开时,就被郑軒拦住,“沈颜卿,有一件事,我忍了好久,觉得必须在今天告诉你。”


    沈颜卿抱着爆米花,点头,“嗯,你说。”


    “我喜欢你。”


    沈颜卿一脸震惊,明显没想到他会突然告白。


    “我想你肯定早就知道了。”郑軒紧张的脸颊红起,“因为害怕突然告白你觉得突兀,就先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了一整年。”


    听到郑軒已经默默追求了自己一整年,沈颜卿便更加震惊了,“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在她的思维逻辑中,喜欢一个人必定是要直接说出来的。


    藏在心里的喜欢和爱,是不算真正意义的爱。


    “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沈颜卿几分为难,她必然是要拒绝郑軒的,但考虑到之后还要时常相见。


    就紧抿着唇,思考该如何委婉地拒绝他。


    可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身后就突然传出熟悉的声音。


    沈颜卿没想到霍星来会突然出现,还是在她被表白的时候。


    但郑軒明显更怕霍星来,见她迟迟没回答,就改口道:“如果现在不方便答复我,就期末考试结束吧。”


    说完,郑軒就鞠躬告别。


    沈颜卿挠了挠头,看向霍星来,“你把人家吓跑了。”


    霍星来不以为然,反而话音多了些酸溜溜的味道:“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了。”


    沈颜卿瞧着霍星来转身的背影,立刻迈着小碎步追上去,“没有,你出现得刚刚好。”


    霍星来这才慢下脚步,为她拉开车门。


    只是还没等到司机启动引擎,他就迫不及待说道:“我让余墨打听了你这个同学的家世背景。父母职业普通,背景普通,他的个人成绩和能力也普普通通。他配不上你。”


    言简意赅到过分犀利的点评,在沈颜卿听来,甚至带了些针对性的攻击。


    况且沈颜卿一直对郑軒的印象不错,而且她仅想和他做朋友,所以自然对于他的家庭背景不在意。


    当即回道:“霍生人中龙凤,当然会觉得别人普通。”


    霍星来咋舌,还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和你不般配,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沈颜卿一怔,凑近霍星来问道:“霍星来,你今天好反常!”


    “”


    “你在吃郑軒的醋?”


    霍星来皱着眉将她推开,“我只是单纯觉得他配不上你。你如果想恋爱,我可以给你介绍家世相当,为人简单的男孩和你认识。”


    沈颜卿没好气,“你当我来港岛,是为了钓金龟婿吗?”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星来,我想喜欢谁,和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


    沈颜卿自然不是因为郑軒和霍星来生气,她单单生气霍星来那句‘你如果想恋爱,我可以给你介绍家世相当的。’


    “但你生活在我身边,我自然要对你负责。”


    “大学处处是情侣,我看到别人甜蜜恩爱,肯定也是会憧憬的。”


    霍星来深吸口气,低声哄道:“我只是以兄长的身份,帮你分析这个男孩不适合你。”


    沈颜卿咬了咬唇角,看向他道:“长兄如父,霍哥肯定不会骗我。你和我恋爱,不正两全其美。”


    第40章


    还没等霍星来再像个老学究一样教育她, 霍星来的私人手机先响起铃声。


    沈颜卿立刻乖乖坐好,不去打扰他。


    霍星来接通电话后,那边似乎十分焦急, 连霍星来听后的脸色都变了。


    “先封锁现场, 让公关部紧急到岗, 我随后就到。”说完, 霍星来让司机到前方路口停车, “你送卿卿回家。”


    沈颜卿紧张地看向他,“霍哥, 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星来轻轻拍抚她的手背, “你乖乖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嗯”


    “还有,明天我会给你换车子和司机, 还有保镖随护。”


    那是沈颜卿从未看到的霍星来,严肃、认真, 像是一个随时准备应召的死侍。


    沈颜卿其实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车子已经停至路边,霍星来揉了揉她发顶,就迈腿下车。


    等她趴到窗边回头看,已经有一辆肃穆深黑的商务SUV停到霍星来面前。


    她预感一定是发生了十分紧要的事, 因为就在她回到太平山顶的庄园, 从前只有暗哨的房子外, 站满了身着防弹服的雇佣保镖。


    “郑姐, 发生了什么?”沈颜卿一进门,就迫不及待问道。


    郑姐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只说:“上次发生这些,还是霍生哥哥遇难时。”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 沈颜卿出入都有四名保镖跟着。


    车子也换成了防弹的商务保姆车。


    港岛进入了八月盛暑,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在霍家住了整整一年。


    霍星来还是老样子,每天异常忙碌。


    她的出行也依旧会有四名保镖跟着,沈颜卿不喜欢成为人群中的另类,所以也变得愈发深入浅出。


    她探查不到霍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女孩子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十分严峻。


    直到开学前一周,沈颜卿接到邬苡宸的电话。


    “港岛的消息这么闭塞吗?”邬苡宸惊叹道:“内地天天都在猜,霍家是不是有人去世了。”


    沈颜卿:“去世?”


    邬苡宸:“你住在霍家,居然都不知道!”


    沈颜卿急切地让邬苡宸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就发生在咱们考试周。”深夜的星光大道行人交织,突然有两辆迎面相驰的商务车撞在了一起。


    其中一辆发生侧翻,驾驶位的司机当场死亡。


    坐在后排的女士伤势严重,被抬出来时,血直接布满整张脸。


    因为没有行人受伤,所以交警很快托离两辆车。


    很久之后才有人传出,那辆严重倾翻在地的黑色商务,属于霍家的私家车。


    “你的意思是,霍星来的姐姐或者母亲,已经死于车祸了?”沈颜卿突然就捋顺了这两个月来,霍家奇怪的氛围。


    “我还想问你呢!”邬苡宸说内地大大小小的互联网平台,全部都是关于港岛霍家的新闻。


    沈颜卿却是好奇道:“可是港岛风平浪静,就连霍星来也没有任何异常呀!”


    “你确定吗?”


    沈颜卿肯定道:“当然!”


    她当然不确定,但本能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人故意趁乱散播谣言。


    港岛的媒体被霍家控制如一潭死水,于是他们就选择去内地造谣。


    沈颜卿至今没见过霍星来的姐姐或者母亲,且霍星来这两个月也没有主动向她提及家中发生的事,那么必然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豪门氏族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她明白。


    “宸宸,如果有人向你打听,就说霍家一切都好。”沈颜卿柔柔道。


    邬苡宸应好,然后又突然道:“哎呀,我原本不是想向你八卦霍家的事。”


    邬苡宸:“景铭珂出事了,你知道吗?”


    沈颜卿:“那个花花公子又怎么了?”


    邬苡宸提起时,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暑假又跑去拉斯维加斯赌,结果输的裤子都被人扒了。”


    按照邬苡宸描述的场景,景铭珂被曾在美国认识的外围模特约去玩,从酒店出来后习惯性就去了赌.场。


    连输五千万仍不肯罢休,最后连他最喜欢的那辆绿头苍蝇都抵了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一夜间倾家荡产。


    原本就此收手,也不过就是将他曾经赢的还回去。


    但他不甘心,转头找宠溺他的景母要了一千万,声称要做生意。


    不出半个小时,连景家给他的信用卡一并刷爆。


    异常的流水信息当然立刻引起景家人的注意,他赌.博的消息自是纸包不住火。


    景氏自去年就由景铭远当家,他一向最痛恨母亲溺爱弟弟,所以不单冻结了景铭珂的卡,连同景母的资金来源也暂时中断。


    到此,景铭珂仍有回头的余地。


    不过千万,景母一个人就能帮他平了账。


    但景铭珂仍死不悔改,先是骗了几个同他一般的纨绔公子哥的钱,输干净后就开始借高利贷。


    自小吃喝不愁的花花少爷在此刻就像鬼迷心窍,钱对于他来说就像托盘上的砝码。


    一摞摞代币推出去,他再一摞摞地借回来。


    整整一周,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被扒光了衣服,从一片灯红酒绿中扔出来。


    沈颜卿:“景家太太最宠溺他,怎么可能真的任由他流落街头?”


    邬苡宸讲,自从上次景铭珂在港大被霍大佬暴揍,景铭远当众说霍生揍得好,他们兄弟就彻底反目。


    所以景铭珂执着要用赌资获得景铭远的认可。


    “活该。”沈颜卿忿忿道。


    邬苡宸:“就可怜景铭远公司忙到不可开交,回家还要被母亲道德绑架。”


    景铭珂躲在港岛不回家,景铭远也躲在公司不敢回家。


    沈颜卿抿唇,问道:“所以,景铭珂输了多少钱?”


    邬苡宸:“一个小目标。”


    沈颜卿并不圣母心,自然不是唏嘘景铭珂欠下巨额赌债。


    而是联想到景铭珂就是凭借在澳湾天降一个小目标,才立刻在港岛混得风生水起。


    那笔钱真正算起来,和霍星来有脱不开的关系。


    现下霍氏正乱,内地明显有推手在浑水摸鱼。


    如果这个时候被那个宠溺幼子的景母知晓,还不知道会怎么火上浇油。


    “宸宸,等开学了,我们当面聊。”说完,沈颜卿便借口挂断了电话。


    她等不及霍星来下班回家。


    且最近几日,霍星来都住在公司。


    沈颜卿匆匆让郑姐帮忙准备一份下午茶食盒,她换了衣服后,就叫上司机送自己去霍氏集团-


    余墨接到沈颜卿的预约电话时,霍嘉祖刚刚带着他的小白脸推开霍星来的办公室门。


    年过半百的女人不见半丝白发,保养得当的精致面庞,更是素颜也不见毛孔。


    她雍容地由马丁扶着坐到沙发上,同霍星来讲话,不似母子般亲昵,更像领导式的命令口吻。


    “我女儿到选择还在ICU躺着,你准备给我一个怎样的说法?”


    “母亲,我正在调查。”


    那日车辆倾翻,霍希甯颅内出血。


    两辆车的司机当场死亡。


    纵使坊间传出不少阴谋论,也死无对证。


    “还需要调查?”霍嘉祖音调很慢,一字一句满是压迫感,“你是不是想程家下次,派人去撞我和马丁的车?”


    一直都沉沉坐在办公桌前的霍星来抬眸,问:“母亲想要我怎么处理?”


    “还需要怎么处理?”霍嘉祖冷笑,“当然直接绑了,丢进公海喂鲨鱼。”


    霍星来深吸口气,几分无奈,“母亲,现在是法治社会。”


    霍嘉祖走到落地窗前,“我打下这样的江山,不是靠法治。”


    “”


    “我真后悔送你读军校,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那无用的道德感?”


    霍嘉祖单手撑着玻璃窗,马丁立刻轻拍她的后背为之平复心情。


    “星来,你母亲也是”


    “你还没资格叫我名字,或者教我做事。”霍星来声音沉冷地打断马丁道。


    “霍星来请你注意对马丁的态度,他马上就是我的先生。”


    “母亲无事,就先回去吧。”


    霍嘉祖不可置信道:“你真是倒反天罡了。”-


    沈颜卿:“余总助,我已经到楼下了,方便上去吗?”


    余墨听到里面传出脚步声,立刻退离一步,“可以的。我现在就下去接您。”


    这是沈颜卿第一次来霍氏集团,心中不免感叹单是霍星来的总裁办就比沈君御的董事办还要宽敞明亮。


    一路走过去,朝南的办公区不单环境优美,还有漂亮热带鱼缸作为置景。


    但还没等她被领去霍星来的办公室,就看到一个雍容的女人走出。


    她五官深邃硬朗,丹凤眼冷冽却勾人,和霍星来很像。


    旁边扶着她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偏东南亚混血的帅哥。


    沈颜卿大致能猜到,这是霍星来的母亲,和网络疯传的即将要嫁给霍嘉祖的文莱小白脸。


    所以?


    出车祸的,是霍星来的姐姐


    短短几分钟,沈颜卿只猜出这么多内容。


    但和霍嘉祖迎面逢上,她自然不能没礼貌地视若无睹。


    恰时,余墨也低声向她提醒对面人的身份。


    沈颜卿停下脚步,先有礼貌地向霍嘉祖打招呼,“霍阿姨,您好。”


    “阿姨?”闻言,霍嘉祖戏谑一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


    沈颜卿这才想起,星港人都尊称她为女爷。


    于是怯怯地,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


    “你是沈颜卿?”这次是霍嘉祖先问道:“住在霍星来家里的女孩子?”


    沈颜卿:“是,一直没拜访您,实在不好意思。”


    霍嘉祖笑:“没拜访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颜卿又一阵的哑言。


    “想拜访我,就让霍星来带你到家里。我十分欢迎漂亮的小姑娘。”霍嘉祖大约看出她的胆怯,也没再多其他,让出一步道:“霍星来他在办公室,有缘再见。”


    说完,霍嘉祖便挽着马丁离开。


    沈颜卿深吸口气,回头时刚好和马丁对上视线。


    男人的眼神看似柔和,却有着非常强的攻击性。


    都说他是小白脸,男版菟丝花。


    但沈颜卿却觉得,他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


    “看什么呢?”霍星来的声音突然从他头顶落下。


    沈颜卿一愣,转过头差点撞进他怀里,“马丁长得好像一个男明星。”


    霍星来:“肤浅。”


    沈颜卿:“他好像吴尊。”


    霍星来直接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来了?”


    “你很久不回家,我来看看。”沈颜卿如实道。


    霍星来慵懒倚向沙发靠背,“看我,还是看吴尊?”


    “当然是看你!”沈颜卿立刻笑嘻嘻地将食盒放到茶几上,“我想你了,所以就让郑姐做了下午茶。来看看你,以表相思之情。”


    这话往日都会被霍星来泼一盆凉水,但今天却显得十分受用。


    他非但没说煞风景的话,还奖励式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沈颜卿捏着一块奶油华夫饼递到霍星来嘴边,“哥哥最近辛苦了,我喂你吃。”


    霍星来就真的张嘴,由她喂进去一块奶油。


    “甜吗?”


    “甜。”


    “我以为霍哥不喜欢吃甜食。”


    “我挺喜欢的。”


    沈颜卿立刻双手托起自己的小脸凑过去,“哥哥,我更甜,要不要尝尝我的味道呀!”


    霍星来瞧着她,眼底的倦意消散不少,但自然不会再与她亲昵一步地撩拨。


    “说吧,跑来霍氏找我,发生什么事了?”


    沈颜卿没想到霍星来会直接戳破她的小九九,于是说道:“我听说景铭珂破产欠债的事情了。”


    “嗯。”霍星来表情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就是想问,这件事会不会闹到收不住场的地步。”说完,沈颜卿又连忙补充道:“我不是关心他,只是担心景家对你不利。”


    “”


    “宸宸说,内地已经传遍了关于你姐姐出车祸的事。”


    霍星来眉眼闪烁,“猜到了?”


    “刚刚看到了你母亲,又联想到那天你急匆匆离开,应该就是希甯姐姐”沈颜卿低声道。


    霍星来点头,“本来没想瞒你,但怕你被有心人套话。”


    “我在你心里那么笨吗?”沈颜卿立刻不服气道。


    霍星来:“就是你太聪明了,才不想你跟着涉险。”


    “好吧。”沈颜卿将头倚到霍星来肩上,“我肯定不会给你添乱的。但我也想知道,景家的事,会不会再影响到你。”


    “澳湾和美国是他自己去的,也是他自己赢的。更是他自己管不住欲望,不顾多方阻拦。”霍星来音调淡淡,却清晰明了地给沈颜卿分析了局势,“他输的钱对于景家就是毛毛雨,景铭远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他们兄弟相差十几岁,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


    景铭珂自小被母亲溺爱坏了,这个时候不教育纠正,只怕毕业进了景氏才是真祸害。


    “你放心,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我没有不放心,我就是记挂你!”


    女孩子撩拨中却又满是关心的话,逗得霍星来低笑一声,“我以为,你专门跑过来,是找我要赢了的赌注。”


    沈颜卿这才想起来,他们曾经针对这件事打过赌,“那我今天拿了你的钱,岂不是成了景铭珂2号。”


    霍星来:“那你要吗?”


    沈颜卿又连连点头,“当然要了!我又不会像他一样挥霍。”


    “那你说说,得了这笔钱,准备做什么?”


    “我要用这一个小目标,实现成千上万的小目标。”


    霍星来挑眉,“那期待你成功。”


    沈颜卿又说:“可是,现在霍氏肯定更需要钱,我可以缓一缓再要。”


    霍星来:“你放心,霍氏就算缺点什么,也不会缺钱的。”


    “当时不是说,也可以用等价的物品交换吗?”沈颜卿凑近他,“或许,我不要钱,你把你的人给我也行。”


    霍星来眯着眼,突然伸手在她腰肢上掐了一把,“以小博大,你想的挺美。”


    沈颜卿顺势倒进他怀中撒娇,“对不起,忘了霍总的身家不止一个亿。”-


    港大开学日。


    沈颜卿和邬苡宸坐在咖啡厅看不远处报道的新生。


    “一晃眼,我们都成大二学姐了。”


    沈颜卿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到邬苡宸眼前炫耀。


    “这就是霍大佬给你的小目标?”


    “对!还是我的个人账户。”


    邬苡宸连连咋舌,“刚还想说马上要开启交换生申报,现下学费和生活费都准备好了。”


    沈颜卿笑,“还有第一笔创业资金。”


    邬苡宸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霍大佬!”


    说完这事,沈颜卿又问:“景铭珂那边有没有什么新进展,我爹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打退婚的电话。”


    “景家很快就封锁了消息,但听说至今也没人给景铭珂还钱。”


    “他就一直躲躲藏藏吗?”


    邬苡宸冷笑,“他去找了梁婉婉。没想到梁婉婉真的原谅他,还卖包给他还赌债。”


    “”沈颜卿倍觉无语,“但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吧。”


    “当然,现在他们把能借的人全找了一遍,已经变成港区留学圈的臭虫。”


    “活该。”


    邬苡宸又感叹一番两人简直绝配,就匆匆去琴室上课。


    沈颜卿的课在第二、三节,于是选择写一会儿作业。


    但就在临上课前,突然被一股力量勒住脖颈,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她拖出了咖啡厅。


    直到那股刺鼻的烟酒味后退,她才回头看清来人是景铭珂。


    此刻正是上课时间,四下无人,沈颜卿无意和他纠缠,只问:“你做什么?”


    景铭珂的手似乎被打伤了,颤抖着拿出一根烟咬进嘴里,“给我五百万。”


    沈颜卿莫名觉得他很好笑,“凭什么?”


    景铭珂:“我是你未婚夫,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死守寡吗?”


    沈颜卿最后一点脾气也被磨没了,当即没好气道:“我可没承认过。而且你被打死了,我不正好摆脱你这个垃圾。”


    “沈颜卿,趁着我还好声和你说话,别逼我动手。”景铭珂猛吸几口烟,然后将烟蒂丢在脚下踩灭,“你都做霍星来的情妇了,陪他一夜给我换点钱。”


    “神经病!”沈颜卿曾经只觉景铭珂就是个浪荡公子,但现在眼前的人就像个失去理智的混蛋。


    “婉婉都能为了我去陪酒,你是我未来媳妇,用身体替我还钱天经地义。”


    “景铭珂,你还是先去医院治治脑子吧,带上梁婉婉一起。”


    说完,沈颜卿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谁知她还没走几步,头发就被人从后面扯住。


    她吃痛,下一刻就被满身刺鼻烟味的人扛起,一把扔进停靠不远的灰色面包车内。


    如果不是景铭珂的动作,她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绑架了。


    她想骂人,但嘴巴被景铭珂塞上毛巾。


    她还想报警求救,但手机落在了咖啡厅。


    现下,她只能冷静的自救。


    很快,沈颜卿就被景铭珂带到一个灯光昏暗,酒气冲天的地方。


    “这就是我未婚妻,那个给霍星来做情妇的女人。你们要钱,就给她要。”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掀开帘子走到内室。


    而内室坐在监视器前的,正是马丁。


    他用文莱话向男人交代,“让她给霍星来打电话赎人。”


    男人几分吃惊,“叫霍星来?”


    “我们还有其他,单独分离霍星来的机会?”马丁说道-


    面对丢到面前的手机,沈颜卿万般不愿的拨通了霍星来的电话。


    这个时间,霍星来还在会议室开会,“不是在上课,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沈颜卿佯装淡定,但颤抖的话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你说谁绑了你?”


    “景铭珂,但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沈颜卿想再多说些其他的,电话已经被男人夺走。


    他用十分蹩脚的中文对霍星来说道:“霍生,不要带你的雇佣兵,不然我们可无法保证这位美丽的小姐,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沈颜卿看着一旁得意的景铭珂,咒骂道:“混蛋,你不得好死。”


    景铭珂笑的疯痞,问男人,“这是我媳妇儿,我能和她单独办点风月事吗?”


    男人笑了声,走向景铭珂抬手就是一拳,当即他的眼圈便青紫一片,“再他妈多嘴,老子现在就把你活喂后院的鳄鱼。”


    景铭珂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蹲在墙角。


    然后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说霍星来到了。


    沈颜卿像是看到希望一般,头发凌乱的看向门处。


    下一刻,就见身影欣长,满身矜贵的男人迈步进来。


    “霍哥。”沈颜卿的坚强在看到他那刻泪腺崩塌。


    霍星来半只手插在口袋内,反倒比那些绑匪身上的匪气还要重上几分,“说吧,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男人笑,“霍生,我们怎么敢和您要钱。”


    “那你们要什么?”


    “听说霍生枪法了得,不如让美女做靶。霍生如果能射中10环,我就放您和美女一起离开。”


    “可以。”


    “但如果射不中,我们要霍生左边的腿骨,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我再送你们五千万。”


    面对嚣张的霍星来,男人笑着向小弟使眼色。


    下一刻,房间的灯被关上,只剩下绚烂刺眼的彩色灯球。


    “霍生的女人,我们就不碰了。您自己抱她到凳子上坐着吧。”


    霍星来走到沈颜卿面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


    半蹲下的人丝毫没有半点紧张,只关心问她道:“还怕枪声吗?”


    沈颜卿红着眼眶,诚实道:“怕。”


    霍星来终于不像往日那么冷冰冰的,将浑身被捆住的她搂进怀中,柔声安抚道:“相信我,可以带你走出去,好吗?”


    “”沈颜卿止不住的抽泣。


    “坚持到外面的车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霍星来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那你可以答应做我”


    “沈小姐,这个就有点趁人之危了。”


    “我暂时只想到这个。”


    霍星来笑她,“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说着,他解开领口,抽出领带。


    当领带被束到她眼睛时,深色的面料还带有霍星来的体温。


    然后,她的眼睛和耳朵,都被他的体温包裹。


    随后,就在她以为要开始时,额头上突然落下温柔一吻。


    还有温柔的声音透过领带布料,说道:“Brave girl,Believe me。”


    沈颜卿点头,算是给予他回应。


    霍星来接过男人递过去的枪,他原本想问能不能试一下。


    但想到沈颜卿对枪声有应激反应,他最优的做法,就是快速结束这荒唐的突发事件。


    霍星来没有试枪,而是直接拆掉了枪,又重新组装了一遍。


    男人眼中有失落流出,下意识看向监控镜头。


    这一举动,自然被霍星来发现。


    他双手持枪,拇指轻扣手腕上的黑蜥蜴皮表带。


    冷酷又神秘的颜色,同霍星来的眸光一同穿过准星,瞄准目标靶。


    只听一声枪响,玩具子弹便在10环落下鲜红一抹。


    漆黑中,声音反而会被放大。


    沈颜卿却感觉,霍星来的声音更大。


    就在枪声还未落时,他就高声,“开门!”


    下一秒,她被霍星来公主抱进怀中。


    包厢门是被霍星来抬脚踹开的,她缩在他胸口,心脏已经抑制不住颤动,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沈颜卿粗喘着气,“对不起霍星来,让你涉险了。”


    他从来保护她,但没想到,她屡屡让霍星来为自己冒险。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刚刚的房子。


    大批的雇佣兵从隐蔽处现身。


    霍星来命令道:“处理一下。”


    然后,抱着她直接坐上早已发动好的车,瞬时离开。


    看着她头顶抑制不住冒出的冷汗,霍星来将她的脸贴在胸口,“是我害你涉险了。”


    沈颜卿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说:“我能不能不去医院?”


    “那我让麦桜来家里看你。”霍星来满眼担忧道。而他的心脏也跳动飞快。


    因为他在拆卸枪时,发现那不是传统的高仿玩具枪,他们改变了尺寸,连子弹都做到了全仿真。


    霍星来举起枪时,也在忐忑,也在和自己打赌。


    如果可以,他宁愿时自己坐在前面的凳子上,由沈颜卿开枪。


    就算她射不中也无妨,他自断一条腿也会护着小姑娘走出来。


    “霍星来。”女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将他失魂的思绪拉回,“刚刚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霍星来点头,“算。”


    沈颜卿故意逗他,“霍星来,我现在看不到,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惊魂未定的两人,才发现她眼前的领带都还为来得及被解开。


    本来,沈颜卿都做好了被霍星来拒绝她的准备。


    谁知下一刻,霍星来直接摘下了遮住她眼睛的领带。


    她就看着,霍星来挑起她下颌,继而颔首吮吸住她的唇。


    他还十分熟练的撬开她齿关,含住她的舌挑弄。


    直到车厢气温渐高,她后背都沁出一层薄汗。


    但还没等她喊热,披在肩上的衣服就闯进一阵凉风。


    她的雪山,也在为男人降温。


    “霍星来。”沈颜卿在接吻的间隙,嗡糯道:“我发现了你的性.癖。”


    霍星来皱眉,咬住她舌,一并夺去她胸前的呼吸。


    连同,她呼之欲出的答案。【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