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啸烈空
作品:《她本高悬》 自那日后,阿荆倒是没有来找麻烦。沈绾感到身子略有好转,便也开始做活。
因为要将草药分出给阿玉,所以她的身子恢复得有些慢,早晚仍不时咳嗽。阿青念着这份人情,时常做完自己的活便来帮沈绾。
滴水成冰的季节,一排身着褐布麻衣的女奴上午坐在墙角洗衣,下午擦地劈柴。初时沈绾只是做着普通杂役,可有一日,掖庭令突然下令,让她去贱役房做工,这是对待掖庭一些不听话的罪奴施行的特殊惩罚劳役。
看来阿荆丝毫没有忘记对她的报复。
天空不时落下冰粒子,砸在脸上一片生疼。阿青不知从哪找来一件棉絮四渗的披风,紧紧裹在身上,一双大脚踩在白花花的冰地上,沙沙作响。
刚迈进贱役房,就见沈绾吃力地将洗刷干净的马桶归置好。
可她皮肉娇嫩,即便身边有伤药,也抵不上一双玉手日夜浸在冰水里,早已被冻得不成样子。
“我来。”阿青几步上前接过沈绾手上重物,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
“阿青姐姐,你不用这样。”沈绾按住她的手,“你白日也做了一天的活,晚上还要照顾阿玉,不必抽空过来帮我。”
阿青不听,只闷头干活,“我不愿欠人人情,你肯救我妹妹,我记在心里。”
沈绾不再说什么,只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阿青见状感到奇怪:“你这人真有意思,这种情境还能笑得出来?难不成你打算一直在这做下去?”
沈绾解开鼻头塞的棉巾,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顿感畅快,“既来之则安之,有些时机尚需静待。”
阿青不明白她话中含义,将身上披风递给她,提起手边水桶冲洗秽物。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背后真的有人能救你,就赶快想办法离开这,你唬得了阿荆一时,可唬不了长久,她现在敢叫掖庭令把你赶到贱役房,下一回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我……”沈绾刚要答言,忽听“砰”地一响,五彩碎光在天空炸开,一道接一道,照亮半面夜空。
“今夜除夕。”阿青呵气成雾,“役房监工散值早,做完这些咱们也回去吧。”
“好。”沈绾应道,忽然想起什么,眸光几不可察地黯了几分。
除夕?没想到她回故土的第一个新年,竟是在掖庭度过。
她还记得有个人出征前,她曾答应过,要等他回来一起过年。掖幽庭与世隔绝,消息闭塞,她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阿鸾……”熟悉的女音穿过寒冽空气,落在沈绾耳畔。
沈绾蓦然回头,只见沈葭一身小厮装扮,扶着门框站在院外。
“三姐姐……”一阵温热涌上心头,沈绾小跑上前,下意识想要牵住沈葭,可想到自己冰凉不堪的手,又不动声色缩了回去。
冰粒不知不觉化作鹅毛大雪,飘落在颈间耳侧,激得人一颤。
代鄯一身暗纹氅衣,手持骨伞站在一侧,替沈葭遮挡住不少风雪,却在看到沈绾模样的瞬间,倒抽了口凉气。
凌乱的头发、脏污的衣衫、肿烂的手背……他感到后颈隐隐发凉,几乎已经想象到谢翊发狂的表情。
沈葭敏锐察觉到身侧错乱的呼吸,心间浮起担忧:“阿鸾,你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沈绾朝代鄯摇了摇头,安慰道,“三姐姐,大人,你们怎么会来?”
代鄯朝沈绾身后望了眼,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绾立即会意,开口让阿青先回去,阿青很是知趣,利索处理完手上活计干脆离开。沈绾带着二人回到住处,点燃她昨日从管事嬷嬷那里求来的半截蜡烛,昏暗的室内才有了一丝亮光。
“沈葭求了我好几日,趁着今夜除夕,陛下例行宫宴,我这才找机会带她进来。”代鄯环视着逼仄阴湿的房间,平日和煦如春风的脸色此刻愈发难看,“你……”
沈绾正欲搭话,忽被沈葭按住了手腕。
“嘶——”不小心扯到伤口,沈绾没忍住轻呼出声。
沈葭动作稍滞,不容分说探上脉搏,空洞清凌的眸子渐渐浮起水雾,“阿鸾,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绾眼眶微红,上前将她抱住,“三姐姐,对不起……”
沈葭轻叹:“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可你身子并未大好,到底在硬撑什么?”温婉的眉间少见有了怒气。
沈绾连连道歉,简单将救治阿玉的事说了遍,沈葭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你这性子,从小到大一直没变……”
代鄯眉头紧锁,下定决心道:“阿烈因战事耽搁,一时半刻还回不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办法救你出去。”
烛火摇曳,在沈绾眼底映出点点微光,“大人,你可知御马司近日是否欠缺人手?”
代鄯一怔,不知她话中用意,“正是,陛下喜好马术,各部进贡的烈马还有不少尚未驯化。”
沈绾轻勾唇角,一双杏眸闪着异样光彩:“眼下我倒是有个自救的法子,不知大人可愿帮忙?”
“……说来听听。”
**
东风猎猎,彩旗飞扬。
新年伊始,驯马场四周朱栏上积雪未扫,远远看去,宛如镶了一道白玉银边。
耶齐格身着玄狐大氅,端坐鎏金御座之上,锐利的鹰眸紧紧注视着场中的蒸腾景象。
只见十几名骑手身着劲装,个个摩拳擦掌,都想要在今天大展身手。
随着驯马监一声令下,一匹又一匹野马接连放出围栏,骑手们纷纷上前勒绳上马,使出浑身解数勒住马缰,其间表演的特技精彩热闹,引得众人连连拍手叫好。
眼看场中气氛升至高潮,一匹通体如墨的西域烈马前蹄高扬,长嘶破空,如闪电般驰入场中。
在场观赛的皆是拓摩贵族,大多在马背上长大,一见便知是匹绝世好马,一时都来了兴致。
骑手们依次上前想要施展身手,可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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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爬上马背,便接连被马儿甩飞出去,一时间骑手们顿感无措,场中陷入冷寂。
蓦地,一道瘦小的身影只身闯入场中,只见她围着马儿绕了几圈,倏尔蹬鞍上马,任由它扑腾颠簸,她如粘在马背,死死紧拽缰绳。
马儿显然不愿屈服,愈加疯狂驰骋,想要借着冲劲将人摔下,可她似乎下了狠心,哪怕被甩得几欲飞出去,还是死命撑着。就在众人以为她即将落马之际,一把匕首自袖内抽出,毫不犹豫朝马脖子扎了下去。
顿时,马颈血液四溅,引得场中发出一片惊呼。
烈马精疲力尽,似乎被她彻底磨去了性子,轰然倒下,那道身影早在马儿倒下之前先一步跃然而下,稳稳落在场中。
驯马监立即上前探查,发现此马被伤之处并非要害,只是因一时疼痛才卸了力气。
耶齐格见状目露讶异,不由击掌赞叹:“好!此乃绝境逢生之术,所谓不破不立,真是好胆识!”
“上前来,朕有重赏!”
骑士上前听赏,在听到帝王询问要何赏赐时,一张玉容豁然仰起,“奴婢沈绾,愿在御马司任职,为陛下驯服天下烈马。”
“是你!”耶齐格鹰眸微眯,大为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恕罪。”代鄯拱手起身,“是微臣意外发现此女擅长马术,故而自作主张,带她前来为陛下表演。”
耶齐格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番,冷叱道:“沈绾乃罪奴,岂可到御前?丞相糊涂!”
“陛下,正因沈绾有罪在身,微臣才想让她将功折罪。”代鄯言辞切切,“御马司如今正缺人手,况且驯马向来艰辛,她一女子之身,若是当作惩罚也未为不可。况且……将军不日就要回朝,陛下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府中的女奴被关在掖幽庭……”
提到谢翊,耶齐格顿时有了顾及,想当初他肯留沈绾一条命,就是考虑到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沈绾一番表现,越发让他认定此女绝非善类。
“你方才为何要扎马脖?”耶齐格冷觑向沈绾,沉声道,“你可知方才若是失手,就毁了一匹好马?”
“回陛下,再好的马也只是供人驱策,何况此马若是野性未除,不听号令,便算不得好马。人乃百灵之长,可御天下群兽,正如陛下乃天下至尊,可号令世间群雄。这驯马的终极奥义便在于掌控之术,马愈强我愈刚,谁敢豁出去放手一搏,谁就可掌控一切。若是最后真的失控,唯有除之,方为上策。”
沈绾答得从容自若,令耶齐格心头一震。
她话外这般奉承,话里却狠辣果敢,显然超出了他从前对她的认知,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起了兴致,既然她费尽心思自请去御马司,那他倒要看看,这一介女流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也罢,既然丞相谏言,那便让她去御马司好好当差,也算将功赎过。”
“奴婢叩谢陛下!”沈绾不卑不亢,朗声伏地谢恩,樱红唇角弯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