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栋沉默了会儿，才报了个数字。


    数字多到郑素芬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这么多？”


    何家栋微微点头。


    郑素芬说道：“不然还是算了，我有个老同学是在学校教务处的，正好是管借读的事。”


    “我把她电话号码给你，你联系下吧。”


    “不然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她从旁边商店借了纸笔，写下一串数字，又将纸条递给了何家栋。


    “我不是不愿意老大出国，但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坑蒙拐骗绝对不行。”郑素芬说的义愤填膺。


    何家栋看她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欣赏。


    他收下纸条，没有多说其他，只是道：“多谢。”


    这事办完，目送着何家栋往楼栋走去，郑素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就是要在何家栋和李明秋心里种下颗怀疑的种子，等时机合适时，再浇水施肥，等哪天那颗种子发芽了，长成树苗了，李明秋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李明秋霍霍了自己，也休想一人吃好两家饭！


    ……


    何家栋在楼下碰见了买肉回来的李明秋，两口子经过赵家门口的时候，赵建军的惨叫声非常大，何家栋顿步皱眉。


    “怎么了？”


    李明秋拽了她一下，“快回去吧，芝兰还自己在家呢。”


    “你平时……好像挺喜欢赵家几个孩子的。”何家栋意味不明道。


    李明秋摇头，“那是明面上做给外人看的，你听听里面的动静，都成什么样了？没准是孩子犯错，当父母的管教呢，我们要进去成什么事了？”


    最重要的是，她怕赵建军和她借钱。


    她低头拉着何家栋匆匆往楼上走，何家栋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但细琢磨却又说不出是哪的问题，干脆转移了话题，在进门后，道：“芝兰上学的事，我和晓红还有建国聊过。”


    听到这件事，李明秋又提了点兴致。


    “咋样，好办吗？”


    客厅里没有开灯，何家栋站在玄关处，慢条斯理的脱下身上的外套，沉声道：“你早就找过他们，并且答应出六千块钱赞助建国出国。”


    “为什么还让我特地去一趟学校。”


    他从军多年，沉声说话时，透出的气息不怒而威。


    李明秋有些不自在的挪开视线，“你是一家之主，我答应归答应，总得你露面他们才相信是真的。”


    “建国是本地人，身边朋友亲戚多，找他办事的人更多了……要不是有出国这事卡着，芝兰借读这件事兴许都办不下来。”


    “但我挺听说，借读只需要三百块钱。”何家栋说道。


    李明秋倏地一下抓紧了双手，心跳如雷。


    “听说？”


    “你听谁说的？我咋不知道这件事。”


    她大脑飞速运转着，她和何家栋都是外地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何家栋平时又沉默寡言，能和谁打听这件事？


    “所以，的确只需要三百块。”何家栋敏锐的捕捉到了何晓红话里的异常，语气愈发沉重，“而你却让我出六千。”


    李明秋眼见事情瞒不下去了，只好道：“我是好心。”


    “建国那孩子有出息！这可是出国，多少人争破头都争不到这个机会，偏偏落在建国头上了。我听说出国研读回来会重新安排工作，以建国的能力，回国高低是正厅级的，他回来后也记咱一个好。”


    “建国哪里不知道办借读就需要三百块啊？是明白咱的意思，收了咱的好处，以后回国好孝敬咱呢，咱对他比他爹妈对他都好，咋不是个好事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


    说实话，何家栋也惜才，的确不想看着赵建国的才能被埋没。


    但何家栋的性格却不允许事情办的这么不明不白。


    他鹰隼般的视线落在李明秋的身上，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毕竟结婚九年了，她对何家栋也算了解，知道他今天这样是不打算把事情翻篇了，她一边在心里骂着那个透露了借读真实情况的碎嘴子，一边放软了声音，委屈道：“家栋，你是不是怪我啊？”


    她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何家栋神情一顿，语气软了几分，但依旧没妥协。


    “好心是好，事情归事情。”


    “我今天和建国聊过几句，他的确学识、谈吐、本事都很好，我也相信他出国后回国能成大器，这点毋庸置疑。”


    “但既然借读只需要三百，剩余的五千七归借的，我明天让人写借条送去学校。”


    李明秋眼皮子一跳，拒绝道：“这不好！”


    她都在建国两口子那夸下海口了，说好的是投资助力，要改成借了，她这脸上多没光啊！


    何家栋也不和她争辩，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找别人办芝兰借读的事情。”


    “学校本来就有借读的政策，我们接受部队安排来市里，孩子户籍更改后也可以享受军人子女的福利待遇，这两件事我认为可以同时办理，哪个先办下办哪个，总之不能耽误芝兰读书。”


    李明秋心里慌的厉害。


    不行，哪个都不行！


    何家栋要找别人办借读，她答应给建国的钱就不到位了，如果是办理军人子女福利的事，就涉及到芝兰迁户口……


    李明秋这会儿无比懊恼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听了赵勇刚的话，把芝兰的户籍挂在他爸那！


    “行，那就借条吧。”最后，李明秋权衡利弊后说道，“我知道哪样都能办，但我也知道人情最难还，像建国那么有出息的孩子少见，谁好说以后用不用的上人家呢？”


    “嗯。”


    何家栋回应冷淡，“我先去书房，饭好了喊我。”


    李明秋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的不安。


    到底是咋回事？


    何家栋咋怪怪的呢？


    她有时候觉得何家栋沉默的像个木头，还是个空心木头，怎么也捂不热，可有时候又觉得他精明到自己根本就拿捏不住，相处起来不像夫妻，倒像凑合在一个屋檐下的租客。


    哎……


    要不是当初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家里出了意外，现在她都和赵勇刚不知道生了多少个孩子了，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家过的一团糟呢？


    接连几天，李明秋的心情都不好，这天做着早饭呢，她听到楼下又一阵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