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素芬的娘家在沪市下面一个小村里，和赵勇刚家算隔壁村，不远。


    家里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就她一个姑娘。


    家里人一开始舍不得她嫁人，拖的时间久了才开始相亲，后来郑素芬生了孩子娘家人还想帮忙带孩子，可赵勇刚他妈不愿意，都闹娘家来了，一家人只好作罢。


    还嫌郑素芬和娘家人来往太密切了，会让别人说三道四，郑素芬娘家人心疼她，只好疏远。


    这会儿老太太看到唯一的女儿回来了，佝偻了半辈子的腰都挺起来了，开心的抱着她直蹦跶。


    “不对啊素芬，这个点你应该在上班，咋回来了？”开心消退些后，老太太察觉出了不对劲，问郑素芬，“咋了，是不是遭欺负了？”


    郑素芬看着她妈和树皮似皱着的脸，眼眶发酸。


    上辈子因为操心儿女，被儿女的事缠住，她很少回家，老太太心疼她，缠绵病榻都不肯和她说，后来还是大嫂照顾够了，嫌她做姑娘的不回来看看，亲自跑城里去闹，她才知道老娘病重，都起不来床了。


    着急忙慌赶回来看，谁成想成最后一眼了。


    没两三天，老娘就病死了。


    因为这事儿，她爹还跟她急了，之后再也不肯见她，也成了郑素芬心里一辈子的痛。


    “哪里能挨欺负啊？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郑素芬把眼泪压了回去，选择报喜不报忧，笑意盈盈的说道，“哥哥和嫂子呢？不在家吗？”


    “你哥哥都上班去了，你二嫂前两天不舒服这会儿搁家睡觉，你大嫂帮我在厨房忙活呢……老大媳妇儿，素芬回来了！”老太太说道。


    老大还有老二没分家，说是照顾老娘方便，带着一家老小都和两个老人住一块。


    老三出息，在隔壁市上班，逢年过节才回来，最小的老五是个书呆子，就喜欢看书，每天忙活着考试。


    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老大媳妇从厨房里探头，，她正忙活着收拾刚宰好的猪。闻言不高兴的嘟囔了句，“真会赶时候！家里刚杀了猪就回来打秋风……也不知道谁通知的她！没眼力见！自己在城里过好日子，家里人难得吃几回猪肉还得回来抢……”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不大好使，听不清老大媳妇的嘟囔。


    郑素芬却听的清清楚楚的，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


    她从自行车车把手上拿出两个红袋子，满脸堆笑的朝厨房走去，“大嫂，我回来还钱。”


    老大媳妇一听这个，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啥？


    还钱？


    她当然知道是啥钱了，郑素芬那个有出息的儿子结婚的时候，跟娘家借了八十块钱，都半年了，她催过好几次，郑素芬都不肯给！


    “真的假的？还能有你嘴里往外吐钱的时候呐？”老大媳妇一脸不相信，但眼睛还是一个劲的往郑素芬手上提着的兜上瞥。


    到底真的假的啊……


    郑素芬也没打哽，直接掏出了钱递过去。


    “当时跟大哥借了八十块，这么长时间了，加上利息我按照一百还，嫂子，谢谢你。”


    老大媳妇一把把钱搂了过来。


    搂完了心里又觉得不放心，忐忑的想郑素芬这次那么痛快，别是憋个大的想多借。上次她给娘家打电话的时候可是特地提了建国想出国的事呢！


    “正好你侄子要上高中了，学杂费啥的不少呢！我还寻思找人借点，这样就不用给人借了！”老大媳妇收好钱，补了一句以防万一。


    郑素芬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她过去何尝不是吸血大军的一员呢？也不怪嫂子这个反应，她也有错。


    所以，郑素芬只是笑了笑，又将左手的袋子递了过去，“这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一些东西，还有给嫂子你的，别嫌弃。”


    她今天对老大媳妇而言实在反常，但在看清兜里的两身衣服、学生用品和三盒雪花膏的时候，老大媳妇的嘴根本就合不拢。


    孩子的东西她看不懂，但雪花膏那是好东西啊！听说城里人都抹这个，一个个的皮肤老好了，都泛光呢！


    “哎哟哟，咋那么客气呢……行了素芬，你和妈聊聊，我去做饭！”


    老大媳妇提了东西生怕郑素芬后悔似地往自己屋里窜。


    老二媳妇这会儿正睡着，郑素芬不好意思打扰，去陪老娘聊天。


    她刚刚的行为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忐忑问她，“素芬，到底是出啥子事了？你……是不是以后得在娘家过了？”


    这才提前要和嫂子们打好关系啊！


    郑素芬忍不住笑了，“妈你想啥呢？是建国那孩子孝顺，把彩礼钱挣出来给我了！”


    在长辈面前，她选择报喜不报忧。


    老太太一听果然乐了，“建国有出息……他有出息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开始扒四季豆。


    四季豆直接也能卖，但扒开卖一斤能贵个一分钱，老太太也想多贴补家里，就多干活。


    郑素芬见状也洗了手帮忙。


    两人闲聊着，老大回来了，看到郑素芬坐在家门口和老娘说说笑笑的，一脸惊喜，“妹子，你咋回来了？”


    “哥。”郑素芬笑着打照顾，也不提钱的事，就说今天休息得了空回来看看，“不过晚点我就准备回去了，哥你刚下班吗？坐着唠会儿嗑呗！”


    “唠！必须得唠啊！”老大立刻就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喊媳妇去买点下酒菜，晚上要好好招待招待郑素芬。很快，老二也回来了，同样惊喜，也拿了钱说要去买点水果牛奶，非说郑素芬瘦了，得补补。


    很快，几个侄子侄女也放学回来了，虽然和郑素芬见面次数不多，但都很亲昵的喊“姑姑”。


    郑素芬被家人包围着嘘寒问暖，心里很暖。


    直到老二媳妇睡醒了，看到郑素芬时，立刻就沉了脸，数落道：“又来家里打秋风……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这个家干脆你们过好了，娶啥子媳妇！”


    她还病着，脸色焦黄。


    站着都需要扶着门框才行，看向郑素芬的眼神非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