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动离忧
作品:《正是梦归处》 “啪”的一声,归梦给了王子野劈脸一耳光。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人耳光,用尽了全身力气,直打得她素手生疼。
王子野被打得愣在当场,一时之间讶异、薄怒、爱恨交加、狂热种种复杂的情绪从他眼中闪过。
他抚了抚自己被打的半张脸,眯起双眼看着归梦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从小到大还没有女人敢动本公子一下。”
归梦原本打了人心里也略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想到他竟敢妄想轻薄自己,那一点子不忍也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巧了,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敢动本姑娘一下!”归梦反唇相讥,趁他不备劈手夺过发簪,转身就走。
王子野再次拦住她。他怒而反笑:“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咱俩也算肌肤相接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小野猫的爪子有多锋利!”说着就伸手来拉扯她。
归梦被他抓住手腕,她力气不如,挣脱不得。眼看王子野双目灼灼,嘴角含笑,呼着热气的一张脸一点点凑近过来。
她无计可施,正要大声叫喊,忽听王子野“啊”地一声松开了手,紧接着他左膝又是一软,竟然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咚咚”两声,有清脆的石子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归梦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月光下,小凉亭后的那片森森凤尾竹后的围墙上,依稀投射了一个模糊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无踪,唯余簌簌风过竹林之声。
归梦脱了身立刻小跑着朝厢房奔去,那只羊角风灯早不知道丢哪去了。她摸黑而行,差点滑了一跤。
紫芽并未睡下,见归梦云鬓散乱惊慌失措地奔回,自是追问不迭。
方才莫非是明铮?这一路归梦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脑子里却是混混沌沌。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以后势必要更加避开王家兄妹了。她绝不是怕事的个性,只是不耐与小人缠斗。
翌日,归梦便称病不出,饭食都让下人单独送进房里来。她只打发了紫芽去请示萧益何时上路返程。
紫芽去了半晌方回,回禀说:“太子殿下本欲今日就启程,但是表少爷在旁劝说‘积雪未消,山路湿滑难行,不如再住一日’。所以恐怕要待到明日看看天色再决定。”
紫芽顿了顿,又道:“殿下听说梦娘身子不适,欲叫随行的御医来给你诊治。表少爷也要唤了府中的大夫一齐来。我说没什么大碍,给拦住了。”
归梦点点头。萧益和谢炅这两位表兄对她倒是真的关心。
“那……还有没有旁人在场,有问起什么吗?”她又问道。
紫芽看着归梦期待的眼神,犹豫道:“明公子也在,但他并未说什么……”
看着归梦的眼神一黯,她忽地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一说你身子不适,那王公子便插口问我‘你家女公子生了什么病?’我只好说是受了凉……”
归梦一听到王子野的名号就烦躁不已,忍不住打断:“别跟我提他!以后见了这个人不要理睬!”
“哦,那我不说了……”紫芽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有些纳闷归梦怎地这般激动。
归梦缓和了语气:“还有什么?既说了就说完吧。”
紫芽小心翼翼道:“那位王……他,他行动有些不便呢。听说是昨个夜里跌了一跤。”她边说边觑着归梦的脸色。
归梦闻言心中舒畅,看来昨夜那两枚小石子让这混蛋受伤不轻呢。随即想到那两枚石子是明铮所发,心头顿时又升起一股甜意。
他虽然对她冷冰冰的,但危机时刻,终究还是护着她的。
想到这,她心头阴霾一扫而光,随手拈起一枚姜香梅子送入口中。
大抵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如这梅子一般,酸涩中夹杂着几分甘甜,才会这般叫人着迷。
原本以为在外能有和明铮多一些的相处机会,可无奈王家兄妹也在庄园里住着,阴魂不散,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归梦便觉着索然无味了,一心盼着回到建康再找机会对明铮一诉衷肠。
回程时萧益让明铮与祖遐随行伴驾。归梦偶尔掀起车帘,能远远看一眼明铮的背影。苦于没有机会单独相处。
太子仁善,銮驾所到之处,从不愿滋扰百姓,白日间只在马车上歇息。
离开会稽约几十里,一行人休整下马打尖。忽听外围一阵骚动,竟是人潮汹涌,尽朝路边的小茶社围拢而来。
归梦就着紫芽的手喝了口热茶,奇道:“那些是什么人?”
“依稀是打北边来的流民。他们流离失所,一路乞讨。咱们前些年自高平来建康的路上也曾见过。”
归梦蹙眉道:“是吗?我倒不曾留意。”
她望见那些流民面有菜色,衣衫褴褛,像是许久都没有吃过饱饭了。
紫芽叹道:“梦娘一路上坐在车中,双脚都未曾沾过泥土。自然也留意不到接触不到这样的人和事。”
归梦撅嘴道:“这话倒像是骂我了。紫芽,咱们可有干粮吗?去分一些给他们。”说着就要下车。
紫芽慌忙拦住:“哎呀,瞧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这种事何须你来管?现放着太子在这呢……”
归梦瞧了瞧紫芽,忽问道:“紫芽,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来侯府的?”
“战乱,家贫,幼时与家人从北边流离到高平时,失散了。”紫芽简洁地说。
归梦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一握紫芽的手。难怪,她见了这些流民会心中难过,乃是自伤身世了。
前方羽林卫训练有素,很快有组织地疏散了流民。这件事对归梦来说不过是件小事,并没有太强烈的震撼。
可萧益却因此事大发雷霆。不出门不知天下事。他只知内廷腐败,却不知民生也已凋敝至此。
北来流民竟已流亡到京师附近,围绕在建康城外不得而入。贤德如太子,岂能安坐在高堂之上?
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然下过了。
这样寒冷的冬日,没有房屋、炭火、粮食,该如何度过?推己及人,归梦还家后把路上的见闻告知了父母。
谢氏素来广结善缘,连着在瓦官寺设了好几日的粥场,接济穷人。
从会稽回来,父母似乎对归梦的管束也松懈了不少。大抵是因为侯峻的事解决了,而他们也知道归梦已见过祖遐了。
归来的第一日,谢氏便把紫芽叫去问过话了。
明铮那边却并不顺利,归梦几次去寻明铮都吃了闭门羹。门房像是一夜之间不认识她似的,对她不理不睬。
归梦只能算好时辰潜伏在明铮下朝还家的路上。可是近来明铮还家的时间也没有了规律,她常常在府门外等上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明铮归来。
这一日,她等到心焦火燥,终于看到明铮所乘的牛车出现在府门外了。
她甫一靠近,明铮的侍从就极敏锐地拦住了她。
归梦沉着气,斥道:“别拦着我,我今日一定要见他!”
那侍从无奈道:“女……公子别强人所难了。大人交代过,不见你。”
归梦眼看着那团朱红色官服的身影已经下了车,即将走进府中。她推不开拦在她面前的侍从,又绕不过去,忍不住大喊道:“远书!我有话跟你说!你站住……明铮!”
明铮的背影竟没有丝毫的停滞,径直走进了门里。
那朱漆大门就在归梦的面前,缓缓地即将合上。
归梦心中升起无边的气馁与幽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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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不备,推开侍从的手就冲过去阻止那道门关上。
她扒住那扇就要关上的门,拼命又敲又喊:“开门!明铮,你不出来我就不走!”
那门竟然又奇迹般地打开了。归梦惊喜道:“明……”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明铮,而是一个相貌清癯,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约莫天命之年,一身青色布袍,身材清瘦,略带病容,不住口地咳嗽着,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正审视着归梦。
仔细看来,他和明铮长得倒是有些相似。
莫非这就是明铮那抱病的父亲?
归梦见了长辈,也不得不收敛一些。她略带拘谨地站着,有些手足无措,红着脸道:“我……在下求见明兄。”
那老者尚未开口,他身后传来明铮的声音:“父亲。”
明父的眼光淡淡扫过归梦,咳嗽几声,缓过气来道:“远书,去祠堂,给你母亲上柱香。”口气平和中透着严厉。
明铮低头恭敬道:“是。”他脚下微一停滞,归梦感觉到他的眼神只落在她身上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他转身去了。
明父客气而冷淡:“不巧得很,小儿眼下不便见客。女公子请回。”
他毫不避讳地点破了归梦的女子身份,显然并未留情面。
归梦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明父已经一边咳嗽一边在下人的搀扶下往里走了。
明铮的贴身侍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劝道:“女公子请吧……”
归梦默然随着他出了府门,忽地驻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从不料归梦忽然问起他的名讳。他一愣,老实答道:“小人名叫靳风。”
“好,靳风。我问你,你家主子的心莫非是铁打的吗?还是他全家都是冰雕的人儿?”归梦蹲下身,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天寒地冻的,她一连等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在今日堵到了明铮。可谁知,一句话都不曾与他说上,就这么被他和他无情冷面的父亲给赶了出来。
靳风不料归梦居然在府门口当街哭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又是同情又是无奈:“女公子快别这样……给人看见了不好……”
归梦越想越伤心,哭得愈发大声:“我管不了这许多!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我骗了他吗?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他怎能如此狠心……”
靳风尴尬地四处望望,连声安慰:“您莫要哭了……哎呀,大人他也不只对您一人如此!每个月蓄意接近他的女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有像那王家女公子那般疯狂的,您也是知道的……他向来是一个不理,一个不见……”
归梦腾地站起身,泪眼婆娑道:“你的意思是,在他眼中,我与那些女子并无不同?我不信!”
明明从前他们也曾把酒言欢,推心置腹过。
“那是因为大人以为您是男子。自从知道了您的身份,大人便不可能再与您交往了。”
“为何?”
靳风挠挠头:“那还不简单,因为知道你别有居心呗!”
归梦哼了一声:“我别有居心又如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也是一样!我为何就不能追求他?”
纵然其时民风开放,靳风听了这番言论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这个……这个……”他半天憋出一句:“身份悬殊。女公子的婚事想来也无法自己做主吧。那又何必来招惹大人呢?”
归梦用手把眼泪一擦,赌气道:“若是为了这个原因,他就太小瞧我了!”她说罢转身就走,奔到道旁树下解了马缰,纵身上马,马鞭一挥径自去了。
她没有携任何随从,就这么一路奔着到了西苑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