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嫁东风

作品:《正是梦归处

    明铮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归梦,微微一怔。


    萧益轻斥道:“你这丫头,不是叫你莫要出来?”


    归梦低头赔了一礼。


    她气鼓鼓道:“小妹本也不想出来。只是,实在听不得某人的混话!”


    她毫无羞怯地直视着明铮,义正言辞道:“‘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你既然知道,也该晓得我太子哥哥提携你是多么不易。你又怎忍心拒绝他的好意?在我心里,你满腹才华无人能及。那些士族子弟大多是饱食终日纵情声色,给你提鞋也不配。为何涧底之松便不能移植到高山之上?难道因为惯例如此便对吗?若你也认为不对,那为何不接受别人的抬举?只要这抬举你担得起,便是一千次一万次你也担得起!何须去管旁人眼光?”


    明铮看着眼前一脸认真在跟自己讲道理的少女,唇角无声漫起一点笑意。


    萧益抚掌笑道:“说得好!不愧是孤的表妹。”


    他轻叹着向归梦解释:“你不明白,有道是‘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远书从不在意自身,只是担心那些高门士族抓着这些事大做文章影响到孤的位置与名声。”


    他复又拍了拍明铮的肩膀:“这丫头是说出了孤的心声。成规既打破了,便要打破到底。若不开这个先例,朝中岂能有可堪重任之才?更何况,高门与寒庶不通婚,只会让结党之风更盛。”


    萧益笑着看了眼归梦,鼓励似地对明铮道:“堂堂须眉,岂能不如裙钗?”


    归梦羞涩地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抬眸去看明铮的神色。他只是噙着笑若有所思。


    虽然有太子哥哥撑腰,可是父亲母亲那里该如何去说?明铮若真是答应了,倒要颇费些脑筋去磨一磨父母亲。


    不过,只要能与他在一处,再多的艰辛与困苦,她也不怕。


    半晌,明铮终于说出了他的答案:“方才臣说过的话不会收回。臣之心绝无动摇。国若不国,何以为家?”


    归梦一颗心冷到极处,嘴唇颤动正要说什么,却见明铮对她长揖一礼:“承蒙女公子错爱,明铮并非没有勇气,而是——我确实无意于你。”


    归梦如同游魂一般被太子遣人送回了家。


    她只记得归来之时,下了马车,天边乌沉沉的黑云压城。


    明明晌午她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


    不过几个时辰,就变天了。


    丹娥在房中焦躁不已,见到归梦魂不守舍地回来,急道:“梦娘,紫芽姊姊被主母带走了!”


    归梦一股风似地闯进了谢氏的房中,大声道:“把紫芽还给我!我再也不闯祸了!”


    谢氏本在梳妆台前卸妆,斜她一眼,斥道:“越发没有规矩了!”


    归梦胸脯起伏不已。她喘了口气,朝母亲行了一礼,低声道:“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与紫芽无干。请母亲饶过她。”


    谢氏淡淡道:“我只罚那丫头在佛堂跪着而已。这才半天你便心疼了?”


    “行了,你把她领回房吧。只一条,你若再不收敛性子,便是逼着为娘把紫芽发卖了。”


    跟着紫芽一同回来嘉宁阁的还有一位面冷的年老嬷嬷。归梦识得,那是在母亲身边的得力老人了。


    从此,她房中等于多了个母亲的耳目,言谈间都须避讳检点。


    已是冬月,天气是愈发冷了。


    嘉宁阁中炭火烘得极暖。青铜镂花鼎中焚着沁人心脾的百和香,白烟缕缕,被热气一烘,犹如置身春日暖阳之中。


    归梦懒洋洋地斜倚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这些日子以来,她如同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她不自量力地做了许多傻事。


    直到几日前,她才彻底清醒。


    “我确实无意于你!”——多么伤人的话!明铮面上虽还带着一点点笑,语气也还是那么礼貌客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冰冷彻骨。


    他已经再三说明了,他不喜欢她。


    她恨他!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恨他把她的自尊和真心踩在了脚下,视如敝屣。


    若是那只她亲手绣的香囊还在身边,她定要拿起剪子狠狠剪个稀烂。


    谁叫她那么傻!可是,没有人叫她这么做,这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又怎能怪明铮不喜欢她?


    紫芽满面担忧地看着归梦。


    自那流言传开后,岑熙与谢氏便不许归梦私自出门了。有任何缺漏都是让下人出去采买。


    从西苑回来之后,人消瘦了不说,还总是神情恍惚,浑浑噩噩的像傻了一样。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不好了!不好了——梦娘,祖家来人送婚帖了!”丹娥急吼吼地闯了进来,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侍立一旁的李嬷嬷呵斥道:“你这妮子胡嚷什么!成婚是喜事,不许乱说话触霉头。”


    丹娥委屈地撇了撇嘴。


    紫芽见归梦没有反应,试探性地唤了她两声。


    归梦缓缓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什么?”


    丹娥看了眼李嬷嬷,嗫嚅道:“就是梦娘你入宫去见太子的那日,祖家请了媒人上门说亲,主君和主母答应了。”


    “为何无人告诉我?”归梦睁大眼睛,定定地望着丹娥和紫芽。


    丹娥一脸无辜:“主君和主母不让下人说。我也是方才看到祖家来人,问过鲁管家才知道的!”


    紫芽纳闷道:“前几日才请媒人来议亲,今日便来送婚帖,怎地这样快?”


    李嬷嬷不满地骂道:“两个小妮子多嘴多舌,主人的婚事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吓得紫芽与丹娥闭口不言。


    话音刚落,归梦霍然起身,拎起裙摆就朝前厅跑去。


    李嬷嬷、紫芽和丹娥也慌不迭地跟了上去。


    归梦一口气奔到正堂。她从正堂侧面的窗户望去,各色箱笼礼物整整齐齐摆了两列,上首客座一老妪白发如银,气度高华,正微笑着与父亲攀谈,正是祖老太君。


    下首坐着一男子,英武不凡,身姿挺拔,一身玄墨色衣袍,望之岿然,不是祖遐又是谁?


    归梦脑中轰然一响,看来此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她耳中飘入祖太君与父母的对话:“待回去合过他二人的生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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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便定个好日子……”


    她呆呆站立着,仍是难以置信。怎地就这样快?她的及笄之礼尚未举行,父母就迫不及待地应允了亲事。而且是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这还是一贯疼爱迁就她的父母亲吗?


    变了,一切都变了。


    归梦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犹如置身梦中。她从思慕明铮的那场幻梦中醒来,又掉入了盲婚哑嫁的噩梦之中。


    紫芽与丹娥年轻跑得快,把李嬷嬷远远甩在身后。二人溜到归梦的身边,几次小声唤她,她也是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


    祖太君一行人起身,似是准备告辞了。


    紫芽和丹娥慌忙拽了拽归梦的衣袖,却已来不及了,三人在旁窥视的模样被撞了个正着。


    岑熙微微蹙眉,正欲轻责几句,祖太君却上前几步,拉住归梦的手。


    她眉眼慈祥,细细打量了归梦一番,怜惜道:“丫头,近日怎么看着清减了不少?就快做新娘子的人了,这么可怜见的……”


    归梦欲要把手抽回,但看到祖太君如此和颜悦色,确是真心喜爱自己,便不忍当面拂了她的意。


    归梦的目光越过祖太君,看到她身后的祖遐也正注视着自己。平日里冷如电的眼光中竟含了些暖意。


    归梦行了一礼,又告了父母:“女儿想送一送祖老太君。”


    从正堂到府门口,祖太君一直亲亲热热地拉着归梦的手,询问她日常喜好、吃喝饮食以及穿衣出行,巨细靡遗。这显然是已把她当成未来的孙媳来看待了。


    她心中犯着疑惑。那首谤诗传得满城风雨,祖家不可能没有听说。祖太君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议亲呢?


    祖太君像是看穿了归梦的心思,低声道:“老身若是看上一个人,从不计较旁人言语。我觉得好就是好。”说完贴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归梦又是震惊又是感动,这样的偏爱她怎能不动容?可是情之一事,难以勉强。


    她勉强一笑,对祖太君道:“归梦想与祖将军说几句话。”


    祖遐闻言驻足。祖太君微笑着看了二人一眼,先行上了马车。


    归梦在前,默默快走几步,走到自家府邸僻静无人的外墙边上。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瞪视着跟上来前的祖遐:“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祖遐身高九尺多,身形伟岸,站在归梦面前便如一堵高墙。他微微垂眸细细打量归梦。


    她像是又瘦了一些,烟水绿绣着淡淡金丝绣纹的薄袄裙,显得纤腰不盈一握,像极了冬日里临风绽放的一朵娇嫩水仙花。


    他对她的质问不以为意:“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明铮。”


    “那你还……”归梦话刚说了一半便被祖遐打断了:“可是他对你无意。”


    归梦被戳中心事,心中难受,恼羞成怒,雪白的面庞涨得潮红。


    她尖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祖遐静静看着她,眼中似有悲悯:“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横刀夺爱。若不是,我为何不能求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