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为魔族少主献上合欢宗魁首

    温言惊觉自己有些反应过激,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眨了眨眼。


    “你说,要如何解咒?”


    宽大的袖袍中,岑竹的指尖勾上她的,逐渐扣紧,仿佛柔软的羽毛拂过,相触之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自大婚那日后,两人再也没有毫无敌意地靠得这么近过。


    岑竹感受到怀中温热的体温,目光在她的唇上流连了片刻,不免有些呼吸急促。


    尖锐的牙齿刺破自己的舌尖,涌出一丝极浅淡的血线。


    他俯身吻了下去。


    温言想偏过头躲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吻,却被岑竹强势地摁着后脑托在掌心,指尖不容逃避的力道,让她无处可逃。


    岑竹甚至在喘息间隙报复性地咬了她一口,虽然不重,温言却感觉到淡淡的血腥味在相触的唇齿间弥漫开。


    她的唇角被咬破了。


    温言毫不留情地将岑竹的头推向旁边,报复性地抬头在他下巴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白的牙印。


    岑竹知道她恼了,微微地弯了眼睛,眸中神色仿佛冰雪消融一般,顺着她的动作转头,很轻吻了吻她的颈侧,像是狂风暴雨后的温柔安抚。


    此刻他面上微红,眼中水光潋滟,长睫闪动,漂亮得让人心悸。


    温言没能挣扎开,一不留神看了他一眼,就此愣在了原地。


    倒是岑竹率先垂下了眼睫,恢复成一贯如冰似雪的模样,将温言扶起来。


    温言踉跄了半步,终于站稳,耳边是岑竹波澜不惊的声音。


    “诅咒已经替你解了些,至于效果,你自己试试看。”


    温言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那只食盒上,香气扑鼻的红漆食盒与井井有条的书桌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她试着动用灵力,却只能调出很细微的一丝,堪堪能将面前的食盒放进储物袋里。


    岑竹解个诅咒解得如此声势浩大,效果却微乎其微,温言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她擦了擦唇角,有些狐疑地看他:“这也是你的报复之一?”


    岑竹在整洁干净的书桌上低头专心办公,淡淡道:“都已经如你所愿了,怎么会是报复呢?”


    温言叹气。


    以岑竹睚眦必报的脾气,能让她打开储物袋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但她若想要离开魔域,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徐徐图之。


    ——


    夜深,万籁俱寂。


    这段时间是岑竹伏案办公的专属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会集中精力处理事情,梳理思绪并下达决策,且严禁被琐事打扰。


    但今晚,书房的门却被冒冒失失地推开,进门之人是岑竹的密探之一,连通传都没顾上,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岑竹抬头,面无表情,眉眼锋利,眸中隐有寒光闪动,凉丝丝的视线落在下方所跪之人身上。


    “我的规矩你应该早就熟记于心。”


    密探急促呼吸,点头道:“主上,属下确实有要事禀报!”


    岑竹收了威压,轻声道:“说吧。”


    深夜拼死闯入书房禀报的事情肯定是大事,可岑竹压根没有让温言出去的意思。


    温言心知若自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却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边上的软塌,听着魔族皇室密辛听得心惊肉跳。


    岑竹的母妃重伤濒死,若是去迟了,很可能再也见不到最后一面。


    消息还没汇报完,岑竹手中笔尖歪斜,纸上洇开大片深色墨迹。


    他顾不上弄清所有前因后果,神色冷沉到得可怕,只问了句:


    “母妃现在在哪儿?”


    密探连忙回答:“已回寝宫。”


    这么多年,岑竹的母妃已在后宫站稳了脚跟,根基强大,加上岑竹刚剿灭了无数修仙界大小宗门,战功赫赫。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谁敢动她?又有谁能动她?


    岑竹的软肋之一被毁得彻底,他后颈发寒,周身气场暴虐近混乱,却仍用残留的理智死死压制着情绪,至今未曾失控。


    他在这场暴乱中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机,这一切也许在见到母妃后,才能窥得一丝答案。


    岑竹飞快地做好了相关部署,带了最信任的近侍匆匆离开,临走前回身看了温言一眼。


    “你别离开,等我回来。”


    那一眼晦涩难明,温言能看出其中涌动的痛苦与决心,也自然发觉方才的温柔就像飘摇的灯火,被冷风一吹就熄灭了,剩下灰白余烬。


    只一个转身,岑竹又变回了魔族皇子,争权夺利,为此不择手段,枉顾性命,不惜牺牲一切。


    ——


    岑竹穿过紫色的溟萱花海,绕过绿色的幽冥之火,穿过黑河,看见不远处的魔宫主殿。


    岑竹带着随身侍从风驰电掣地闯入宫门。


    夜色下的魔宫仿佛一只在漫长岁月中沉默而蛰伏的巨兽,与巨大的宫门相比,他们过门而入的身影渺小得仿若进入魔兽巨口的蚊蝇。


    岑竹撇下领路随从,疾步穿行过长长的甬道,直往母妃寝殿方向而去。


    他脚步匆匆,偶尔瞥见宫殿檐下挂着的幽紫色灯盏,灯盏末尾的流苏在风中轻晃,光影错落,一如他此刻纷乱的心境。


    寝殿外大门紧闭。


    门外守卫神色恍惚,只堪堪见到人影就猛地拔剑欲刺,被岑竹随身近侍拦住,脱口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怎敢对五皇子动手,不想活命了吗?”


    守卫定睛一看,连忙跪下,整个手臂都在微颤。


    岑竹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往前一步,挡住为自己出头的手下,对跪地的守卫温声道:“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刚刚回宫,就遇上行刺之人,我们拼命挡了,却没想一波未平,又来一波。”


    “所以你刚才也将我们当成了刺客?”


    守卫又惊又惧:“请五皇子恕罪。”


    岑竹摆手表示无事,手下近侍被他一并留在外面做些必要布置,防止再次偷袭,而后抬脚踏入殿中。


    就在前往母妃寝宫的这段时间内,无数最新密报不断传到岑竹的手中。


    他想通了这次意外的关键点。


    情报佐证了他的猜测,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今日魔主设宴款待朝中大臣,母妃作为宠妃,自然一并陪侍在身侧,没想到席中突发暴乱,母妃替魔主挡了致命的一刀,这才重伤难治。


    但她并非无端重伤,更非无药可救。


    母妃挡下的一刀,分明是立了大功,但她受了如此重伤,父皇却并未在第一时间为母妃尽力救治,反而将她送回寝殿。


    岑竹仔细推敲,发现父皇的态度才是更加值得深思与玩味。


    纱帘随风飘扬,被岑竹用力掀至一边。


    帘后露出一张虚弱又美丽的容颜,凌乱的华贵宫装上鲜血斑驳,显得她糜艳又虚弱。


    岑竹坐在床边,轻轻唤了一声:“母妃,儿臣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额上冷汗,既怕将床上沉睡的女子惊醒,又怕她永远不醒。


    好在女子颤了颤眼睫,闻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妩媚优雅的紫眸。


    岑竹将她扶起,想要喂她喝药,却被抬手制止了。


    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决:“别做无用之事。”


    往日宠妃总是一身锦绣,美艳动人,如今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肌肤几近透明,就好像一枝失去了鲜妍的色泽、濒临死亡的花朵。


    岑竹垂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我害了母妃。”


    “不关你的事,是你的父皇疑心病太重,你刚刚立了战功,未来不可估量,切莫自责。”


    岑竹扶着她,摸到一手黏腻血迹:“母妃,我带你去养魂池,你不会死,你一定会被治好的。”


    但女子的一句话将他钉在原地:“你要明白,为何如今是在寝宫见到我,而非养魂池。”


    这是魔主的敲打,也是无声的警示。


    岑竹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了心脏,有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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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中身躯魔魄离体,轻盈地飘至半空,转瞬无踪。


    女子的意识逐渐模糊,声音轻得仿若呓语,濒死之际,她向岑竹交代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要坐上魔主之位,为我报仇。”


    众所周知,魔主多年后位空悬,与宠妃相伴,感情甚笃。


    可眼前冰冷的躯体,明晃晃的现实,不禁让岑竹怀疑,难道多年相伴的情分都是假的?


    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假的,但只要涉及到魔主的核心利益,连宠妃也会被作为弃子,随意抛掷。


    岑竹这段时间飞速扩张的势力,逐渐壮大的声势,与日俱增的实力,都让不再年轻的魔主产生了担忧与恐惧。


    魔主确实有培养扶持皇子的想法,但不能容忍自己在位之时,被动摇手中并不稳固的权力。


    因此忌惮岑竹,担心他威胁到自己日益衰微的地位,最好的警告方式,就是他的母妃,哪怕这个女子也是多年来常伴身侧的爱妃。


    刚好仙盟的人行刺,用声东击西的手段引走了魔主身边绝大多数保护,魔主则用身侧的宠妃挡掉了仙界蓄谋已久的的一记刺杀。


    宠妃为爱奋不顾身。


    这个理由,实在太合理正当了。


    随着女子香消玉殒,寝殿一片哀戚,魔主身侧近侍却在此刻到来,告知岑竹其母妃已被魔主追封为魔后。


    死后才给此荣宠,还让岑竹替已逝之人代为谢恩。


    真是讽刺。


    岑竹双手高高举起,咬着牙接下了这道旨意,保持跪地姿势,未曾抬头。


    传旨的近侍没有看见他眼中浓重的血丝,以及其中浓重刻骨的恨意。


    复仇的火焰在岑竹的心口灼灼燃烧。


    烧掉了理智,也烧尽了残存仅剩的虚假温情。


    ——


    岑竹离开后,温言依言在书房等着,这么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天。


    她与外界消息隔绝,不知魔主宠妃已经入殓,岑竹为其操办后续事宜。


    但此时温言忽有所感,若自己真的是深宫中的妃子,这样无穷无尽的等待,期望又失望,确实会吞没和毁灭一个人。


    灯盏熄灭,窗格中投下皎白月色,神思恍惚中,温言听见书房大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接着,一道浓重而萧索的身影抬脚踏入。


    温言窥见其余魔修全都躬身行礼,小心翼翼退至门外,生怕做错任何事情。


    大门合上,岑竹一步步往温言的方向走去,他身上的气压很低,却偏偏看起来异常冷静。


    他并未燃灯,穿过黑暗,准确地找到了温言所在的矮塌,然后坐在边上,沉默地摸上温言的手腕,一动不动。


    仿佛一座静止在月下的精致雕像。


    温言所中的诅咒在被岑竹解了一些后,身上黑色线条时有时无,仍禁锢了她太多的灵力。


    魔域中毫无灵气,若本身的灵力还被魔气克制,修仙者在这里就好像被抛上岸的鱼。


    若不及时补充灵力,只有死路一条。


    岑竹根本不清楚这一点,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濒临极限。


    这些年来,胆敢潜入魔宫里的修仙者都尸骨无存,没有一个是像温言这样被安稳地放在自己身边,毫发无损。


    温言却早已知晓自己经脉中灵力不足,甚至即将枯竭,灵力运转的滞涩与疼痛就是对她的时刻预警。


    这一切都在提醒温言,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但月光下的岑竹脸色苍白,看起来又美又破碎,温言执着他的手,感受到他的温度与近在咫尺的呼吸,心不由得软了一瞬。


    今晚之后再做出决定吧,现在,她想和岑竹好好谈谈。


    温言心念微动,丝丝灵力探入储物袋中,手中出现一壶酒。


    这是临别时那位温柔又善解人意的魔姬塞给她的,据说是用魔域特有的溟萱花酿制的酒,她至今还未尝过一口。


    今朝共饮,不知入睡后是否真能做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