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袁满只比袁清大半岁。城中早有闲言碎语,猜疑这位袁府大小姐的身世,可老袁家主字字千钧咬定袁满就是袁家血脉。


    府中更是立下铁律,奴仆们私下议论半句,便是三十大板的重刑。若不是那年误听了父亲的秘密,或许袁清真会将这份情愫,藏在心里一辈子。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袁清后退半步,月光爬上他眼底猩红的血丝,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我懂的很!我第一次梦遗就是梦到了姐姐....."


    "住口!"袁忱的手掌裹挟着风声重重落下,耳光的脆响惊飞了檐角宿鸟。看着弟弟被打得偏过的脸颊渐渐浮起指印,他额间青筋暴起,"书香门第出了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礼义廉耻都喂狗了?"


    袁清缓缓转回头,舌尖抵着被打破的嘴角,尝到铁锈味却笑得愈发肆意。


    清风卷起他散落的长发,倒像是得胜的将军:"这些话憋在心里十几年,今日终于吐出来,痛快!痛快得很!"


    袁忱望着弟弟疯魔般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不知分寸地粘着袁满了。


    “你就不怕外头的流言蜚语?”袁忱皱着眉头,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若被有心人听去,袁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父亲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清誉?”袁清轻笑一声,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屑,“这些年我看着姐姐被世家子弟觊觎,我当真是恨毒了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挖下来,我不怕别人议论!”


    袁忱的手僵在半空,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大哥,你当真不明白?”袁清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带着近乎祈求的哽咽,“她不是袁家血脉,为何不能是我的妻?”


    日光在青砖上投下斑驳树影,袁满却觉得格外冷。


    她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素白罗帕,原来自己竟不是袁家血脉。


    袁清沙哑的告白如重锤砸在心头,她捂住嘴踉跄着后退半步,她不敢回头,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奔逃。


    她跌坐在妆奁前,铜镜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剧烈的喘息轻颤。


    阿砚刚跨进门槛就被这副模样惊住,绣帕啪嗒掉在地上:"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晌午出门受了暑气?奴婢现在就去请医正过来看看!"说着她就往门外冲。


    "别..."袁满伸手去拦,可是小丫鬟跑得太快,转眼已经消失在廊角,她望着空荡荡的门框,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不一会儿,医正便挎着药箱匆匆穿过回廊,墙角小厮看见这一面,连忙往袁忱的书房跑去。


    书房的门紧闭,偶尔还能听到里面袁忱的斥责声,没有一个下人敢靠近,然而这小厮原是袁忱的心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前院,在垂花门外喘着粗气叩门:"长公子!三公子!小姐突然不适,阿砚叫了医正过去!"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袁清猛地撞开雕花木门,腰间玉佩在门框上磕出闷响,三人几乎同时冲出门,朝袁满的院子跑去。


    "姐姐!"袁清大步冲进内室,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顿时慌了神,单膝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粗粝的掌心轻轻捧起袁满的手。


    他额前碎发黏着薄汗,琥珀色瞳孔里盛满惊惶,连声音都在发颤:"医正,姐姐怎么样了!"


    老医正慢条斯理收回搭脉的手,银白胡须随着叹息轻轻晃动:"小姐只是思虑过多,再加上天气闷热,这才觉得胸口发闷。我开张药膳方子,每日调理着,不出半月便能好转。"说着从袖中掏出纸笺,墨迹未干便递了出去。


    "思虑过多?"袁忱下意识看向榻上的袁满。她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角,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却映得那抹苍白愈发触目惊心。他眉心深深皱起,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医正将药方交给阿砚,朝众人拱手告退。


    脚步声渐远后,袁慎率先打破沉默:"阿砚,快拿去小厨房。"小丫鬟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小姐,这才攥着药方匆匆离开。


    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檐角风铃声若有若无。袁忱上前半步,宽大的手掌轻轻覆上袁满瘦削的肩头,衣袍上沉水香的气息将她笼住:"阿满,你心里想着什么呢?跟大哥说说,天大的事,大哥替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