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丝裹着丝丝寒意渗入汝南城时,魏劭的旗号已在徐州城头猎猎作响。


    袁忱握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信笺上“募兵三万,广积粮草”的字迹被指腹反复摩挲,洇出深色褶皱。


    案头未燃尽的龙涎香混着潮湿气息,在昏黄烛火下凝成诡谲的雾。


    “传二公子、三公子即刻来书房。”他将密报拍在檀木桌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星点。


    雕花木门开合间,冷风卷着枯叶扑进来,烛火在舆图上的徐州地界投下诡谲的阴影。


    袁慎跨进书房时,月白长衫洇着雨水,瞥见兄长阴沉如铁的脸色,喉结下意识滚动。


    紧随其后的袁清踹开雕花木门,“大哥!可是魏劭那厮又在作怪?”


    “是,坐下说话。”袁忱沉声说道,他看着墙上的舆图,眉头紧皱。


    “魏劭这是要反了。”袁忱的指尖狠狠戳在舆图上,“上次求娶阿满不成,如今怕是要连人带城一并夺了。”


    话音未落,袁清已抽出半截长剑,刃光映得他眼底血丝毕现:“我去会会他!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胡闹!”袁慎按住弟弟的手腕,“这件事涉及阿满,我们更要小心再小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绝不能轻易开战,城中还有这么多百姓。”


    三人沉默间,雨声愈发急促,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无数银光。


    很快,袁满便察觉到府里的氛围不对劲。且不说她院子的侍卫增加了一倍,原本的小司和婢女也全都被重新调查,甚至有几个负责洒扫婢女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知道袁忱他们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她,只想为她打造一个完美的大同世界,可越是这样,她便觉得越是割裂。


    外面的百姓流离失所,战乱不断,她却在兄长刻意打造出来完美世界过着奢靡的生活。


    他们用温柔织就的茧,看似护住了她,却让她成了蒙眼的瞎子。风卷着落叶拍在窗棂上,她突然觉得这身锦绣华服重若千钧,压得她呼吸不上来。


    深秋的徐州城,猩红的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校场上,三万新兵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魏劭身披玄铁铠甲,站在点将台上,望着麾下密密麻麻的士卒,心中的焦躁却愈发浓烈。


    魏劭是铁了心要攻打汝南,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竟被那些伪善的兄长们觊觎,他的心就一阵钝痛。


    "军师!"他大步走进营帐,厚重的靴底在青砖上砸出闷响,"我们三日后便攻打汝南,一举拿下城池!"


    坐在案前的军师放下手中竹简,抬眸看向这位年轻的将军。烛光摇曳,映得他清瘦的面容忽明忽暗。他轻叹一声,缓缓摇头:"将军,此时出兵,怕是不妥。"


    "为何不妥?"魏劭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地图都被震得歪斜,"汝南已成孤城,周边的徐州、兖州皆在我手中,袁氏兄弟困在中间,如同笼中之鸟,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军师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划过汝南的位置:"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表面上看,汝南孤立无援,可暗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况且,袁忱此人心思深沉,袁慎足智多谋,袁清更是骁勇善战。我们看似占尽地利,实则......"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魏劭,"将军,您莫要因儿女私情乱了分寸。"


    魏劭闻言,神色一滞。他握紧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我等了太久,一天都不想再等。阿满在汝南,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将军!"军师突然提高声音,"您若执意此时出兵,不仅拿不下汝南,反而会将袁姑娘置于险地!袁氏兄弟若狗急跳墙......"


    营帐内陷入死寂。魏劭盯着舆图上的汝南,仿佛能看到袁满被困在深宅中的模样。


    良久,他重重坐下,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额前:"那你说,何时才是时机?"


    军师走到他身旁,语气放缓:"待我们彻底切断袁氏的外援,待城中粮草耗尽,待人心惶惶......"他看向魏劭,目光坚定,"将军,成大事者,需有耐心。"


    魏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窗外,寒风呼啸,带着远处的战鼓声。他知道军师说得对,可一想到袁满,他的心就如同被火灼烧。


    "好,我等。"他睁开眼,眼中的炽热渐渐化作冰冷的杀意,"等到开战那日。我定将袁氏三兄弟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