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病着......"阿砚慌忙阻拦,袁满却摇摇头。


    袁清是什么脾气她是最了解的,从小到大倔的跟牛一样,想必一定是中午说的那些话惹得大哥不高兴了,这才罚他去跪祠堂。


    想着这么多的姐弟情分,她嘱咐阿砚道,“阿砚,你去小厨房拿一些糕点。”


    “小姐是想去看望三公子吗?”阿砚看着他终于下床,脸上也有了生气,悄悄松了口气,“好,奴婢这就去准备。从小到大三公子是最喜欢粘着小姐的,小姐若是去看望三公子,她一定很高兴。”


    听到这话袁满抿了抿粉白的唇瓣,没有说话。


    阿砚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姐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她就转身去了小厨房。


    *


    暮色浸透祠堂青砖时,袁清已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下的蒲团被冷汗洇湿,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供桌上摇曳的烛火。父亲的牌位在光晕里忽明忽暗,仿佛正用那双熟悉的眼睛审视着他。


    忽然,廊下传来熟悉的环佩叮当声。袁清猛地抬头,烛火将他眼底的惊惶照得透亮。


    只见袁满提着食盒立在门槛处,素白裙角沾着暮色,发间银簪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慌忙去整理歪斜的衣领,膝盖却因跪得太久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当心!”袁满快步上前,食盒重重搁在供桌上,震得烛火晃了晃。


    她蹲下身,衣角扫过袁清冰凉的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跪了这么久,腿麻了吧?”


    袁清别过脸,喉结滚动着避开她的目光。余光瞥见她泛红的眼眶,心口猛地抽痛,“姐姐怎么来了?祠堂阴冷……”


    “我来的还少吗?”袁满打断他的话,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她掀开食盒,糕点的香甜瞬间在空气中弥漫。


    袁清捧场地说道,“好香呀。”


    袁满从供桌下拿出一个小板凳,放在袁清面前,这才把碟子放上去。


    金黄酥皮裹着深褐枣泥,还冒着丝丝热气,正是袁清儿时最爱的点心。


    "姐姐坐。"袁清则是扯着袁满的衣袖,把软乎乎的蒲团塞进她臀下。


    袁满坐在他身边,看着点心,感慨般说道,“小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做坏事,可总是只有你被罚,我就提着刚做好的糕点,悄悄来找你,然而后来我才知道,这糕点其实是大哥吩咐小厨房一直热着的。”


    袁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这句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吃吧。”袁满将糕点递到他手边,轻声问道,“大哥没为难你?”


    “只让我跪着反省。”袁清咬下一口,甜腻的枣泥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往日滋味。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色,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又在半空僵住,“姐姐现在还难受吗?都怪我一点也不省心,让姐姐在病中还担心我。”


    “怎么平白说这么生分的话?”袁满抱着膝盖,笑着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弟情分,你来跪祠堂我自然要来看你。”


    闻言,袁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随即握住她的手说道,“那也不行,所以说现在已经是夏季,但是晚上还是太冷了,姐姐既然已经看过了我,那就快点回房间歇息吧。”


    “真的不用我陪你?”袁满笑着问道。


    “真的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袁清轻挑如墨的眉梢,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有些担忧地说道,“太晚了,还是我送姐姐回去吧。”


    夜风裹着祠堂檐角的铜铃声漫过来,袁清伸手去扶袁满,指尖堪堪擦过她冰凉的手腕又慌忙收回,"走吧,姐姐。"


    月光透过雕花长廊的间隙,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碎银。袁满的影子被拉得纤长,与袁清交错的轮廓在月光下时聚时散。


    他刻意走在外侧,玄色衣袍将她半拢在廊柱与自己之间,垂在身边的手想要去握住袁满的手,却又克制地收回,只是柔声提醒道,"当心台阶。"


    夜风卷起袁满的发梢,茉莉香混着祠堂的檀香萦绕在鼻尖,烫得他喉头发紧。


    他不禁在心里想,若是袁满的父亲没有死,那他们两个岂不就是青梅竹马,他再央求父亲几句,让他去做她的童养夫,不出几年他们便可以成婚了。


    转过九曲回廊,一片流云恰好飘走,月光重新倾泻而下,袁满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漫天星河,发间银簪坠着的珍珠微微晃动,映得侧脸比月色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