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冰碴扑打窗棂,魏劭抱着袁满撞开斑驳的木门。


    门板发出吱呀的哀鸣,惊起梁上积灰簌簌落下,小山庄的土坯房四处漏风,冷硬的床板上铺着层褪色的粗布褥子。


    这样的地方,真是委屈袁满了。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玄铁铠甲摩擦出冷冽声响。大氅裹住怀中滚烫的身躯,袁满的脸几乎要陷进他胸前的软甲里,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却吐不出完整字句。


    发间玉簪早已不知去向,几缕湿发黏在泛红的脸颊,衬得眉骨愈发纤细脆弱,像被风雪折断的梅枝。


    "现在好好治。"魏劭盯着医正颤抖的背影,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


    他的手掌贴在袁满后颈,能清晰触到她紊乱的脉搏,"这荒郊野岭的,死一个人很正常。"


    医正慌忙跪坐在床边,手指搭上袁满的手腕。烛光在袁满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他伸手替她捋开额前碎发,指腹擦过滚烫的皮肤,喉间溢出压抑的叹息。


    "将军...寒气入体,又忧思过甚..."医正紧张的说道。


    魏劭的眼睛紧盯着医正,一字一句地说道,"用你这辈子最好的本领,只要撑到徐州,若她有事,我要你全家陪葬,如果平安无事,黄金百万两不是问题。"


    医正身上的冷汗就没干过,他深吸一口气,“是。”


    袁满在高热中呓语,模糊的音节像破碎的琴弦。魏劭低头将耳朵贴在她唇边,听见她气若游丝唤着"哥哥,我好疼",心口突然泛起钝痛。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她嫣红的唇瓣,突然俯身将吻落在她汗湿的额头:"我在,别怕..."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突然剧烈咳嗽,魏劭心疼的无法呼吸,“我就知道袁忱他们照顾不好你,阿满,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袁满只觉得耳边一直有只蚊子嗡嗡响着,蹙眉躲开,魏劭连忙伸手想将人重新拢回怀里,触到她后颈黏腻的冷汗,粗粝的指腹抚过凸起的脊椎骨,心口像是被弓弦狠狠勒住。


    *


    阿砚的话引起侍卫的注意,他们立刻赶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小四,你去前线禀告长公子,其余人立马寻找小姐!”


    “是!”


    风裹着雪粒砸在窗棂上,将糊窗纸刮得簌簌作响。


    医正捧着陶碗的手剧烈颤抖,药汁在碗里晃出细密的波纹,倒映着摇曳不定的烛光。


    "主上,药煎好了。"


    魏劭抬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死士,死士点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魏劭这才终于放心下来,但那紧锁的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开来。他接过陶碗,抿了一口药,确认无误后,这才转向一旁虚弱不堪的袁满。


    "阿满,张嘴..."他将瓷勺抵住她泛白的唇,可高热中的袁满却像受惊的幼鹿,下意识偏头躲开,深褐色药汁顺着下颌滑落,在月白中衣晕开深色痕迹。


    魏劭慌忙用指腹去擦。可指尖刚触到她冰凉的皮肤,袁满就发出破碎的呜咽,"不喝药,难受..."


    他僵在原地,将人重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喃喃:"我在,我在..."


    袁满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魏劭喉结滚动,“阿满,冒犯了。”


    他突然将陶碗里的药含进嘴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托住她后颈,俯身含住她颤抖的下唇,碾开她苍白的唇瓣,将汤药渡到她的嘴里。


    袁满被苦得瑟缩,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揪住他胸前软甲。魏劭却将她搂得更紧,任由药汁顺着嘴角流淌,在两人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


    外头的风雪越发肆虐,可他怀里却暖得发烫,魏劭抬起头,白皙的脸颊通红,就连耳廓都在冒着热气。


    陶碗重重搁在斑驳的木桌上,发出闷响。魏劭望着袁满终于舒展些许的眉头,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残留的药渍,喝了药之后,她的呼吸渐渐绵长,滚烫的额头抵在他肩窝,像是只疲倦的幼兽寻到了栖身之所。


    魏劭将袁满严严实实裹进大氅里,沉声说道,"出发!继续前进!"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屋子,袁满在睡梦中瑟缩了一下。魏劭粗粝的手掌轻轻拍着她后背。"别怕,我们回家。"


    刚才医正煎药已经废了不少时间,袁府的人一定已经发现了袁满不见了,只要尽快到徐州才最安全稳妥。


    马在崎岖山道上疾驰,袁满滚烫的呼吸透过层层布料灼着他的胸口,发间残存的茉莉香混着药味,魏劭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只想快点回到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