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僵在原地,喉间的解释化作灼热的硬块。他这才惊觉,少女泛红的眼眶里盛满的不是对被掳的愤怒,而是对兄长安危的恐惧。


    扣住她后颈的手掌不受控地颤抖,指腹触到她因挣扎沁出的薄汗,混着药香的气息萦绕鼻尖。


    "阿满,你听我解释。"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汗湿的额角,"当日是袁忱亲自把你托付给我,说......"


    "住口!"袁满突然剧烈挣扎,发间珍珠步摇甩落,在地上砸出清脆声响。


    她苍白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我兄长们现在生死未卜,而你却在这里满嘴谎言!"破碎的呜咽混着控诉,像锋利的箭矢,直直刺进他最柔软的地方。


    魏劭看着少女为了那三人着急的样子,只觉得替她觉得不值,俯身逼近,鼻尖几乎擦过她颤抖的睫毛,"那你倒是说说,袁氏三兄弟把你藏在深闺十几年,究竟是为了保护你,还是——"


    "不准污蔑我的哥哥!!"袁满狠狠咬住他的下唇。血腥味在齿间炸开的瞬间,魏劭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在触及她颤抖的肩膀时生生忍住。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她月白色衣襟上,晕开刺目的红。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任由少女泄愤般撕咬,直到她呜咽着松口,眼泪混着血丝滴在他掌心。


    "爱你?"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痛意,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角,"所以要把你当金丝雀困在袁氏?爱你就该禁锢你的思想?"


    "你到底在说什么?"袁满瞳孔剧烈收缩,看着他染血的嘴角,仿佛面对什么可怖的怪物,"我哥哥对我很好!他们教我读书,护我周全......"


    "那是有悖人伦的!"魏劭额角青筋暴起,那些被冠以"保护"之名的占有,在他眼中早已扭曲成病态的枷锁,"阿满,你还小,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等你知道了什么是男女之情,你会恨死他们的——"


    袁满不解,她怔怔望着他染血的嘴角,"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劭喉结艰难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这一刻他忽然痛恨自己的嘴硬,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是我偷偷把你带回徐州的。"


    他看着少女瞬间惨白的脸,终于尝到了蚀骨的后悔,"阿满,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真正的世界,想让你......"


    "放开我!"袁满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挣脱他的桎梏跌坐在地。绣鞋散落在一旁,露出纤细的脚踝,她望着他染血的唇,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突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荒诞可笑。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砖上,将两人的影子割裂成破碎的形状。


    魏劭单膝跪在冰凉的青砖上,他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袁满,却在即将触及她发梢时猛地顿住——少女蜷缩在阴影里,苍白的脸颊上泪痕未干,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疏离,仿佛他成了最可怕的恶鬼。


    "阿满,你听我说。"他喉间发紧,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我把你从肮脏的袁府带回来,也并不是为了占有你,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袁满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笑声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


    她抬起头,月光透过窗棂在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魏劭,你根本不知道真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止住心口的钝痛,"他们...他们不是我的亲哥哥。"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室内。


    魏劭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玄色衣袍下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阿?"


    袁满抱住自己单薄的肩膀,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卷走:"我是父亲亲卫的女儿。我爹为了救父亲失去了性命,所以父亲才把我带到袁府,让我做了袁氏嫡女。"


    魏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少女颤抖的身影,与记忆中袁氏兄弟偏执的模样重叠,突然变得无比荒诞。


    "这些袁府年老的下人都知道。"袁满抬起通红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只不过父亲不让他们说出来而已。你若是去查,必能查到。"


    魏劭僵在原地,喉结艰难地滚动。他想相信,却又害怕这不过是少女为了回到袁氏设下的陷阱。


    "我会去查的。"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伸手想为她披上掉落的披风,却在半空停住——此刻的袁满,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容不得他半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