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子不语怪力乱神

    方钰和萧颂安留在县衙,同新调任来的县令与秦主薄等人重新理了一遍德县近十年来的冤假错案,县牢里放了一批人,又进了好多新面孔。


    沈汀也没闲着,一三五带着验尸笔记找周仵作学习,二四六去寻一圈市面上能用作修复遗体的材料,顺便跑去刘家见见关照棠。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往往是被案子烦得炸毛的萧颂安拖着心不在焉的方钰跑来找沈汀大眼瞪小眼,然后两个没头脑拖着一个不高兴上树下水,观春花看夕阳,方钰就再也端不住静水流深的架子,跟着他们满心疲惫地出去,意犹未尽地回来。


    看他们笑闹,偶尔吃点不知所以的飞醋,日子就如同春日里灿烂的桃花,在暖风中颤颤地过去了。


    转眼到了启程的日子,沈汀靠着对金钱的渴望恶补仵作知识,勉勉强强出了师,萧颂安忙完案件整理后,趁着春光恶补了一觉,而方钰则看破实质,将近几年的案件结合王多用的案子写了针对性意见,德县出了“失业救济院”和“官府谋生技术帮扶”政策,瞧着流浪汉少了许多,他才舍得空出一点时间休息。


    秦主薄同新县令都是会来事的,听说方萧沈三人明日便走,同他们几番拉扯下,终于说服他们留在县衙内吃顿简餐送行。


    一泓斜阳铺在粼粼江面,沈汀将自己整理一番后早早出了门,从盈丰街一路往北走,过了思悦桥,便能经过刘府,她这些日子总要走此路,想着碰碰运气,朝关照棠好好道个别。可每次沈汀伸长脖子经过时,只能看见高高的院墙和倚在门口犯春困的小厮。


    一问关照棠就是不在,一打听就是关照棠痛失双亲心情不佳不愿见人。沈汀想着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关照棠的机会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又敲了一次刘家的门。


    不等她的手落在门上,便见门外一个女使领着好几位大夫匆匆地来了,见他们神色紧张,沈汀退至一旁的同时悄悄竖起耳朵。


    “大郎不知怎了,夜里忽地发起高热,好容易送了几副退热药下去安睡了,结果今早又起了来!情况较昨夜更狠,我刚刚出门时,瞧着痰盂内已经混了一口血了。”


    女使提裙拾阶而上,即将进门时终于看见了在门边犹豫的沈汀,她朝沈汀露出带有歉意的微笑,还没说话,沈汀就知道见关照棠又没戏了。


    沈汀在刘府丫鬟们标志性的假笑内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总算是到了县衙门口。


    “萧公子,便让在下见见我家大郎罢,这么一车都是主君的心意啊!”


    萧颂安被方钰撵来赶人,心情也有些烦躁,他百无聊赖地同方家仆从掰扯:“你家大郎不收,他说,要不就全扔进河里,要不全分给德县百姓,处置权在你们,他管不着。”


    方家仆从听了,不动声色地左右瞧了一瞧,弓着腰掏了个钱袋子就要往萧颂安手里塞,把吓得萧颂安抱着胸跳出三丈远,恰恰蹦到了某位一身素白的女人身边。


    三人沉默一瞬,方家仆从提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见那女子丝毫不掩饰对车上财帛的好奇,内心搜罗一圈,十分上道地说:“这位想必就是这段时间名声大噪的沈娘子了罢!我家主君说了,要是方大郎不肯收,送给沈娘子也是一样的。”


    哦豁,沈汀摸着下巴看一眼风雨欲来的萧颂安,还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方钰生起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可没那个胆子触他的霉头。”


    反正话也带到了,萧颂安朝沈汀眨眨眉头,就要拉着她的袖子往里走,那仆从本来还想再劝几句又被他一个瞪眼生生定在原地。


    眼神落在沈汀身上时,满眼的戾气全无了,凭空生出一点撒娇的意味:“来来来快进来,叫我好等!要不是这仆从绊着我,我就跑去接你去了。”


    沈汀踏进门槛,见好多端正的女使们端着精致的饭菜有条不紊地往里走,酸辣鲜香的气味带着一点花香浸入肺腑,她深深吸一口,对古朴又慢节奏的德县平白生出几分眷恋来:“那车里全是绸缎银钱,方钰为什么不接?”


    萧颂安咂摸一口:“他俩父子间隙大得很,方钰在当上提刑官之前都没同他这位父亲有过多少往来,你说好不好笑,方钰被提名推荐为提刑官之后,这人巴巴的就来了,只要方钰破了案子,财帛必定一车一车的送,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两人拐过折廊,往亭谢中去,萧颂安一边说,一边摘下落在肩上的梨花花瓣,继续道:“有一次更好笑,这位老糊涂的大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送财帛送美人,气得方钰连夜搬进架阁室,一刻都不敢合眼,案子一破,趁着夜色赶紧带着我溜了。”


    萧颂安乐不可支,沈汀也笑了几声,远远见粼粼波光上,嫩绿的垂柳半身都扑进一圈一圈的水波里,水榭边春光静好,方钰沐着这春光端坐在一旁,他今日没穿官服,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倒被这浅蓝的湖水映衬得更加温柔了。


    秦主薄老远就看见了衣袍黑得像个煞神的萧颂安,恨不得蹦起来打招呼,因着两拨人距离不算近,硬是给他喊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来。


    方钰被他冷不丁吵得一皱眉,偏偏又懒得表现,这一池静谧的春光全碎在秦主薄震天动地的喊声里,引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新来的县令性子内敛,却是个热爱美食的人物,他朝方钰敬了一杯德县特产果子酒,醉意熏得脸红脖子也红,他大着舌头推荐:“方大人若是不急,恰好可以在康州罗定停一停,那边的米糕很是香甜,也就赴任时经过吃了那么一次,现在都还惦记着呢!唔……民风民俗也有些特别……”


    夹了一筷子的过腊鱼的萧颂安笑了一下,心说怪不得原计最快十日的路程,硬是拖了一倍的时间才到。


    沈汀只是个仵作,力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低头狂扒饭,萧颂安嘴塞得满满当当,把寒暄客套刀光剑影那一套功夫全扔给方钰。


    后来方钰也不吃了,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十分瘆人地给萧颂安夹了一大筷子姜丝。萧颂安筷子一抖,利落地给方钰挡酒去了。


    沈汀旁观全程,慢悠悠地扒口饭,在萧颂安眼皮子地下把他最爱的最后一口蟹生送进了嘴里,并递给萧颂安一个“安啦安啦”的眼神。


    气得萧颂安敞开了肚子要和秦主薄与新县令喝个痛快,把刚刚苦劝不成的秦主薄吓了一跳。沈汀和方钰旁观全程,趁着喝海藻汤的空隙把脸藏在碗后悄悄笑。


    吃饱饭后的赤箭开始了照常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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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叫卖声如潮,各类新奇玩意儿闹得她心底也泛上一点热乎乎的暖意来,这点暖意融化多日的难言,一张嘴像化冻的小溪,一路叭叭个不停。


    惹得一众男女笑她口快,穿过思悦桥,远远看见立在斜阳里的刘府,她脚下一转又往东去了仁和堂。


    仁和堂店面极小,店主还一股脑地把土陶色的药酒罐子全摆在门口,再加上摇摇欲坠的牌匾,真真是一片荒凉。


    赤箭揉着隐隐作痛的膝关节不动了,浅浅笑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店的小厮捧着饭碗歪头看了一眼,没过两息,一个女人穿着湖蓝衣裙提着几包药出来,即将离去时。


    赤箭轻轻叫了一声:“照棠?”


    关照棠提着药包的手一紧,深呼吸几口之后,终是转回了身,应了一句:“在。”


    赤箭慢慢走过去。拍了拍关照棠略有些紧绷的肩膀,寥寥几句话被她掂量了一路,真到了出口之时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当年她也是在一片恼人的春色中来了德县,四季翻转而过,可她的从前却并没有腐草化泥,两个苦海里挣扎的人偶然聚到一起,又从对方身上看见脱胎换骨的希冀。


    此是“赤箭”的由来,却不是沈厌寐的新生。还不能脱离沈家控制下的沈厌寐被沈家当成与刘家交换的棋子,爱人锒铛入狱,自己被迫嫁作他人妇。就连与沈厌没频繁往来的她也被沈阔明里暗里威胁。沈汀在此时被寻回,她只好孤身做了恶毒的姐姐。


    赤箭拍拍关照棠的肩膀,劝解道:“腐草为萤,新生之后,便不要再看过往了吧?”


    关照棠苦笑一声,被王多用砍的那一刀还未痊愈,她摸着脖颈结疤的擦伤,无奈道:“可它们组成我。”


    两人径直擦肩而过,赤箭满县晃荡一圈,竟然没看见沈汀,她伏着墙摸回自己的屋,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整个家跟遭了贼似的干净。


    不对啊,她走时落了锁的!她赶紧跑进去看一眼窗户,窗也封得好好的,难道贼还没走?


    她提起扫帚往后院一看,看见被她拖了半个月没修的狗洞前的杂草乱七八糟匍匐了一堆。


    她气不过,想着自己的值钱物件,也顾不上腿疼不疼了,赶紧将内室的门一开,里面不仅干净整洁,甚至连褥子都叠得规整。


    田螺姑娘照进现实?赤箭摸向枕头下面垫着的一大包鼓鼓囊囊的包袱,借着月色打开,才发现是好些碎银子和几块上好的布料,各色都有,甚至还是最时兴的款式。


    在包袱之上,贴着枕头的信件哐当掉下来,赤箭捡起来看,又把灯点了,在灯下默默地读。


    约摸是照着她那个便宜师父的笔迹描下来的,周仵作狗爬一样的字被沈汀没形没骨地画一遍,丑得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我要走啦,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只好买了几块料子送你,银子也大方用,话说你房子也太乱了,打扫了一下午,累得我腰疼……”


    整整三大页纸,有用没用的话全一骨碌倒了出来,最后像模像样的写了几个祝福语。赤箭看完,揉了揉手腕,瞧这连天的错别字,那不靠谱的肯定是喝了酒写的!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