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陆小凤忽然提起这个名字，西门吹雪自是毫无表情——即便知道陆小凤的目的是需要找寻一个除了名字一无所知的女人，但相识以来，陆小凤遭遇过的麻烦何曾少过，他都见惯不怪了。倒是叶久舟的神色就有些微妙了，就连他肩上的鹦鹉都突然歪了歪头。


    以陆小凤过人的敏锐，自然察觉到这点不太明显的神色变化，顿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咯噔一下，但就是咯噔了：“叶兄……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的确知道一个‘公孙兰’，但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叶久舟手指抵着下巴，心想这事还真凑巧了，原著的剧情果然因此发生了偏移，“陆小凤陆大侠，我可以问问是谁让你找公孙兰的吗？又是为了什么找她？”


    陆小凤叹气道：“我答应过她，不能把她拜托我找人的事说出去。”


    叶久舟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多少，又能向外透露多少？”


    陆小凤回道：“她告诉我，公孙兰是她认的一位好姐姐，失联之前应当是在西夏之中游历。因为公孙兰快一年没有联系任何人，她担心其安危，自身又不能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所以拜托我帮忙寻人——她给我留了一些不可外泄的线索，说若是我见着人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陌生人的难度，但既然是打赌输了，答应了佳人，就必定会努力完成此事。况且他也好奇，薛冰支支吾吾大半天，明明脸都红得不像样了，仍是坚持拜托他一定要找到的“好姐姐”，究竟有着怎样的独特魅力。


    不知道陆小凤说的是“他”还是“她”……这位男性朋友多，红颜知己也不少。最关心公孙兰人应该就是她那帮姐妹，此外便是存在于阴谋论中的红鞋子幕后神秘东家……


    陆小凤说得不清不楚，叶久舟想不到具体委托人到底是谁，却没有隐瞒：“如果你要找的公孙兰是我知道那个，那么你可以放弃了，除非你打算向罗刹教要人。”


    此言一出，陆小凤整个人都傻了，就连西门吹雪也给刀客投去一瞥。而叶久舟想了想，接着补充道：“她在西夏做了点不好的事，因此落到罗刹教手中，你们可以当她已经死了。”——而事实上，公孙兰的确是死了。


    叶久舟是跟着玉罗刹住进罗刹教后某日，才得知公孙兰肇事当天就落到夜叉卫手中。


    公孙兰实力并不弱，剑法和轻功颇为了得，兼有一手绝顶的易容术，正常来说很难将之逮捕——然而，她既选择出手害人，便会留下痕迹，而一旦被夜叉卫追踪到其身上……结果就是被玉罗刹隔着半座城一击重伤，被夜叉卫当场带走。


    隔天叶久舟在客栈房间里绞尽脑汁地丢出公孙兰那一连串身份时，玉罗刹本人早已通过夜叉卫的审讯，从公孙兰口中得到更多的准确情报。那时候公孙兰还活着——就是大概有些生不如死，甚至之后还被带到了昆仑。


    玉罗刹估计也是将公孙兰的利用价值都压榨一遍，然后才询问刀客有没有亲手报仇的意思。叶久舟的确想要试一试公孙兰的双剑。不过就算他心知对方在昆仑肯定跑不了，而且自己又必胜的把握，可事已至此，他没必要为此节外生枝，索性全权交由玉罗刹处置。


    在他给出决定的第二天，玉罗刹就告诉他公孙兰已死，只是又添了一句：“如果有朝一日碰巧遇到找她的人，你就告诉他，公孙兰在罗刹教，让他亲自来寻。”


    玉罗刹这番话无疑是带给叶久舟无尽的遐想空间。红鞋子这个组织搜刮那么多钱财究竟是自己人挥霍还是流向别的地方，可以说是个未解之谜。如果真有隐藏的老板，神秘的白袜子和隐形人都是可疑目标。


    那时听玉罗刹这么一说，他当即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公孙兰的背后应该是有人的。不过想来玉罗刹当初跟他提起此事只是随口一提，广撒网而已，未曾预料真的会被他碰上……并且还真钓上了一只爱管闲事的陆小凤。


    而在这段短短的沉默之中，麻烦和朋友一样多的陆小凤脸色变了又变。西方魔教赫赫威名，他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此公孙兰就是彼公孙兰……他还真说不清自己会不会继续去撞这个南墙。而且，在叶久舟的话语里，他还隐约察觉到一些事：“叶兄，你是怎么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公孙兰栽在罗刹教手底下的？因为很不凑巧，我就是差点被公孙兰毒死的倒霉蛋。如果不是我的内力还过得去，等到了救援，恐怕也和其他人一样命丧黄泉……这件事我算是亲历者，所以知道一些内幕。”


    刀客本来想着真诚地坦白自己是罗刹教的客卿的事——“客卿”这种职位在不同势力有着不同的地位和权力，但不论是挂名还是实权，只要是能牵扯上关系，那么忌惮该势力的人，就不可能不卖个面子。


    忌惮罗刹教的个人和势力很多，敌视的也不少。但是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任何身份的叶久舟虽不会特意显摆自己和罗刹教的关系，照样也不会藏着掖着——他不介意因此招惹上或是明面或是暗面的麻烦。就算此时透露给刚认识的陆小凤知道，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宣扬出去。


    不过因为之前西门吹雪才说过那样的话，点出他和玉罗刹的关系……那么他就不能随便承认自己和罗刹教的关系了，以免被名侦探陆小凤捉到线头，顺藤摸瓜把玉罗刹和西门吹雪的父子关系扒出来。所以，他现在只能说出自己不幸中招的倒霉事。


    陆小凤对着叶久舟当场就表演了一个震惊的倒吸冷气。一句“差点被毒死”他就已经联想到许多，事先给他挠破头皮，都不可能想到居然会是在“受害者”身上得到“加害者”的消息！


    而叶久舟还在好人做到底，给陆小凤提了个醒：“我就不问到底是谁让你找公孙兰，不过有件事情得提醒你——公孙兰是一个叫做‘红鞋子’的组织的老大，这个组织里全是女子，会穿绣着不同图案的绣花鞋。至于她们具体做过什么……我猜你可能更希望自己去了解。”


    陆小凤愣了愣，抱拳道：“多谢阁下提醒。”


    叶久舟眨了眨眼：“从‘叶小兄弟’到‘叶兄’再到‘阁下’……陆大侠倒是愈发客气了。”


    陆小凤闻言苦笑道：“还得多谢前辈不介意我有眼无珠，先前在言语中有所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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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叶久舟看了看陆小凤那张颇为俊俏的脸——如果没有那两撇胡子，其实还是挺年轻的，没弄懂怎么称呼突然就上升到“前辈”了，“论年纪，我大概比你年长几岁，但应当不多，算不上什么前辈。而论实力……你的灵犀一指未必就接不住我的刀。”


    陆小凤脸上的苦笑更浓了，偏偏这时候西门吹雪忽然开口道：“我也想知道，他能不能接住你的刀。”


    完全没有想过会在万梅山庄得知自己可能要找的人的消息，陆小凤却根本高兴不起来——是的，他确定叶久舟口中的公孙兰估计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公孙兰，不为别的，就为“红鞋子”三字——薛冰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死也不可透露出去的秘密。


    既然“红鞋子”不仅是一个女人的癖好，而是一个神秘的女子组织，他现在实在不愿思考薛冰与之是何种关系，又是做什么的。正在烦恼着，又听西门吹雪在一旁火上浇油，他不由感到一阵头疼，还好那位刀客意外地善解人意——


    只听叶久舟摇头道：“今天我与陆大侠才是初识，而且想必此刻陆大侠也是烦恼还要不要去西域，你们应该有不少事情要聊，不好太过冒昧，耽搁你们的时间……我就先行告辞了。当然，如果还是有别的疑问，晚些可以来找我。”话毕，刀客礼貌地一抱拳，当真转身离去了。


    陆小凤看着叶久舟和他的鹦鹉一起离开，不禁叹气道：“刚才有一瞬间，我还真的以为你想看到我从活凤凰变成死凤凰。”


    西门吹雪转过身冷淡地道：“你死不了。”


    跟在好朋友身后的陆小凤完全不信：“我可以感觉到，那位叶兄是真的想过要砍我一刀！虽然仅有一瞬，但是我察觉到危险了——只是他后来放弃了而已。”


    西门吹雪不言，只重新将人领着走回客厅。陆小凤则有话要说：“没想到你家亲戚居然是练刀的？不过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亲人，他是你的表亲还是堂亲？人还不错的，而且……他应该是一位宗师吧？”


    “与你无关。”西门吹雪依旧冷漠淡然，“你更应当思考如何解决自己接下来的麻烦。”


    陆小凤一张脸都皱成苦瓜褶子了：“我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罗刹教，唉，西方魔教好大的威势啊！如今只好把消息带回去，之后该如何……之后再说吧！”


    .


    “吹雪的朋友是个挺有意思的聪明人，对不对？”


    叶久舟还没回到房间，就在院子里看到正在修剪花草的玉罗刹。闻言，刀客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觉得他的武功更有意思。可惜，他是西门庄主的朋友，又是才刚认识，不好意思提出切磋邀请。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一定得试一试——对了，你觉得他会上罗刹教找人吗？”


    “呵。陆小凤真敢来，自有人应付。”玉罗刹发出一声轻笑，他放下手中的剪刀，手指拂过叶久舟垂落的刘海，“决定要走了？”


    “……嗯。”叶久舟按着玉罗刹的手，令其贴在自己脸上，虽则神情有些不舍，但语气坚定，“反正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明天我就走——去看看中原的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