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仙大人。”


    何芸儿不知何缘故心慌得很，明明她心系煜郎天地可鉴，是无可动摇的事。


    但就是心中不上不下，萌生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为终止这种不安，何芸儿果断上前，站在铜镜跟前。


    心跳越来越快。


    但好在，铜镜上瞬间映出她的面孔又稍纵即逝，在下一息浮现出曹煜的脸。


    何芸儿勉强松了口气，心下稍安。


    又屏住呼吸看着曹煜站过去。


    铜镜同样第一时间先显出曹煜的面孔。


    消散后，渐渐浮现另一人的样貌——


    只是，这人分明不是何芸儿！这人是谁？


    何芸儿和曹煜瞪大眼睛，都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对，不对，神仙大人，这不对啊，这女子我不认识，会不会是铜镜出错了？”


    曹煜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寒意直窜向头顶，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忙跪在地，试图博得神明的同情和耐心。


    何芸儿虽无法理解这局面，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为了煜郎的安危和她二人的情分，恭恭敬敬地跪下。


    那鎏金法袍身影如常，似乎没有丝毫惊讶，半晌等到二人都跪麻，心里直打鼓越发害怕的时候才转过身来。


    “这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何干。但事已至此，你拿真心作敝履，我也爱莫能助，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二人闻言脊背发麻，无法接受现实，心中无比酸涩，又不敢胡言乱语更加惹恼了神明，只是任眼泪掉下，口中嘟囔着抽泣。


    “大人，大人。”


    鎏金法袍身影正要消散，倏然见这沙尘空间连同二人身影摇了摇，上方还坠落下一些土屑。


    心中顿时慌了几分。


    正踌躇之际，更大的灵力威压袭来，似乎想把这二人带回去。


    他匆忙之下，怕再难有合适的机会，便于情急中装作不经意拂袖掠过曹煜的面前，而后悄然消失。


    在这电光火石间，何芸儿壮着胆子瞧了一眼，只见这身影根本没有脸，只是如沙尘般光滑没有痕迹。


    曹煜身躯一僵，身上像被抽走了什么，说不出的难受，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失魂了般表情呆楞。


    “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了。”


    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何芸儿突然坚定道。


    “煜郎没有背叛我。他的心上人就是我，铜镜有问题。你们能救煜郎对不对，拜托你们。”


    说罢直勾勾地盯着林茗与和尹沂洲。


    何芸儿像抓住了希望的稻草，跪着挪动到塌边，一手抓着林茗与，一边去够尹沂洲的手。


    尹沂洲像触电一般将手抽出，退后了两步，不忘记慌乱中瞥了一眼林茗与的表情，又别过头去。


    林茗与眼神里正愁绪纷纭，担忧着曹煜的情况，突然在看到尹沂洲的反应后唇角浅浅扬了下，又迅速地收敛表情，避免何芸儿多想。


    “没事哈哈，别在意我师兄……师姐，她不大擅长与人有肢体接触，没有别的意思的。”


    林茗与心念微动，连忙替尹沂洲解释。


    又用双手回握住何芸儿的手，郑重安慰道：“我们会尽全力，你也好好保重身体。”


    *


    阮晗俞和汝卉调查回来，急匆匆喝了几大口水，才开始叙述。


    原来昨夜有幸面见神明的除了何芸儿他们，还有另外四对眷侣。


    其中两对听从家中长辈的劝说，拒绝同他们交谈与神明对话的细节，都视作大不敬，将他们挡在门外。


    林茗与不禁在心中想：难怪昨夜曹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却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太多闲话。


    何芸儿和曹煜一家，都有意阻拦了谣言的传播，声称曹煜只是偶然间得了怪病，才会那般。


    也有一些不信邪的大胆之人打听到了此事或与神明有关，但碍于自保，也不敢过多谈论、大放厥词。一来二去，知道此事的人，竟是少之又少。


    剩下两对虽并未对阮晗俞他们拒之门外，但同样得到神明认可祝福的他们，讲述的经过却相差甚远。


    一对声称，遭遇铜镜验明真正心上人。


    而另一对，除了没有见到铜镜，其他所述大差不差。


    阮晗俞他们又去念辰楼打探了一番，韶因娘娘的铜镜果然不翼而飞，韶因还在外散心未归。


    全楼上下都快把念辰楼翻遍了，也未找到铜镜，无奈之下只好隐瞒铜镜的奇特之处报了官府，不曾想官府认为这普通铜镜价值太低，根本没有费心动用人力物力去找。


    于是便蹉跎到现在。


    难道他们口中的铜镜就是这妖趁韶因不在顺走的。


    那他又为何时用时不用呢？若是想名正言顺地害人，则需要铜镜照出的心上人并非眼前人这一理由。


    林茗与大胆猜想：难道说未见铜镜的那段眷侣，只是为了得到周遭的祝福而在撒谎，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见到所谓的神明。


    正想着，阮晗俞似看穿了林茗与所想，继续说道：


    “就在我们要离开之际，有一位休沐回归的老者得知此事狠狠责骂了去报官的人。在我们百般追问下，老者才告知缘由，原来这铜镜丢失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单单在他的记忆里就有两次，一次是两年前，另一次是三年前，起初也到处翻找找不到，没想到时隔几日，铜镜自己就好端端地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这铜镜毕竟是宝物，有神灵，所以有自己的意识，总被囿于一处会引起它的反感，因此需要偶尔出去吸收日月精华。”


    “你们这些没脑筋的，做事之前就不知道问的么？！惹怒了镜灵你们可是能负起责？”


    老者面向报官的人，狠狠骂了几句。


    话罢，又嘟囔了几句：“也是奇怪，铜镜每次回来都会失灵一阵子。”


    将该将的事情讲述完，汝卉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处；“那到时候要照铜镜，但是我们照也只会显示自己的脸，并无意中人，岂不是会引起妖怪的怀疑？”


    林茗与脑海中浮现出，那次在韶因房间铜镜上显出的清谪玉面，不由得一时难以开口。


    尹沂洲抬眸瞧了眼林茗与，又转向汝卉答道：“只要他出现，我们能确认是害人的妖之后就可趁机动手。”


    阮晗俞笑了：“对啊，或者使点法术，毕竟我们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啊，当然不会显示彼此了哈哈哈哈。”


    林茗与不自觉地动手紧了紧发带。


    又突然想到：“晟詹呢？怎一天没见到他？”


    阮晗俞答道：“他啊，最近不知咋了，疯狂修炼，这会儿估摸着正在他找的僻静地方修炼呢。”


    大家默默感叹于小少年的勤奋之时，尹沂洲微微蹙了蹙眉。


    *


    当晚，几人再度参与篝火节。


    为尽量吸引妖魔的注意力，几人都在昨日穿着打扮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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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添了更多的饰品，本就出挑的几人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晟詹听从阮晗俞的安排在一旁到处走动注意着脸色不正常的人，及时将其唤醒，以便酿成大祸。


    但虽表面上忙得转来转去，其实只是为了他们几人的信任仍在装模做样。


    这几日趁他们不在，他练的根本不是正派功法，而是魔道。待他再练一阵子，便能用修士察觉不到的、魔族独特的语言联系到距离更远的魔。


    可惜未与魔魂碎片完全融合，再怎么练也是打不过他们几个的，只能先做小伏低，见机行事。


    昨夜篝火节上，虽然对方魔息微弱，但以他魔君的身份，像本能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识别出了他这位老朋友。


    几百年前，他们还一起喝过茶，论过魔道。


    他在旁边的沙丘上坐定，脑海中回想起以独特的魔族语言传递给沙魔的消息——告诉他今夜篝火节上有讨厌的凡人修士捣乱，为避免暴露和长久之计还是小心为好，待验过两人铜镜心意之后，才可现身。


    若不幸意外相遇，其中有一气质不凡的男修士，可设法激发其心魔，便有胜算。


    晟詹扯了扯嘴角，未透露出他们已经取得了三块魔魂碎片，且其中有一位身如谪仙的修士真实身份是仙君，是他万万打不过的。


    这时，篝火节上和昨夜一般无二的各仪式如常进行。


    林茗与经过昨夜的演习已经轻车熟路，不用被旁人拉带着也能跟下去。


    只是脑海中又开始琢磨新的问题：若是到时候用铜镜验明心意，她一照果真显示了尹沂洲的脸怎么办，她肯定要羞愤死了，又该如何解释。


    众人绕月湖一圈……纷纷随机组成小队向着篝火堆而去。


    待结束，林茗与毫不意外地看着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精准地到她身边的尹沂洲。


    这日的篝火堆比昨夜还要更高大壮观，夜空中耀眼的火光冲天，周遭有人举着火把兴奋跑着。


    就好像昨日的悲剧未曾发生过一般。


    倏地，林茗与脑中闪过滋滋的电流声，眼前画面一空，身边的喧闹也不再萦绕耳畔。


    忽要失去意识前，感受到自己的手默默被谁握住。


    还来不及深究，眼前就出现了沙尘漫天的密闭空间。


    身边是熟悉的玉立清姿身影。


    结果等了一会，无事发生，并未出现何芸儿所描述的鎏金法袍的影子。


    取而代之的是，那日在韶因屋中看到的铜镜。


    “要得到我的祝福，那便需验证你们的心意。”


    上方突然传来仿佛天外的声音。


    二人俱是一惊。


    按照何芸儿说的，应当是妖魔先出现的，如此不需过铜镜，便有机会将这装神弄鬼的妖魔杀之。


    尹沂洲先是蹙了蹙眉，又蓦地想起什么，唇角扬起兴味的弧度，决定将计就计。


    林茗与瞧着和自己对视一眼便踏上前去的尹沂洲的身影，心中忐忑，脑海中几息时间闪过很多东西，比如师兄每次救她的场景，系统强制要求执行的任务，还有回家的期待……


    林茗与的心蓦然一紧。


    尹沂洲照过铜镜，铜镜先是显示了自己的脸，几息之后，果然映照出了少女的明丽面孔。


    眼神微漾的少女，看着那镜中长得和自己一样的人，不知该作何表情，最终居然露出了一个稍显古怪的神情。


    却听到尹沂洲幽幽道：


    “师妹，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