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越登机前，时小鹿最后一次跟她确认：


    “你真的要去广州？就为了看一眼那个女人长啥样？有必要吗？”


    “有必要。”


    “如果我是你，我根本就不屑知道她长啥样！她不配！你知道吗？只要你将自己摆在跟她比较的位置上，你就输了！不要允许任何人跟你比较！”


    “小鹿，你不是我，你也没有经历过我的死去活来。”


    时小鹿叹气：“见到她，你想做啥？你千万别做出手撕绿茶的大戏！别忘了，最大的蔑视是无视！”


    “放心吧！咱可是有学士学位的女人！泼妇那些操作，咱可是演不来的！”


    前夫哥去绍兴迁户口那天，杨清越已经得到了他现在广州的详细地址。


    其实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凭着一股冲动，要飞去广州一探对方的生活现状。之前之所以没有最终成行，还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根本没有放下。


    而今天之所以下定了决心，是她想跟对方做一个了断，换句话说，她认为，自己终于放下了。


    或许，好好看清楚是怎样一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男人，她才能真正解开自己的心结吧。


    下了飞机，杨清越乘上一辆滴滴，直奔那个在她梦里鬼一样驱赶不掉的地址。


    然后，她在最靠近前夫哥那栋楼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开始了“守株待兔”。


    整整一个小时，有无数人在她面前来来往往。而假装埋头刷手机的她，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7点左右，终于，她自以为早就放下却始终没有放下的那个人，出现了。


    尽管当时，小区的路灯极其昏暗，不可能看清任何人的五官。


    但他的身高、体态、双手插兜的走路习惯，杨清越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他旁边，亦步亦趋跟着的那个女人，想来便是她此行的终极目的了。


    杨清越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两人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杨清越听到了明显的争吵声。虽然争吵的内容，她一个字儿都没听清。


    她将录好的那段视频发给了时小鹿。


    后者立刻发来惊叹：“她？就这？身材矮矮胖胖……前夫哥居然为了她飞蛾扑火？”


    “或许是咱俩的期望值太高了吧。总认为对方应该千娇百媚才说得通，现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不过如此！”


    “看来，你只是败给了新鲜感而已。我敢百分百确定，前夫哥已经后悔了。人也真是犯贱，总是要在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什么。”


    “不说了。见到了那个女人，我好像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从此，前夫哥和她，跟我再没有了半根毛的关系。”


    “看来人生还是要有仪式感啊！”


    “没错！如果不见这个女人一面，这事儿好像永远没完！”


    “清越，你曾经对前夫哥的报复计划呢？”


    “小鹿！你相信吗？看到了那个女人不过如此，我突然发现，前夫哥的眼光原来就那么回事！当我意识到，被他放弃并不代表我不优秀时，我便再没有报复他的兴趣了！”


    “哈哈！杨清越！你终于开窍了！”


    从广州回来后，杨清越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白天，她这个副校长，比时小鹿更“工作狂”。


    曾经那个信奉“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只想找个“不用动脑子的工作”的她，如今野心勃勃，大有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架势。


    而到了晚上十点，她又会化身“小青”，在猎人的直播间风情万种。


    时小鹿不禁感慨：


    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但是，猎人和杨清越依然是在主播间里谈笑风生，下了直播爱谁谁的状态。


    直到某一天，杨清越临睡前，习惯性地打开了自己的抖音。


    自从她以“小青”的身份在猎人直播间火了以后，每天收到的抖音私信都是“99+”。


    而每晚临睡前，将那些红色数字点掉，几乎把她搞成了强迫症。


    “小青！你跟猎人有没有发生点儿什么呀？”


    “小青，你现在火了，也可以开直播了！”


    “猎人直播卖自己的《人生谋略》书，你可以直播卖《大女主宝典》，教女性如何过人生的各种关，肯定大卖！”


    ……


    对这些私信，她向来只读不回。因为她觉得无比可笑：


    那些人将她和猎人都看作了可以解决所有情感问题的“江湖高手”，却哪里知道，他们俩自己的情感问题，都不知从何处着手解决。


    她快速翻读着那些私信。


    突然，其中的一条差点令她心脏停跳。


    因为，那条私信来自猎人：


    小青，谢谢你的爱。


    愣了好久，她才能平静下来。


    然后，她给他回复：猎人，没错，我爱你。但是，如果你给我的，跟给别人的一样……那么，我不要。


    仅仅过了五分钟，猎人就回复了她：


    小青，咱们再见个面吧！


    所谓一笑泯恩仇。


    猎人跟杨清越本来也没什么大仇，只不过互相赌气，越赌越气了而已。


    所以，酒过三巡后，两人已经相谈甚欢。


    而杨清越，显然是说话更多的那一个。


    她开始跟他讲鹿越汉语诞生的缘起、发展和现状。她滔滔不绝，畅谈着她和天才好友的勃勃野心。


    突然，她的口若悬河被猎人打断了：


    “你们学校想占领更大的市场，跟和美抗衡，对吧？那么，你们必须扩大规模。”


    杨清越嗤笑：“谁不知道扩大规模？可是扩大规模所需要的巨额资金呢？”


    “试过商业贷款吗？”


    “试过所有贷款，可贷款需要抵押……”


    “你们还可以尝试引进风险投资。”


    “时小鹿那人吧，宁可做小河里的一条大鱼，也不愿做大海里的一条小鱼。如果引进风险投资，会让她失去决策权，她宁可只开一个小作坊，只要她能自由决策！”


    猎人盯牢杨清越的眼睛，语速缓慢，却字字掷地有声：“我来投资鹿越汉语，怎样？”


    “啊！”杨清越惊叫。这真是比烧脑电影还令她难以猜到的一项提议。


    “我资本入驻，但绝不干涉时小鹿的决策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