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进来!”


    滴滴作响的临时指挥棚中,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回过头。


    刚进来的少年见状快走几步,上前递交了手中的信件。


    白色的信纸有些泛黄。


    粗糙的手指在这上面稍稍摩擦。


    这种纸。


    中年人沉吟一瞬,看了眼四周的同事,将信折叠放入衣兜。


    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很好,你先去那边休息,正好快到开饭时间,你也一起吃吧。”


    少年兴奋敬礼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接离开。


    中年人转身走向滴滴作响的电台前。


    “你们先去吃饭。”


    “好。”


    “等不及了。”


    伏案二人立刻起身出门。


    被按在原地的中年女子叹了口气。


    “又是什么密报?”


    温婉的双眼带着些倦怠。


    她是真有点累了。


    “一天天的,什么都从我们这边发,连农村合作社现在的情况都当机密发。”


    埋怨一番,


    看见中年人掏出信件的中年女子眼皮一颤。


    “等等,这不是草纸?”


    “那些农村合作社用得起这种好纸?”


    中年人摇了摇头。


    只是将信封放下,把里面的印花纸张小心展开,放在女子身前。


    “这个你会吗?”


    中年女子看了看上面的花纹,


    顿时心里有数。


    “培训过,虽然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


    “现在这东西也从我们这边发吗?”


    嘀嘀咕咕间,带上耳机的中年女子熟练得使用桌面上的机器滴滴答答开始操作。


    中年人揉了揉鼻翼,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扭头看向四周。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顿时都收了回去。


    中年人扫视一番后朗声训斥:


    “看什么看!饿了就去吃饭!”


    “劳资都不能看,这是你们能看的吗?”


    “留一个人轮班。”


    “接下来要在这里待一段日子。”


    “都吃饭去!”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咳!”


    “不好意思,有点着凉。”


    中年女子紧了紧衣领,一边仔细观察这纸上的印花。一边沉浸着操作着机器。


    着凉?


    中年人上下扫了眼,这出门装备精良,为了防蚊虫在这春夏之交穿着长袖手套和绑腿。


    这还能着凉?


    一阵骚痒攀上喉头。


    “咳嗯。”


    中年人皱眉咳嗽了一声。


    ————————————————


    春风如故,花叶纷飞。


    麻老拐走上山坡,看着远处出发的队伍。


    零零散散的队伍一个一个在道路上排列。


    身边传来铁脚板每日必有的念叨声


    “神姥爷保佑,神姥爷保佑,拜谢神姥爷。”


    麻老拐头也不回,叹了口气。


    皱纹间犹疑的眼神带着些担忧看向远方。


    “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些个人哎。”


    “饿肚子才上山,”


    “那好些个人哎,明明抢了吃的就走也行。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人,犯了奸淫,坏了自己修行。”


    一旁结束每日祷告的汉子似是听不下去这抱怨声。


    出声打断这让他听着烦的声音。


    “我说麻老拐,你是道士,是,你在那打个算盘,你又不是他们亲爹,管这么宽。”


    眼前人回头的瞬间,汉子感觉脖颈一凉。


    顿时一惊。


    说完带着畏惧的眼神超上看了看,又念了一通:


    “神姥爷庙里一柱香,保得我二十年无病无灾。”


    “拜谢神姥爷!”


    反复几次,直到汉子停下。


    似乎身上没那凉意才继续道:


    “那些个饿到要跟起他们去杀人劫道的,那些人本来就没按好心。”


    “那要真是好人,他们上山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打杂,要去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麻老拐眼神复杂,看了眼远处村落。


    一个年轻人站在一个高台上和旁边汉子辩论着什么。看起来还很激烈。


    再仔细看去,那汉子还是熟人。


    麻老拐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


    “这商队这个时间到这,来不及。”


    “你嘀咕啥呢?麻老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麻老拐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像冰层开裂般皱起。


    看向汉子的双眼带着幽光。


    “铁脚板,有没有可能。”


    “你是皮匠,我是道士还会打算盘,他们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的人,你是那“司令”你安排他去干啥?”


    身边的汉子眉头一皱。


    嘴里开合间喷出几个唾沫星子。


    “挑水,搬东西,修寨子,要得什么嘛!”


    “要我说,他们就是人坏!”


    “你看你看,这下,遭了报应。”


    二人一前一后朝村子走去。


    踩的踏实的土路两边开着小花。


    兴头上来说个不停的汉子还在论证他的想法。


    但似乎总是不满意之前的说法,又换了套新的。


    他手里盘着一串皮绳。


    他知道这绳子还得再鞣制几次。


    商队显然也知道这货收的不行,权当是折价卖了。


    但他铁脚板什么人?


    皮匠。


    这东西到他手上,那就是好货,只是时间问题。


    皮料怎么样这种事情他一摸就知道,更不用说这根商队买的绳子他已经盘了许久。


    用油去革,太硬,人手上的汗刚刚好。


    他要自用。


    至于用途。


    想到这里,他嘴上搭了个急转弯。


    “咱们什么时候走,麻老拐?”


    话题生硬的转折似乎在预料中。


    身前人脚步未停。


    “今天,咱们这趟跑远路,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怎么,不想走了?”


    汉子手上盘皮绳的动作一顿。


    僵硬的扯了扯绳子后,语气一转:


    “我给你养老,麻老拐,你把本事教我,怎么样?”


    “别人想收我这个干儿子还不行咧。”


    干儿子?


    麻老拐转身就是一肘,被手掌心隔着皮鞭垫下。


    肘到人手上,自知手脚功夫退步,老人摇了摇头道:


    “狗槽的,你还打起劳资主意。”


    “你本来就是逃难来的,你马上要跟着我出去到安全的地方。”


    “不想着找自己亲爹,找起我认干爹!”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


    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俩个平辈相交,你莫在这里乱了辈分。”


    汉子脸色通红。


    大声道:


    “哎你个老头不晓得好坏!”


    “我不是看你一个人出去可怜!”


    可怜尼xxx,道爷带你个拖油瓶还得带到什么时候!


    麻老拐摆了摆手。


    “莫多嘴,跟我去见老朋友。”


    看向山上还在争论的年轻人,麻老拐低声道:


    “咱们这回,碰上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