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和离后陛下成了我的外室

    琼华堂是整座李府最宽敞明亮的主院,共三间上房,正中主屋住着罗氏,东厢房住着李素素,西厢则改做小厨房。


    其中主屋以楠木为梁,檐下悬着京中大儒孔先生亲笔题的“懿德长存”匾额。


    匾额之下,李府管事妈妈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反观卧房内的罗氏,刚在四五个婢子的伺候下,慢悠悠屐鞋下榻,听着一旁的罗妈妈给她读信,是她远在岭南的宝贝儿子李彻,已经踏上回京之路,至多半月,便能抵京。


    罗氏约莫四十来岁,生得一张瘦长脸,颧骨高耸,鼻背如刀,本就是刻薄相,偏要学高门大户的主母夫人那般故作威严,一双三角眼高高吊起,看人时,眼神里习惯带着三分打量七分挑剔,透着一股子算计。


    她掐着指尖算了算,今儿已是五月十六,下月初,她的彻儿就能回来,她的日子也会好过起来。


    想到亲儿子,罗氏不由想起那个一直被她忽略,又不怎么爱说话的庶子,“翠竹轩那小子,近日在忙什么?”


    “二爷一心准备今年的秋闱应试,最近几日都是天不亮就去府学了。”罗妈妈低声道。


    罗氏轻哼,“再如何努力,到底比不上我彻儿,我的彻儿可是陛下亲点的探花郎,马上呀,就要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儿了。”


    幻想着那一日的到来,罗氏不禁笑出了声。


    婢子上前为罗氏更衣,捧来晨起饮用的茶水,罗氏端来没仔细闻,仰头喝了大口,一股潮湿腐霉的苦涩顿时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罗氏猝不及防,一口茶全喷出来,随即扬手把茶盏掷在婢子脚边,连着狠啐了几口唾沫。


    “你个天杀雷劈的!竟敢拿这等染脚茶来糊弄我?”


    啐了几口,那股子腐霉味儿依旧在她嘴里挥之不去。


    屋里婢子吓坏了,纷纷跪地求她息怒,就连外头的管事妈妈也变了脸色。


    罗氏用温水接连漱了几次口,勉强把那股说不上来的恶心味道除去,才觉得缓了过来。


    她颤着手指,“谁……究竟是谁要害我?我每日需饮用雀舌茶呢?哪个黑心烂肺的东西,竟将我的茶水换了!”


    负责煎茶的婢子打着哆嗦,眼泪哗哗的流,“老太太,不、不是婢子要换的,是……”


    “吞吞吐吐作甚?”站在罗氏身后的罗妈妈呵道,“还不从实说来!”


    婢子闭上眼,豁出去了,“是大奶奶!”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安静了一瞬,罗氏闭眼深呼吸,似在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婢子今日去煎茶,发现库房里的雀舌茶空了,便和往常一般去大奶奶院里禀报,谁知、谁知大奶奶身边的俏月不仅不给婢子茶叶,还将婢子赶了出来,还说……还说从今往后,谁也别想从大奶奶院里要走任何东西……”


    婢子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罗氏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罗氏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抓着罗妈妈的手,“去,去把那贱妇给我叫来。”


    罗氏向来不待见赵清仪这个名门出身高高在上的贵女,私底下心绪不佳时,便一口一个贱妇,琼华堂的仆妇们也习惯了,没人敢吭声。


    罗妈妈应是,正要出去,外头小厨房的管事走到门边,怯生生道,“老太太,您、您要不看看今日的早膳?”


    又怎么了?


    罗氏皱眉,索性推开众人,快步往外走去,正中央摆着一张老红木雕云纹圆桌,是她惯常用饭的地方,此时桌面上仅有两碟素菜,一盅浓稠米汤。


    罗氏跌跌撞撞扑到圆桌前,三角眼瞪得老大,“你们就让我吃这个?我每日必饮的燕窝呢?”


    不仅如此,就连她最喜欢的景德镇青花瓷盘,缠枝莲纹碗,象牙筷全都不见了。


    厨房管事一脸难为情,“太太,这……这些都是大奶奶的意思。”


    又是她!又是她!


    “她想做什么?她是要骑到我这个婆母头上吗?连我院里的吃喝用度都敢管了?”


    罗氏气急败坏,拂袖将桌上的吃食全都打落在地,“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哎呀!”厨房管事张大了嘴,痛心疾首,“太太,这……”


    完了完了,她该怎么说才好,这些可是琼华堂小厨房里最后剩的一点粮食了,眼下老太太与姑奶奶尚未用膳,就被打翻在地,可得饿肚子了。


    “太太,小厨房里就剩这些了,三年来大爷从未往府上送过银钱,咱们琼华堂早就揭不开锅了。”


    “赵氏人是死的么?”罗氏怒喝,“琼华堂没有,你们不会去揽月阁要吗!”


    厨房管事委屈,先前煎茶的婢子也委屈,太太怎么就听不懂呢?


    “已经要不到了呀……”


    她们话没说完,就听院外响起俏月的大嗓门儿,“快快快,这些都给我撤走!”


    听得俏月的声音,罗氏连忙提起裙摆跑到门边,扶着门框眯眼直瞧,就见俏月立在院中,一手捧着红册,一手握着狼毫,指挥十几个粗使在琼华院里大张旗鼓地搬东西。


    “黑漆云母石围子榻一张,五蝠捧寿衣笼三只,螺钿梳妆提盒……”


    俏月对着册子,每叫出一样东西,粗使便进屋里抬,待抬出了琼华堂,她便在册子里勾上一笔,“仔细些,一样都不能漏了……哎哎哎,还有妆阁里的黄花梨木铜镜妆奁,以及门边那个朱雀衔灯树,也是咱们奶奶的陪嫁,搬走!全搬走!”


    随着粗使们搬搬抬抬,李素素追在后头哇哇直叫。


    “我的!这是我的!这些都我的……”


    李素素心疼得眼泪直掉,可是没人理她,粗使们都板着脸,只顾搬东西,李素素索性展开双臂堵在门口,“放下!不准搬!”


    粗使们被拦了去路,终于停下,看向站在远离的俏月。


    俏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姑奶奶,她们都是一帮粗使,不晓得怜香惜玉的,姑奶奶若仔细自己的皮肉,还是离远些好,免得磕了碰了,疼的是自己呀。”


    “你休想!我不会让的,这些都是我房里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来搬?”


    李素素抓着门框,扭头恶狠狠盯着俏月,“你平白无故带外人上门,在我院里如此放肆行事,信不信我一纸状书,把你们告到衙门里去!”


    “你去啊。”俏月歪头叉腰,亮出嫁妆单子,“这里桩桩件件,都是咱们奶奶从赵家带来的嫁妆,是咱们奶奶的私产,她愿意借你就借你,如今不愿意了,要拿走也是天经地义!”


    “你……”


    李素素还欲叫骂,一个扛着箱笼,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没忍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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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胯把她撞了出去。


    李素素到底是纤弱的姑娘家,被这一撞整个人往后跌去。


    “素素——”


    罗氏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跑了过去,将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女儿扶起来,满脸心疼,“哎呀,这、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这样?”


    俏月毕竟是赵清仪眼前得脸的大丫头,是从赫赫赵府出来的,私下里罗氏再逞凶,见了赵清仪身边的人,便自觉矮了气焰,不敢摆主母的款。


    未免女儿再出意外,罗氏拉着女儿退到院中央,避开那帮粗使,只是看着鱼贯而出的粗使,手上肩上扛着全是价值不菲的名贵之物,她心肝疼得直抽搐。


    忍了忍,罗氏挤出自认为和善的表情,往俏月跟前凑,“俏月啊,我们和你家奶奶是一家人,从来不分你我,今日又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闹?”


    俏月拔高声调,旋即嗤笑,“我们奶奶可没有闹,只是这些东西是我们奶奶从赵家孟家带出来的陪嫁,一直留在琼华堂不成体统,这才向表少爷借了人手回来搬东西,老太太,您莫非也有成见?”


    罗氏一噎,“我、我没有……”


    “既然没有,烦请老太太和姑奶奶站远些。”俏月别过头,冷声打断罗氏,冲院门口外另一批粗使招手,“小厨房和库房都搬完了是吧?来来来,到老太太的主屋去,那儿还有不少奶奶的嫁妆。”


    罗氏闻言,三角眼再次瞪大。


    什、什么意思?


    搬厨房和库房?


    敢情她一早的不痛快,全都是因为赵清仪?


    罗氏还有些懵,本能地原地打转,想抓个人来问。


    粗使们才不管她,得了俏月的吩咐,掠过她风风火火闯入主屋,先前在屋里的仆妇被迫赶了出来,只能围在罗氏身边,人人自危。


    “老太太,这……”


    罗氏抓着管事,尖声逼问,“你快说,我的库房怎么了!”


    管事苦着脸,“就一炷香前,俏月姑娘差人闯进厨房,把米面猪油,锅碗瓢盆收走了,又叫人破开库房,把存放在里头的吃的用的,还有些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全搬走啦!老奴一早过来,正是想和您说这事儿的……”


    罗氏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


    她的雀舌茶……她的燕窝……她的金银!


    罗氏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都是钱啊!她辛辛苦苦藏的钱啊!


    再看向主屋,发现自己睡的那张拔步床被粗使们合力抬了出来,因为动作太大,床褥上一只莹白瓷枕摔落,顷刻间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俏月眼皮不抬一下,“无碍,老太太贴身用过的东西,咱们奶奶不要,扔了也罢。”


    只是大奶奶不要,那些个粗使却稀罕得紧,一听贴身用过的不要,便有手脚快的,把床内的铺盖卷起,抱走了。


    不仅如此,阶前两株百年海棠也被下人拿铲子挖了去。


    “你、你们……”


    这跟土匪有何区别!


    罗氏一张瘦长老脸涨得紫红,额角青筋暴起,胸口更是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如拉风箱般呼哧作响,突然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往后栽去。


    这次轮到李素素撕心裂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