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无可奈何花落去·其四
作品:《云山雪》 虽是禁地,初昀阁内里却并没有乔四儿脑补出来的妖魔鬼怪。相反,一楼是饭台书桌,二楼是妆柜卧榻,处处简洁素雅,除了略有轻尘堆积外,正常到出奇。
像是某个女孩子曾居住的地方。
应该住的时间还不短,厅中的鱼缸上缺了一个小口,妆台上的梳子发带琳琅满目,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莫名的……熟悉?
乔四儿歪着脑袋打量着楼内的一切,忽然被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刀吸引了注意。
那实在是一把过分漂亮的刀,长约两尺,瘦薄如一弯弦月。
刀鞘是如霜似雪的秘银,其上却以黄铜虬镂着一条张牙舞爪蛟龙,龙目以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镶嵌,每片鳞片都泛着古铜色的黯哑油光,既神秘,又美丽。
乔四儿着了迷似地几步上前,将那柄短刀取了下来,细细摩挲着那鞘上蛟龙的每一寸鳞片。
“别乱碰!”沉樾怒喝一声,便欲上前阻止。
“哗——”
随着一声清脆长鸣,伴着刀身隐隐振出的低悦嗡鸣,乔四儿轻轻拔开了那柄长刀。
沉樾愣在原地,目中一阵晦暗不清,烟波明灭。
乔四儿却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她正沉浸在那露出三寸的湛银刀身上,惑于那熟悉又迷人的美丽颜色,不可自拔。
一股大力将她的身子猛然转了过来,沉樾狠狠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施力,阖刀入鞘。乔四儿只觉得手腕被抓得快断了,吃痛抬头,却望进了少年那汹涌激烈的眸色中,一时茫然不已,只呆呆问道:“二师兄,怎么……”
“滟儿!”
下一刻,她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腰间被紧紧箍着,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少年身上虽是山间清新的草木香,可浅浅的胡茬在她细腻的脖颈间不断刮蹭,实在算不得舒服,乔四儿不明所以,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二师兄,痛……!”
也不知碰到了何处,只听沉樾明显地抽息了一声。乔四儿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无意间挠到了沉樾背上的鞭伤……那是她初来那日,沉樾因顶撞师父而被罚的。
乔四儿闭了闭眼。
七日来的点点滴滴缓缓浮上心头……外门弟子的闲言碎语,大师兄的欲盖弥彰,二师兄的冷漠执拗,还有这座无法忽视的初昀阁,种种痕迹都指向了一处——
师父的确有过一个女弟子,而她,大约和那名女弟子十分的相似。
一股荒诞怪异的苦涩感自心底涌出,激得四肢百骸皆是阵阵酸软的无力。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仿佛有一瞬,全世界的灯都骤然熄灭了。
她侧过脸,望着半跪在她身前仍紧紧拥着她的沉樾,定定问道:“二师兄,你所说的滟儿,是我的师姐吗?”
沉樾抱着她的臂弯显而易见地僵了一僵。
乔四儿沉下嗓子,学着小男孩的情态,又瓮声瓮气地问了遍:“二师兄,我既然有师姐,师父和大师兄为什么都说没有?”
沉樾一把推开她,猛地后撤了好几步,脸上又恢复了乔四儿所熟悉的那种生人勿扰的浅淡嫌弃。
“二师兄?”
“闭嘴!聒噪。”
乔四儿还欲再问,却被沉樾冷声打断,平日里冰雕雪刻的桀骜少年,此时眼角竟泛着丝不易觉察的薄红……
沉樾的目光扫过仍被她抱在怀中的短刀,眉头紧蹙,似有不甘地问道:“方才你拔开蛟荧时,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没有……吧?”乔四儿摇了摇头,又低头瞧了瞧怀中的短刀,只觉莫名亲切。再次拂过刀身,汩汩柔润的暖意自鞘身不断沁出,令寒夜都少了几分萧瑟,不住感慨道:“原来它叫蛟荧?真是把好刀啊。”
眼见蛟荧随着乔四儿的抚摸,像条哈巴狗般在鞘中欢快低鸣,沉樾的眸色愈沉,一把夺过短刀挂回墙上,咬牙道:“不祥之物,它本已封刃多年。如今见了你,倒是臭味相投……这朝秦暮楚的混账玩意儿!”
“……”
乔四儿一阵无语。
这般毒舌,茅坑顽石一般的臭硬脾气,怪不得蛟荧刀不肯让你拔开,活该!
沉樾已抬手震灭了四处的灯烛,见她还杵在原地东张西望,没好气地赶人:“这没你事,赶紧回去睡觉。下次夜里再乱跑,休怪我手下无情。”
乔四儿对着一片幽暗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她想来似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转身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回到自在居,乔四儿只觉身心俱疲。草草洗漱后,便一脑袋钻进了被窝中,陷入了深眠。
她做了一个梦。
“师父!”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娇俏少女红肿着一双桃花眼,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迈着小短腿嗒吧嗒吧地冲进了门。
林维清正在案边写字,闻声浅叹了口气,放下笔低身抚了抚少女的发顶,声线低沉而温柔:“怎么了,滟儿?”
少女的发髻乱蓬蓬的,满是尘泥的小手毫无顾忌地扯上林维清的素白衣摆,摇晃着哭道:“沉碧和沉朱又欺负我,她们说……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既未攀过断魂梯,也没有排名行辈,她们不想和我一个外门弟子练武,呜呜呜……”
林维清神色未变,垂眸沉吟了片刻,安抚道:“知道了,为师自会与你郑师叔交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嗯?”
少女见师父根本没有领会到自己的言外之意,愈发气急委屈,绞着指头咬了半天嘴唇,干脆不管不顾地直直道:“师父!为什么我不和大师兄和二师兄一样按行辈字改名?师父偏心!我不喜欢钟滟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喜欢!”
林维清眸色轻敛,似是有些头疼。可看着少女水意盈盈的红肿双眼,到底有些心软,便绕开了话题反问道:“滟儿,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少女一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噘着嘴理所当然道:“浓呀艳呀的,实在是太俗气了!师父师父,你瞧外面的雪下得多好看呀,不如就叫我沉雪吧?”
林维清目露古怪,屈指刮了刮少女秀挺的鼻尖,微微一笑道:“沉冤昭雪?你小小年纪的,为师何时给你冤屈受了?”
林维清素来清静自持,实在很少笑。
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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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那抹冰雪初融的笑意中,傻乎乎地反应了许久,才一跺脚赧然道:“滟儿又不及师父什么都知道!师父不要老是取笑人家,讨厌!”
看着少女娇俏可爱的样子,林维清唇角的弧度未消,语气中也难免带上了分宠溺:“水光潋滟和烟动,云色缡褷夹月飞。你觉得滟字不好听么?为师却觉千里烟波滟滟,浮光跃金之象极美。”
“真的?”钟滟眨了眨眼,似惊似喜,揪着林维清的衣袖思索了半晌,仍不依不挠地抬头道:“那我便叫沉滟如何?”
“沉、滟二字意象相冲,不妥。”
逆光处,林维清的眸中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清湛,只听他语气微沉,缓缓道:“你就这样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非要改?为师曾经也不喜欢自己原本的名字,可如今,倒是有些怀念。”
“师父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少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一双原本蒙着雾气的桃花眼都闪亮起来。
林维清只摇头不语。
“师父——”钟滟噘起嘴,晃着林维清的衣袖熟练地撒起娇来,扭得活像条啃着桑叶不肯放的幼蚕:“师父最疼滟儿了,告诉滟儿嘛,师父!”
林维清最禁不住她闹,弯下腰抬手弹了下小女孩的脑门,告诫道:“放手,与为师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哦……”钟滟乖巧地放了手,转而绞起了自己腰间的流苏。少女万分委屈地低下头,一双桃花眼低垂,眼睫如蝶扇震颤,连深深上翘的眼褶都显得落寞万分,楚楚可怜。
两人对着杵了半晌。
钟滟咬着唇,忍不住爆出一两声压抑着的软糯鼻音,娇娇柔柔,泫然欲泣。
终是林维清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柔声哄她:“师父也不是不能给你改名,只是若入了云山行辈,便要一生刻苦修习,以歼灭魔教,光大武林正道为一肩己任。滟儿,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在林维清看不清的角度,少女唇角狡黠地一弯,笑意甜甜。
她一点儿也不在意什么正道魔教,只想将歪掉的话题掰回来,忙收敛了满脸得意,抬眸连珠炮似的问道:“师父原本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不喜欢?现今又为何怀念?”
林维清却觑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反问道:“你又不想改名字了?”
钟滟有些着急,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突然灵机一转,理直气壮道:“连师父都怀念着原先的名字,滟儿若是改了名字,岂不是重蹈覆辙?”
林维清眉梢微挑,也不解释,只转身重新执起了案上的笔,凝神继续在素笺上落下几笔。
“师父……”绕了这半天也不被搭理,少女的嘴一下子嘟得都能挂油瓶了,气道:“可是你还未告诉我为什么呢?滟儿总要知道了……知道了才能下定决心不改名字了嘛!”
林维清背着身不理,钟滟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磨人精,绕着书案左三圈右三圈,东摸摸西探探,就差上梁揭瓦了。
仿佛身边多了一只秋日里不眠不休忙着贮食的松鼠,上蹿下跳地不得清静,林维清不胜其扰,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少女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