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无可奈何花落去·其八

作品:《云山雪

    窗外夕阳已落,夜色渐染,远处一草一木皆如山泉洗濯过般明澈清新,凛冽的山风萧瑟呼啸……却裹挟着阵阵食物香气拂过钟滟的鼻尖,撩人心弦。


    咕噜——


    某人的肚子毫不争气地给出了最直接的回应。


    听到头顶传来的闷笑,钟滟瞬间红了脸,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故作凶狠地一瞪,恼道:“才不是我贪吃,都怪二师兄做的糖醋鱼太香了……”


    林维清也不戳破,抬手往这只小馋猫口中送入一枚丹丸,便一振袖将她送至屋外,柔声道:“快去吧,为师听说樾儿今日天未亮便到山脚前候着渔夫,将最大最肥的那几条鳜鱼都挑了回来。”


    看着面前闭合的院门,钟滟却骤失了方才的兴奋,一脸的若有所失。


    她无意识地嚼了嚼口中的药丸,一股清幽的桂子香在口中漫散开。


    药丸虽无一点甜意,少女甜蜜的笑意却染了满脸……乖巧地向着药室内规矩一礼,才转身蹦蹦跳跳地往饭堂去了。


    ……


    一梦久长,乔四儿在一室晨曦中缓缓睁开了眼,唇齿间尚还留存着与梦中凝露丹相同的桂子清香,若有似无,余香袅袅。


    ——这是大师兄昨日喂她的那枚丹丸的味道。


    她这是……是梦是醒,是真是幻?


    那应是属于钟滟的记忆,为何偏要来她这里扰人清净?


    乔四儿晃了晃脑袋,好容易将满头胡乱思绪都甩脱开来,撑着床起了身,偏又见到桌上摆着一只用于存放丹丸的玉瓶,竟连形制也与梦中林维清给钟滟的几乎一般无二。


    一次一丸每日两次,饭前服用——


    红色的小笺覆在白玉之上,字迹清隽有力,却是沉玉惯来所用的笔体。


    又是凝露丹。


    她的体内又没有热毒,为何大师兄也要让她服用此药?


    算了,反正这是林维清给他那宝贝似的小徒弟用的药,看上去用料还十分珍贵,总吃不坏肚子便是了。


    简单洗漱过,乔四儿蹦跳着来到饭堂,比起前些日子热粥小菜满是烟火气的丰盛,桌上却只有两个微温的白馍。


    她一瞬大失所望,这才想起沉樾被罚了禁闭还未出关。


    ……有时候他也不是那样讨厌,师父未免也罚得太重了些。


    草草啃了一个,乔四儿便去了断潮崖早课。


    沉玉早已盘坐在崖边,也不知练了多久,连一背丝墨般的长发都结了层微霜。


    瞧他如此专心,不忍惊扰,乔四儿不禁放缓了脚步,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一挪。


    可惜未近十丈之内,沉玉便睁开了眼,看着她温声道:“小舟,昨夜睡得可好?”


    还是被发现了啊……


    乔四儿一泄气,忍不住嘟起嘴抱怨道:“大师兄的耳朵未免也太灵了。”


    沉玉的眼角轻轻一颤,脸上一瞬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却在下一刻恢复的熟悉的温和,招呼道:“坐。浑天诀一重的口诀你既已熟悉,今日我便正式教你如何运功。”


    乔四儿应了一声,盘坐在沉玉对面与他双掌相抵。


    “新弟子入门时往往心法谙熟,却不得其意。此间诀窍言传易生误谬,我便与你演示一遍,你且放松,用心感受内息的流动即可。”沉玉的声音在耳畔温柔响起。


    “是”乔四儿闭上双眼,只觉一股温暖平和的内息沿着掌心缓缓沁入四肢经脉。


    若说梦中林维清的内息若潺潺溪流般清正有力,沉玉的内息则分外的温柔宁静,如漆夜中笼在肩头的薄雾月华。


    在一片惬意舒缓中,乔四儿却觉经脉间流过浑天诀内息的地方莫名生出一种痛意,初时方还不太明显,越练便越如针刺火燎,到后来甚至像有尖刺荆棘在经脉中反复碾磨般,令人痛不欲生。


    她不敢搅扰沉玉运功,只得咬牙强忍,很快冷汗便浸湿了后背发丝,黏腻腻地沾了一身,被寒峭的山风一吹,终于来连指尖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沉玉停下传功缓缓睁开眼,却未说什么,只自袖中取了一块洁白方巾,为她擦去鬓角的冷汗。


    “大师兄……”乔四儿撑着山石喘息了许久,方才从那种噩梦般的体验中缓了过来,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


    沉玉的眼睫低垂,神色难辨,沉默了半晌,方缓缓开口:“前些时日我探你脉息时便察觉,你的体质特殊,生来便带着一种热毒,与浑天诀相冲,是以一运功便会筋脉倒逆,热毒攻心。”


    乔四儿瞪大了双眼。


    脑中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体内怎么也有热毒,而是想不明白,这稍一运气便分筋错骨般的疼痛煎熬,梦中的少女究竟是如何坚持着苦练多年的?


    沉玉见她面色不好,忙安慰道:“别灰心,这并非无解之事。只要你坚持服用凝露丹,随着你修为渐进,浑天诀自能助你压制体内的热毒。”


    乔四儿麻木地点了点头,却一点儿也没有练功的动力。


    她只是来混吃等死的,又不是来活受罪的,既不适合,这劳什子浑天诀不练也罢。


    好容易挨到早课结束,谁知午间只浅睡了小半个时辰,便被沉玉唤了起来,安排了一堆药庐的活计。


    乔四儿看着药室内堆成一座座小山般的药材,一个头两个大。


    既来之则安之,做苦力总比练功好。


    乔四儿很快调整好心态,按着沉玉的指示,将不同药材切片磨粉,分门别类存放妥当。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药室内堆摞的药山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减少。


    乔四儿擦了擦额角的汗,用山泉洗净几乎被药麻了的双手,回房却见沉玉依然埋首在案间,仔细地将最后一批制好的药液以蜜蜡封口。


    瞧着沉玉那副仿佛在呵护娇弱孩童般的专注,乔四儿忍不住问道:“大师兄,我们备这么多药,是有什么用吗?”


    “师父旧伤迟迟未愈,魔教蛰藏窥隙已久。不过是居安思危,有备无患罢了。”沉玉手下不乱,将最后一瓶药液装入托盘中,起身将其整齐摆放入药屉内。


    “师父……真的受伤了?魔教当真有那样厉害?!”乔四儿忍不住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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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声。


    玄晖峰上虽然只她们师徒四人,可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每日柴米油盐,自然少不了与来送物资的外门弟子打交道。她虽是初来乍到,可原本负责这些的沉樾却丝毫不会怜惜她,只一股脑儿将杂活儿全扔给了她。


    是以她虽入云山宗不久,却与外门弟子聊了不少八卦,对宗内的一些大小人事也算颇有耳闻。


    云山宗内门收徒极严,能功成出师开峰纳徒的弟子就更少了。上一代平字辈中,仅有七人学成出师,其中声名最显则的是上代掌门邱泽平与林维清的师父,她的师祖陈潇平。


    邱泽平身为掌门,多年为门中俗务所缚,直到卸任入关避世修行前,功力也不过浑天诀六重大圆满,其亲传弟子徐维衡与郑维宁多年以来也一直囿于六重迟迟未能突破。


    而其师弟陈潇平却在后山闲云野鹤地一路冲到了七重中期之境,其大弟子韩维德也早早突破了七重。最让人啧舌的是,陈潇平眼光毒辣,所收的最小亲传弟子林维清乃是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


    浑天诀虽好,可极难修习,破三重小坎,五重是大坎,五重之后更是每一重甚至每一重小境界的突破都举步维艰。


    可林维清七岁入门,不过而立修为便超越了其师陈潇平,到达了浑天诀八重大圆满,只差一小步,便能问鼎九层,成无人能及之功,从此九霄探云,怒海凌波,独绝天下,无人可当。


    以林维清的功力,虽未毕全功,当世能与他过招之人已是屈指可数。


    ……这样惊才绝艳之人,是什么人才能伤得了他?


    还一伤多年,似是顽疾难愈?


    沉玉苦涩一笑,眸中泛起遥杳之色,解释道:“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说来话长。”


    乔四儿忙给茶盏中添了些水,往前一推,殷切道:“师兄喝茶!”


    沉玉一笑,端了茶盏在手边,又指了指软榻让她坐下,一副十足给小孩子讲故事的耐心神态,缓缓述道——


    当今武林,除了南华阳,北云山,其实还有一方正道中人不齿提及,却难以忽视的势力——神焰教。


    「圣火昭昭,修我戈矛。神焰辉辉,与子同袍!」


    百年之前,恰逢神州浩劫,天下烽烟。神焰教自西域流入,因其教义极能蛊惑人心,很快便在流民中如瘟疫一般扩散而开。其势力最盛时,东至长安,南下巴蜀,甚至连蜀中几支绵延已久的地头蛇势力也被连根拔起,被迫归顺。


    随着神焰教势大,难免与正道起些摩擦。


    未免积小成大,正道中人本着海纳百川之心,在南阳宴请神焰教教主苏千秋,相与商谈解决。


    谁知苏千秋行事竟是无比的阴诡狠辣,竟在宴上给群英下了迷心蛊,挑得众人只因往日微小龃龉便自相残杀,血溅三尺。在其清醒后,还大嘲放道:


    “所谓天下英雄,原来尽不过是些蝇营狗苟衣冠禽兽之辈,岂配与我同席?”


    随后便狂笑而去。


    经此一役,魔教邪名顿生,神焰教算是与中原武林结下了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