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学生几乎都放假了，街上的小孩子多了，就连路边摆摊的也多了。


    何橘在路上买了点吃的填饱肚子，进了店就开始忙。许是中午没休息的缘故，等店里没客人时，趴在柜台上犯困，哈欠连天。


    但她闭上眼，脑子里就都是何霄亲她的一幕。


    二十岁的那个吻，她可以说何霄是因为喝醉了，才会稀里糊涂的亲了她。


    可今天这个吻，他没喝酒，根本就是故意的。


    乱了！全都乱了！


    水果店外传来刺耳的喊声和争执声，何橘托着下巴看向门口，猜到是林姨家的两个孩子又在打架，起身走出去。


    林姨也正在自己家饭店门口，看自己一儿一女打架，她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更像是在看热闹。


    女孩年龄稍大，正上初三，男孩年龄略小，刚上初一。许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发育晚，弟弟比姐姐低了一头，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姐姐以压倒性的身高与力量在打弟弟。


    弟弟每次还手，换来的都是姐姐更为猛烈的暴打。


    男孩的黑色裤子上甚至还印了半个鞋印。


    见何橘出来，林姨从围裙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递给她。


    何橘接下，顺口问了句：“你也不管管他们？”


    “这有什么好管的？兄弟姐妹之间哪有不打架的？不用管。”


    林姨说着就笑了出来，回头瞄了眼打架的两个孩子，又说：“我跟他爸都管不了那臭小子，都是他姐管他，有段时间没教训了，打一顿也好。”


    何橘没有孩子，对这种事情不太懂，一时也接不上话。


    “对了，何霄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林姨突然问。


    何橘一连两天都联系不上何霄，但这件事她没有说出去。周围有人来问何霄怎么样了，她都告诉别人说何霄在家里养伤。


    现在不用再圆谎，何橘松一口气，语调轻松道：“没什么事，就是皮外伤，在家里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没事就好。你这边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跟我们两口子说。都街里街坊的，至少还是能帮你一把的。”林姨说着就留意到自己家的饭店来了客人，急匆匆的撂下一句：“我先去忙，闲了再聊。”


    话音刚落，就已经快步进了饭店。


    何橘的目光也从林姨的背影，挪到了不远处那对姐弟身上。


    二人刚刚还在打架，此刻却变成了姐姐在教训弟弟。


    她声音不大，但许是离得不远，何橘倒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好不容易写完自己的作业，刚歇会儿，你让我教你数学！我教你你又不听，我跟你说怎么列方程式，你跟我说对面玩具店的变形赛车……你不想学就别耽误我的休息时间！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耽误我时间还不好好学，我饶不了你！”


    女孩说话有理有据，对面的男孩即便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但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声：“知道了。”


    但两个小孩子打过、吵过以后，却又一起去了隔壁的甜品店，男孩转头就忘了自己被教训的事，没心没肺的说：“但是那个变形赛车真的很好玩，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一个吧，我也不介意你提前送我！”


    见两人进了甜品店，何橘也笑着回到收银台。


    下午三四点，正是店里清闲的时候。她坐在高脚椅上，望着店外却陷入沉思。


    和何霄初次见面那年，她十岁，何霄七岁。


    在父母结婚十年之间，两人从来没有打过架，就连争吵都从来没有过。她更是没有像那个女孩一样教育、乃至教训过何霄。


    何霄也从来不会找她要生日礼物，而她一向都是挑好的、贵的送他做生日礼物。


    或许亲姐弟和他们这种重组家庭的姐弟，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


    临近年关，客人稍多些。


    下午七点多，店里都还是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两个员工都挤出时间去附近吃了点东西，何橘还没来得及去吃饭，但也只能先忙店里的事。


    收银台前的客人在排队，挡住了她望向门口的视线，没看见一个熟悉身影走进了店内。


    直到熟悉的饭盒放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一并放下的还有一块芒果慕斯蛋糕，她才知道何霄来了。


    “你去林姨那店里吃，我给你点了他们店里的菜，付过钱了。”


    何橘没抬头，继续忙着结账，“你身上还有伤，能行吗？”


    “小伤，没事。”


    何霄像叮嘱小孩子似的叮嘱一句：“先吃饭，芒果慕斯留到最后吃。”


    何橘应了声好，拎着饭盒和一块芒果慕斯蛋糕去了林姨的店里。


    刚进门就见林姨的一双儿女都在吃草莓慕斯蛋糕，小小的一块蛋糕，还没吃一半呢，看样子是刚开始吃。


    林姨见她来了，赶忙说：“橘子，你先找位置坐，你周叔这就给你炒菜，马上就好。”


    说话间又低头切着卤牛腱。


    “你说这何霄客气的，来这边点菜，见俩孩子在，还特意给俩孩子去买了甜品。那俩甜品加一起都比半盘卤牛肉贵了。”


    何橘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笑着附和一句：“他也是挺久没见过这两个孩子了。”


    慢慢打开饭盒，排骨汤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玉米清香扑面而来。


    恰在此时，林姨端着一盘切好的卤牛腱和一个空碗走来。


    “倒碗里吃。”林姨说。


    何橘将排骨汤倒进碗里，又忙说：“林姨，你这一盘牛肉怕是要赔钱吧？”


    她见过林姨给别人切的牛肉，当然清楚林姨卖出一盘牛肉有多少量。她这一盘牛肉，可比其他客人吃的多出一倍呢。


    “不赔钱，你就放心吃吧。”


    说着就又站起身去给何橘盛了碗米饭，刚要落座，客人就来了，林姨只好去忙着给别的客人做饭。


    不多时，周叔又端来一盘炒青菜，同样也比其他客人点的分量要多。


    意料之中的事，何橘客气的道了声谢。


    许是忙了一天，也清楚店里有何霄在不会出什么事，这会儿坐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连脑子都彻底放空，吃饭的动作也慢了。


    满满一大碗排骨汤没喝完，就已经觉得饱了，索性不喝了，拿起那块芒果慕斯细细品尝。


    等何霄赶来时，就见她面前放着剩了半碗的排骨汤。


    落座在何橘的对面，十分自然的将那半碗排骨汤端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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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抬眼，就见何橘惊愕的微张着嘴。


    “那排骨汤我……”吃过了。


    “我知道，没事。”


    何霄又岔开话：“我联系了个短期工，从明天开始让他去拉货，干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这伤就好了，到时候我去拉货。以后你还是在家多休息，店里和拉货的事都交给我。”


    “你身上还有伤，就别来店里了。”


    “这点小伤不要紧，按时换药就行。倒是你，这两天累惨了吧？”虽是问话，但他似乎已经看透了何橘的疲惫。


    何橘想否认，但满脸的疲惫根本藏不住。


    自从何霄回来以后，她几乎都是在家里休息，日子过得还算清闲。每天来店里，也只是待三四个小时就离开了。


    可现在猛地让她整天守在店里，还要去拉货，更要紧的是年前年后又比较忙，她还真有点吃不消。


    明明是以前最常干的事，但歇一段时间，竟然有点干不动了。


    她垂下眼，没否认，就算是承认了。


    “你在家休息，顺便把我那条围脖织出来。”


    何霄目光落在何橘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锁骨若隐若现，隐隐看见她里面穿了件雾霾蓝色的毛衣，“我要你毛衣的那个颜色。”


    何橘低头看，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抬手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


    剩下的半碗排骨汤都进了何霄的肚子里，没吃完的菜都打包先带回店里。东西放下，何霄又去了马路对面的超市，等再回来，手里就拿着漱口水，口袋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的。


    从外面看，衣服口袋被顶起两个不易察觉的棱角，像是盒子的外包装。


    直到九点，两个员工照常下班，何橘和何霄仍是守在店里。


    临近年关客人多，水果店也会撑到十点再打烊回家。


    但许是今天太冷的缘故，整条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何橘又撑了半个小时就关门回家了。


    路上，何橘就提起了另一件事：“明天去把你那些钱存起来，你自己收着。还有，你年后要去大城市找工作也就算了，但如果想在圻辕县待个一两年，工资的方面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至少不能让你在店里白干活。如果不要工资，就每个月店里净收益我们五五分。”


    “只不过，店里生意不稳定，五五分其实在淡季的时候也没几个钱，说不定还没有稳定工资高。”


    她口气严肃的像是在开会，十分认真。


    对于何橘的这些话，何霄丝毫不觉得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提这事。


    他似笑非笑的反问：“你又想和我两清，是吗？”


    幽深眸子落在何橘身上，一时难辨是生气还是高兴。


    何橘避着他的视线，想了两秒才解释：“不算两清，只是觉得钱的事情还是算清楚比较好。亲兄弟明算账，况且我们……”


    “况且我们连亲姐弟都不是。”


    何霄轻轻挑眉，把她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又反问：“我说的没错吧？”


    何橘轻点头，嗯了声。


    何霄像是突然抓到了她的把柄，理直气壮的说：“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我们不是亲姐弟，以后就别说拿我当亲弟弟这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