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北岛有山茶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老师不在,李秀丽正坐在里面写作业。她妈是四中老师。俩人分班前是同学,还坐过同桌,分班后就没什么交集了,但见面会说话。


    隔着张办公桌,两人对视一眼。李秀丽看她的表情明显不自然。周漾也觉尴尬,张口想说什么,李秀丽却在觉察她开口时漠然低下头去,埋头写作业了。


    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周漾心底微微发苦,却迅速冷静下来。


    是啊,谁会真正的关心她经历了什么呢?况且,这种事要怎么告状呢?


    真告诉老师的话,老师没准儿压根就不会管。就算要管,老师肯定要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会问为什么这种事没有发生在别人身上,偏偏是她?


    那她要怎么说?


    张北毕竟是隔壁附中转过来的,又是学霸。就算她实话实说,老师也不一定会信。然后老师肯定要把张北叫到办公室求证,两个人对质。周漾想着张北多半是不会认的。他要是不认,老师还要叫她找别的同学作证。


    当时周围根本就没人,就算有人看见,人家多半也不会为她站出来说什么。


    高三了,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最重要的是,一旦告老师,这事搞不好会闹到人尽皆知。班里好多同学都会知道,332的同学也会知道,学校里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会在背后议论。到时候谁都能把她和张北这只疯狗联系到一块,她以后还要不要学习了?


    处理结果大概就是让张北写份检讨,或者家教几天,最后老师还要让她反思自己的原因。


    没劲透了,她不是最知道学校的形式主义吗?竟然蠢到想要告老师?


    她只恨自己刚才那一口没把张北的嘴咬下来,转身出了办公室。


    周漾对刚刚那条楼梯有阴影了,转了半圈,绕到教学楼前穿过去。


    天气更热了,还闷。


    树上的蝉嘶哑的叫了几声。


    等她走到林荫道,竟起了点儿风丝。


    快一点了。


    食堂里只剩几道最不受学生欢迎的残羹冷炙。大姨把饭盆最后一份青椒炒肉盛给她。米饭没了,只剩馒头。周漾低头挑盘子里的辣椒。


    头顶是一个大风扇。


    这会儿周身的戾气被风冲散了,周漾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可怜又倔强的闷头吃饭。


    她舌根这会儿还是麻的,简直要死了。整个人恶心到食欲不振,只想喝水。


    吃完饭,周漾直奔超市。


    收银台已经换了人。


    周漾围着货架转了一圈,叹了口气。


    上面最便宜的水杯也要10块钱。


    她不死心,在货架前翻了半天,连藏在最里边的杯子也翻出来看了,确认最便宜的也要10块,又叹了口气,最后才木着一张脸问收银员:“你好,有便宜点的水杯吗?”


    收银员头都没抬,扔下句“那片都是”低头专注打游戏。


    来学校开超市的都是有关系的,除了那个有点儿胖胖的小姐姐,其他几个服务态度一向不好。


    周漾把三个钢镚放收银台上,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问:“这个价位的有吗?”


    收银员百忙之中掀眼皮盯了她一眼,那眼神一看就骂的挺脏的,像是在指着鼻子骂她“你踏马的脑子有病吧,不买快滚!”


    眼神可以杀人到什么地步?周漾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羞耻,窘迫,难堪……她本就是自尊心极强的女孩,此刻打直腰板,捏起两个钢镚,剩一个在收银台上。


    “那来瓶水。”


    二楼窗口埋伏的狙击手一枪爆头,手机屏幕显示出一个大大的黄澄澄的“GAMEOVER”。


    收银员“啪”的一声把手机扣收银台上边了,烦躁地挠了挠头。她送了隔壁职校的帅哥一双五千多块的球鞋才送来个和人家组队打游戏的机会,一连输了两把,她正浑身不痛快着,这会儿抬眼看见收银台的硬币,心里对穷鬼的鄙夷彻底藏不住了,也不屑藏,急赤白脸地斥她:“有手不会自己拿?”


    周漾气得跺了跺脚,拿了瓶矿泉水气鼓鼓地走了。


    张北从货架后面绕出来,随手把手上的鱿鱼盖饭扔水杯架子上。


    水杯哗啦啦躺了一溜,叮呤咣啷的。


    收银员眼睛冒火地瞪他一眼,正好和他的冷眉冷眼对上了,吓得愣是没敢说话。


    张北一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在货架前晃悠。


    收银员等了他一分钟。对面的小帅哥发出游戏邀请,她睨眼张北,见人没有要结账的意思,闷头点开游戏。


    谁知刚点开,张北晃晃悠悠走到收银台,手上拿了个打火机,扔过一张一百的,吐字言简意赅:“找。”


    收银员抬眼皮就看到他手里那沓花花绿绿的钞票,但张北那双眼睛凉嗖嗖的,是个正常人都不想和他废话。


    游戏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收银员只好抓紧找个草丛躲避敌人的攻击,麻利找钱。


    这把对面的狙击手没上,收银员一边数钱一边紧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游戏小人,数钱数的手忙脚乱。


    “96块!”


    张北没数,没数也知道她找多了——50的都能当10块算进去。他斜勾着嘴角暗骂声“蠢货”,不紧不慢地瞟眼她屏幕。


    游戏还没死,收银员没好气地把钱扔台子上赶紧拿起手机,跳出草丛直奔“霸气的潮男”。她30多了,是真想趁着青春的尾巴把隔壁职高的小帅哥搞到手。


    张北敲着收银台等了会儿,等着“大眼萌妹”跑到草地了,随手拿了支阿尔卑斯撕开放嘴里,又扔了张一百的,冷嗖嗖说:“找钱。”


    这哪儿是来消费的,分明是来找茬。收银员心里着急起火,不满地瞪他一眼,哪知又被张北撞上了,凶狠地瞪了回去。


    “大眼萌妹”恨恨地在草丛滚了几滚,滚到石头后面。


    张北把找的零塞兜里,见手机屏幕上蹲在草丛里的“大眼萌妹”还没死,心里暗骂了声“垃圾!”,又从货架上拿了瓶水,把他手上最后一张一百块扔桌子上。


    收银员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一声:“你搞什么?故意的吧!”


    张北没喊,不仅没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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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笑嘻嘻的,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矿泉水“嘭”地砸到大眼面前,说话毫不客气:“你他妈的废什么话呢?找钱!”


    收银员被他吓得一抖,数钱的时候两行眼泪刷地飙出来了。


    不把人欺负哭了不算完。


    张北提着矿泉水出超市,打开瓶盖站门口猛灌了两口。瓶身迅速瘪下去一大半,他舔了舔嘴角,嘶了声,不满地哐当把矿泉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


    周漾跺着脚回到刚刚那条楼道。


    她的水杯歪头躺在角落里,旁边有个烟头。周漾弯腰把水杯捡起来。


    瓶盖裂了,好在杯身抗造,将就着还能再用两天。她把杯子放自来水下冲了冲,转身接水回教室。


    等周漾把笔攥到手上,铺平卷子,她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反正就当是张北不存在就好了,就当是什么都不存在。


    眼前只有高考。


    这些年她在薄秋男手底下讨生活,其实已经锻炼得有相当的韧性。


    她用了20分钟把下午要讲的物理卷子过了一遍,同样是只审题,把卷子上一眼读完题没有思路的题干标出来,一会儿上课的时候好好听,争取跟的上老师的思路记笔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够聪明,数学和物理她一直学的比较艰难,属于在艰苦奋斗中艰难求生的地步。


    上午立体几何的第二问她就没跟上。数学老师讲的太快了,好多东西一带而过,她根本跟不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中间少了几个月的缘故,总觉得不止数学,好几科老师的讲课速度都快了。


    题的难度也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手上的这张物理卷子就很难。匀变速直线运动周漾一开始就没学好,这会儿乍一碰见高考题,完全找不出思路。


    还有13分钟上课。


    周漾看了眼手表,趴桌准备睡个10分钟左右的小午觉。


    这会儿教室里静得呼吸可闻。她困极了,几乎是合眼就着。


    就这么眼睛一闭一合的功夫,她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鼻子上有个小口子,她往外一揪,揪出一团pp棉。再一揪,又是一团pp棉。她不敢再揪了,赶紧捂住鼻子。正害怕着别人发现她是个假人,这梦就醒了。


    她睁了睁眼又困倦的合上了,耳朵听到狄士奇大着嗓门进来,又被江臣越捂着嘴哼哼哈哈地拖去上厕所了。


    周漾趴桌又缓了一分多钟,等那阵浓烈的困倦过去了,才重新睁开眼。她揉了揉后脖颈,愈发肯定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梦里非常跳跃,可她目前遇到的情况都是连贯的。而且梦里她鼻子有口子也没觉出疼,往外揪pp棉也没任何感觉,但她上午的疼痛全是真实的。这么一想就更加确定了她是来到了三个月后,就是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突然回去。


    物理老师讲卷子的时候,周漾边跟着老师记笔记边控制不住的想,来都来了可能就回不去了吧。


    其实回不去也好,高三这鬼日子没人愿意多熬。


    但是回不去人生就跟永远少一块儿似的,想起来肯定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