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暴雪夜
作品:《冬雪月夜》 他说了不用还,与其揪着一个点反复试探,还不如展开新的话题往下延伸。用来巩固人设形象的东西越有记忆点,存在感越强。
她敢保证,贺问洲绝对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事实亦是如此。
收到她的回复,贺问洲毫无波澜的眉眼松动稍许,认真地打量起她送的小物件来。倒不是说廉价,只是没有人会送不符合身份的东西。有求于人者,必然是慎之又慎,咬紧牙关也要投其所好。
到底还是未经世事的小朋友,没有被隐藏的人情规则侵染。
贺问洲随手将水豚放置于书房桌台边缘,可这东西实在太过扎眼,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让人难以忽视。
[东西我收下了,下次别送了,没必要对谁都回礼]
舒怀瑾对着贺问洲发来的这条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终忽略他的敲打,选择装傻曲解他的意思。
[下次?]
隔了几秒,她又添加一句,[好的,以后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贺问洲哪能不懂她在想什么,轻笑了声,不再陪她玩文字游戏。
这晚过后,舒怀瑾密切关注着贺问洲的动态,然而无济于事。两人差距太大,交友圈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总不能期望着在学校附近偶遇他。加上他没有更新朋友圈动态的习惯,线上永远是疏离淡漠的样子,想要强行和他产生交集,更是难上加难。
追人计划,还得等到寒假才能正式开展。
下午有节线代课,老师节奏飞快,整堂全是干货,因此每次都需要提前抢前排的位置。其他科目偶尔会有逃课的,与高数相关的却几乎看不到,落下一截,需要花费三四倍的时间来弥补,得不偿失。
为了追求效率,大家宁愿满勤。
舒怀瑾的寝室离第二教学楼近,郑意她们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用书给她占了个位置。她卡着上课开始前十分钟抵达时,教室内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一片。
“小瑾,这里。”苏雨朝她挥手示意。
舒怀瑾从包里翻出笔记和水性笔,给她们几人一人递了瓶饮料。
“怎么感觉今天怪怪的?刚才过来好多人看我。”
舒怀瑾总觉得投射过来的目光中,不太像单纯的欣赏,反而含着某种负面的揣测。
不过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她又比较低调,大概率只是错觉。
郑意将舒怀瑾带来的冰杯拆开,哗啦倒进保温杯里,“估计是昨晚的联谊会,让大家都知道今年大一的学生会有个纯欲风仙女,还是我们金融系的,都好奇想着看看,毕竟谁不爱看漂亮妹妹。”
听她们这么解释,舒怀瑾没再多想。
“致死量冰块,啧啧啧,不愧是狠人。”苏雨感慨。
郑意:“早八,线代,这两个词凑一起,我就已经活人微死了,没有冰美式我真的活不下去。”
“别说了,大学牲越说越苦。”
两人自嘲完,苏雨凑过来对正在整理桌面的舒怀瑾说,“小瑾,昨天你溜了以后,好几个男生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她看了眼舒怀瑾的表情,顿声,:“我没给。”
舒怀瑾将手机调成振动,不在意道:“要是怕得罪人,你该给就给呗,至于通不通过是我的事,别人又管不着。”
苏雨和郑意都有意留任学生会,拉拢人脉对以后争取选票很重要,舒怀瑾对待这些端的是游戏人间的态度,自然不介意她们顺手卖个人情。
“小瑾,像你这样的活菩萨,我上哪找去。”苏雨调侃,把三人逗乐了。
之前知道舒怀瑾是京北人,家境不错,刚上大一就能在学校外全款买下公寓,不过倒是没看到其他大额消费,大家没太放在心上,只当她家是中产水平,依旧正常相处,说话也不过脑。直到听人说昨晚接她那辆宾利光是低配都要八百来万,对她的家境多了几分畏惧,这才小心翼翼着,怕不小心得罪了大佬。
没想到舒怀瑾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郑意想起听到的八卦,觉得私底下听人议论室友不太好,索性坦白了跟她道:“对了,昨天给你告白的外联那男生,最好离他远点。”
她斟酌用词,“我感觉这人吧,有点阴。”
苏雨提示:“就那微分碎盖的副部长,长得有点小帅,还是个几万粉的颜值网红,据说专挑学妹下手,渣得要死。”
舒怀瑾对她们提及的名字没印象,隔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是她上车前婉拒的人。说实话,长相没什么竞争力,还没有程煜帅,至少程煜从小到大都是正儿八经的校草,不用靠滤镜堆叠。
舒怀瑾:“他不能看上我吧?我都没跟他说话,头也不回就上车了。”
郑意琢磨:“问题就出在这。你哥昨天开的是宾利吗?”
“是啊。”
舒宴清车库里有好几辆商务车,宾利、林肯、别克,沉稳流畅的车型,每一款都是她精挑细选,当然,最帅的还是那辆帕拉梅拉的超跑,现在已经沦为她的专属座驾了。
可惜在学校里开太显眼,她只有和程煜那群发小出去玩的时候才会开。
“有人说你上的那辆车价值八百多万,具体消息从哪传出来的不清楚。大晚上的,光线那么暗,谁没事看这么多细节。”郑意猜测,“八成是他在传谣。”
实际落地价超过了这个数,舒怀瑾没细说,只简单地吐槽。
“算了,就当不知道,以后我见了他绕道走。谢谢你们提醒我。”
“都是朋友,客气什么。”苏雨顿了几秒,开玩笑道:“小瑾,你该不会是什么舒氏银行的千金吧?”
舒怀瑾噗嗤一笑,“我知道这个梗,但真的不至于,而且那车看着贵,实际上是记在公司名的,不能算个人资产。”
“至于我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真没那么厉害。”她言简意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引开话题,“我喜欢的那个人,才是我努力一辈子也够不到的存在。”
现实生活中遇到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同刻板印象里狂晒豪车名表的大相径庭。
不怪她们看不透舒怀瑾的真实家境。
她戴十几万的梵克雅宝,也戴9.9包邮的塑料手串,还特别爱吃食堂16块的鸡排饭,平时穿的用的质感还不错,但看不出具体价格,跟她们逛街时,几十块的文化衫也买,而且不是穿一次就随手扔了那种。
据舒怀瑾说她是颜控、手控、声控,各种buff叠一起,完全难以想象对方有多优秀。郑意更喜欢舒怀瑾这股劲了,生活品质可以向下兼容,眼光必须往上抬。
室友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加油,小瑾,拿下他,你就是全京北最有种的女人。”
大家说说笑笑,将话题盖过去。
舒怀瑾也只当这是件不足为道的小插曲,没想到事情持续发酵,让她陷入了小范围的舆论风波。
起因是有人拍到了她踏上豪车的照片,加上联谊会当天,她拒绝了不少前来搭讪的人,眉眼冷冷清清的,被添油加醋说成看菜下碟,表面一副清高的样子,背地里还不是疯狂跪舔金主。
[才大一就做这种事,白白扼杀了自己的上升通道,真是让人惋惜。希望北外的女孩子们引以为戒,真的不要行差踏错走捷径啊!!!]
原贴是以表白墙投稿的形式发出来的,投稿人匿了头像和昵称,用词文绉绉的,尽管伪装出一副好心规劝的良善语气,还是暴露了高高在上泼脏水的恶毒心思。
郑意和苏雨刷到这条时,差点没被气死,“小瑾,你等下,我们这就去控评,什么玩意儿啊。”
舒怀瑾划拉到评论底下,数量倒是不多,三十来条,基本都是明辨是非的看客。有指责表白墙未经审核发布,缺乏官号公信力的,也有怒骂发帖人蛇蝎心肠装绿茶的,就是没有以谣传谣的。
[2025年了,还有看见女生上了辆豪车就开始意淫别人的了?大清亡的时候没带上你真是晦气]
[有病啊,偷拍人家隐私,这样造谣家里人怎么办]
[发帖人扑面而来的恶臭快熏到我了,还匿了,匿个屁,墙赶紧公布出来,让大家看看网线背后到底是哪个人模狗样的东西]
共有四张图片,舒怀瑾冷静地点进去,截图保存了时间、聊天记录等重要信息。拍摄者怕暴露身份,所站的位置显然有一段距离,车身模糊,还好没有拍到车牌。
郑意和苏雨正噼里啪啦敲字打算大战八百来回,评论发出去,原帖子已删除。
“我靠,这表白墙现在才删,生怕没人看得到是吧。”
寝室几人面面相觑,担忧地看向舒怀瑾,“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给表白墙投稿,我们帮你作证。”
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身脏水,换做谁也不能心平气和假装无事发生。她们亲眼见到事情发酵,更是气不到一处来,恨不得当场将始作俑者揪出来。
舒怀瑾这个当事人反倒是整个寝室最平静的,“我刚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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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截图了,回头我找律师咨询一下,至于自证完全没必要,要是我真投稿发出去,肯定会有别的声音冒出来。”
比如反感她炫富,指责她小题大做之类的,从而陷入自证陷阱。
郑意喜欢社交,参加各种活动,在学校里人脉资源最广。
舒怀瑾琢磨一阵,扭头看她:“郑意,能帮我拿到表白墙实际管理人的联系方式么?”
“表白墙是前几届学长学姐们留下来的,平时发布的内容非常频繁,应该是几个人在管理。”苏雨说。
“能,等我问下。”郑意记得应该是校新媒体社员负责这块,当即发消息询问。
舒怀瑾拎起包,想再去确认一件事,苏雨怕她情绪不好,飞快穿鞋说要跟她一起。
两人骑着小电驴还原了那晚偷拍者所在的大概方位,拍照发在群里,同室友们分析讨论,最后锁定了大概位置。
苏雨一头雾水,不明白舒怀瑾搞清楚这些细节有什么用。
舒怀瑾示意她往上看,苏雨更困惑了,“学校监控我们应该没办法调取吧?”
“我自有办法。”舒怀瑾说,“待会你配合我。”
两人找到学校保安室,舒怀瑾先是表现出焦急的样子,说自己弄丢了家里买的金镯子,觉得报警太麻烦,想借监控看一眼,保安挥手说不行,她又从包子里摸出塑料袋,说了几句好话。
保安一边念叨着说这样不合规,一边给她们调出监控,去门口抽了半杆烟。
舒怀瑾用手机录完了视频,道了谢。
苏雨没想到这么顺利,内心依旧动荡,转念一想,两条中华也挺贵了,人情世故这套,还得耳濡目染才能学会。
拿到证据后,几个室友一合计,几乎百分百确定了投稿人的身份。
郑意也打听到了表白墙的管理者私人联系方式,推给了舒怀瑾。
大家给她支招,“要不把证据链发学生会大群,让那狗东西直接社死,亏他还是外联部副部长呢,我呸!”
需要的证据已经收集完毕,舒怀瑾丝毫不着急,抿了口热水,“跟他在群里撕太便宜他了,大家看完热闹八卦一阵,转头就忘了,没什么讨论度和记忆,这种人得靠律师函治。”
“明星经常发这东西,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真能有威慑力吗?”
舒怀瑾打开电脑,将证据汇总,“对付学生足够了,而且我打算找红圈律所的知名律师,亲自找到当事人递送。”
她将东西压缩打包发过去,对郑意道:“就是还得麻烦我们百事通,帮忙找一份他们专业的课表,毕竟这个时机嘛,也是有讲究的。”
众人愣神几秒,反应过来她这招计谋的绝妙之处。
光是想想上课时突然被西装革履的知名律师打断,同学、教授朝他投以目光,然后得知他诽谤造谣的事,都觉得爽得要死。
一举两得,既从侧面坐实了舒怀瑾低调的身份,毕竟那可是京北红圈所,想请动红人专程跑一趟,必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另一方面,这可比亲自下场撕体面得多。
郑意拍了拍胸脯,“课表而已,包的!”
忙完这一系列事件后,舒怀瑾发了条仅贺问洲可见的朋友圈。结果一整天过去,他依旧没有丝毫反应。难道是不刷朋友圈?
她想了会,决定换个思路。
[贺大佬,在吗在吗在吗]
贺问洲这个点竟然还没睡,回复她:[不在]
这人还挺傲娇。舒怀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斟酌着措辞,[有件事我不敢跟我家里人说,我能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吗]
隔了几秒,他的消息弹出来,依旧是冷冰冰的文字。
[Hudson:你没有老师同学可以问?]
舒怀瑾打字速度飞快:[我就想咨询你]
[Hudson:我的意思是,连家里人都不愿倾诉的事,找我一个不算太熟的陌生人,不太合适]
舒怀瑾看到消息磨得牙痒痒。
有的人口是心非,嘴上难攻略得要死,帮她的事却一件没少做。
挑了表白墙的截图发过去,舒怀瑾正在编辑文字,界面忽然弹出来语音电话。
贺问洲竟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舒怀瑾跑到寝室阳台上,关好玻璃门,酝酿了通情绪才接。
静默到落针可闻的氛围里,是贺问洲先打破平静。
磁性醇厚的嗓音自听筒传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