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汜从沙发上站起来，笔直的长腿晃得程昭移不开眼。他把左侧皮衣袖子往上提了一些，露出手腕上戴的手串，上面的串珠各不相同，黑的白的红的黄的都有，大小也不一致，程昭在心中快速默数，大约有十八颗。


    这算什么？搞京圈佛子人设？


    视线沿着手串上移，程昭这才注意到，栗汜双手都戴着贴合修长手指的黑色皮手套，看起来质感比黑袍人的那双好多了，想起黑袍人那怪异的肤色，她对栗汜包裹在手套里的双手很感兴趣。


    不过栗汜没有摘手套的打算，他的食指在一颗颗串珠上滑过，最终停留在枣红色的玛瑙珠上，手指捏着珠子轻轻一拽，程昭都没看清珠子是怎么离开绳串的，它就落到了栗汜的掌心。


    “定位珠，需要一件跟找寻之人相关的物件，越熟悉定位越准。”


    洛清悄咪咪地跟程昭科普：“都是先泡科技给栗队定制的域里道具，一次性消耗品，但胜在全面，效果都不一样，还有疗伤的，防御的，掩护的，抗精神污染的，虽然按道具等级来说，可能都只有C到B级，但胜在数量多，量变引起质变，基本就没有能困住栗队的域。”所以人家才不需要保镖呢。


    程昭感叹道：“靠，真人民币玩家啊！”


    她吃柠檬了，要是她有栗汜这个身家，才不会到重叠域里来找虐呢，也就是平时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大少爷，才会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找刺激。要是她能让先泡科技这么大一个科技公司为自己研发东西的话，那第一个项目绝对就是研制回去的时空门，她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啊。


    “相关的物件……”张雲低头思索，眉头紧蹙，“我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哥哥留下的东西。”


    栗汜：“那有点难办。”


    洛清：“你再想想？不要着急，看看身上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吗？”


    张雲从上到下就只有两个裤兜能放东西，一个兜里是救命的胰岛素笔，另一个兜里是空的，连件外套都没穿。


    程昭：“你哥是你亲哥吗？”


    “当然是啊。”


    程昭指着张雲，对栗汜说：“那她算亲近了吧，亲妹妹。”


    洛清：“这也行吗？”


    栗汜托着下巴：“倒是可以一试。”


    张雲：“那要我怎么做？”


    栗汜：“给我一滴血就可以。”


    张雲二话没说，就在拇指上咬破了个口子，挤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在栗汜的示意下滴到玛瑙珠上，红色的血落在玛瑙红色的表面，就像被吸收进去一样，玛瑙珠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栗汜点点头：“应该生效了。”


    看着张雲还在渗血的手指，程昭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个，能不能给我一滴啊？”


    张雲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你也要吗？”


    程昭从背后掏出一把扳手：“来，滴这儿。”


    她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既然不同的DNA就是一个营养点，那直接搞点血是不是就可以了，不需要每次都招呼人家的后脑勺那么暴力，她真的很好奇，营养点足够以后，扳手的天赋会升级成什么样。如果直接滴血就能收集营养点的吧，等她出了域，就找个机会夜探医院检验科，直接把所有血液标本收集一遍，岂不是可以直接无痛满级！


    邪修想想就很刺激！


    张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鲜血滴在扳手的卡口处，似乎没什么异常发生，血液在金属表面慢慢滑开。


    程昭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她握着扳手，要去卫生间把血洗掉。


    刚走出两步，突然脚下一滑，坠入了黑暗中。


    【叮！使用活动扳手（合金lv3），经验值+50，距离下次升级还差一次有效使用。】


    【叮！活动扳手获得1营养点，距离天赋升级还差5营养点。】


    程昭激动了，邪修是真能成啊！


    刚激动了没多久，程昭又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这回黑暗的时间特别久？


    之前每次沉浸式进入记忆时，都会黑个几秒，不过也仅仅几秒时间，现在根据呼吸频率来算，差不多已经有一分钟了。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程昭双手握在了一起。十根手指，一个都没少，触感也都正常，看来不是过长动画加载过长，而是这个场景本身就是纯黑的。


    她静下心，努力捕捉周围的声响，一开始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才慢慢平和下来。确实，她能感觉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会是张霆吗？


    记忆中的张雲似乎跟她有同样的想法，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


    张霆没搭话，但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上她的手。


    没错了，是张霆。程昭放下心来。


    “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这里好黑，我有点怕……”


    张霆依然没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似在叫她放心。


    程昭皱了皱鼻子，一股浓重的海腥味涌进鼻腔，她有点反胃，这应该就是张雲说过的那种怪味了。货舱里应该是堆了些海鲜，保存不当腐坏了，这在船上不及时清理的话，是挺危险的一件事，很容易造成群体感染的。


    或许餐厅不是没有食材所以关门，而是因为食材腐败了？


    货舱的温度似乎是要比船舱内冷个十来度，程昭有点哆嗦，张霆感受到她在发抖，特意靠近了些，两个人凑在一起，温度能流失地慢一些。


    不应该啊，如果这里的货物处于冷藏状态，那怎么会腐坏得这么厉害呢？


    “哥哥，我们能走了吗？我好冷啊。”


    张霆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程昭把自己缩成一圈，后背紧贴着张霆。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动了，牵着她的手往前慢慢地移动了两步。


    程昭跟在他身后，一点一点挪动，她试探性摸了摸旁边，是墙壁，墙面有点潮湿，散发着寒气。墙上的水汽似乎不太干净，她的手上也沾染了腥咸的海产味，她觉得有点恶心，没有再碰墙面，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张霆。


    张霆走得非常谨慎，时不时停下来感受一会儿周围，然后再抬步。


    程昭能理解他的谨慎，因为她也觉得这个货舱很不对劲，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脚下的触感很奇怪，有时候是正常的坚实地面，有时候格外滑腻，一不小心就会脚底打滑摔个狗啃泥。


    在她的想象里，这个货舱里应该堆着货箱，里面放置着腐坏的海货，高度腐败的食材化成脏水从箱里缝里流出来，在地面上堆积起湿滑的水洼。


    但她跟着张霆走，这一路好像没有碰到什么阻碍，也没有摸到类似箱子的东西，只有一侧似乎是靠着墙面的。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并不明显，程昭不清楚他们走了多久，她疑心两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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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走了很久，或许都超出了甲板首尾的长度，但也可能是她在不能视物的空间里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她渐渐开始走神，直到脚下踢到什么软软弹弹的东西，一个踉跄往前栽倒。张霆没来得及拽住她，程昭摔倒了。


    她很确信，自己摔到了什么东西上，不是硬邦邦的地面，手下的触感是软而冰凉的，有点像是想象中蛇的触感。


    毕竟程昭没摸过蛇，她只是猜的。


    她摸到的东西是光滑的，没有鳞片，表面似乎还有黏液，或许之前脚下踩到的湿滑液体就是这种东西。好在离得如此之近，海腥味却没有加重，不然她非直接吐出来不可。


    张霆摸索着她的胳膊，手撑在她的腋下，想把她架起来。但这块地面格外湿滑，她刚站起来，又滑倒了，这回摔得更往前。


    她的鼻尖擦过另一个柔软的东西，或许也是鼻子，因为她似乎感受了，近在咫尺的呼吸。


    张雲未必注意到，但程昭觉察到了，这个呼吸频率比她的要慢两三倍，如果说正常人类的呼吸频率是每分钟12-20次的话，这个轻浅的呼吸大概就只有五六次。


    这是什么人？货舱里除了她和张霆，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吗？


    是张雲口中的那个女人吗？可是张雲说她没有呼吸声，是张雲没有听到，还是她隐瞒了什么？


    程昭来不及更进一步去探索，她已经被张霆拉了起来，她跟着张霆继续往前走。张雲没有告诉他，自己触碰到的东西，只沉默地跟在后面。


    “哥哥，我好累，还没有找到出口吗？”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想出去吗？”张霆在黑暗中第一次开口，声音低沉微哑。


    “当然想出去，这里太黑了……梯子？”程昭惊喜道，张霆把她的手放在金属架子上，虽然金属冰凉，但她能摸得出，这是个梯子的形状，这上面一定是货舱的出口。


    张霆推了推她的后背，示意她往上爬。


    “我先吗？”程昭不太敢爬。


    张霆催促似地托着她攀上梯子，虽然看不见，好在梯子的间隔不大，她爬着并不费劲，每一下都能稳稳地踩到。


    跟刚才在货舱里寻找出口的时间比起来，这段梯子可爬得快多了，到手摸到头顶的天花板上有道可推动的缝时，程昭知道自己爬到头了，上面就是出口的活板门。


    门有点沉，她一手抓着梯子边沿，一手去推有点吃力。


    真奇怪，哥哥为什么不在前面呢，他力气大，应该很容易推开才对。但是张霆在她脚下，没有上来帮她的意思。


    或许哥哥已经很累了。她想。


    程昭咬咬牙，缩着的胳膊猛一下打直，借着惯性推开了头顶的活板门。


    “哥哥！”她高兴地回头，门板上有光亮倾斜下来，照亮了梯子这一方。


    站在她脚下的不是一个年长的男人，而是一张双目紧闭、苍白却秾丽的女人脸。


    程昭惊到失语。


    美艳的女人脸上挂着微笑，长长的睫毛轻轻打颤，眼皮缓缓上抬，原本应该是眼珠的地方，只有两道深不见底的墨色裂渊。


    那黑色太纯粹，仿佛看一眼就会坠入无尽地狱。


    她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越过女人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在下面的货舱里，她看见一个男人浑身都被黏液包裹，面色枯槁，宛如死尸。


    原来刚才摔在哥哥身上了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