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鸿门宴

作品:《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追索贵人”这几个字,听来无比古怪。


    既是贵人,说明并非逃犯,可若非逃犯,又何谈追索?


    徐芳来不及多问姜妤什么,只道,“你若不想上去,就先在这儿待着。”


    她提裙而出,着实被眼前阵势吓了一跳,只见甲板上站了十数名官兵,各个玄甲戎装,凶神恶煞,寻常百姓见之腿软。


    为首军官看见她,蔑然打量,“你是这船的掌柜?”


    徐芳抚了抚胸口,上前报过家门,赔笑道,“小民是汴梁商人,外出行商,如今正要还乡呢,船上所载都是顺路的客人,过虎牢关时也盘查过了,不曾见流落的贵人啊。”


    军官冷道,“你这妇人好不省事,船上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才算,懂吗?”


    徐芳连忙唯唯,“明白,明白,小民这便把人都叫来。”


    很快,客舱中人都被唤出,连同船上原有的船夫小厮、女使婆子,挤挤挨挨上百号人,都聚集在甲板上,供官兵查检。


    姜妤站在昏暗库舱内,上面响动听得一清二楚,她慢慢后退,靠在支撑舱体的立柱上,闭目呵了口气。


    她不能不往坏处想,也许是裴疏则将那件大事解决了,所以腾出空来抓她。


    可又忍不住报着侥幸心理,这些人不曾有一语提到靖王,方才那话,也不似冲着自己来的。


    不过无论如何,过会儿便知分晓了。


    上头官兵询查无果,恶声恶气质问徐芳,“船上的人都在这儿了?”


    徐芳忙点头,“是啊官爷,小民让人去客舱看了,都在。”


    军官手中长刀邦邦一敲甲板,“你方才不是从下头上来的吗,下头可有人?”


    徐芳心跳如鼓,满脸堆笑,“没有没有,这下头是库舱,我也只是临时下去瞧一眼…”


    军官径直往前走,“带本官下去看看。”


    徐芳勉力阻拦,“官爷,官爷,那下头都是酒曲,气味难闻,别脏了您的衣袍…啊!!”


    船上响起尖叫,长刀铮然出鞘,徐芳吓得跌坐在地,军官横眉怒目道,“大胆贼妇,敢阻拦本官,你不想活…”


    “大人且慢!”


    清澈声音在前面响起,军官的叱骂和动作戛然而止。


    姜妤出现在甲板之上,快步上前,扶起了徐芳,“方才是我在下面躲懒,不小心睡着了,徐娘子并不知道,大人若生气,罚我便是。”


    “哦?”军官挑眉,“幸亏你上来的快,不然今天这船上可要见血了。”


    姜妤心口一跳,垂下眼睛,“大人慈悲宽宏,想来不会滥杀无辜。”


    军官轻笑了声,收起长刀,下属即刻递上画像,他眯着眼,细细比对起来。


    姜妤将徐芳拉到身后,任他分辨。


    他们语焉不详,凶悍无理,眼看着要搜船,不管找的人是不是她,都无法继续躲在库舱了。


    徐芳一番好心,若担上个乖违藏匿的罪名,岂不无辜受她连累。


    有画像在手,轻易便能看穿姜妤的女扮男装,军官比对出结果,肃了神色,竟整衣拍尘,屈膝向她行礼,“下官见过玉成公主,公主万安。”


    徐芳瞠目结舌,船上无数惊异视线集中过来。


    姜妤蹙眉,她分不清对方是故意李代桃僵,还是在找真玉成,毕竟玉成的确跑了,裴疏则还曾说她们二人长得像。


    于是她只道,“大人认错了,我不是公主。”


    军官抬首,露出恭谨而胸有成竹的笑意,“下官怎会认错,公主流落在外,官家担心坏了,还特地让下官带了您的奴婢来呢。”


    姜妤有些莫名,却见军官挥挥手,手下即刻下船,从官船架了一人上来,带到她面前


    小丫鬟虚弱难支,得旁人架着才能站住,脑袋低垂着,散发遮了半张脸,姜妤却一眼就认了出来,登时脸色大变,“芳枝?”


    她扑过去,查看芳枝的状况,“芳枝,你怎么了?”


    可芳枝脸色苍白,嘴唇嚅动,说的话根本听不清,姜妤慌了神,转头厉声问,“怎么回事,她为何在这里?”


    军官依旧保持着恭敬神色,“公主安心,这奴婢晕船晕得厉害才会如此。”


    “芳枝自小在水乡长大,怎么可能晕船?”姜妤红了眼睛,“我告诉你,她若有不妥,我一头碰死也不会叫你们如愿!”


    军官被她这倔劲儿弄得一怔,随即笑道,“只要您随我们回宫,官家心疼公主,必不会让你与这小丫鬟生离死别。”


    原来背后之人真是皇帝,不是裴疏则。


    姜妤看着眼前景象,只觉得荒诞可笑,无力而绝望。


    管她是县主还是官妓,匿户还是公主,自己是谁都无所谓,他们想让她是谁,她就只能是谁。


    权力是那样好用的东西,它治下的是木偶,是笼雀,是蝼蚁,唯独不是人。


    姜妤搡开两旁军士,自己揽住芳枝,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几要把银牙咬碎,却只有妥协,屈辱道,“我跟你走,还请给她延医问药。”


    军官这才满意,吩咐手下给她让开路。


    姜妤扶起芳枝下船,忍不住回头,看了徐芳一眼。


    徐芳被吓坏了,煞白着一张脸,对上她的目光,仍忍不住前倾了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惴惴垂首。


    姜妤呼吸不畅,被不舍和遗憾淹没。却也不敢过多停留,转头登上官船。


    两条船逆向而行,距离很快拉大,官船溯流而上,原本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汴梁城复又模糊,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


    军官倒是没诓她,上船后给芳枝灌药下去,午后时分,人精神便好了起来,能起能坐,也能说话了。


    “奉真师父说,王爷不会真的让姑娘嫁去北漠,我不想离开你,便偷偷跑回京城,可谁知等回到那,靖王府和公主府都没人了,我也被抓进宫扣下,我不知道姑娘能独自逃出来…”


    芳枝忍不住哭泣,肿着一双桃儿眼,满脸愧疚,“对不起姑娘,都是我连累了你。”


    姜妤摇头,“别说这话。上面想控制我,并不非得是你,我师父,文州表兄,哪怕是去黔州拿住我父亲,都做得到,无非是你一心为我,才撞在他们刀口上,怎么能怪你?”


    芳枝犹然抽噎,“那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姜妤牵牵唇角,“这得看他们捉我是想做什么了。”


    她能感觉到皇帝和裴疏则之间关系紧张,军权压过皇权,君臣注定无法共存,难道是想拿住她,以此要挟裴疏则?


    若真是这样,皇帝的打算大抵要落空。


    她可不认为裴疏则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何况她出逃前那般哄骗下药,早已将他得罪死了,恐怕正咬牙切齿,只恨不能掐死她呢。


    思及此,姜妤眼底露出嘲弄。


    她注意到芳枝担忧的目光,轻声安慰,“没关系,造化真要弄人,便不能和天命强争,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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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一步吧。”


    ……


    三月初,京畿山川染青,接连落了几日的春雨。


    细雨绵绵,春寒更深,裴疏则自元宵遇刺后,一直在城外别庄休养,本想出去走走,碍于天气只好作罢,但还是离开寝阁,到池边喂鱼。


    褚未接了京中消息过来,便见他立在廊下,身上都沾了细密雨丝,忙快步上前,“殿下怎么出来了?大夫说您不能受寒。”


    那晚姜妤半盏风茄哄他喝下去,有些伤了肺,断断续续咳了半月的血,近日才把余毒祛清,依旧见风咳嗽。


    裴疏则头发披散,拢着狐裘,往水中抛撒鱼食,听见褚未的声音,目光仍落在池下锦鲤上,只问,“京中何事?”


    “官家说近来时气不好,今年春猎取消,只在宫中举办家宴,就定在今晚,问及殿下身体,可否前往赴宴。”


    裴疏则闻言,轻笑了声,“你觉得是鸿门宴吗?”


    褚未道,“他怎会真心宴请殿下,殿下征战归来便一直称病,不曾回京,他心中也打鼓,万一狗急跳墙,真要取您性命,也是说不准的事。”


    裴疏则道,“元宵之前会,眼下却不见得。”


    褚未不明就里,“殿下何意?”


    “那晚王陈二人私下会面,太子也在。王聿从前谄媚取容,极表忠心,我一出征,他就趁皇帝病重,迫不及待扩张势力,若说这还在皇帝意料之中,可太子也乘机揽权怙势,向二人靠拢,便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褚未恍然,“所以他还需要殿下制衡王聿。”


    裴疏则颔首,看着鱼儿游动嬉戏,目光宠溺,闲声道,“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给他当枪使。”


    褚未笑道,“殿下身子没好全,且躲懒吧。”


    裴疏则道,“我倒觉得挺有意思,去看场戏也无妨。”


    褚未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影卫突然出现,神色急切,跑到二人跟前时,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褚未敛眉,“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影卫道,“殿下,一个时辰前有青鸾轿入宫,说是找回了玉成公主。”


    褚未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影卫语气肯定,“玉成公主,宫中老内监递出来的消息。”


    玉成,哪个玉成?


    从代郡南归的“玉成”报了病逝,因和亲不顺,喜事变丧事,为着避忌,暂且秘不发丧,真玉成出逃在外,而裴疏则前段时日病重,姜妤也未有下落。


    现在被接回宫的是哪个玉成?


    裴疏则喂鱼的动作止住,漆黑长眸微微一抬。


    “可说了,从哪接回来的?”


    影卫摇头,“内监不曾告知,只说…只说官家有意选陈兆做驸马,将公主许配给他。”


    褚未脸色顿时变了,看向裴疏则,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裴疏则端着鱼食盒,手掌仍凝着那晚捏碎药盏留下的黑红血痂,却无比平静,甚至堪称冷漠,将食盒放在阑干上,“知道了,你退下吧。”


    回廊只剩他和褚未两人,褚未不安道,“殿下…”


    “未叔,”裴疏则打断,“你派人回话,谢陛下的深情厚意,今晚我会赴宴。”


    褚未见他这样,只好遵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裴疏则扶阑坐下,长睫倾覆,仍遮不住瞳底的冷嘲和狠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摊开掌心,上头沾着一小片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