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雨雾
作品:《请君入瓮》 要不跟林雀取取经?
元衾水看向身旁这个端庄美丽的美人,又忍不住愧疚起来。
她想当谢昀秋的续弦,那不是跟林雀抢饭碗吗,失败暂且不说,她若成功了,到时该怎么面对林雀?
可是不这样的话,她就无家可归了。
“元姑娘,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元衾水回神,心中默默对林雀道了歉,她道:“夫人,你当初是怎么引起王爷注意的呢?”
林雀眉心动了动,猜不到一向寡言的元衾水为何突然主动发问这种特殊的问题。
她与谢昀秋之间除了□□还是□□,那个男人天生薄情,当初能上他的床,还是因为谢昀秋醉酒,酒中又含有□□物,她机缘巧合才得到那么个机会。
后来更是费了些功夫才进王府。
元衾水是在羞辱她?
目光掠过少女真诚探寻的眼睛,她又否认这个猜测。
元衾水喜欢谢浔。
或许是为了引得谢浔注意,才委婉向她讨教意见。
林雀玩笑道:“元姑娘有心事了吗?”
元衾水面露心虚:“……不是那样。”
那看来就是了。
凭心而论,林雀确实不喜欢元衾水,上天不公,明明是相同的经历,元衾水就衣食无忧,她就必须劳走奔波出卖身体。
明明同样家族覆灭,元衾水就有位高权重的兄长兜底,而她却还要在自身难保的时候照顾妹妹。
诸如元衾水这样顺风顺水的人,大概也就只能在感情上受点挫折了,谢浔虽称得上洁身自好,但绝不比谢昀秋强多少。
安分守己偷偷倾心就罢了,若惊扰到他面前,那就是自寻死路。
她道:“唔,男人其实都是一回事。”
元衾水:“怎么说?”
林雀:“粘着他,制造些身体接触,一来二去,牵绊自然便多了。”
元衾水疑惑:“不会被拒绝吗?”
林雀笑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元衾水若有所思。
她对男人的了解有限,知晓这种办法对谢浔绝对行不通,但是待谢昀秋倒说不定,毕竟谢昀秋在她眼里是个滥情的人。
话虽如此。
怎么接触谢昀秋也是一大问题。
并不圆滑的元衾水难以找到机会,直至两天后的王府家宴事情才迎来转机。
多雨季节来临,天上飘着丝丝绵绵的小雨,元衾水穿了身往日不太喜欢的烟紫衣裙,撑伞走出房门。
去往映月堂的路蜿蜒曲折,元衾水出神地想,就算家宴上见到了谢昀秋,人那么多,又如何引诱他呢?
她想不出破解之法。
小雨淅沥,走下长廊后,总是异常倒霉的元衾水,今日居然少见地幸运了一回。
她竟然在一处厢房门口,正巧看见了刚踏出房门的谢昀秋。
男人一身藏青长袍,眉眼沉肃身形高大,在元衾水踏上檐下台阶时,余光向她掠去一眼。
雨雾漫漫中,下倾的伞面挡住元衾水的脸,以至于谢昀秋未第一时间认出这是谁。
但烟雨下,那一挑如梦的淡紫足以让他目光停留片刻,轻纱裹住纤巧丰腴的身形,曲线袅娜,裸露的一截线条优越的肩颈。
是个美人。
他在心里想。
很快,伞面上扬,露出一张年轻的,略施粉黛的秾丽脸庞,是元衾水。
元衾水收伞,因多日伤怀思虑,此刻的柳暗花明使她完全称得上激动,想也不想就喊道:“王爷,请等等我。”
谢昀秋停在房门口,略显意外地单手背后等少女走过来,若没记错,这是元衾水头回这么着急的叫住他。
元衾水加快脚步跑到谢昀秋面前。
“元姑娘,你有何事?”
元衾水佯装苦恼道:“王爷,我的伞坏了,可以借一把伞吗?”
谢昀秋扫了眼元衾水脚边的伞,他其实并未看出这伞有什么问题。
元衾水面不改色地扯谎:“伞头坏了,没过一会就要滑下来。”
谢昀秋并未多想。
毕竟这是一向安分老实的元衾水,他索性道:“不远了,本王带你去吧。”
“多谢王爷。”
事实上元衾水对勾引一事全无经验,更无头绪,但有谢浔那一把利刃时刻高悬头顶,她便不得不迎难而上。
如今同行有了,怎么制造接触呢?
元衾水再次陷入困惑中,小雨落在她的脸颊,她决定仿造上次,制造一个摔谢昀秋身上的意外。
虽然庸俗,但她大脑贫瘠,实在想不出旁的了。
谢昀秋依然停在廊檐下,他没急着走,而是回身看向房内,并未注意她。
元衾水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大概是下人来给他递伞。
她缓步走去谢昀秋身边,檐下苔藓浓淡相接,她提着裙摆低头看着,最后却在靠近谢昀秋时放下裙摆。
鞋尖踩到衣裳,元衾水脚下踉跄向前栽去,不出所料地,有人扶住了她。
困境总是使人勃发,为了能与谢浔过上和谐美好的幸福生活,一向笨拙地元衾水硬着头皮学习林雀面对谢昀秋时的娇媚声音。
她轻轻啊了一声,手指按在男人的肩头,垂着眼睛道:
“王爷,对不起,我脚滑了。”
男人的手臂箍在她的腰上,五指托在后腰,两人贴的很近,元衾水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倾在他身上,男人坚硬的胸膛挤着她。
元衾水心中对这样的亲密接触生出淡淡的抗拒,但考虑到如今朝不保夕的局面,又强行忍了下来,抬头张唇——
抬头却看见一双清冷沉寂的眼。
谢浔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她,眼神晦暗,冷白下颌几乎贴在她的头顶。
腰上原本让人心生抗拒的按压感,突然在此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变得酥麻。
但元衾水很快想起了那天站在她床榻边质问她的谢浔。
头皮一麻,元衾水简直要哭出来,她连忙站起身来退到谢昀秋旁边去,低声道:“殿下,对不起,我没看清。”
谢浔幽幽道:“元姑娘真的没看清吗。”
元衾水的脸很快燥红起来。
“真的没看清……”
“没看清路还是没看清人?”
元衾水不敢回答了。
她缩在谢昀秋身边,心生绝望。
好在谢昀秋制止道:“行了,别为难她。元姑娘,跟本王走。”
元衾水根本不敢应声。
她知道谢浔正在审视她。
谢浔的确正在看她,相比于往常,今日她显然刻意打扮过,就连这身衣裳,虽不至于刻意,但露肤程度都显然甚于她之前。
两日不见,这只色情小猫变样了。
师青看看谢浔,复又看向元衾水,最终适时上前道:“元姑娘,属下的伞给您。”
元衾水刚要道谢,就听谢浔制止道:“为什么要给她。”
元衾水低着头,心中悲凉。
谢浔从前对她虽说不上好,但也算照顾,如今连伞都不愿借她。
很快,谢浔又道:“父亲你不是还需去一趟祖母那吗,元姑娘我带去吧。”
元衾水惊诧抬眼。
谢昀秋沉吟片刻,问:“元姑娘,你是跟本王一同去,还是跟他。”
元衾水知道自己应该跟谢昀秋。
谢浔说不定是来找她清算的。
但是没出息的元衾水似乎永远也没法在谢浔面前做出足够理智的选择,她小声道:“既然王爷忙,那就不麻烦王爷了。”
谢浔含笑颔首,慢悠悠撑开伞骨,伞面朝元衾水倾斜,嗓音冰凉道:“走吧。”
元衾水走进他的伞下。
细雨朦胧,两人一同踏进雨幕。
伞就那么大,饶是元衾水再注意,肩头依然会偶尔擦过谢浔的手臂。
每擦一次,她都小幅度往旁边挪移。
于是不出一会,两人便走到了青石板的最边缘。
谢浔脚步停驻,元衾水以为他要算账,连忙自觉道:“殿下……我知道错了。”
元衾水回想起方才自己那副做作模样,她不知道谢浔可有看出端倪,几乎称得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方才是真的没站稳,苔藓太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浔不语。
垂眸欣赏她这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元衾水比他想象中胆大。
他以为按她那胆小如鼠惊弓之鸟的模样,至少也该消停一段时日,但这才不过两天时间,就敢借谢昀秋再次靠近他。
元衾水解释了好半天,最终求饶一般,低着头道:“殿下,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什么?”
元衾水道:“不要赶我出去,好吗。”
她的声音消散在雨雾里,轻柔的像一片羽毛,仿佛风一吹就飘走了。
明明才过去不到五日,度日如年寝食难安的元衾水就已疲惫至极,原本略显圆润的脸颊都尖了几分。
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难堪。
接受自己在谢浔面前,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几近赤裸的羞耻局面。
谢浔垂眸看了她半晌,将这副凄美脆弱的光景尽收眼底,他的沉默令元衾水心生希望,渴望殿下对她大发慈悲。
然而谢浔对上她含带乞求的眼眸,最后却慢悠悠,堪称不近人情地道:“可是元姑娘,你有什么值得我留你的必要吗。”
元衾水脸色一下白了几分。
她的伤心与难过毫不遮掩。
于是谢浔如愿看见这双雨雾下格外漂亮的眼睛露出破碎的神情。
他扬起唇角,久违地有一种幼时故意将无数价值连城的琉璃灯打碎,只为欣赏它们的碎片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辉的满足感。
而那些记忆里已模糊的,流霞溢彩的晶莹碎片,根本比不上此刻少女澄澈如水的眼睛。
好半晌,元衾水才搜刮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技能,低声挣扎道:“我可以帮你画画。”
“可我一般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元衾水:“……好吧。”
她就知道,事情是不会有好转的。
今天看见谢昀秋,根本就不是她的幸运。
谢浔说完,见她依然维持一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模样,便大发慈悲道:“再不走该迟到了,元姑娘。”
元衾水又哦了一声,默默的跟在他身边,一面朴素的油伞覆住两人,元衾水走的慢,谢浔未曾催促她。
雨幕下两人步调几乎一致。
但绝望的元衾水心里知晓,以后她再不会有跟谢浔这样走在一起的机会了。
原来他真的打算赶自己走。
她兀自伤心,再次思索着何去何从,甚至开始可惜,为什么刚刚扶住她的人是谢浔,而不是谢昀秋呢?
早知道跟他父亲走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映月堂,谢浔收伞,元衾水因为出神差点撞在伞面,谢浔及时将伞柄回收,上面的雨水便洒了一些在他的手上。
男人目露嫌弃。
元衾水为自己的出神懊恼,她连忙递出帕子给他。
“殿下,你的手……”
男人把伞放在一旁,视线落在元衾水手上那面光滑柔软的锦帕,
元衾水又开始忐忑,她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谢浔估计不会碰她的东西。
“我只是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