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错失
作品:《请君入瓮》 元衾水不合时宜地想起别的。
她一边脸色羞红,一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那色情又下流的大脑,都什么时候了……
元衾水,你知不知道你要被他撵走了。
知不知道你的冒犯于他而言是负担是耻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出息一点。
元衾水罚站似的立在原地,再次跟他道歉:“对不起,殿下。”
谢浔睨她一眼,没打算放过她:“元姑娘,脸这么红,你在想什么?”
元衾水:“……什么都没想。”
谢浔的手已经被擦拭干净,元衾水目光追随着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锦帕,在如此悲凉的光景下想,好想要被他用过的帕子。
元衾水觉得自己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谢浔擦完后,强压兴奋默默伸出手想要回来。
谢浔递给她。
却在指尖相碰的一瞬间,男人又倏然收回手,元衾水难掩失望地抬眼,对上谢浔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你想拿它干什么。”
“……”
元衾水耳尖变红,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袭来,她难掩羞耻地道:“我不干了。”
谢浔追问:“我怎么知道你干没干?”
元衾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事实上,寝食难安的她的确已经五天没有往那方面想了。
她夜夜都在辗转反侧自己即将被赶出去的事,根本没有一丁点欲望。
“我真的不会再那样了。”
谢浔依然再看着她,似乎并不相信。
映月堂此时已来了不少人,但她与谢浔身边并无几人,轻薄的雨雾裹住两人,隔绝出一个淫靡的秘密。
被他逼迫一般的目光下,元衾水将自己全部袒露出去,她道:“我没有很经常。”
谢浔来了兴趣:“哦?”
元衾水目露羞愧,只能把自己摊开了解释:“我一共,一共就只干过两次而已。”
第二次就被谢浔发现了。
他不敲门就进了她的房间,这其实不太合规矩,但是元衾水理亏在先,她当然是不敢因此而埋怨谢浔的。
谢浔静静垂眸看她,嗓音没什么波澜,低声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元衾水喉咙动了动。
她不懂谢浔为什么要问这么细致,但是又似乎并无指摘之处,毕竟倘若她没被谢浔发现的话,那这就是元衾水的私事。
被他发现了,就成了他们两个的事。
而谢浔是受害的那一方。
久遭打击的元衾水已经不敢,也没必要在谢浔面前继续撒谎,她塌了下肩膀,整个人颓丧极了,有点绝望的小声道:
“去时在田庄的那一晚。”
“想我了吗?”
元衾水:“……想了。”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头顶传来。
元衾水却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她把谢浔这声轻笑理解为嘲讽,甚至是怒极反笑。
但是道歉的话她已经说过太多,此刻她张了张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根本不敢想,在谢浔心里,她是怎样一个不堪入目的形象,明明以前,她在谢浔面前是个连东张西望都不敢的人。
“以后不会想了,我保证!”
谢浔道:“元姑娘,你在我面前撒过那么多次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吗。”
好吧。
被他看穿了,她确实没办法做到。
“可我会尽量的。”她补充
谢浔目光不置可否,直至最后也没有将帕子还给她,大概是真的不信任她,所以在防范她。
元衾水觉得难过,又觉得丢脸。
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的事,又怎能要求谢浔相信呢。
谢浔不给她手帕,她自不敢强要的。
他没在她身边留得太久,很快便离开了。
谢浔走后元衾水便缩在墙边,一个人待着,也不主动与人交谈。
须臾,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保持适当距离的师青,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便见元衾水独自颓丧。
而少主已不知去处,大概在堂内隔间与人叙事,师青不便去打扰,便十分体贴地站去了元衾水身边。
“元姑娘,您怎么了?”
师青声音温和,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元衾水本就难过,听见师青的话更觉委屈,她眼眶红红地看向师青,心想师青估计是这王府为数不多关注她的人。
她不自觉表露自己的苦恼。
“师青,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姑娘但说无妨。”
“你觉得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师青:“额……?”
他重复:“您问得是,王爷?”
确定不是世子吗?
元衾水嗯了一声,“王爷。”
师青这次是真看不出元衾水的意思了,迟疑半天,他如实道:
“属下不敢妄论王爷喜好。”
“但冒昧地问一下,您为何如此发问?”
元衾水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
师青确实不懂,“请姑娘为属下解惑。”
元衾水低声道:“我想让王爷喜欢我。”
师青了然。
看来是对少主用情颇深,已经到了思索晋王会不会接受她做儿媳的地步了,师青觉得元衾水考虑地实在太远,但确实不好出言打击。遂而安慰道:
“元姑娘,王爷已经很喜欢你了。”
元衾水道:“还不够的。”
师青不知作何回答了。
他该如何告诉元衾水,想通过获得晋王的喜爱来让晋王强行要求少主娶她,是一件根本不可行的事。
但话到嘴边又闭上了。
打击元衾水的事,想必少主会亲自来做。毕竟他那个脾气不算好的,性格怪异的少主,总是擅长三言两语点中别人脆弱之处。
*
晋王子嗣单薄,故王府内并不热闹。
除却后院几个侧夫人,其余的几个主子多是老太妃那个丧夫妹妹的儿子孙女,还有当年王爷的弟弟,那个早逝未封王的七皇子留下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已成亲。
所以若单论晋王一系,其实只有不问外事的老太妃,谢昀秋还有谢浔三个人。
方胧今日没过来,坐在元衾水旁边的人便变成了方曜,映月堂下人来来往往,元衾水一直低着头,面对方曜不停的嘘寒问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谢昀秋过来后,元衾水除却默默看几眼,再不敢有其他动作。
谢浔尚在,她不敢太觊觎他爹。
一顿索然无味又心身俱疲的饭吃完,谢浔提前离席,元衾水这才稍微放松几分。
方曜还在她耳边道:“元姑娘,待会在下送你好吗?”
“不必了。”
“元姑娘,你这身衣裳是胧胧送你的吗?很好看。”
“元姑娘,你喜欢什么品类的纸,我可以——”
元衾水扭头道:“方公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方曜面容僵了一瞬。
元衾水有些于心不忍,但她此前已说过一次自己对他无意,方曜却依然攻势不减。
凭心而论,方曜其实很好。品性优良,相貌堂堂,更无通房小妾。
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的追求对元衾水而言,从来都是令她苦恼的负累。
“我其实不喜欢说话,方公子,我每次回答你的问题都觉得有点累。”
这已是元衾水能说出的最伤人的话了。
方曜神情显而易见地变得失落,平直的肩膀塌陷下来,像一座萎靡的大山。
他张了张唇,复又阖上。
最终道:“……那我先回去了。”
元衾水:“嗯。”
映月堂内众人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席,元衾水坐在原位,也有她要伤怀的事。
谢昀秋尚未离开,元衾水打算去与他说几句话,目光追随了谢昀秋半晌,男人终于注意到她,朝她投来问询的目光。
元衾水站起身朝谢昀秋走去,她正思索应用什么搭话时,后背不知被谁重重推了一下,整个人朝谢昀秋倒去。
谢昀秋原已下意识朝她伸手,但目光触及她身后时,却又脸色一沉。
元衾水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这样撞在了茶几上。
她回头,就见眼前白光一闪。
给谢昀秋奉茶的那个小厮,竟趁谢昀秋因她分神的刹那,从腰间抽出一根软刃,剑锋直指谢昀秋。
元衾水头回见识这样的场面,利刃仿佛就从她脸颊旁刺过,她脸庞发凉,一时呆住,张唇要喊“王爷小心”,但声音还没发出来,身边便有其他人声音响起。
“王爷小心!”
“有刺客!”
映月堂多是王府家眷,大部分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方才走了几人,现今还有未走的,无一不为之惊骇。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起。
事发突然,那人动作又极富技巧,软刃堪堪擦过谢昀秋的手臂,便在顷刻间被这个久经沙场的男人反制在地。
强悍有力的臂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单用伤手便几乎将刺客整个人抡倒在地,五指铁一般掐在男人的脖颈。
直至硬生生给人掐晕过去,谢昀秋才神色冷漠地站起身,在混乱中吩咐道:
“查查是谁的人。”
堂内除了护卫进来,其余人都往外蜂拥,元衾水也被挤着往外走。
但她的肋骨方才正好撞在桌脚,疼痛蔓延全身,腿上也使不上劲,故而走得很慢。
踉踉跄跄地被推一下走一下。
低头捂住腹处时,才看见方胧赠她的香囊竟然不见了,元衾水回头,见那粉色的香囊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
“我的香囊……”
元衾水顾不上疼,她加快脚步走回去,从地上捡起香囊放在唇边吹了吹灰尘。
往来的护卫将那名脸色发青的刺客带走,谢昀秋手臂受了点轻伤,进去内间处理,堂内一时变得空空荡荡。
走不动的元衾水只能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她衣服上沾了几许谢昀秋的血。
肋骨处的疼痛越发清晰,蔓延到下肢,她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外头淅沥的小雨渐渐变大。
元衾水受了伤,而且没有伞。
潮湿气息蔓延进来,裹住少女落魄纤细的身形。
雨濯新枝,映月堂发生意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早早离席的谢浔那里。
“王爷受了些伤,刺客只有一人,已被送进地牢里,殿下,您要亲自审问吗?”
谢浔脚步不停,半点没问谢昀秋的伤势,而是道:“他怎么混进来的?”
王府的下人审查向来严格,尤其是这两年刺杀暗算一事频发,几乎没有新人进来。
下人禀报道:“此人名叫周青,已在王府有五年,从前跟着许管事,一直默默无闻,今日才露出端倪。”
那看来,他要么是近期被人策反,要么就是要有预谋。若是后者,就意味着王府内绝不止一个“周青”。
谢浔低声吩咐道:“去地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