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们说好了

作品:《迷途

    幸福公园的烟花燃放区域,分布在观景湖泊附近,许是出于靠近水源灭火更快的考虑。


    湖畔进行过紧急加护,避免人多意外落水,又增加了大量巡逻人员,依旧架不住有人主动往里跳。


    病情稍轻的,想在湖里寻找彩蛋,向七色花许愿。


    病情严重点儿的,坚称湖底有龙宫,先前的烟花全是龙王在施法。


    只不过,见龙王是见不了龙王的,沉入湖底,阎王倒是可以考虑见一见。非去湖底不可的那位,最终还是被医护人员带走了,在见到龙王之前。


    林深他们选了一个不是太拥挤的地点,燃烧的仙女棒,跳动的焰火,送走了过往,也迎来了全新的未来。


    在这儿,有百家烟火的喧闹,更有百家烟火无以伦比的热情。


    热情到守在附近的保镖友情提醒林深,外套烧了一个窟窿。不知是哪家烟火送来的红红火火,这一刻的破窟窿正随着夜风欢乐的飘着羽绒。


    林深:“……”


    不愧是如火的热情,热得都往外飞了。


    放完了仙女棒,他们离开幸福公园,回了家。


    认真负责的保镖把他们送到家门外,并留下了联系方式。这几天若遇到有人跟踪、有人威胁之类的问题,可以联系保镖处理,不收取任何费用,属于七色花的后续服务。


    需要别的某些业务,同样可以联系他们,承接不限于随身护卫、抓奸、找猫找狗等各项业务,当然,那是另外的价格。


    在看到价格前,林深考虑过,是不是就此调查林岳当年的那场火。在看到价格之后,他默默关闭了对话框,打扰了,不是很付得起的样子。


    还是让合作过的那家侦探慢慢查吧,尽管速度不会很快,胜在消息准确,办事也牢靠。主要是收费,在可承受范围内。


    回到家的安心,让林深感受到了兴奋退去后的疲惫。他懒洋洋地趴在沙发,连换件外套都懒得动,仿佛能一秒入睡。


    见状,陆迷打开空调,调高了温度,他走到沙发旁,伸手按在林深衣服后背的破窟窿:“先换一件,这还一路飘着雪花。”


    “不换,”林深嘟囔着,“我就喜欢这个款式,今晚只穿这样的。”


    陆迷笑了笑没多说,转身走向自己房间。他的衣柜里有同款,他和林深的很多东西都是同款。


    拉开抽屉,他把口袋里的巨型玫瑰专属小卡片放进去,又拿起一个盒子。其实林深说的没错,盒子里是装有玫瑰的。


    而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永不凋谢的玫瑰。


    一支巴掌长的大红色的钻石玫瑰。


    怒放的大红花朵,舒展的绿色枝叶,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珠,它通体璀璨夺目,价值不菲。在陆迷最穷的那会儿,也从没想过卖掉这支玫瑰换钱。


    它是一个念想,是一个动力,推着他继续往前走,直到他们的再次相逢。


    父母出事后的那段日子,一切都浑浑噩噩。


    来历不明的一伙人,他们冲进家里翻箱倒柜。


    他们打破了玻璃罩子,踩坏了父亲亲手给母亲制作的永生花。


    他想保护那朵花,却只抓到了一手的玻璃碎片,割得满手是血。


    也是在那个清晨,一道小小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对方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回家疗伤。


    对方说:“陆陆,不要难过,我把我的花送给你。奶奶说,钻石很硬很硬的,它不会破碎,不会凋谢,它可以永远陪着你。”


    陆迷合上盒盖,重新放回抽屉。


    随后,他拿起衣服回到客厅,拉起懒得动弹的林深,给对方换了一件羽绒服。


    林深裹了裹新换的外套,他低下头,额头抵在陆迷肩膀:“陆哥,你会离开吗?”


    “离开?离开这儿,我还能去哪儿?”陆迷不由好笑。


    “庄园啊,你有庄园了。”林深没抬头,只是抓着对方胳膊的手紧了紧。


    陆迷瞅瞅低头不语的青年,话语很轻,但无比坚定:“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喊我一声哥,我永远护着你。就算要去庄园,也是我们一起去,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你真的不走?”林深的声音闷闷的。


    “真的不走,我确定,”陆迷回道,“小时候还不像这么爱撒娇,怎么长大了,还撒娇了。累了,就睡会儿,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


    “陆哥。”


    “嗯,我在这儿。”


    低头不语的青年安心了,很快合眼入睡。


    陆迷垂眸,看着对方安静的眉眼,一手环在对方腰间,另一只手顺了顺对方额角的发丝,指尖轻轻抚过对方的唇。


    随后他双手揽住睡着的青年,紧紧护在自己怀中,像是护着最珍贵的珍宝。


    不让任何人觊觎,不许任何人伤害,更不准任何人抢走。


    小陆迷搬了不止一次家,原因是和其他的小朋友打架。


    小陆迷不明白,为什么是别的小朋友的错,老师却说是他的错。


    是别的小朋友先嘲笑他,笑他的爸爸妈妈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是别的小朋友喊他的爸爸大瞎子,喊他小瞎子,是别的小朋友先弄坏了他的玩具。


    是他们先动手的,自己只是还手了。


    他打赢了,就成了他的错,是因为别的小朋友会又哭又闹的告状吗?


    小陆迷不想又哭又闹的去告状,那样子像个丑陋的怪物。


    小陆迷不喜欢去幼儿园,他更喜欢爸爸妈妈的实验室,那里空旷安静,纯净的白色,让一切很平静。


    可爸爸妈妈总是希望,他找到一个小伙伴,不再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


    小陆迷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他决定,要是下次遇到的小朋友,没有那么讨厌的话,他就和对方做朋友。


    小陆迷搬了新家,新家也种了很多花,是妈妈喜欢的向日葵。


    小陆迷会拎着小水壶,跟在爸爸妈妈身后,给向日葵浇水。等到了夏天,它们就会开满漂亮的花朵。


    新家的邻居,住着两位老人,林爷爷和黎奶奶。


    林爷爷很严肃,但知识渊博。


    小陆迷见过林爷爷的大书房,里面有好多好多的书。爸爸妈妈告诉他,知识会让我们成长,让我们成为更优秀的人。


    小陆迷也想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快快的长大。


    黎奶奶温柔和蔼,她会讲很多很有趣的故事。她的笑容,就像家里的那些向日葵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可黎奶奶身体不好,很少出来,小陆迷不能常常听到她讲故事。


    在林爷爷和黎奶奶身边,跟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一个名叫林深的小孩。


    小林深比小陆迷小两岁,长得特别可爱,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想要和他一起玩。哪怕是一起给向日葵浇水拔草,小林深也总是很满足。


    小陆迷见过很多次的告状,那样子很丑,除了小林深。


    小陆迷并不意外有人说自己爸爸妈妈的坏话,说自己的坏话,他只是没想到,小林深把这事告诉了林爷爷。


    那个人直至离开都很不理解,没有议论主家的长短,只说了几句隔壁那家人的闲话,为什么会弄丢工作。


    爸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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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问小陆迷,喜不喜欢小林深,要不要和小林深成为小伙伴的时候。


    小陆迷点点头:“喜欢,他很好。”


    小林深不会嘲笑他的爸爸妈妈,会赶走说坏话的人,小林深不会抢他的玩具,还会送给他许多好吃的。


    爸爸妈妈笑了:“那你比小深大,你是哥哥,要保护弟弟啊。”


    小陆迷望着窗外的阳光,想到了那个会捧着糕点跑来,会笨拙的拔杂草,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小林深,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像阳光一样耀眼。


    傻乎乎的小林深,会被那些天天告状的坏孩子欺负,他要保护他。


    小陆迷不常在家,但常常想起小林深,算着每次可以回家的时间。


    爸爸妈妈的实验室也不再那么有趣,窗外的阳光似乎都在催着他快些回家。


    小陆迷喜欢和小林深一起玩,也喜欢小林深的爷爷奶奶,但他不喜欢小林深的爸爸妈妈。


    小陆迷只看见过他们一次,看见他们见到小林深时,眼底的不耐烦,以及小林深面对他们时,那些陌生和茫然。


    他们是小林深的爸爸妈妈,可他们看起来,更像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是那些会告状的坏孩子告诉小陆迷,不是所有的爸爸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他的爸爸妈妈怎么会被丢弃呢?


    小林深的爸爸妈妈,也不是爱着小林深的爸爸妈妈。


    他们不会陪伴小林深的成长。


    不过不要紧,他们不陪伴,他可以陪伴,他们不保护,他可以保护。


    除夕的夜晚,亮着灯的客厅,屋内温暖的温度,隐隐约约还有外面数着倒计时的欢呼。


    沙发上,两道睡熟的身影。


    一直闭着眼的林深缓缓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他伸手抱着对方,抱得更紧了些,只要贴在对方的胸口,就能听到平稳有力的心跳。


    为什么总是这么纵容他?纵容他的任性胡闹,纵容他的种种不好。纵容滋生了心底的贪念,欲望沟壑难平。


    相拥的怀抱太暖和,舍不得离开。


    或许在重逢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无法离开。


    那一年,小林深8岁。


    林家破产后,他的处境愈发艰难,每天面对的不是林岳创业失败的发泄咒骂,就是薛家人的冷漠眉眼和无声排挤。


    他不会忘记外婆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只是叹了口气,沉默的把折叠得不起眼的钱,放在他的口袋。


    那次外出,薛家的车停在半路,那些人把他赶下车,让他自己走回去。回去的路那么远,他要走好久好久。


    累得走不动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小深。”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对方好像总是长得比他快,总是长得比他高。明明一路走过来,那么累,他都没有红过眼眶。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为什么就哭了呢。


    “陆陆,哥哥,”小林深喊道,“我喊你哥哥了,你可以永远保护我吗?”


    10岁的小陆迷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但他仍然走上前,拉住小林深的手:“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喊我哥哥,我永远保护你。小深,不哭,我在这儿呢。”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他们就这么依偎在一起,没有向薛家低头,没有向林家求助,也没有回到抢走了乐宇的陆家。


    他们用程叔叔给小陆迷的生活费熬了过来。


    从那以后,心底的迷茫不安消失了,不再惧怕任何荆棘险阻。


    有人陪在身边,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他们又有了大步往前的无尽勇气,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身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