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醒来时，躺在卧室的大床，衣服也换成了睡衣。


    这些年，他和陆迷的关系始终亲近。有时，是陆迷对他的悉心照料，有时是他的试探，一次次的，让彼此愈发亲密。


    陆迷的自身能力和他的外貌一样出色，林深看得见，其他人也看得见。


    一个又一个追求者走近又走远，她们和他们，都被陆迷拒绝了。这算是好事，陆迷身边不会有别人，也算是坏事，某些话林深迟疑着不敢开口，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好在无论多少桃花来了又去，他始终是停留在陆迷身边唯一的一个。


    “叮！”


    “新年新气象，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傻笑，好在傻笑也是笑，勉强送你‘-1天’吧！”


    “新年好，统子，”林深勾了勾嘴角，“大年初一，怎么没有新年大红包？”


    五年十年的随便送，他扛得住，让他瞧瞧后面还有怎样的新阶段。二十年都扣进去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可惜，系统拒绝送出大红包，不是立刻叮叮叮，意味着不是急事，不会有快速的响应。


    兴许是系统提醒林深，睁开眼睛欣赏这个世界时，那一刻的烟花美不胜收。


    于是，心情大好的林深，真诚提出建议。


    “统子，有点危机感行不？”


    “你平时是不是不联网？赶紧瞧瞧外面日新月异的世界，人工智能发展迅猛。哪怕大部分处于文字交流和语音交流的阶段，但它们各个卷王之王，拼了命的在进步。”


    “就算你是意识控制，意识交流暂时领先一步，也只领先一步，天知道那些卷王哪天追上来。”


    “统子，咱不能落后，落后就要被淘汰。在那些卷王追上之前，好歹完善一下人机互动功能。这年头，哪有提出问题永远等不到解答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障也不能这么躺平啊。


    然而，系统表示不听不听。


    “叮！”


    “有时间东想西想，一定是闲的，送你‘-3天’不用谢啦！”


    林深：“……”


    行，避而不答是吧。


    他决定不和统子玩了，他要去找他家陆哥，会耐心听，会耐心回应，还会给他温暖的拥抱。


    林深只在睡衣外面裹上了陆迷的那件羽绒服，穿着拖鞋就出了卧室。


    刚开门就看到坐在客厅的陆迷，空气里有早饭的香味，对方一如既往的比他醒得早，只是今天的情况又和平时有点不同。


    陆迷拿着一张纸，正皱着眉打量。


    “陆哥？”林深疑惑地喊了声。


    陆迷朝他招招手，展示了纸上记录的文字。


    叮！


    新年新气象，恭喜你收到新年红包“-5年”啦！


    “陆哥，”林深声音下意识拔高，“你听到了什么？”


    陆迷扫了眼林深的脸色，不答反问：“你也听到了？”


    林深张了张嘴，想起自己屡说屡屏蔽的糟心经历，他试过给陆迷提示，却提示不了一字半句，更不可能出现如此清晰明确的内容。


    难不成真是新年开启了新模式，系统进行了大升级？


    他转身回房间，取出那本日常记录的bug统废话语录，递给陆迷：“陆哥，你看看。”


    陆迷快速翻了一遍，盯着一个个的数据，表情严肃：“从元旦开始，你早听到了，怎么不告诉……”


    他说着顿了顿，林深不可能不告诉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说不了？”


    林深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脑袋：“这家伙可烦了，这不准那不准，什么都不允许泄露。”


    “陆哥，我早想给你吐槽了，它一天到晚叮叮叮，有事没事扣除生命，一问三不回。我刚才还建议它开通人机互动，它直接给我装死。”


    “叮！”


    “不要吐槽统，统听得懂，本来要送的‘-1天’就不送了。”


    林深：“……”


    陆迷：“……”


    林深见陆迷的表情，不由诧异：“陆哥，你听得到？”


    陆迷肯定应道：“说是恭喜我进入新的阶段，我俩数据绑定，开通了同伴的消息提示。”


    林深：“……”


    统子，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在区别对待，我有证据！


    陆迷的二十年扣了四次，他的二十年扣了百次千次，害得他整天提心吊胆，时刻担惊受怕小命不保。系统是不是故意在他这儿刷数据、刷业绩，有事没事的吓唬他？


    统子拒绝回答并果断不出现，林深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和陆迷讨论这件事，一股脑的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对方。


    陆迷没和他一起吐槽系统的不靠谱，而是直直地看着他：“一个人面对这些，怕不怕？”


    林深没有隐瞒：“怕，怕小命突然没了。现在好些了，不再那么害怕，反正已经扣成了这样，那就继续扣吧。”


    陆迷看了看那些数据，里面有关于他自己的，先后四次，林深记录了三次，他今早自己听到一次。和林深一样，二十年对应一个阶段。


    对于增加生命，他的顾虑和林深差不多：“不要轻易尝试，那个走向不太对劲。”


    林深应了一声好。其实，在生命不够扣的那一刻，如果不是有陆迷在，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那时的他，对生命延长的渴望到达了顶端，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然而，身边的人是陆迷，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牺牲陆迷。


    那短暂的一瞬，他恨过系统，为什么偏要在那个时间，为什么不是薛家人，不是林岳，或是别的仇人，正好适合出手报复。


    但在那一瞬的疯狂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很感激系统选择了那个时间，身边是他最爱的人。


    报复恨的人，让恨延续，而拥抱爱的人，才能让爱蔓延。


    林深的内心逐渐平静，和陆迷提起系统一些正常或不正常的举动。


    陆迷分析：“知道自己不姓林，它的聪明毋容置疑，严防死守秘密的泄露，手段也很高端。迟迟不开启人机互动，可能是拒绝回答提问，可能是还不到解惑的时候。”


    陆迷略微停了停：“尽管它说了不姓林，可它的存在，很难不想到当初的林家。”


    “你怀疑，这和林家的研究成果有关？是爷爷留下的，所谓林家的未来？”林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爷爷说，外人得不到，但如今林深有，陆迷也有，那么其他人，有没有？发布会的那场事故，至今令人胆寒，他们会不会步入后尘？


    来不及讨论更多，林深接到一通电话，来自林岳。


    林岳没多解释，只丢下了医院位置，叫林深赶紧来，又让林深喊着陆迷一起。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琢磨着这件事不对劲，但还是朝着林岳提供的地点赶去。


    林岳向来半点儿不给陆迷眼神，这会儿是吃错了药，还是得知陆迷有了庄园，又再动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然而，现场情况与林深的预估差别很大。


    他刚到医院，就被林岳拽着胳膊，拉到一群医生面前：“这是我儿子，林深。赶紧给他检查检查，全身体检详细点儿，脑袋是重点，所有的都安排上。”


    林深：？？？


    他觉得要检查脑袋的，不是自己，而是林岳。


    爷爷说的没错，这就是个不省心的不孝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做，瞎折腾。


    这一刻的林岳，眼底有兴奋，有得意，有期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


    林深和陆迷的目光无声碰触又分开，林深沉默着跟随那些医生进行检测，陆迷坐在走廊的椅子耐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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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


    等到漫长的检测结束，林岳没搭理林深，他紧张地拉住那些医生，一个劲的问：“怎么样？检测到了吗，有没有？”


    那语气，仿佛恨不得林深脑袋里多出一颗瘤子。


    面对统一回答的“没有”，林岳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安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林深站在陆迷身侧，眼神无声的交流。


    陆迷：系统？


    林深：有可能。


    这事的复杂程度，恐怕完全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林岳回到病房，关上门。


    这里不是上次的病房，更不是上次的医院，这里甚至没有其他人出现的痕迹。


    林岳心爱的小情人也好，宝贝的儿女也好，他们全都不在，反而只喊来了林深这个相互看不顺眼的儿子。


    林深懒得客气：“说吧，大年初一，又发什么癫？”


    “你这什么语气，就这么给我说话？”林岳不满地瞪了眼，“还以为爸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原来他还是最爱我这个儿子，把林家的未来交到了我手上。”


    林深不以为然：“林家的宝物找到了？是什么？”


    “嘘，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到？”林岳紧张的环顾四周，唯恐有人偷听，“你别瞎打听，只要知道林家的好日子来了。现在，有一个你为林家做贡献的机会。”


    林岳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你俩，谁有沈先生的联系方式？或者有办法得到沈先生的联系方式？为家族做贡献的，家族不会忘记，等林家飞黄腾达，会考虑照拂你们。”


    陆迷：“……”


    林深：“……”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梦话，和沈先生合作？


    不过，遇事知道联系沈先生，而不是向狐朋狗友炫耀，被利用还不自知，这也算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林深问：“爷爷到底留下了什么？”


    林岳很不耐烦：“都说了，别问。既然你没有，证明你爷爷不打算留给你。你要是机灵点儿，赶紧想办法联系沈先生，这是林家的绝佳机会。”


    “机会？林家有什么，沈先生能瞧得上？”林深不慌不忙，“你是不是忘了，年前那场大火，把林家推到风口浪尖，你故意跑到医院躲清静。这才几天，全忘了？”


    “林家当年的事故，至今深受斥责。大家对林家避之不及，沈先生何必蹚浑水？”


    “那些是陷害，是污蔑！”林岳勃然大怒，“是有人针对我们家！爸的研究成果，绝不是那样！”


    林深见过林岳无数次发怒，只为零零碎碎的琐事。


    而这一刻的林岳，让林深想起了薛家倒下前，林岳那种癫狂到了极致的失控，整天近乎疯癫的重复着：“薛家，有你们，还有谁，到底还有谁？你们做好承担报应的准备了吗？”


    林岳的一生，总是那么一事无成，难得的高光时刻，是引爆了薛家新能源的惊天巨雷，差一点把薛家炸没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薛家推卸责任的狠厉手段，大概也是林岳没有料到的吧。


    林岳那时的肆意张狂，有一丝林老爷子的影子。奈何昙花一现，那场复仇好似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转眼打回原形。


    林深静静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脑海里浮现出对方的种种模样。


    有对小林深的冷漠无视，有四处碰壁后喝醉酒乱发疯的打骂，有指责他攀上了沈先生却不帮扶家里的埋怨，没有一个是值得回忆的模样。


    偏偏画面的最后，停留在了坐在窗边的奶奶的样子。


    林深拿起手机，推给林岳一个联系方式：“要沈先生的，没有。这是昨天和沈先生合作的安保团队，你有想知道的，不如问问他们。”


    他不指望林岳聪明的守住自身秘密，只希望某天林岳落入险境，记得求救，尝试拯救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