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缘(一)

作品:《宿敌失忆后

    天元三年,谢氏一族涉前朝后妃巫蛊案所累,谢相当场撞柱而亡,以死明志,煜帝念谢相与之有师生之谊,赦其家眷死罪,但活罪难逃,下旨令其后人流放三千里,永不得回京。


    然离京五百里处,遇伏。


    时令腊月,新节年关下。大雪纷飞,没了红砖绿瓦,长乐宫上下宫人皆已着冬衣,在连涧长廊之中来回穿梭。


    长乐宫地处秀山丽水之间,乃风景绝佳之处,因此先帝大修行宫,名长乐宫,赐长女长乐公主所居。


    “前些个儿,太后娘娘听闻金陵闹了山匪,心中很是挂念公主,传了旨意,吩咐奴才调派一队精良军士前来保护公主。”青元殿内,有一身着褐服男子恭敬站在殿中,徐徐说着话。


    “这起悍匪当真是猖獗,连朝廷押送谢家家眷的车马都敢劫杀。”


    上座的女子,缓缓抬起那双动人心魄的桃花眼,今日她未着妆,却若昭月,顾盼生辉,她开口,声若清泉击石,却透着漫不经心,“谢家可还有人活着?”


    男子轻叹,他拱手虚行了一礼,“陛下仁慈,饶了谢家家眷的性命,只可惜皆被山匪所害,竟连谢三公子也……可惜,可惜。”


    女子不为所动,一心瞧着她青葱般指尖上染的那一抹蔻丹,“他死了便死了,有甚可惜。”


    “你难道忘了,本宫与谢三向来不对付。”


    说话的女子便是长乐宫之主,长乐公主裴雁回。谢相乃帝师,裴雁回年少时也曾随着谢相念过几年书,谢相的小孙子在家行三,年岁与太子相当,当年随谢相入宫给太子做了伴读。


    裴雁回最烦他,从第一回见面起,就和谢三结下梁子,年岁渐长,结怨越深,从前还有太子在中间说和,后来……


    后来,二人不相见也有二三年了。


    再听闻谢三,就是今日。


    男子忙道罪,“奴才失言,还请公主息怒。”


    他点到为止,不再提谢家事,只道:“行宫虽好,可金陵如今不太平,京中戒备森严,又是新年节下,热闹的很,公主何不回京小住?也好时常入宫与陛下,太后娘娘相见。”


    “外头天寒地冻的,本宫懒得出门,符公公,替本宫回禀了太后娘娘,等天儿回暖,本宫便会回京给她老人家请安。”话说的好听,可裴雁回神色淡淡。


    符兆成心知肚明,长乐公主虽得先帝宠爱,可非太后所出,二人不过面儿上的情分,今个儿话他已带到,且还有要事在身,留在这里只会碍了公主的眼。


    先帝还在世时,长乐公主最得圣心,她的性格可不如此刻平和,绕是如今先帝驾崩,可先帝还留有遗诏与一支禁军给她。


    “公主所言甚是,奴才这就告退,不扰公主清静了。”


    “灵素,替本宫送送符公公。”女子颔首,指了身旁的宫人替她送客。


    符成兆出了青元殿,提点灵素,“公主金枝玉叶,千金之躯,不理庶务,你们可得多上心,勤着人入宫回禀才是。”


    灵素点头称是,又迎面见宫人行色匆匆迎面而来,行至他们跟前,灵素还未等她站稳,就问,“冒冒失失的,没瞧见符公公在此?”


    来的宫人年岁不大,约莫着才十二三的年岁,此刻站定了脚步,慌慌张张行礼,“小的见过符公公。”


    符成兆脸上笑意未减,只道:“何事慌张?”


    小宫人低着头,慌里慌张,“前个儿刚得一只狸奴,正得公主的喜欢,可今儿找了一晌午也不见影儿,小的正要去回禀公主。”


    公主府内务,符成兆不会插手,满面和煦的让小宫人离开。


    等送了符成兆出门,灵素往回走,却不是去往青元殿的方向,她走过中庭长廊,沿湖而自西去,入了位于长乐宫最西侧的偏殿。


    灵素刚走进房中,就忍不住皱眉,夹杂着血腥气的浓重药味呛鼻的厉害,悬挂着青纱软帐,素净的与富丽堂皇的长乐宫格格不入。


    灵素撩开了纱帐,入了内室,只见她家主子站在榻前,沉默不语望着榻上之人,而榻上躺着的人,一如之前那般沉睡着,面色苍白如纸,唇边犹留有一丝暗红的血迹,若非是紧闭的双眼还在转动,呼吸急促,怕是会以为他是已死之人。


    榻前有位女医,是裴雁回心腹之一,许茯苓,正在为榻上之人施针,而榻下的铜盆中,竟已装了大半盆的血。


    等到许茯苓离开,灵素放轻了声音,“主子,符成兆走了。”


    说这话的同时,灵素目光落在了榻上之人上,她迟疑着,“主子,宫中怕是起了疑心,才会派人前来,说是保护,只怕是行监视刺探之实。”


    “他们愿意在宫外守着就守着,反正也不用本宫给发月钱。”裴雁回不以为意。


    灵素无奈,“主子,今时不同往日,戚党当道,把持朝政,满朝文武中,与之政见相左者,皆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论罪处置,这谢家……”


    灵素话还没有说话,床榻之上的人忽然有了异动,他似是感知到了极大的痛苦,虽然双眼仍然紧闭,那张素白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挣扎着。


    “按住他。”女医吩咐,两旁侍从连忙动手,她眼疾手快施下最后一针,终于制止了对方的挣扎,随即对方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口血滴落在素白的锦缎之上,像是白雪皑上那一枝梅。


    “公主,他的伤势一日重过一日,”女医起身,“若真想救活他,在下还有一副方子可试,成便活,如若不成……”


    *


    元宵还未过,各处依旧是张灯结彩,穿红挂绿的。


    只有含元殿,各处都不许有红绿,被调来此处伺候的宫人也皆穿着素色,看着便是肃穆之色,但无人敢有异,只专心在此当差。


    此处只有一位昏睡不醒的公子,是个病秧子,照顾他是件轻松的差事,起先大家还提着心伺候,后来见他毫无醒来的迹象,松懈了不少,连偷懒也敢正大光明。


    瓶儿今夜当值,靠坐在脚踏上,含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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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日烧着银丝炭,温暖如春,很是让人犯困。


    她强撑着,也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半睡半醒间,一抹白色飘影从她眼前飘过,她只当是瞌睡太重,犯了困看错了眼,再一眼就彻底陷入了睡梦之中。


    *


    只穿了一袭白衣的男子走了一段路,又按住了头,神色痛苦,他的头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过一般,让他难以忍受。他停了片刻,待到疼痛稍散去,他又继续往前走,茫然的探索这片陌生的宅院。


    起先他只是半梦半醒,偶尔能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听不真切便又倦意袭来陷入昏睡之中。


    这样昏昏沉沉不知几时,他终于在今夜彻底清醒。


    夜色已深,雪色茫茫,此间是何处,他竟无一丝印象。


    他心生惧意,却又不知惧意因何而起。


    *


    裴雁回睡得不太安稳,今日赴了虞夫人的赏月宴,那戏班子唱的戏码太过喜闹,吵的她头痛。


    她披了狐裘,在水榭亭台赏月。将要十五,月亮要圆不圆,月色要亮不亮,瞧着有些意思。


    “夜色寒凉,主子早些回房歇着才是。”灵素劝说着。


    裴雁回不耐她劝解,只懒懒道:“我日日无事可做,今夜晚睡,明日晚起便是,你又何必管着我。”


    她忽而随意提起,“他今日如何了?”


    “听许大夫讲,公子如今脉象平息,偶有清醒之色,是将要醒之相了。”灵素回着话,“主子,他万不可久留长乐宫……”她已经连着劝了公主数日,可公主就是不听。


    不过,这世上也无人能劝动公主了。


    不等灵素说完,裴雁回便打断了她的话,“既如此,你安排人送他离开金陵就是。”


    灵素还没有反应过来,裴雁回瞥了她一眼,“怎么,我随了你的心意,你又不愿了?”


    裴雁回神色淡淡,“虽然我想让他跪着叩谢我救命之恩,不过我看着他那张脸就心烦的很。”


    “趁我还没起杀他之心前,送他离开,免得脏了我这长乐宫。”


    既然想杀他,为何还要花力气去救?灵素想不明白。


    “奴婢明日一早就安排人手送他离开金陵。”灵素松了一口气,已经开始盘算送人离开金陵之事,“此事定要十分缜密,别出了岔子再引火上身……”


    “行了,你安排就是,啰嗦,都退下。”裴雁回没心情听她啰哩巴嗦。


    灵素招了招手,让两旁随着她退下。


    无人在旁了,她终于落了个清静,只是不多时,她又听见脚步声袭近,以为是灵素折了脚步回来又要啰哩巴嗦,她不耐睁开了双眼,却见纱帐飘渺,那原本该躺在榻上之人,此刻就在其间看着她。


    大风起,帘幔飞扬,烛火忽明忽暗。


    眼前人的脸,果真是她一见就心生厌恶。


    她冷眼看着,却见对方目色茫然,张口与她说出相别两年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