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接缘(二)

作品:《宿敌失忆后

    “你是谁?”


    裴雁回不怒反笑,缓缓起身,男人依旧站在那里,神色茫然,看向她的目光陌生不已,似乎真的不识得她是谁。


    在距离男人只有一步之余时,她终是站定了脚步,红唇轻启,“我是谁?”


    她的唇边浮着轻笑,那双动人的眼眸里却满是冷意,“怎么,你不认得我?”


    男人茫然不解,“我们认识吗?”


    裴雁回怒火中烧,这人果真一如数年让她厌烦。


    她难得发了一回善心,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不感激涕零叩头谢她救命之恩也就罢了,怎敢问她是谁?


    便是他把他自己给忘了,也不能忘了她。


    凭什么忘了她?


    她紧盯着对方,却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二人相识数年,太过了解对方。


    转念一瞬,她的怒气消失了大半,


    她半眯了眼睛,往前又进了半步,带着些许兴奋的试探,“你可知你自己是谁?”


    男人身形一晃,他的头开始一阵一阵的钝痛,他下意识张口,“我是……”卡住了壳。


    是了,他又是谁呢?


    钝痛加剧,男人捂住了半张脸,迷茫,疼痛死死地缠绕着他,将他拖入了混沌的深渊难以自拔,“我是……”


    “我是……”


    是了,他是谁呢?他回答不出。


    裴雁回静静地欣赏着眼前人的痛苦,她方才还怒气满满,只觉得荒唐可笑,他们结怨十余载,这人怎敢说不认识她?


    但此刻,她怒气全消,如今这人连他自己都忘的一干二净,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男人用力的回想着一切,可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最后眼前一黑,只余下眼前一抹红,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裴雁回垂下眼眸,冷冷的看着地上昏死过去之人,方才被赶走的宫人这时才匆匆而来。


    *


    “有意思。”裴雁回坐在上座,原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戏,忽而叹道。


    两旁陪坐着一同看戏的,皆是金陵的官员女眷和有名望的妇人。


    其中为首者乃金陵府知府的夫人,娘家姓虞,与裴雁回生母同族堂姊妹,二人闺中时感情颇为深厚。


    年关下,虞夫人已经递了四回帖子,裴雁回方才应允了今日赴这送冬宴。


    听见裴雁回开口,虞夫人看向她,“公主喜欢这出戏?”


    裴雁回方醒过神,含笑道:“戏不错。”戏台上演了什么,她倒是没往心里去。


    “当赏。”


    自有宫人前去打赏,班主感激涕零领着戏班子众人上前来谢恩。


    而后又献上一出火戏,看得人是惊叹连连。


    席间热闹了起来,裴雁回向来对没什么兴趣,今日能来不过是看在虞夫人的面上。


    待到宴席散去,虞夫人留了裴雁回小坐片刻,裴雁回方才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今日随她出行的是长乐宫四大掌事宫女之一的九歌。


    长乐宫距离今日设宴的漫香苑尚且有段路程要走,她不耐从热闹的街坊过路,只让仪仗继续前行,而她让人驾马车绕了僻静的小道回长乐宫,落个一路清静,这小道是绕城而走,宴上的客人们多不会从此道经过。


    裴雁回闭眼休息,忽而听闻九歌唤她,“主子,您快瞧。”


    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进,裴雁回睁眼一看,原是九歌撩了一点帘子,那股寒风就吹了进来。


    九歌低声道:“奴婢原以为只是坊间传闲话罢了,不曾想竟是真的。”


    裴雁回抬眼看去,林间有一处歇风亭,树枝还未覆新叶,可清楚瞧见亭中正有二人对立而站。


    她倒是先认出了那件鸦青色大氅,是件稀罕物,


    那位身披鸦羽大氅的妇人,正是方才宴席之上的武忠侯夫人,年过三十,如今寡居金陵。


    马车缓缓驶向前,难免有声响,那二人似是不想竟有车驾会在此时经过,惊慌失措的分开了些,裴雁回眼力不错,瞧见了那和武忠侯夫人拉拉扯扯之人的面容,这人脸上生旦的妆容还未卸去,不是刚刚戏台上那位赢得了满堂彩的戏子又是谁?


    侯夫人与男戏子,在这荒郊野岭的亭子同时出现,总不能是偶然遇见。


    裴雁回这才有了点儿兴致,她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当然知道这二人是在此处幽会。


    眼瞅着马车就要经过风歇亭外,九歌放下了帘帐,压抑不住的雀跃,“主子这些日子不出门,也不爱听外头的事,不知坊间如今盛传武忠侯夫人养了位面首。”


    “今日亲眼所见,坊间传闻果真不是空穴来风,必是有缘故。”


    “不过今日倒叫咱们撞破了……”九歌感慨,今日要不是主子为图个清静,绕了这偏僻远道,还瞧不着此等风流韵事呢。


    “您说,武忠侯夫人今夜可会彻夜难眠?”


    裴雁回收回了目光,不甚在意,“你管人家的闲事做什么。”


    “莫说一个,她便是养十个面首,也与我没干系。”


    裴雁回半阖了双眸,搭在膝上的手指轻点着。


    看来,今日这趟门当真没白出。


    她正愁不知如何打发时间,法子这不就自己找上门了吗?


    *


    他好像被梦魇困在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的房间,推开门便是另一道门,不停地往前走,推开了无数道门,也无法走出那间房。


    直都再一次推开那道门,他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光景,门后站在一位红衣女子……


    鸡鸣狗吠,天色大亮时,男人猛地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瓶儿早就不敢再打瞌睡,一见榻上之人睁开了眼睛,便赶紧朝着外头候着的人喊着,“公子醒了,罐儿,快去回禀主子,公子他醒了。”


    男人已经起身朝着门外走。


    瓶儿忙追上去,“公子,您要去哪儿?”


    男人打开了门,门外太阳高照,房顶上的白雪直晃眼,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眼睛酸涩,但比起太阳,他迷茫于此刻的大雪中。


    这是何地?


    而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他如何回想,脑海中只有白雪茫茫一片。


    他为什么会忘记一切?犹如混沌新生,这世间万物于他而言皆是初识。


    瓶儿斟酌着劝,“公子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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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歇着吧,您大病了一场,如今病还未好,若是吹了风再受了凉,主子定会责罚奴婢照顾不周的。”


    “您不知,您这一病,就是月余,主子也甚是担心。”


    “主子是谁?”男人抓住了瓶儿话语中的关键字,这里的一切人,物好似与他都无关系,偏偏他又身处此间。


    “主子就是主子呀。”瓶儿一开始还觉着莫名,而后又恍然大悟,“主子便是长乐宫之主,长乐公主,您不记得公主了吗?”


    她年纪年纪虽然小,但胜在机灵,公主吩咐的事情,她熟记于心。


    “长乐公主?”男人低声念了一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生了一丝迫切,“她在哪儿?”


    他想要立刻见到对方,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指引,只要见到那位红衣女子,他就可以想起一切。


    瓶儿眼尖,一眼瞧见了廊庑下而来的一行人,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打头而来的是一位青衣女子,他忍不住失望,这并不是他梦中所见的女子。


    “许大夫,九歌姐姐。”瓶儿连忙行礼,又问那年岁与她相差无几的内侍,“罐儿,你可有回禀主子?”


    罐儿点了头。


    “方才有外客突然来访,主子只吩咐,公子既醒了,该好生修养身体,才能早些康复。”九歌是专程来传话的,她倒也没说公主何时会来看望。


    *


    许茯苓静静地把脉了一炷香的时间,脉象平稳,已是好转过的迹象。


    “许大夫,我得的什么病?”


    许茯苓收好了脉枕,缓缓说起他的病情,“公子中了一种毒,这种毒乃南疆蛊虫所制,我一共用了十二种解毒之法,也只能保住你的性命。”


    他遗忘了一切,他虽然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是谁,但又能克制住这份迫切,有些习惯,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也早已融入血肉,自然流露。


    纵使他心中疑虑愈多,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也还能保持冷静,“为何我会中毒?”


    “公子当真不记得了吗?”


    许茯苓惊讶,今日来之前,她已经从公主口中听说这人失忆一事,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她眉头微蹙,最后试的那一副药,药性极烈,是有起死回生之效,但也容易让人遭到反噬。


    而今看来,这反噬便是让人丧失记忆,但幸而神志尚可,未有失智之态,不幸中的万幸。


    男人缓缓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稍微用力回想,头就开始钝痛。


    “既如此,公子先安心养病为好,待有朝一日,我你体内毒素全部清除,你就能想起一切。”许茯苓宽慰他。


    “可否告诉我,我是谁?”


    男人问出口,众人面色各异,不约而同看向了九歌,九歌开口,“长乐宫中上下皆称您为无言公子。”


    “无言?”男人念了一回名字,他叫无言?可这名因何而来。


    “我为何会在长乐宫?”


    九歌微微一笑,“公子会在此,自是因为公子是我们主子的贵客。”


    她在贵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格外意味深长,让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