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接缘(四)
作品:《宿敌失忆后》 无言已经退无可退,他的往后一步踩到了脚踏,整个人跌坐在了榻上,可眼前人没有打算就此停下,俯身贴近。
裴雁回抬起手,轻轻放在了对方的右胸伤口处,这里有一道箭伤,那支箭还是她拔出来的,鲜血喷涌,四处飞溅,她没见过那么多血,只以为这人怕是浑身的血都流了个精光。
那时沾满了她双手的血是热的,却又逐渐没了温度,变凉,最后凝固。
就和这人身上的逐渐失去的温度,逐渐微弱的心跳一样。
那天,她真的以为这个人会死掉。她从小就记仇,和这人多少年的恩怨没有了解,他凭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
既然她记仇,那报仇也要自己动手才能解恨不是吗?
他怎么敢轻易的就那样死去,不给她报仇的机会呢?旁人凭什么敢杀了他,他要生要死,也该她来决定。
没想到此刻,她触碰到的地方是暖的,肌肤之下跳动着的那颗心脏,稳稳跳动着。
她不知自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过了多久,只知道掌下触及到的跳动忽而就乱了一下。
有些意思。
*
无言不知眼前人到底要做什么,他在对方碰触到他时就应该推开的,却又在被触碰的一瞬,保持住一动不动。
那股香气萦绕在呼吸之间,既熟悉又陌生,已经一整日没有发作过的头疾忽而在此刻袭来,可他不动声色,不想让眼前人发现端倪,也想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当真忘了我?”
“可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说话之人的声音太轻,若非他听出了话中那一点儿微乎其微的怅然,他会自当自己是听错了。
无言沉默,如今他连自己都不记得,遑论旁人。
那只手轻轻的贴在了他的伤口处,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
很凉,就像是屋外仍旧覆盖着大地的雪一样。就像她刚从风雪中回来。
这股凉意传递给了他,他仿佛也快要被冰雪所覆盖,他终于惊醒一般,轻声问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没有猜测过他们二人是何关系,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纵使他忘了一切,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已经真相大白。
他感受着眼前人那只冰凉的手,轻慢地略过他的脖颈,然后贴上了他的脸。
他看着眼前人脸上笑意渐深,纵使烛光昏暗,但她无疑是美丽的,那双眼好似今夜唯一的光点。
可他脑子里却平白浮现起那扇门后,那张布满了泪珠的脸。
她不答,只是反问,“你当真不知我想做什么?”她的指尖从他脸上轻轻滑过,落在了他的唇上。
她的香气已经近在呼吸之间。
都非懵懂稚子,如何会不懂此刻。
但不能如此,他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做不到毫无芥蒂与眼前人不清不楚,亲密无间的接触。
无言伸手握住对方还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将人推开,自己也顺势站起,离得她远远的,眉头微蹙,“你我二人之间,从前如何,暂且不论,但如今你我不该深夜还独处一室。”
“还请公主自重。”
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像是被猫给逼退到了角落的耗子。
眼见着就要将人逼退到了无路可退之处,欣赏着那人眉眼间的错愕与不解。
裴雁回就知道,改了主意把人留下,能给这无趣的日子添些乐子。
当真是如此。
虽然这人失忆了,可性子却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死样子。
就好似又回到了被责备她性格骄纵,不辨善恶,只会仗势欺人的年幼时。
一回想起年幼时,她不会是报复揍了一顿令妃所出的四皇子,被这人给当场碰见,就被对方冷言斥责,她就心气不顺起来。
如今好心救他一命,不回报救命之恩也就罢了,还敢推开她?
还让她自重?
怎么,就他清高正直,宁死不屈,是个大善人。
她就是个骄奢淫逸,逼良为娼的大恶人吗?
她不过今夜就是来瞧瞧这人伤势如何了,这会子倒是觉得刚刚她那点儿善心也被推没了。
就该让那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再一次破开,看看他那颗心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也没有再次逼迫走上前,只是抬眼看向他,她在笑,却是冷的,意味深长,"从前我只喜欢你这张脸,如今你的性子,倒是有趣了许多,倒是更得我喜欢了。”
“你是受了伤,不记得从前,所以我不与你计较。”
“毕竟,我们来日方长。”
留下这几句话,裴雁回扬长而去。
只剩下无言站在房中,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脑中翻滚的痛意。
良久之后,他恢复了平静,今夜与公主这场见面,除了让他知晓他和公主是什么关系,也让他有了更多疑问。
她在笑。
可他脑海里却平白浮现起了那重重门后,她那张落泪的脸。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所见就是真的吗?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他何时才能想起一切。
宫人们皆散去,只有九歌提着一盏琉璃灯跟在她身旁。
九歌一言不发的跟着,她在外头等候着,也不知里头都发生了些什么,终归是让主子不高兴的事情。
不然为何主子一出了那间房,面色就冷了下来,周身都透着不高兴的气息。
四大宫女之中,九歌最聪慧。
“听雨放在何处?”裴雁回开口问。
九歌想了想,“应是收在了摘星阁,奴婢叫人去取,只是布置在何处?送来公子这里吗?”她当然知道自己主子并不爱抚琴,纵使这听雨是大家所制,当今存世四大名琴之一,是贺公主十五岁生辰之礼,也不过束之高阁,收在那暗无天日的盒子里,再是名贵,也不过个死物了。
但有人会呀,某人当年可以一曲奏天下之势,名动上京。
裴雁回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谁说是要给他了?”
九歌立刻回话,“是奴婢错了。”
“不是说近来傻狍子都下山来觅食了,叫人给养在了马厩吗?明个儿放出来我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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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子。”九歌得令,“那听雨可就安置在未名亭?”
“嗯。”裴雁回应了一声,穿过长廊回了她的寝殿。
*
长乐宫终究不是他的长留之地。
和公主之间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至少在他记忆复苏之前,他并不想继续下去。
譬如昨夜。
无言一整夜未睡,天色将要亮时,他终于疲倦的合了眼。
房中还残留着那股奇异的冷笑,就像带来那股香气之人仍然还在他身旁。
直到又有叩门之声响起,他已经起身,神色如常。
瓶儿领着人送来了热水和药,“公子醒了?”
见他醒了,瓶儿才放开了声音说话,“公子面色发白,可是不大舒服?是伤口头,还是头疼呢?”
“我无事。”
“主子今日在未名湖赏景,她有吩咐,公子若是想见她,自去未名湖便是。”瓶儿又道。
无言端起那碗汤药,闻言汤药停在了唇边,苦涩的滋味在唇间蔓延开来。
昨夜他们算是不欢而散。
那位公主离开之前眼中的怒气,不知为何,他看得很是分明。
*
裴雁回说了要赏景,未名湖旁自会布置一番,那柄名为听雨的琴被安置在了未名亭中。
既然有琴,自该还有乐师才是。
可也无人弹奏。
虽说如今已不下雪,可未名湖上的冰还未开化,山上下来的狍子们被放在了冰湖之上。
这个时节,山上已经没有吃食,狍子们都跑到了山下长乐宫的马厩里偷吃东西,灵素心善,道是万物有灵,既下山来讨食,就叫人准备了些糠饼,让它们能度过这段没有食物的时节。
原本这只是件小事,但是为哄裴雁回高兴,下头人就说了句马厩里长了一群狍子,可是稀罕事。
“当真是群傻狍子。”裴雁回摊开口,她手上什么也没拿,却真引来了一只半大的小狍子往她手心里拱,引得她忍不住感慨。
灵素端来了糠饼,闻言却道:“主子,都说灵山上的狍子们最有灵性,它们知道主子是良善之人,自然会想与主子亲近。”
“只有你们才会哄着我罢了。”裴雁回拿了一块糠饼递给那只还在拱她手的小炮子,不以为意道:“我的恶名可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又有宫人来报,“主子,无言公子到了。”
裴雁回仍旧弯着腰喂小狍子,还是这傻狍子好,知道谁对它好,就会亲近谁,不会忘恩负义。
灵素先回过头去,看见无言并没有走向公主,而是走向了未名亭中那柄琴。
她略微皱起了眉,她昨夜不当值,主子去了无言的房间这件事,她是后半夜知晓的。
*
无言本不该先走向亭中,他有看到那位公主正在逗弄着小动物,可他不经意看了一眼亭中摆放之物,就被吸引了所有目光,不自觉偏离了脚步,走进了亭中。
瓶儿欲言又止,又见无人阻拦,便退到了一旁。
他伸手触碰到了琴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悠长,响遍了整个未名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