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易容

作品:《公主说她全都要

    天枢阁特有一套管理体系,皇室也不得干涉。因此没人晓得这国师的任用标准是什么,又是因何更替。甚至,几乎无人知道历任国师的来历。


    这京中蔺氏,素来未闻显赫之族。可与蔺寒枝接触的这两次,其表现绝不似小门小户之辈。


    今日顾疏桐前去天枢阁寻他时,发现其岸上摆放的墨千金也难得。是纵有钱,也难寻门路购得的珍品。


    顾疏桐心生疑窦,猜测蔺寒枝或系客籍京师。可问起萧清淮时,萧清淮只称他幼时便见过蔺寒枝,只是不熟。


    幼时便见过……蔺寒枝已在京多年么。


    顾疏桐不动声色地瞧了蔺寒枝一眼,却被蔺寒枝迅速察觉了。他侧头看向顾疏桐,说道:“公主莫急,这就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果然在一栋清雅小苑前停下。马夫早已放起马凳,顾疏桐扶着厢壁下了马车,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房屋。


    没挂牌匾,朱红色的大门门漆斑驳,瞧着似乎有些年头了。顾疏桐看着门缝边生出的杂草,不由得笑了一声,对着站在她身后的蔺寒枝说道:“既至蔺卿府上,蔺大人岂非当尽地主之谊,引本宫一观贵邸?怎得犹自恭立于后呢。”


    蔺寒枝闻言行了一礼,道了声“是”。他刚刚往前走了两步,那边马夫便已上前拍起了门。


    不多时,朱门开了条小缝,一个瞧着只有十二三岁的蓝衣小童探了个脑袋出来。见是蔺寒枝,忙地将门打开,说道:“大人,您回来了!”


    蔺寒枝略点了点头,问道:“叔父今日安好?”


    “还是老样子……”小童悄悄地看着顾疏桐,正不知如何称呼,顾疏桐已经笑着开了口:“蔺大人不常归家吗?”


    “呃……”小童嗫嚅着,看着蔺寒枝的神色。蔺寒枝却不看他,只说:“你只管答就是了。”


    “是。”小童迅速意识到此人绝非天枢阁之人,且地位在蔺寒枝之上。他垂首说道,“原先回得不勤,自伯爷卧病以来,大人便三五日归家一趟。”


    “这样啊……”顾疏桐笑了笑,“好伶俐。既如此,那便引我也瞧瞧伯爷。”


    于是小童走在最前面,蔺寒枝走在顾疏桐身侧。顾疏桐看着一院的植株,刹住脚,笑道:“好多的玉茗啊。”


    “是。”小童亦停住脚步,说道,“大人平生最爱玉茗花,这些都是大人亲手栽的。”


    顾疏桐看着默然不语的蔺寒枝,摇头道:“想不到大人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蔺寒枝闻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说:“曾经不爱读书,只爱钻研这些。所幸,长得倒还好。”


    何止还好呢。


    顾疏桐一眼瞧出院里有几株极难照料的珍稀品种,她宫里统共都没几株。她细瞧了瞧,问道:“可开过花没有?”


    “年年都开呢。什么红的、白的……”小童一面答,一面引着几人穿过院子。


    走在长廊上的时候,顾疏桐开了口:“大人家中只这一小童侍候吗?”


    “非也。”蔺寒枝回答道,“还有一人在叔父前侍候。”


    “家中只两仆,大人也太节俭了些。”顾疏桐笑了一声,说道,“这样大的院子,怎么忙得过来呢。”


    她后半句说得极轻,似乎也不要人回答些什么。几人最终停在一间厢房前,小童轻轻推开门,说道:“伯爷便在此处养病,请。”


    此屋陈设典雅,明明摆了一屋的家具,可顾疏桐瞧着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冷清。


    屋内只一瞧着同样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侍候,此刻正守在榻前忙着什么。顾疏桐缓步走至榻边,瞧着面前形销骨立、神色灰败的男人,不由得有些心惊。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极费力地睁开眼睛,问道:“是寒枝吗?”


    一开口便是极嘶哑的嗓音,伴着几声虚弱的咳嗽,令人闻之担忧。


    蔺寒枝应了一声,似乎因为有外人在场的缘故,只喊了声“叔父”便不再言语了。


    那小童极有眼力见,早搬来椅子供几人坐着。顾疏桐只细细打量着男人,在瞧见他灰白双眸时不由得一怔,而后径自蹲在榻边,问道:“伯爷这病了多少时日呢?”


    “大抵三年余。”萧清淮答道,又转而对叔父说,“这是我一颇通医术的……好友。”


    “唉……何苦又折腾呢。”男人重重叹气,语气虚弱,“病了这么些日子,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只怕是好不了了。”


    六脉细弱,尺部尤甚,右寸浮虚,重按则微。精血津液耗竭,三脏具虚……顾疏桐沉吟着收回手,对蔺寒枝说道:“可有久咳生血、食慾不振?”


    蔺寒枝面有讶异,但还是应道:“有。”


    “若如此,伯爷这病倒容易治。明日会另有一医术高明的医者来瞧,伯爷大可安心。”


    顾疏桐说着,以手轻扇两下,笑道:“这待了半日,竟还有些热了。不知可否劳烦这位姑娘打盆温水来,容我净一净面?”


    小女孩只当家里来了位神医,忙不迭地打水去了。蔺寒枝欲言又止,倒是男人开了口:“这位小友说得可是真的?”


    “自然。”顾疏桐说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伯爷的身体如何,想来伯爷自己也清楚,不是吗?”


    这话说得奇怪,小童在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看向蔺寒枝。哪知蔺大人神色亦微变,神情复杂,却不知在烦恼些什么。


    那边小姑娘打完水回来,本想服侍着顾疏桐净面,顾疏桐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来。期间她只是看了蔺寒枝一眼,蔺寒枝便说道:“宣苓,你将盆搁在桌上就好。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人答应着,都默默退了下去。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三人,蔺寒枝本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也回避,却见顾疏桐轻挽起袖口,已将巾帕在盆中浸湿。


    蔺寒枝忙背过身,不多时却听见了几声脚步声。他抬头看去,正见顾疏桐站在榻前,手里拿着那方巾帕。


    见蔺寒枝看了过来,顾疏桐歪了歪头,笑道:“蔺大人何必紧张,我不过是见伯爷额上有虚汗,想帮着擦擦罢了。”


    “不必,我来便可。”蔺寒枝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刚刚伸出手便被顾疏桐躲开了。


    “国师大人啊,你紧张什么呢?”顾疏桐放缓了语气,将巾帕折了两下,微微俯身。


    “不曾紧张,只是……”蔺寒枝话未说完,便被顾疏桐打断了。


    “本宫在叫的国师大人,不是你啊,蔺大人。”


    那方巾帕最终也没有落到男人脸上,顾疏桐拿在手上,笑道:“真的要本宫亲手擦掉国师脸上的易容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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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一片寂静。


    事已至此,男人终于坐了起来。其动作之爽利,绝不似久病之人。


    他伸手接过顾疏桐拿在手中的巾帕,轻轻在脸上拭了几下。不多时,便露出一张沉稳端庄的面容。


    这正是顾疏桐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前任国师,也是蔺寒枝的师父——慕遂。


    许久不见,虽然慕遂已无官职在身,但顾疏桐还是行了个礼。慕遂忙伸手要扶,刚伸出手,自己倒先咳了数声。


    “老臣倒是不解,公主是怎么认出的呢?”


    “大人服了药,脉象虽虚了,可这眼睛并非真的失明,一探便知。”顾疏桐笑了笑,并未点得太明白。


    可是……纵知道榻上之人在装病,又是怎么认出是慕遂的呢?还是说,顾疏桐发现了些别的?又或者,其实只是在猜?


    “何况,大人这枕下还藏了本书。若真的失明,怎么看书呢。”顾疏桐说着,将那书从慕遂背后拿了出来,随意翻了几下,动作微顿。


    她不着痕迹地将书又放了回去,看向站在一边的蔺寒枝,说道:“想来蔺大人不曾料到本宫真的懂些医术,才会带本宫来探望大人。阴差阳错,倒让本宫发现了这……秘辛。”


    她绝口不提方才对蔺寒枝的威胁,蔺寒枝不由得笑了几声,却没说什么。


    “让本宫想想……慕大人对外只称‘暴病去世’,如今却躲在这一方小院……”顾疏桐拉长了语气,叹道,“这可是欺君的死罪啊。天枢阁因何缘故换国师,这点皇室无从干涉。可隶属臣子欺瞒君主,谎称已逝……慕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慕遂闻言亦笑了几声,面上没有丝毫畏惧:“公主以为老臣还能活多久呢?不过是迟早的事。纵告诉圣上亦无妨,只是,公主怕是有惑未解,有事相需吧。”


    只一句话,便化了被动为主动。


    顾疏桐之前只与慕遂见了几面,并未深交,因而不知道他竟那样难缠。


    “慕大人此言差矣。哪里是本宫有事相需,我们所求的,本就一样。大人图谋了那么些年,甚至不惜谎称已故,却还是未成。若得了本宫相助……”


    “是么?”慕遂说话并不客气,“可您只是个公主。”


    一个前途未卜,归宿不可定的公主。运气好些是出宫立府,语气差些是外出和亲;再差些,甚至可能成为权力交迭的牺牲品。


    “本宫背后,是一整个皇室。”


    “皇室全都愿为公主所用吗?公主此时是得圣宠,可日后若碰上了皇位之争,宗室里还有几人自愿为公主效力呢。”慕遂微微笑了下,说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还是请回吧,莫要被宫里发现了。”


    天上已挂上了几抹残阳,屋内亦变得昏暗起来。顾疏桐闻言并不恼,叹道:“大人言之有理,本宫明白这些。只是,若逢鼎革之变……纵宗室束手,宫阙之外,岂乏助者?宗室不过百人,而京城八十万众。九五之位非天所授,乃万民之心所载。”


    慕遂闻言并不惊讶,眼瞧着顾疏桐往外走,蔺寒枝顿了一下,却还是跟在她的身后。


    待走出屋子,蔺寒枝正欲关门时,听见慕遂说了一句:“寒枝,你可信天命了?”


    蔺寒枝回头看了一眼顾疏桐,却还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