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南瓜马车不停站

    其实江萌挺懂为什么陈迹舟喜欢往他外公这儿来的,清净些。她有时也羡慕他,有地方可以躲藏,不像她,就算不开心,也不得不回到这个冰窖一样的房子里。


    “砰”一声。


    门被关上。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江萌打开灯,去冰箱里找东西填肚子。


    啃完一个胡萝卜,江萌又去冲了个澡,回到床上,无所事事刷了刷手机。


    滑到和一个网络好友的聊天框,她才记起来,和这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江萌停住视线。


    江萌一直没给他改备注:“友人A……”


    她跟这个网友是在一个游戏里认识的,当时她沉迷那游戏,还往里面冲了不少钱。不过后来爹妈开始限制她的生活费,氪金困难,江萌就没再登过游戏账号了。


    是对方主动加的她,问她能不能交个朋友?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天,都快有一年了。


    他资料上填的年龄是26。


    26岁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呢?大学毕业了吧,她想,说不定研究生都毕业了。


    江萌给他发了消息:「为什么叫友人A啊,是不是故意取悦我?」


    “友人A”是一部动漫里的代号,代表的意思是:以朋友的身份存在于你的身边。


    他知道,她很喜欢那部动漫。因为江萌的网名就是那个女主角的名字。


    这样一看,其实有点情侣名的意思,连头像都是一对。


    几分钟后,对方回:「理由很重要?」


    江萌:「我想知道嘛」


    A:「如果我说是呢」


    江萌:「那你还会换吗?」


    A:「你喜欢就不换」


    江萌:「那你永远别换了,我特别喜欢」


    A:「好」


    江萌:「头像也不许换哦」


    A:「永远不换」


    虽然永远这个词已经变得很便宜了,但听到承诺的那一刻还是很高兴的,江萌心情不错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她又给他看了陈迹舟的礼物:「看,我发小送我的铜钱」


    A:「有品」


    江萌:「你也懂这些吗」


    A:「略知一二」


    江萌:「这种东西值钱吗?」


    A:「取决于朝代的钱币发行量,大就不值,小就值,有的朝代短铸期短,战国有些存世孤品能拍到几百万,还有的都成文物了,在国博挂着呢。你这枚也挺值钱。」


    A说完,话锋一转:「别人送你的礼物不至于卖了吧?」


    江萌还在研究他上面的话,突然看到这条弹出来:「当然不会啦,穷死也不会卖的好吧!」


    A:「该出手就出手,他一定不忍心看你穷死」


    江萌笑着打字:「你好像很厉害?」


    A:「哪方面?」


    江萌:「什么都懂」


    A:「也不是,正好了解过」


    江萌:「我知道,谦虚的人都这样」


    A:「我不是谦虚的人,实事求是。」


    刚扫完这行字,江萌就听见了外面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把手机放下,从门里探出脑袋喊:“爸爸。”


    男人换好鞋往里走,听见动静,看过来一眼:“还没睡?”


    江宿的模样很出挑,在微弱的光里更显轮廓深邃,他结婚生子很早,本科毕业就步入婚姻了,人家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句话在江医生的身上得以确切地显现。


    江萌:“我给你送过去了,那个酒。”


    江宿反应了会儿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事,敷衍地嗯了一声:“乖。”


    注意到他的袖子上了沾了点东西,江萌指着说:“衣服上有点脏了,墨水还是什么。”


    江宿抬起手臂,看了看她说的地方。


    因为这一抬,江萌也更清楚地看到他衣袖上有一片浅蓝和明黄晕开的痕迹,不太像墨水,倒像是颜料。


    江宿看了一眼就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了:“医院沾上的,早点休息。”


    江萌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就没多想了。


    她露出浅笑,有几分邀功意味:“我还在做卷子呢。”


    江宿没表扬她,也没看她,只是说:“别太晚,对眼睛不好。”


    江萌还趴在门框上,唇瓣稍稍翕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好,爸爸晚安。”


    江宿往他的卧室走:“晚安。”


    江萌是打算开口要点钱,如果能从父母那儿捞一笔,她也不用想方设法去打工了,但看江宿兴致平平,他大概是有点累了。


    她叹息一声想,别上赶着找骂了,还是改天说吧。


    -


    周一那天,江萌起床晚了些,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出了卧室,想找个后脑勺的一字夹,里里外外转悠了好一会儿没找到。


    江宿安静地在客厅沙发上抽烟,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衣,与周身冷肃的气质协调,也分外适合这个没什么温度的家庭,余光瞥见她慌慌张张的,他出声:“最近都这么早?”


    “跟你说过了呀,我们调时间了。”一字夹找到了,头顶一块鼓鼓的头发老是弄不平整,江萌有点烦躁地把头发拆了重新扎。


    江宿抬头,盯着她看了会儿:“要我帮你梳吗?”


    江萌忙说:“不用。”


    “就站那扎好,不要走来走去,弄得到处都是头发。”


    “……”江萌也懒得折腾了,飞快绑上马尾,“好了好了。”


    “去吃点,一会儿我送你。”他说。


    “我跟谢琢家的车走。”


    江宿没有回答这句话,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纯粹不想理会她。


    他低着头,继续抽着烟,看茶几上的文件。


    江萌早就习惯他们之间随时会冷下来的气氛。


    她本来穿好鞋就能出门了,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把书包里的数学卷子拿出来,忐忑地送到爸爸面前:“能不能帮我签个字?”


    江宿抬手接过,看了眼她不上不下的分数,又扫过她的每一个错题。


    爸爸的视线落在最后那道填空时,江萌解释:“这次题目超纲了,学校老师自己出的题,宋子悬都只考了140,就我们班那个超级学神。”


    沉默地看了很久,他说:“计算要细心。”


    江萌忙点头:“对对对,我要是有两题不算错,已经碾压宋子悬了。”


    闻言,江宿笑了声。


    虽然只是淡淡的气音,也让她如释重负,江萌也咧开嘴巴嘿嘿一笑。


    看着江宿在分数底下签名,她说:“对了,妈妈今天回来吗?”


    签好的卷子被推到她面前,江宿说:“你问她去。”


    江萌一边迫不及待地走出这个家门,一边腹诽,爱说不说。


    作为江萌的另一位关系不错的发小,这么多年,谢琢上学捎她也是常有的事了。虽然跟江萌不算顺路,但如果取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那条路径,他会遭遇堵车,所以绕到这边来算是顺理成章。


    江萌将车门一打开,就看到谢家少爷坐在后面。


    他没看她,戴着耳机,手里在翻一本辅导书,对坐到身边的女孩子置若罔闻,直到江萌笑嘻嘻地对司机说了声:“麻烦叔叔啦。”然后她拿出了一个鸡蛋。


    谢琢:“别在车里吃东西。”


    江萌剥鸡蛋的手停住,用“这只是一个寡淡到食难下咽的煮鸡蛋”的眼神看着他,对谢琢进行了道德绑架。


    不过她还是把鸡蛋收了起来。


    江萌偷偷玩了会儿手机,找到她的几个韩娱吧逐个签到,看了会儿讨论,最后又顺手签了一下一中的贴吧:“你知道吗?学校贴吧上任一个新的小吧主,昨天把置顶贴换成了陈迹舟的照片,完蛋了谢琢,贴吧这种公共领域都被他的迷妹统治了,校草角逐战居然以你失败而告终,这也太欧亨利了吧!”


    谢琢头都没抬:“让给他。”


    江萌笑说:“我懂我懂,输给陈迹舟嘛,虽败犹荣。”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攻击性稍微强了0.1%。


    谢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鸡蛋,他忽然大度:“吃吧。”


    江萌高兴地剥起壳来:“耶,今天一定上网帮你投票,争取把人气值拉平。”


    “不用。”他说。


    “嘴上说着不用,心里爽死了吧。”江萌露出一副特别懂他的笑。


    谢琢被气笑,终于展颜:“你有病吧?”


    江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鹅鹅鹅!”


    那个帖子的标题是:「风华正茂陈迹舟」


    主楼放的是运动会结束的那个傍晚,陈迹舟坐在主席台上,手里拎着三块奖牌,举起来冲着镜头露出一点笑。


    江萌听说那天他的心情很不爽,所以笑容是有点疏淡的,被眼底那阵锐利的胜负欲盖过,含有挑衅的余威仍未消散,却与这样本该彰显少年意气的场景又显得十分和谐。


    江萌翻着帖子问谢琢:“对了,他运动会跳高你去看了吗?”


    谢琢:“没有。”


    江萌:“听说那天的比赛超级帅的,都破学校纪录了。”


    谢琢:“略有耳闻。”


    江萌没再看手机了,她抬眼瞧了瞧谢琢,“他赢了李疏珩,你也听说了?”


    谢琢挑眉:“当然。”


    江萌突然想到什么,拍一下他的肩膀:“诶?你怎么不上去比?你也腿长啊。”


    谢琢翻一页书,音色平静:“那还有他表现的机会吗?”


    江萌怕自己笑死,赶紧捂住了嘴巴。


    谢琢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动静,摘了耳机,看向窗外。


    校门口。


    陈迹舟被站岗的学生拦下,对方拿着考勤单子,不敢抬头看他,就悄悄地问:“你校牌没带吗?”


    陈迹舟还有点犯困,低声回应:“被人偷了。”


    女生快速瞄他一眼:“被谁偷了呀?”


    陈迹舟心想,我要是知道被谁偷了,我还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吗?他没说多余的话,让她记名字:“高二九班,陈迹舟。”


    女生低头写字。


    陈迹舟看着她写的时候,注意到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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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点发抖,他正想问问她手没事吧?旁边传来一道男声:“陈迹舟过来。”


    是教导主任老陶。


    他走过去。


    “手机交出来。”老陶神情冷肃。


    陈迹舟面露无语,还是赔了个笑:“一个学期收我四个,我哪儿还有钱买新的?”


    老陶用“你说的鬼话我是一句不信”的眼神看着他,用手里文件夹拍一下他的胸口:“手抬起来!”


    审犯人似的。


    陈迹舟十分配合举起双手,大方地摆出投降的姿势,让老陶在他上下左右的兜里挨个摸了摸。他昨晚没睡好,早上犯困,站在领导面前一点不拘谨,修长的身姿十分松弛,带点随性的慵懒气质,更是好看,路过的女生接二连三打量过来。


    老陶围着他足足转了两圈。


    陈迹舟忍不住垂眼看他,“我说,您也不用一见我就查吧,明明搜也搜不到东西,还每次都跟猫见了老鼠一样,他们都说您是不是看上我了,也不罚,成天训我就跟打情骂俏似的。”


    老陶冷斥:“把嘴给我闭上,臭崽子。”


    陈迹舟看了眼旁边经过的谢琢:“偏心啊陶主任,好学生怎么不查,每次都留我一人在这罚站。”


    老陶往旁边一瞄:“谢琢我还不了解?他用得着我查吗?只有你们这种纨绔分子,一刻不盯着就给我找事做。”


    谢琢安逸走过,默默附和道:“确实。”


    倒是他身边的江萌被拦下了。


    老陶点着她:“你。”


    江萌虎躯一震:“要搜我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迹舟一下拽到身后。


    他身上气息随风扫过,将她整个人裹挟。个头挺拔的少年挡在前面,江萌晕头转向地站稳后,视线已经全被遮住,看不见老陶,顿时就安全感满满。


    陈迹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不合适吧老师。”


    老陶:“我怀疑你们两个有猫腻。”


    陈迹舟觉得这话特别难听,挑眉道:“我就是跟您有猫腻,也不会跟她有猫腻。”


    老陶嫌他嘴敞,啧了一声,四下看看,怕他的话被人听了去。


    江萌在他身后,探出一双眼睛,飞快点头。


    老陶没上手,指着她说:“我不搜你,口袋自己掏出来我看。”


    陈迹舟偏一点头,低眸看她从身后走出来。


    江萌坦白从宽地打开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老陶打量打量她,看她还比较老实,没接着搜书包了:“平时少看言情小说啊,再让我逮住喊家长。”


    江萌煽动睫毛:“搞错了,我是追星那个。”


    “……”老陶把手里文件夹往后扇,不耐烦催着:“走走走别堵这儿,赶紧进去。”


    他一转脸,陈迹舟还无辜地看着他呢。


    老陶吹胡子瞪眼:“你也走!碍眼。”


    他点着头,松懈一笑,“遵命。”


    走出老师的眼风,陈迹舟冲前面的人吹了声口哨。


    谢琢把兜里的手机丢过来。


    陈迹舟抬手接过,“谢了啊。”


    江萌看傻眼了,眼睛骨碌碌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转,愣了半天后,她忍无可忍:“不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凭什么受伤的是我啊?!”


    她转过脸,瞪向身侧的少年,精准抓住始作俑者:“尤其是你,鬼点子特别多,谢琢都被你带坏了!”


    谢琢安静往前,把战场留给身后的人,并说:“确实。”


    嘴上骂两句难以泄愤,江萌伸手捶了一下陈迹舟的胸口,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就忍不住动粗。


    随她的动作,陈迹舟下意识地接住她毫无攻击性的拳头,但又略有分寸,没有碰到她的手,只握在她手腕的位置,他的掌力很轻,笑得混蛋痞气,也有些温柔,低声地认错:“好了,怪我。”


    他说:“这不是没让他搜你么,别生气啊。”


    旁边好几个人看过来。


    走在两个平分秋色的校草身边,江萌很有危机感,如果跟两个人其中一个传绯闻,她会毫不犹豫跟这所学校永别。


    江萌从他掌中拽出自己的胳膊,把陈迹舟往外推,仓促地留下了一句“反正就是特别烦你”,就飞快地跑远了。


    陈迹舟被她推得往后跌了一小步,很快站稳,他倒是还笑得没心没肺的。


    远远看着前面少女窜逃的背影,他跟上谢琢,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看你干的好事。”


    谢琢把他手拂开:“关我什么事。”


    陈迹舟又搭上去,“你要是能陪我们站个几分钟,她能把矛头指向我一个人吗?不高兴了又要我哄半天。”


    谢琢压根没把他话放心里:“陪你站不行,帮你哄可以。”


    陈迹舟在文科班,跟他们不顺路,本来往自己教室走了,闻言停住脚步。


    “那更不行了。”他回头看了看谢琢,认真得很,“你这么不解风情,一点都不懂她。”


    谢琢不屑争辩。


    他没脾气地想,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有两个人狼狈为奸,他一定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